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苓垂头丧气地从酒儿的院子回来。
陆槿回来见到她的样子,好笑地问:“道歉没道成功?”
陆苓撑着下巴摇头:“雨灵公主竟然要将宋橘杖毙才肯消气,她也太……计较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也太恶毒了,今日之事错又不在宋橘,可她竟然就想将她杖毙。
这件事最忧心的应该是陆槿,可陆苓却见他心情挺好:“哥哥,你不担心吗?”
陆槿:“有何可担心?”
陆苓:“不担心她为难你和宋橘?”
陆槿笑起来:“她能来为难才好。”
他怕的是她彻底无视他,将他推开。
因为君柒在樱落手臂上划伤的那一下,樱落不再需要遮掩手臂上的伤。
今日的事,酒儿都有些看不清,君柒是已经察觉到樱落手臂上有伤,今日是故意为之,还是一切都只是巧合?
如果她是故意为之,她为何要帮自己?他们是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李瑶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她找到酒儿对峙,进来的时候见到酒儿与樱落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在嘀咕什么,等她进来,她们立刻停了下来。
她狐疑地打量他们一眼。
酒儿理了理衣服,看着她问:“李小姐,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李瑶不跟她拐弯,直接问:“你昨晚上在树林里烧的是什么?”
酒儿蹙眉:“我不明白李小姐的意思。”
李瑶:“我昨晚看见了,你别想耍赖,我看到你在林子里烧了骨头和一张画像,还说怡阳公主会活过来。”
酒儿却没有一丝慌乱,笑起来:“那一定是李小姐看错了,我姑母已经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
李瑶指着她,大声道:“你撒谎。”
酒儿:“证据呢?李小姐想污蔑本宫也该拿出一些像模像样的证据才行,要不然本宫可是会说你污蔑。”
李瑶:“证据都被你毁了。”
酒儿大笑起来:“真是好笑,李小姐莫名其妙地闯进来对本宫一顿指责,拿不出证据就说证据被本宫毁了,大京当年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手段来给我姑母和姑父定的罪啊?”
“你……你胡说,”李瑶又气又怕,手都有些抖了,“当年的事证据确凿,昨天在林中的事也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就是使用了巫术,想让怡阳公主回来。”
酒儿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样子:“我看是李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觉得大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姑母的事情,心中有愧出现幻觉了吧?”
“我听说我姑母生前也喜欢妆猎,或许真的是她在天有灵,想要告诉大家些什么。”
“他们以前来妆猎也是住的御澜山庄,说不定本宫与她住的还是同一个院子,或者李小姐与我姑母住的是同一个院子。”
李瑶眼中惊恐更甚:“你不要胡说,我知道你来大京根本就不是和亲,我会找到证据给大家看的,让育王哥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酒儿一笑:“那李小姐可要抓紧找了。”
李瑶被气了回去,晚上睡觉让丫鬟在房中陪着,可睡得更加不安,总感觉床边站着一个女人,还做起了噩梦,梦见酒儿焚烧的画像中的女子怡阳公主。
一夜不眠,第二日一同游御澜山时,她无精打采。
酒儿故作关心询问她,荣贵妃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李瑶怨恨的看酒儿一眼,摇头说没事。
她可不想在酒儿面前服软,说自己是被吓得做噩梦睡不着。
众人来到一处亭子休息,说话间,李瑶突然对着一处林子大喊:“谁在那?”
大家被她吓一跳,闻言莫名地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可那边什么也没有。
李瑶解释:“我刚听到那边有人说话。”
有人道:“听错了吧?是风吹动的树叶。”
李瑶不服:“风声和说话声我难道分不清吗?”
荣贵妃给了身边公公一个眼神,那人立刻命两人往那边查看。
荣贵妃则起身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李瑶又突然惊叫一声,像是踩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后退一步。
众人又莫名地看向她。
陆苓走在她身旁不远,见她这样好奇的走过去:“什么东西?”
