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打发左思鸢离开后,牧青寒在寿康宫内便也坐不住了,只寥寥喝了几口茶,便心神不宁地告退,出了寿康宫门便开始四处找寻左思鸢的身影,许久才在廊下发现了她。
“想什么呢?”他缓步走到她背后。
左思鸢回头看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瞎说。”牧青寒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指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轻轻一刮:“你有没有心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左思鸢嘴角抬了抬:“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寿康宫。”
“我才刚从神武殿出来,原是打算去皇嫂宫里看看你的,却在半路遇上茶香,她说你被太后传去了,还有成英在场。”牧青寒舒眉一笑:“没想到我才一去,便看到那副场景,时七,可真有你的。”
左思鸢笑意复杂:“我总觉得,太后娘娘一定是看出来我的目的,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牧青寒想了一想,也跟着点头:“别看母后平时不出宫门,可这宫中发生什么事却总瞒不过她。”
左思鸢紧握十指,颇有些自责:“我不该在她面前耍弄心机的。”
想起她临走时太后那别有深意的目光,想必对她的印象已是停留在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了。
牧青寒把她身子扳正:“时七,许是母后看出来那成英有心责难于你,故意想要帮你呢?为人纯善是好,但也是在纯善之人面前,对待成英这等人,就应用如此方法。”
看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左思鸢心绪稍宁,唇角扬起个教人安心的笑意:“若你母后能如你这般想,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母后是过来人,想必能理解你的处境。”牧青寒抬手,轻轻摩挲着她消瘦不少的脸蛋:“再有不到十日就能离宫了。时七,看你为我如此辛苦,我心里实在不落忍心。”
左思鸢眨眨眼,粲然一笑:“你我之间,用说这个?我既答应皇上入宫,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牧青寒目色微凝,下移刻左思鸢已经投入他的怀中。
他迟疑片刻,两只胳膊慢慢收紧,环住她的柳腰,下颌轻埋于她泛起幽香的发丝之内,两人静默着分享一个拥抱。
忽然,自他身后响起两声干咳,左思鸢睁开眼睛,却见木夕颜抱着剑,神色不豫地看着她。
她急忙在牧青寒胸膛上一推,牧青寒不明所以地回身,眼神落在木夕颜身上,眼底神色微动,反手扣住了左思鸢的手:“有事吗?”
木夕颜看着两人握紧的手,隔了一会儿才回答:“皇上在神武殿召见。”
“知道了。”牧青寒将头一点,看向左思鸢语气温柔地道:“我先把你送回去。”
木夕颜嘴角一抿,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催促:“皇上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左思鸢把手从牧青寒手中抽出来,淡淡一笑:“我能找得到回去的路,你先去吧。”
牧青寒看了看木夕颜,又看看她,眼底浮起不舍情愫,左思鸢便先转身而离,努力不让自己回头去看他。
牧青寒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左思鸢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为止。
木夕颜也看着他看着的方向,青葱玉指紧紧握着剑柄,直到发白了都不自知,良久才开口缓缓道:“青寒,我们走吧。”
回到云轩殿,左思鸢一眼看见银雀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太后召你做什么?”她冷冰冰地问。
左思鸢眼底泛起疲惫神色:“没什么。”
说完,她便错开身子要走,银雀挡在她面前,细细的眉毛早已拧成了疙瘩:“你现在住在云轩殿,还在外面惹是生非,败坏的可是皇后娘娘的名声。”
闻言,左思鸢唰地抬起眉眼,眸中迸发而出的冰冷光泽让银雀忍不住怔愣一下,她平静地开口:“我何曾惹是生非?”
她能从成英设下的陷阱里面脱生,已是实属不易,却没有想到无论胜败,恶果都注定由她品尝,没有道理可讲。
在左思鸢强大气场的压迫下,银雀心中没来由地虚了一虚,她定了定神,怒瞪了她一眼:“你就别装了,你在寿康宫里做的那些事,已经传遍整个宫闱了。”
不待左思鸢争辩,自正殿中出来个嬷嬷,面无表情扫了左思鸢一眼:“娘娘说,姑娘回来了就去正殿见她。”
左思鸢樱唇一抿,抬步朝殿内走,穿过重重纱幔,见皇后面色铁青地端坐在主位。
她没多想,跪地请安:“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请安?”皇后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有你这一位在宫里,本宫如何能安?”
