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苑,牧青寒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踏入内厅,只见牧青野跟皇后已坐在桌旁。
“参见皇兄,皇嫂。”他表情僵硬地行礼。
牧青野已除去冠冕和皇袍,只穿着件杏黄色绣龙纹的软缎长袍,长发被同色金冠束在头顶。
他一见二人,平素一贯凉薄的面色稍加和缓:“今日乃是家宴,你们切莫拘礼了。”
家宴?牧青寒闻言,瞥了木夕颜一眼,但见她眼眸羞涩地低垂下来,顿时明白了牧青野的意思,这是默认了木夕颜是皇家的人了。
如此想着,他薄唇微挑:“木姑娘切莫见怪,皇兄一贯奉行的是君臣一家之礼。”
木夕颜听了,原本羞赧的笑意就此凝在唇边,像是冻住了一般僵硬。
两人入座后,周福海捧着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这是今年新供的花雕,请皇上和娘娘品尝。”
托盘之上那鎏金酒壶在烛光之下流动着异样的华彩,壶身上刻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以一颗成色上佳的红宝石作眼,动辄之间流转着摄人的光芒。
牧青寒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双眼定定地看着那构造精巧的酒壶,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青野开口道:“这可是二十年的精酿,如今朕将这酒赏赐于你跟木统领,共同品尝。”
牧青寒听了,抬眼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邪肆的笑:“方才皇兄说,今日设宴乃是为了向木统领赔罪,缘何要赐酒给我们二人呢?”
皇后微愣一下,急忙出言暖场:“这美酒哪有独酌的道理?夕颜,快给青寒倒酒。”
木夕颜应声而起,想去拿酒壶时,却发现上面多了只手。
牧青寒把酒壶抓在手里,冲着木夕颜嘴角抽动两下:“到底是我对不住木统领,岂有让你给我倒酒的道理?还是由我来吧。”
木夕颜面色稍白,却只能由得牧青寒拿起酒壶,先给牧青野和皇后倒了一杯:“这第一杯,要敬皇兄和皇嫂,敬你们二位鸾凤和鸣。”
耳后,他又绕至木夕颜身侧,给她斟了杯酒:“第二杯是给木统领赔礼的。”
倒完了酒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木夕颜唇角僵硬地朝上扬起,饮罢自己那杯酒后,又拿了那酒壶来:“青寒,这杯我敬你。”
酒过三巡,她已是喝了不少,白腻的瓜子脸上红云渐浓,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起来。
牧青野看在眼里,仿若顺口一般道:“朕看木统领有些醉了,青寒,你扶着她下去休息片刻吧。”
牧青寒闻言,漆黑摄人的眼中闪过不明意味,沉吟半晌站起身来:“臣弟遵命。”
他扶着木夕颜,走出饭厅几步,便不着痕迹地放下手,跟她刻意保持着距离。
木夕颜酒至微醺,平素清冽寡淡的面目上增添不少风情,她一面走一面道:“青寒,我明白,你可是觉得我跟皇上勾结,一同要拆散你跟左姑娘?”
牧青寒眉目一片沉郁,一言不发走在她身后。
见他不答,木夕颜嘴角轻扯出一丝苦涩笑意,声线颤颤:“青寒,我明白你对我有诸多误会,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解释,倘若你愿意,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其实在你身边,未必只有左姑娘一人是真心待你……”
她说完,已是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回身去看时,牧青寒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木夕颜眼中闪过慌乱,此时,恰才饮下的暖情酒已经起了效用,她渐觉燥热起来,眼前的事物也慢慢模糊……
饭厅之内,牧青野望着门口方向,沉吟半晌:“你说,此事可成了?”
皇后看着桌上的九转鸳鸯壶道:“依臣妾来看,这壶中暖情之酒他们都喝了不少,此时多半已经……”
牧青野想了想道:“朕去看看。”
说罢,他起身朝门口走去,恰切此时,迎头撞上个传菜的宫女,她手中的汤盅一个不稳,尽数泼洒在牧青野胸前。
那宫女慌了神,立即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奴婢该死!”
