“去蛮族那里?可是他们甚至于不愿意出兵和我们一同镇压叛军,要去哪里吗陛下?”金宣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解。
“哼,再怎么样,那帮蛮子和逆贼也有深仇大恨,只要能去那里,朕一定能说动他们的!”金风头一晃,将发髻间垂落的一缕发丝甩到后面。
“可是...”金宣脸色纠结。
“不必再说!难道你给朕安排好了去处吗?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去那里!而现在是要立刻出城!”金风鸾怒声喝道。
“是,陛下!”金宣不再多言,狠命催动着战马往西门而去。
终于,一路狂奔之下,二人抵达西门,而那里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兵马,皆是禁卫军。
金风鸾下马之前对着金宣小声说了几句,金宣连连点头,随即,金风鸾钻入其中一辆马车, 紧接着, 这支禁卫军分成数队,朝着四面散去。
车队沿着宽阔的大道往前狂奔,坐在马车内的金风鸾掀开窗帘,回首看向了渐行渐远的皇宫。
那巍峨耸立的皇宫,是家族基业,历经几代人才成了现在这富丽堂皇的模样,虽然与金陵的皇城比较起来要略微逊色,但这里的底蕴却是金陵皇城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虽然当了国君之后就长居金陵,但自己整个年少时期都待在这里,如今却为形势所迫,又要再度舍弃这里,想到悲处,金风鸾终于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先前在他人面前,她已是尽力克制,但真要狼狈的逃离这里,心内之痛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金家几代的基业,真教你给毁得一干二净了。’
‘这次害得朕落到这个境地,你这个.....’
于悲痛之中,金风鸾依旧咬牙切齿,心内已将秦泽骂了个狗血喷头。
——
“阿嚏。”
带着骑兵们往前疾驰的秦泽打了个喷嚏,抹去鼻尖上沾染的一抹茸毛。
抬头往前看去,长长的的玉带河正入眼中,这玉带河正是环绕皇城的河流,沿河两岸栽种了不少杨柳。
正是春末时节,璀璨金光洒落柳树之身,数不清的柳枝在微风中摇曳,映射的地面一片斑驳光影,倏忽清风起,纷纷扬扬的柳絮随风而落,像是在烈日下落了一场雪。
只是相较于贫瘠萧瑟的北凉落下的冷雪,今日这富饶秀丽的南泽落下的雪却温暖如煦,铁蹄疾驰而过,又带起一片落地柳絮,漫天飞舞之际,秦泽已带领骑兵们上了桥。
涓涓清流在桥下而过,五彩斑斓的鲤鱼群被这隆隆蹄声所惊,也顾不上吞食水面上飘落的柳絮了,急忙四散逃离。
待桥上的人渐行渐远,鱼群这才再度浮出水面,像往常一样在水面上或追逐嬉闹,或吞食柳絮,平静得仿佛先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一过玉带河,秦泽立刻让骑兵们分散开,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前去皇城,当然,过河的也并非只有他所带的这支兵马,在从城楼过来的路上,秦泽就已经分兵朝着城中各处而去,其中兵力最多的一支则是直奔南泽西门。
那心胸狭窄,愚蠢自利的金风鸾,怎会不惜命呢?
即便大势所去,手下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秦泽想她也没有自刎的勇气。
不过这样最好,若是真让她就这么简单干脆的死在这,却也太过于便宜她了。
而一过玉带河,皇城便近在咫尺,秦泽去的是正东门,不出意外很快就遇到了禁卫军,但人数却极少。
秦泽一抬手臂,身后的骑兵便一拥而上。
并不理会这里的厮杀,骑兵开出一条道后,秦泽便径直入了皇城。
——
车轮滚滚,鞭声时有耳闻,马车内的金风鸾缩在角落,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
但好在至今还未曾听见,这次匆匆逃离皇城,丝毫没有浪费时间,那些大臣们如今她是顾不上了,到了这个时刻,生死有命,逃不掉的那也只能等死。
但自己可不能死,至今自己都没有子嗣,而在之前与叛军的一轮轮厮杀中,家族也是人丁凋零,若是死在这里,那金家就真是断后了。
为此,无论如何,哪怕落到再糟糕的境遇,也一定要逃出南泽。
去蛮族那里究竟能不能行,事实上金风鸾心中也没底,毕竟先前向蛮族借兵,他们都丝毫没作表示。
可现在也只得如此,她只希望蛮族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大乾覆灭了,蛮族也必定走不远,而自己还是大乾皇帝,光是这个声名,去哪里都是正统。
正当心中胡思乱想之时,窗帘外传来紧张的声音。
“陛下,坐稳了!我们要提快速度了!”骑着战马的金宣在窗帘边沉声说道,而目光却一直在街道上梭巡。
出皇城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与坐在马车内金风鸾不同,骑着马的他已能听见后面隐隐传来了厮杀打斗的声音。
毫无疑问,定是叛军在与自己所安排的禁卫军厮杀。
先前出城时,他便按照金风鸾的吩咐,将禁卫军分成数队,朝着城内各个方向而去,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拖慢叛军脚步。
而这也确实得到了成效,至少目前自己这队二百来号人还并未被叛军追上。
但厮杀声却越来越近,且从多处传来,显然叛军也分散了兵力,正在追杀而来。
现在距离南泽西门还要跑一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未必来得及,因而金宣只得让队伍分成三股,再度分开行进。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
沿路屋舍逐渐高低起伏不平,相较于南泽东部,这里明显更为混乱密集,便是连道路也收窄了许多。
而更为明显的,是多了很多人气,屋舍中已能隐隐绰绰看到些藏着的人。
靠近正东城楼的地方是战区,因此很多百姓都往西边避难来了。
正如此刻,一些隐蔽角落,金宣能察觉到有很多视线正在向着自己这边投来,这些胆小怕事的人先前不接受征召,公然的违背了旨意,现在逃的到处都是,却渐渐聚集在了这边。
他叹了口气,若是当初这些人愿意拿起武器为国而战,南泽绝不会这么快被攻陷。
抬头往前看去,再走一段路程,就要到郊区了。
那里屋舍很少,农田居多,自己这一行也将全部暴露在身后追兵的视野之下。
正这时,车内传来紧张的问话声:
“还要多久出城?”
——
“加把劲,午时之前,咱们肯定能栽完。”
烈日高照,胡三颤颤巍巍的直起酸痛的腰,看着已经栽种了大半的农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转首对着儿子说道。
前日从城东逃回来后,一回家他便想立刻下地,只是被那当兵的给揍得不轻,胡三真的撑不住,这才耽搁了一日。
今日一早,尽管身上还疼着,但他再也躺不住,带着儿子便下了地,只是儿子年纪还太小,秧总是插不深,辛辛苦苦育出的秧苗飘在水面上那可就全毁了,因而他才不放心交给儿子。
“爹,喝口水吧。”儿子在田的那一侧说道,那是胡三专门留给他插的一小块水田,等会插完他还得去检查一遍。
阳光太过炽烈,胡三确实有些渴,但他依旧弯下了腰。
“栽完再喝。”
“快午时了,早早栽完,早早回去。”
他佝偻着腰,拿起一株秧苗,重重的插入黄澄澄的泥水中。
——
“啪”的一声。
战马一跃而起,秦泽手提缰绳,纵马从身下的尸体上跃过。
金风鸾并不在皇城之中,而自己派去搜捕的人也正在全力追缉,而此刻,秦泽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前来通报的兵马已经指明了方向,于是他没有迟疑,朗喝一声:
“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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