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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军权

        岑静昭站在门口,愣愣地不敢向前走,姚南杰叹了口气,安慰道:“县主不必太过忧心,军医已经说病情稳定了,很快就会醒过来。”

        岑静昭却并未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安慰,他已经伤了这么久,至今还未清醒,怎么会没事?

        她摘下头上的松石圆珠发簪递给姚南杰,“劳烦姚校尉带着它去一趟大长公主府,即刻请丛太医来一趟。”

        丛太医虽然不是神医,不能起死回生,但到底曾是太医署的魁首,而虽然医者父母心,但愿意冒着战火的风险在前线为战士们治伤的医师到底只是少数,且军医常年接触的都是皮肉外伤,徐十五此次主要伤在体内,丛太医擅长疗愈,请他来再合适不过了。

        姚南杰一听丛太医会来,立刻激动起来,他做禁军的时候就听过这位太医,据说宫中的贵人们都十分仰仗这位老太医。有他来为徐将军诊治,实在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小心收好簪子,抱拳道谢后便启程前往大长公主府。

        守在房间外的士兵面面相觑,已经一个时辰了,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齐善县主也没有出来,他们担心房间里出现什么意外,却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正当他们终于下了决心,猜拳决定了一个人进去查看情况,岑静昭却走了出来。

        众人见她毫无异状,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其中一个眼尖的士兵却发现县主的眼角微微泛红。

        “劳烦军士为我准备一间临近此处的房间,然后请佘都监来见我。”

        岑静昭吩咐完便又回了徐十五的房间,众人不敢耽误,分头行动起来,不多时便为她收拾出了一间房间。

        陪着岑静昭迈进房门,士兵赧然道:“军中条件简陋,暂时只能收拾成这样了,床褥都是全新的,您还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岑静昭四下看去,房间虽然有些简陋,但至少干净宽敞,她不是耽于享乐之人,这样的条件她已经满意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问:“佘都监到了吗?”

        士兵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

        虽然徐将军在奔赴前线之前已经尽量安排好了军中事务,并将权力都下放到了各门校尉手上,但他到底太过单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有的规矩都是一座徒有其表的沙堡。

        佘固言明自己是代表天子督查南疆军务,不听他的话便是欺君罔上,任谁都不敢担下这个罪名,佘固得以独揽大权,于是南疆大营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士兵无可奈何地讲述了前后因由,岑静昭只是颔首表示明白。

        来见徐十五的路上,姚南杰已经简单说过现在军营事务由佘固做主,她便猜到了会是这种情况,所以她才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佘都监说他军务繁忙,县主如果有事相商的话,就请自己去见他……”士兵战战兢兢,立刻补充,“这是佘都监说的!不是我说的!”

        岑静昭冷笑,“劳烦军士再替我传个话——我代表朝廷来南疆和谈,任何人影响和谈,就是影响南疆安定,他若不来,明日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就会摆到陛下的桌子上。”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佘固便出现在了岑静昭的房间里。

        佘固虽然暂且落了下成,被威胁着来见她,但面上还是一脸的不服气,“齐善县主有何贵干?军中事务繁忙,还请县主长话短说。”

        岑静昭坐在椅子上,喝着士兵送来的茶,这茶非但不是名品,连正经的茶都算不上,只是春夏里士兵们闲暇时摘得的野花,晒干了便当作花茶来喝,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

        但她喝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在品鉴什么绝世珍品,期间根本没有正眼看向佘固。

        佘固站了一会儿,耐心告罄,愤然起身道:“县主既无事,本都监便先走了!”

        说着,他起身抬脚便走。

        “我当然无事,有事的是都监大人啊!”岑静昭这才放下茶盏,淡然一笑,“都监越权插手南疆军务,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我……”佘固顿时脊背发寒、汗毛倒竖,却不得不虚张声势,“陛下许我特事特办,如今徐将军不省人事,我自然要挑起重任。”

        岑静昭嗤笑,“哦?那看来佘都监是为国为民,为陛下分忧咯?”

        “那是自然!我——”

        佘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高声为自己辩解,却被岑静昭脱口而出的话吓得腿脚发软。

        “既然如此,佘都监便去前线吧!总之您已经越权,在军营还是在前线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越人见都监英姿便不战而降了。如此也免去了我的麻烦,我定会为都监立碑塑像!”

        佘固看着岑静昭,明明是彬彬有礼的笑着,但她的笑容却让他不寒而栗,他十分确定,她是真的敢把他丢到前线战场,到时候他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可以用权力压制军中这些乡野丘八,却糊弄不了长在权贵世家的岑静昭,他这个纸糊的老虎遇到真老虎,只有认输逃跑的份。

        最终,他咬牙道:“全听县主安排,下官定会协助县主促成和谈。”

        这一次,岑静昭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佘都监既然明理,我亦不会让你难做。你从即刻起便病了,无法处理军务,如何?”

        这便是保全了佘固的面子,他再看岑静昭的时候,眼神中又多了些许赞叹,她这样进退有度的人,他的确不是敌手。

        短短几个时辰,南疆军便变了天。佘固突然病倒,军权按照徐十五之前的军令,交给姚南杰、赵金威等八门校尉。

        与此同时,丛太医也被姚南杰拽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南疆大营。

        丛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吹着山羊胡气吼吼地说:“我说,你们可真及时!再晚一点,他都要康复了!他已经修养了这么久,军医开得药也都对症,哪里用得着我?”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笔走龙蛇地写了个方子让徐十五恢复得更快一些。然后他便提着药箱走了,一刻都不想再见这些粗鄙无礼之人了。

        就为了齐善县主的一句话,姚南杰直接冲到大长公主府把他塞进了马车,全然不顾及他连午膳还没吃!