李瑶惊恐地指着地面:“是骨——”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地上除了枯枝断木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刚才明明看见一块灰白色的骨头。
“刚才有一条虫子。”她顿了会道。
陆苓嗤之以鼻:“一条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李瑶不好意思的看荣贵妃一眼,然后又看向酒儿。
酒儿隔着人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回去后,荣贵妃将李瑶单独叫到房中。
“瑶瑶,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这般浮躁,一惊一咋的?”荣贵妃问。
李瑶犹豫了会,跪在荣贵妃膝前:“姑母,我……我好像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荣贵妃皱起眉头。
李瑶抓住荣贵妃的胳膊,急切道:“是雨灵公主,是她招来的不干净的东西。”
“那天我在林中见到她将人的骨头和画像一起烧了,还说那样怡阳公主就能回来报仇了。”
荣贵妃脸色白了几分:“什么意思?你慢慢将事情说清楚。”
李瑶将那晚的事详细地说了出来,说到后面都觉得身子发冷。
“她拿的那五块骨头是怡阳公主的,是她亲口说的。她来大京根本就不是为了和亲,而是想复活怡阳公主报仇,他们从来就没想过放弃报仇。”
荣贵妃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算冷静:“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李瑶:“可是她会巫邪之术,我听说巫邪之术很厉害的,能通阴阳起死回生。
“从那天起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总是跟着我,这两天一直做噩梦,梦见的都是一名身穿白衣,头上簪着芙蓉花的女子。”
荣贵妃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怡阳公主的确偏爱芙蓉花。
“姑母,你见过怡阳公主,那是不是她?”李瑶问。
李瑶已经吓成这样,荣贵妃怎么还会承认,只能安慰她:“瑶瑶,这都是你幻想出来的。”
李瑶摇头:“怡阳公主以前是不是也来过这里?”
荣贵妃:“妆猎本就是每年都会举行的事,她来过并没有什么意外。”
李瑶紧紧抓住荣贵妃的手:“一定是这样,当年是父亲带人查抄的司空府,也就是父亲害死的怡阳公主,她一定是来报仇了。”
“不可胡说。”荣贵妃喝止她。
可李瑶完全陷入了恐惧中:“姑母,我们赶紧将此事告诉皇上,阻止雨灵公主,让皇上将她杀——”
荣贵妃捂住她的嘴:“事关重大,没有证据怎可胡说。你先冷静下来,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世上没有鬼,有的只是人心诡计。”
李瑶:“可是——”
“你先回去,”荣贵妃语气坚定,不容她拒绝,“这两日没睡好就好好在房中休息。”
李瑶从荣贵妃那里出来后直接回了房间,将自己关在房中,她相信荣贵妃,她让她在房中待着,她就是应该有应对的办法了。
天色将黑时,丫鬟将饭菜送到房中,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叫他们端了下去,让她们端壶茶进来时,可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进来。
她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害怕起来,喊叫着走出门找他们,走到院子里时见到一个女子背对着她站在通往后院的月门处,天色昏暗,但能看清那女子一袭白衣,头上挽着朝云髻。
“你是谁?”李瑶问。
那女子没有反应。
“你是谁?在那做什么?”李瑶往那边走两步。
这时那女子缓缓转身,只见她那高挽的朝云髻上簪着一朵艳丽的芙蓉,与噩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李瑶张着嘴却喊叫不出,然后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小姐,你怎么了?”
李瑶被一阵摇晃和呼喊声惊醒,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她赶紧看向那道月门,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看到她了吗?”李瑶指着月门问。
丫鬟莫名其妙地看向月门:“小姐,你说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呀,我们刚才进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那里刚才明明有个女人!你们难道都没看到吗?”李瑶惊恐地大喊。
丫鬟们互看一眼,然后道:“小姐,我们扶你回房。”
可是李瑶一把推开她们,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
她一路来到李正裳的房间,李正裳正在看信,手中的信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李瑶就哭着抱住他。
李正裳赶紧问她怎么回事。
“爹,怡阳公主要来报仇了。”李瑶哭着道。
李正裳推开她:“你胡说什么?”