左思鸢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动,十指却是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嵌入皮肤之中,却也不觉疼痛。
皇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神情厌倦地瞥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回房去吧,到你离开皇宫为止,都不许再踏出房间一步。”
左思鸢嘴角嘲讽地勾起来,起身僵硬地行礼告退。
回到房间,茶香正坐在门口等,见她过来,便立即起身迎上前,通红着眼眶说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成英有为难你吗?”
左思鸢摇摇头,强自一笑:“我何时被她为难过了?”
“那就好。”茶香立即笑逐颜开,握紧左思鸢的手:“那皇后娘娘呢?她没有为难你吧?”
左思鸢笑容略有迟疑,耳后淡淡摇摇头。
她坐在院内,望着面前一株凋敝了的海棠发呆,原来牧青野把她接入宫中,并非是要她接受所谓的衡王妃训练,而是通过这种不平等的生活,彻底摧毁她全部的骄傲。
神武殿中,牧青野端坐皇位,牧青寒跟木夕颜并肩走入殿内,同时行礼问安:“参见皇上。”
“平身吧。”
两人谢恩起身,牧青寒站在殿中,垂目看着地上的倒影。
牧青野看着木夕颜问:“木统领近日可好?”
木夕颜笑着颔首:“回皇上,下官一切都好。”
牧青野又看着牧青寒问:“青寒,你没有欺负木统领吧?”
一想到最近时七受到的那些委屈,背后都多半有牧青野的授意,牧青寒便懒得跟他多言:“没有。”
牧青野冷嗤一声,语气之中添了几丝威严:“可是朕怎么听说,近日练兵巡城等事务,多是木统领一人在操持,青寒,你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操劳如此?”
木夕颜急忙道:“回皇上,是微臣主动提出要多加历练,才不让衡王陪着的。”
牧青寒瞥了木夕颜一眼,跪在地上:“臣弟玩忽职守,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木夕颜见他不领情,轻轻咬住嘴唇,跟着跪在地上:“微臣愿意陪同承担一切罪责。”
牧青野定定看了两人半晌,忽然莞尔一笑:“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跪来跪去的朕嫌生分,青寒,得空了多陪陪木统领,云轩殿那地方,朕不希望再看到你踏入。”
牧青寒剑眉一蹙,立刻听出他言外之意,沉默半晌开口:“臣弟遵旨。”
“起来吧。”牧青野眼中掺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为了替你给木统领赔罪,朕在北苑设下宴席,等一会儿你带着木统领过去。”
如此煞费苦心,无非也就是迫使两人待在一起罢了,牧青寒眼中含着嘲讽,瞥了木夕颜一眼,却在她脸上捕捉到一抹烟霞似的红晕。
出了神武殿,牧青寒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木夕颜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也始终落下半步的距离。
“殿下……”
牧青寒蓦然停步,木夕颜及时收住脚步,险些撞上他的肩头。
他垂眸,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冰冷开口:“木统领的差当得不错,都越过我直接向皇上述职了。”
木夕颜摇头解释:“这件事不是我告诉皇上的。”
牧青寒薄唇轻挑,扬手止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此事跟你无关。”
说罢,他加快脚步朝北苑走去。
木夕颜快步追在他身后,却无论如何都未能赶上他的速度,与他并肩而行,终于忍无可忍地朝他的背影大吼:“牧青寒!”
闻声,牧青寒的身影顿住。
木夕颜清丽的眼眸泛起不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为何一回了皇宫,你就对我如此冷眼相待?青寒,你莫非忘了宣阳城内,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了么?”
牧青寒转过身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锁着木夕颜的眉眼,半晌才一字一句道:“我将你当过兄弟,可你却隐瞒身份报答我。”
木夕颜发出声绝望的轻笑:“是吗?你对我何曾没有隐瞒身份?”
牧青寒点点头:“所以,宣阳城中里出生入死的那两个人都是假的,木统领还是忘记为好。”
顿了顿他又道:“我把你当过兄弟,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说罢,他不再带有留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木夕颜站在他背后,大大的眼睛紧锁着他的背影,白皙的十指渐渐收紧,目光由愤怒渐渐转为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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