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嬷嬷带着一幅画快步走进张景声的房间。
“少爷，您今日起得这般早，不若去书房看会儿书，也好让夫人少担心些。”周嬷嬷见房内还有端着洗脸水的丫鬟在，顺手将画放在外间的书桌上，装模作样般劝他去读书。
“也是，嬷嬷说得在理。”张景声拢拢袖子，一本正经地往外间的书房走。
“嬷嬷，昨日先生送过来的画也给我带上，我回书房好好看看。”张景声一出卧房，便看见外间的书桌上放着一卷画，临走前不忘嘱咐周嬷嬷拿。
他自然知道里面画着的是什么，只是碍于房内还有丫鬟，不敢表露罢了。
“少爷，奴婢替您拿过去……”就站在桌前的莺儿伸手去拿。
手指刚刚碰到画，张景声便大吼道：“拿开你的手！这画也是你能碰的！”
“少爷，我……”莺儿被吼，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
“莺儿，我知你是夫人送过来的，只是你要知道，少爷的东西，不该你动的，你便不要轻易动。”周嬷嬷冷着脸道。
“是，嬷嬷。”莺儿面上顺从，眼底却满是不甘。
她明明是夫人送过来给少爷开荤的丫鬟，这院子里哪个不知道，来之前便是打着能做姨娘的算盘，没成想，到了这里后，少爷冷着自己，给自己看脸色便罢了。
连这个老婆子，也敢冷着脸教训自己，她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等我叫少爷知道我的好，我定然会叫她好看！
莺儿看着周嬷嬷拿在手上的画，气得满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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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刚刚太明显了，若是让人发现端倪，您以后可就不能偷偷去北院。”周嬷嬷轻轻放下画，不放心地嘱咐。
“我知道，可是嬷嬷，刚刚是那个丫鬟不知轻重，非要碰我的东西。”张景声极其不满。
“少爷，莺儿是夫人送过来的，您多少照拂一些……”
“行了，嬷嬷越来越啰嗦，赶紧将画给我，让我看看这次的货长什么样子？”张景声不耐烦地打断周嬷嬷的话，迫不及待地将画卷拿过来。
周嬷嬷见他这个样子，心底也是瞧不上的，嘴上却还得哄着他。
“少爷觉得这次找的人如何？”
“极品……这简直是极品啊……”张景声看着画上的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
“这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嬷嬷要多少银子？要是不够，我去找娘再要些来，一定要将他送去北院！”
周嬷嬷听了这话，才放心大胆地开口：“之前您留下来的银子确实不够，至少……还需要四百两。”
“没问题，我这就找娘去要！”张景声卷好画作，急急忙忙起身，书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你打算去要什么？”张立群负手从外面走进来，眼神扫过周嬷嬷，目光却盯着桌上的画卷。
“爹……你怎么来……来书房。”张景声磕磕绊绊地说着话。
“我听说你今日早起来书房，我顺路便过来看看。”张立群绕过书桌，想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画，“我看你刚刚是在看这个，上面画得何物？”
“爹！”张景声心惊肉跳，将桌上的画死死护着。
“你这是作何？”张立群在张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何时受过这般忤逆，“拿开！”
“爹，这就是幅山水图，您……”
“拿开！”
周嬷嬷死死扣着手，想起老爷的手段，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爹……我错了。”张景声拿开挡在画前的手，下意识就开始认错。
“老爷，张嬷嬷来……”一边的小厮轻声提醒。
“张老爷，我今日过来取小姐的八字，没耽误您吧。”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张嬷嬷就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笑着看向对峙的父子二人。
“没耽误，这种小事嬷嬷怎么亲自来了？我派人给您送过去即可。”张立群收回手，几步就走出了书房，笑着同她客套。
“还有些话要交代张小姐，便想着亲自过来一趟。”张嬷嬷神色如常，好似没看见书房里尴尬的一幕。
“劳烦嬷嬷费心了，快这边请。”张立群引着张嬷嬷往后院走。
一行人离开，张景声和周嬷嬷皆送了一口气。
“嬷嬷，快将画藏起来，快！”张景声慌乱地将画塞给周嬷嬷。
周嬷嬷低声应了声，将画抱在怀里，藏进自己的木箱中，用箱子里的衣服盖得严严实实。
确认从外面看不出问题，她才放心离开。
还得寻一幅别的画补上，不然依老爷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嬷嬷离开后，一路盯着她的柳菊将门锁砸坏，直接进房间里翻箱倒柜，终于是在木箱中发现了那幅画。
展开一看，画上只有一个男子，准确来说是男童，没什么别的稀奇之处。
柳菊看不出所以然，干脆折好放进怀里。
刚巧派过去打探方泽诲的人也回来了，柳菊直接去偏门见过他，才回去复命。
“小姐，都打探清楚了。”
赵小琴刚刚应付完张嬷嬷，这会儿精神也有些不足，靠在贵妃榻上假寐，柳菊一进来，刺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皱眉。
“闭嘴，学不会小声些吗？”赵小琴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看着她。
“小姐，这是我从周婆子那里翻出来的画。”柳菊见赵小琴不高兴，赶忙掏出怀里的画递过去。
“打开。”赵小琴懒得动手，下巴一抬。
画作打开，里面画着的人完整地展现在赵小琴面前，“方齐？”
“小姐您认识这人吗？”
“认识，不过他们昨天跑过去就为了画他？”赵小琴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她实在是猜不透，他们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
“确实，不过这其中，还有些隐情。”柳菊笑着将小厮告诉自己的事都转述给赵小琴。
“这画上的人是方泽诲的儿子，周嬷嬷花了一百两替他还赌债，又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他便将自己的儿子给卖了。”
方泽诲前些日子一直在外赌钱，可惜赢过一把之后，再也没赢过，不停地输钱，不停地想要翻盘，不停地赌，不停地下注，直到输的身无分文，还欠下一屁股债后，他才醒悟过来。
可是一百两银子，他如何还得起？
“周嬷嬷买他儿子回来做什么？张府缺小厮还用去外面买？家生子不够用吗？”赵小琴没细想。
这些天她了解到的张府，根本不会缺仆人使唤。
“自然不是买回来当小厮用。”柳菊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嫌弃，“小姐可知有些男子好龙阳……”
“你是说……张景声他是个断袖！”赵小琴说得比柳菊更加直接。
柳菊点头，神色颇为不自然。
“他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赵小琴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 脸上的神色竟有些痛快。
禾茉啊，禾茉，你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你护着的崽子，会被他爹做主卖掉吧。
“好了，此事不用管，我明日便要启程，随张嬷嬷北上，你再去将东西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
知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赵小琴心情大好，睡觉都安稳了。
她这晚的觉睡得好，可对于方泽诲而言，今晚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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