李瑶摇头:“我没有胡说,我看到怡阳公主了,刚才她就在我院子里,可是一下子又不见了。”
“这几天她一直缠着我,不肯放过我,是你当年带人查抄的司空府,将她害死的,她一定是来找我报仇了。”
“住口。”李正裳厉喝。
李瑶撞见雨灵公主用五骨和画像复活怡阳公主的事,他已经听荣贵妃说过,他可不信这些无稽的鬼神之说,就是雨灵公主搞的小儿把戏。
惜山表面求和,可根本就没有放下过怡阳公主的事情,两年前月彦到大京就如此,明显针对他,现在雨灵公主来更是。
李瑶却不管,抓住李正裳的袖子:“她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是不是因为爹你的原因,爹,她是不是被冤枉的?”
“住口。”李正裳抬手打了李瑶一巴掌。
李瑶顿时住了声音,红着眼看着李正裳,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荣贵妃带着太医来到李瑶的房中,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太医给李瑶把脉,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她受到了不小惊吓,精神过度紧张,给她开了一副安神药让她服下。
等李瑶昏睡下后,荣贵妃和李正裳退了出来。
李瑶说的那些事虽然荒唐,可荣贵妃心中也不安,李瑶不可能见过怡阳公主,可是她的描述却和怡阳公主一样。
李正裳见她神色忧虑,道:“你也相信那么荒唐的事?”
荣贵妃:“我是不信,可是瑶瑶所说的却像是真的见到一般。”
顿了会,她道:“哥哥,当年宁大人——”
“莞儿。”李正裳叫住她。
荣贵妃轻叹口气,将话咽了回去。
李瑶那边鸡飞狗跳,酒儿却很高兴。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李瑶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后来她从李正裳的房中捂着脸出来,定是被李正裳打了。
李正裳恼怒成羞,接下来应该就会有动作了。
她那日故意在树林中让李瑶撞见她焚烧五骨和画像,给她心理暗示,然后利用雪宝偷偷潜入李瑶的营帐和房中,在李瑶的身上下了迷幻药,目的就是通过李瑶打草惊蛇。
司空案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与之相关的人所剩无几,知道当年司空府与李正裳之间过节的人更是难寻,而李正裳已经将这个秘密隐藏了二十多年,也不可能轻易说出口。
所以她要打草惊蛇,让已经平静无波的他们再起波澜,让他们都慌乱起来,一慌乱就容易露出马脚。
只是李正裳会与孙华说的彭城有什么关系?
周子沐已经派人去了彭城,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消息。
她坐在花架下的吊椅上,手上拿着一朵花轻嗅,正想得出神,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公主也喜欢赏夜花?”
酒儿回头看陆槿一眼:“这么晚了,长宁侯的住处好像不在这吧?”
陆槿:“我刚说了是来赏夜花的。”
酒儿站起身:“那就不打扰长宁侯的雅兴了。”
陆槿却拉住她:“你走了谁陪我赏花?”
酒儿后退一步,挣脱开他:“长宁侯身边不是有宋橘姑娘吗,今日这样好的夜色,与她一同赏花最合适。”
陆槿笑起来。
酒儿却皱起眉头,他是不是误会了,自己刚才那样说只是就事论事,他身边本来就有宋橘。
“长宁侯今日兴致这样好,也不需要人陪了。”酒儿转身离开。
陆槿没拦她,只是突然问出一个问题:“公主在查当年的司空案?”
酒儿顿住了脚步。
“公主若是想查,我可以帮你。”陆槿继续道。
酒儿心中暗道不妙,那日李瑶的话都被他听了去,他一定察觉出来了。
她回头看向他:“这是我惜山的事,与长宁侯无关。”
陆槿勾了勾唇角,换了个话题:“上次公主中毒,本侯担心公主体内余毒未清,请了贺清前来,不日他应该就会赶到御澜山。”
酒儿咬牙:“不必劳烦长宁侯,我体内的毒刘神医看过,早已清除。”
陆槿:“公主是在大京中的毒,万一贵体有损,关乎的可是大京与惜山的和平,怎可怠慢。”
酒儿最后是被陆槿气走的,这人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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