牧青野低头看了看,皇袍之上已是染了一大片污渍,他不悦地抿了抿唇,见那宫女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也不好就这么降罪于她,便一挥手:“起来吧。”
宫女慌忙爬起身来:“请皇上随奴婢更衣。”
牧青野稍一思忖,以现下这种样子在宫中走动,总是不好看,便点头,跟着那宫女走了。
彼时木夕颜坐在北苑角楼的高处,缠绵晚风一吹,倒让她愈发觉得四肢绵软,就在此时,身侧悄无声息走来个宫女,冲她行了一礼道:“木姑娘,奴婢是奉衡王殿下之命,前来扶您去休息的。”
木夕颜用手撑着太阳穴,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向那宫女,在暖清酒的影响下,面前景象一阵阵发虚,她无力地点点头。
牧青寒走进饭厅,见皇后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故意笑道:“皇兄怎么留皇嫂一人在此独酌呢?”
皇后见了他,诧异地瞪圆了眼:“青寒,你怎会在此?”
牧青寒耸了耸肩,做出副浑然不觉的表情:“臣弟按照皇兄的命令,把木统领安置下便回来了,怎么皇嫂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他一面说,一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桌上那九转鸳鸯壶。
皇后心思稍转,当下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下意识朝那壶看去,立刻意识到什么般站起身来。
“青寒,你!”
牧青寒满脸无辜地看她一眼:“皇嫂怎么了?”
皇后急得面红耳赤,又不好直接说出什么,转身提着裙角朝外跑去。
牧青野换罢衣裳,走出屏风,却蓦然撞上木夕颜,她半躺在贵妃榻上,满面赤红,额前沾着几缕被打湿的碎发。
“这是……”他微微诧异。
此时,木夕颜听到动静,睁开眼来,见到一张跟牧青寒五分相似的脸,顿时眼前一亮,气息微吐:“青寒,你来了。”
牧青野神色微变,料想她是喝了太多暖情酒,才导致了神志不清,定了定神开口:“木统领,朕是……”
话音未落,木夕颜却已挂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畔柔声道:“你到底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牧青野尴尬得身子一僵,两手悬在半空,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任由她就这般吊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下一秒皇后提裙而入,见到屋内场景,顿时愣在原地。
牧青寒这才慢悠悠走近屋来,冲着牧青野莞尔一笑:“皇兄好兴致啊。”
见了他,牧青野立即明白过来这全部的把戏,顿时龙颜微怒:“牧青寒,你怎么敢!”
牧青寒两手背于身后,下颌轻扬,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皇兄请息怒,就算皇兄心里有火,也先把木统领安置一下岂不更好?”
牧青野气得面色铁青,额角甚至都暴起几根青筋,闻言,他强自压下心中怒火,把木夕颜扶到一旁坐下。
她还尚在神志不清之中,一把拽住牧青野的衣袖,口中不断呢喃:“青寒,别走……”
牧青野眼神冰冷地瞪着牧青寒,仿佛下一秒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却也说不出任何指控。
牧青寒瞥了木夕颜一眼,旋即淡淡一笑道:“皇兄打量着,就臣弟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难道不能分辨出何为九转鸳鸯壶么?”
牧青野闻言挑眉:“你早就知道了?”
牧青寒薄唇轻勾,并未多言,自桌上倒了杯浓茶,扶起木夕颜喂了下去。
不消多时,木夕颜的神智逐渐恢复清明,她看了眼牧青野和皇后,又看了看牧青寒,满脸的错愕。
“木姑娘。”牧青寒眸中泛寒,静静看着她:“你为了小王,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这心用错了地方,青寒也不值得姑娘搭上自身名节去换。”
话毕,他竖起四个指头:“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事,青寒发誓,守口如瓶。”
顿了顿,他又瞥了眼牧青野和皇后:“至于别人,就不在青寒的掌控范围之中了。”
话毕,他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走出房间。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木夕颜顿时红了眼眶,眼泪登时扑簌簌地落下,最终伏在桌上,嘤嘤哭泣起来。
牧青野眼中神情复杂,转身给皇后使了个眼色让她看顾木夕颜,也跟着拂袖而离。
云轩殿内,左思鸢跟茶香坐在房中,面前摆了一大桌菜。
左思鸢拿起酒壶,将面前两个杯盏填满:“茶香,今日这么好的日子,陪我喝几杯。”
茶香坐在桌旁,无奈地看着强颜欢笑的左思鸢:“小姐,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怎么不是?”左思鸢瞥她一眼,径自饮下一杯酒:“我特地做了这么一桌好吃的,还不是好日子么?”
茶香心事重重地拿起酒杯,看着里头摇晃着的琥珀色液体:“小姐,听说皇上和皇后在北苑宴请衡王殿下,那木统领也在里面。”
左思鸢泠泠一笑:“皇后苦心孤诣把我软禁起来,不就是为了给他们俩创造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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