        岑静昭处理完佘固这块绊脚石,听说丛太医是带着火气走的,顿时无奈失笑,看来值得再多为老人家搜罗几本医书古籍才能哄好了。

        天色渐暗,外面传来阵阵香气,是晚膳快做好了,她没有胃口,便又去了徐十五的房间。

        床上的徐十五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双手也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岑静昭为他盖好被子,坐到床边静静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便又不自觉红了,但她却像受了伤的小兽,越是伤痛就越是要进攻。

        她咬牙切齿道:“眼下军中的破烂事儿我已经替你摆平了,但这是最后一次。徐十五,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快点醒,我就亲手将你的天灵盖割下来!华佗神医写的《华氏中藏经》记载天灵盖能治传尸痨病,正好用你的试试。你要是不醒,我真的会试!”

        <div  class="contentadv">        “我就是睡得久了些,不至于吧……”

        突如其来的沙哑微弱的声音吓得岑静昭立刻就要站起来,但下一瞬,她的手却被紧紧握住了。

        岑静昭愣了片刻,方才确定徐十五是真的醒了,还来不及开怀和感动,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闷声问:“你都听到了?”

        虽然有些费力,但徐十五还是扬起了嘴角,“是,听到了,听到某个人说,要把我的头盖骨当药材。”

        岑静昭气得抽回手,瞪着徐十五,“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也没有,就是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就醒了,一醒来就听到你的豪言壮语……”

        岑静昭气得要打人,但手刚一抬起就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徐十五刚刚醒来,她不敢下手,只好收回手,暗自记下这笔账。

        徐十五再次趁势握住岑静昭的手,四目相对,他正想告诉她,这段昏迷的日子,他时常会梦见她,他真的很想她……

        然而,他刚一张口,就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叫声。

        这种时候,实在是丢脸,但他毕竟昏迷多日未曾进食,他“嘿嘿”傻笑,问:“有没有吃食?我饿了。”

        岑静昭突然心生一计,笑靥如花道:“现在正是晚膳时辰,听说除了菜蔬还有羊肉,是百姓送来当做谢礼的。”

        徐十五板起脸,“胡闹!早就说过不许收百姓的东西!真是皮痒了!”

        “你别怪他们,据说是百姓已经杀好的,就怕你们不收。”岑静昭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军医验过,没有毒的。”

        见徐十五面色稍缓,她继续问:“我去给你端来些羊肉,你也补补身子,怎么样?”

        徐十五正觉得嘴里没滋没味,便点头答应了,岑静昭这才翩然离开。

        等岑静昭走后,徐十五后知后觉地感到哪里有些奇怪,但他刚刚清醒,脑子还不甚清醒,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总之岑静昭今日有些温柔得过头了。

        不多时,当李寻端着一小碗白粥走进来的时候,徐十五的脸比厨房的锅底还要黑。

        李寻不明所以,“县主说您刚刚醒来,脾胃虚弱,暂时只能吃白粥,而且一次不能吃太多,得等养好了才能恢复饮食。”

        徐十五端起白粥,恶狠狠地问:“她人呢?”

        “您是说县主?她回房休息了,今日她想必是累坏了,连晚膳都没吃。”

        徐十五立刻问:“她怎么了?做了什么?还是受伤了?”

        李寻见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揶揄。

        “您别担心,县主没受伤,只是今天办了大事!您是不知道,县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刚来军营,就让那佘都监灰溜溜地交出了军权,要不然这南疆大营还不一定会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呢!”

        徐十五听着别人对岑静昭的夸奖,也觉得与有荣焉,但看着李寻红彤彤的脸颊,他本能地竖起戒心,问:“你脸红什么?”

        李寻被抓个正着,赧然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以前拿刀吓唬过县主,就觉得自己太傻了!县主怎么可能被一把刀吓住……”

        徐十五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李寻便是三年前被围堵在蚌谷的罗匪,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当时正是这个小子拿着一把豁了口的菜刀挟持了岑静昭。

        徐十五被戏耍的狼狈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刻意板起脸,“你既然知错,就去县主房外守着,她最怕蛇虫鼠蚁,你就在外边抓虫子。”

        “啊?”李寻凄厉惨叫,“将军也太狠心了!”

        徐十五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沉下脸色。

        “军中虽然安全,但也不是铁桶一块,我信不过别人,但我现在下床都费劲,这几日便只能仰仗你了。且不说我对她的情意,她现在是和谈使者,绝不能在我们手里出事。”

        李寻反应了一阵,终于读懂了这番话里的含义,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信心满满地跑去完成任务了。

        紧接着,徐十五又叫来了姚南杰和赵金威,将这段时间南疆军务都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做到了心中有数。

        ———

        自从徐十五伤愈苏醒,南疆军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加上四万援军,可谓所向披靡。

        此举无疑震慑了越国,因为越国暂时撤兵,不敢再进犯了。

        岑静昭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便修书送到了越帝面前。

        这段时日她并不常在军营,只在有事同徐十五商议的时候才会过来,看起来忙碌急了,也不知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一边,南疆的一切事务正在稳步推进,岑静昭收到了越国同意和谈的书信。

        而另一边,仕焦城里已经乱了套。

        当禁军围住瑞国公府的时候,谁都不相信,百年公府会自此毁于一旦。

        李寻和昭妹的渊源,请回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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