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明跪在老吴的床前静静的聆听着他断断续续的遗言,“四郎,咳咳,我的身子心里清楚,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呃,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愿,但求问心无愧罢了。你是个好孩子,能来我家也是我吴登杰的运气,前两个都不行,那杜氏是瞎说,其实是我一直暗中考验他们,最后还是偷偷开溜,我们要脸面只能对外说已经夭折,还被下人误会了倩儿,她还是个孩子平时好动喜欢捉弄人,我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再说令尊有手书确认你入赘我家,你就是我的半子,卫所允许赘婿袭职,毛大人已经答应我了,咳咳咳,你日后能善待老太太、孺人和倩儿吗?”
陈友明双目泪流,“岳父大人,小婿在此对天发誓,今生绝不辜负倩儿!一定好好孝顺老太太和孺人。”
吴登杰抬起颤巍巍的手指着远处墙角的箱子说道,“娘子去帮为夫把家传的宝贝拿来。快!”
孺人含泪而去摸出自己随身带的钥匙打开箱子,又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长筒状物件回到床前欲递给老吴,吴登杰把手放下没拿,“直接给四郎,希望日后能对你有帮助。”
陈友明表情严肃的双手接过孺人手上的物件,“谢岳父大人厚赐。”
吴登杰又把目光转向自己婆娘说道,“娘子日后可苦了你,我知道你的,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外面的事就交给四郎操持吧,如果将来家里遇到迈不开的坎就听他的,反正这世道已经不比以往,这次去桃花寨的路上我已经想明白这大明看来治不好了,改朝换代就在眼前,咳咳,你不要再哭泣了,倩儿要好好教养,能知书达理婚后孝敬杨氏,她才是四郎的亲生母亲,宝应孔氏早就忘了咱这小四郎,倩儿也未必被她家惦记,还不如珍惜眼前这个有血缘的娘亲。倩儿,爹累了,想睡觉,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再任性跋扈了,跟黄妈妈学女红,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将来生子传我吴氏香火。切记。”
孺人搂着吴倩儿已经哭得稀里哗啦,陈友明也觉得鼻子发酸只能抿嘴强忍,吴登杰缓缓后又招手,福伯知道他在呼他赶紧上前躬身听话,“老爷,老奴在。”
“你是我家老人了,陪过我祖父那辈,一辈子兢兢业业也没多给你什么,我真心感谢你。”
“老爷,瞧你这话,我是吴家的奴仆,伺候主子是我的本分,哪能担得起一个谢字!”
吴登杰闭上眼又停了一会才睁开眼看了在场的人,“记住遇事不要慌,能扛就扛,不能就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唉!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慢慢闭眼,原本悬在床沿的手也瞬间垂下,福伯走上前把手搭在鼻孔下试探几息后低声说道,“老爷他去了!”说着跪下痛哭不已,整个屋子一下子全是哭泣声。
陈友明的泪水还是决堤而出,他没有发出声音,大脑稍微空白了一小会就清醒过来,没有擦拭眼角脸颊上的泪痕直接开口说话,“请孺人节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这个时候不是伤心的点,福伯,要准备丧事,您是老人懂这些,请您老帮孺人操持啊。”
黄妈妈摸出手帕帮着孺人擦拭着眼泪也劝解一番,那福伯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很快回过神来,接着整个吴家上下全部行动起来,有条不紊按部就班。
陈友明解开那个油纸包裹的物件一看,原来是个单筒千里镜,这个时候肯定不适宜拿出仔细把玩赶紧收好藏在自己屋子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再用其他杂物掩盖。
第二天一早福伯就按照孺人的吩咐在大门外挂白幡,还派出老人去几个嫡系亲戚那报丧,主要是吴总旗的娘舅表亲,家中开始采买丧事相关物品布置灵堂,还要安排下人值班招待来吊唁宾客吃茶,至于中午一顿流水席更是少不了,此刻福伯和陈友明都头疼靠谱的人不够用,处处捉襟见肘,好在一大早老屈和张二郎先后过来帮忙,那张二还约了三个死党前来到陈友明跟前听用,没一会就感觉人手又不足,巧的是柳家两兄弟也来吊丧,完事后柳二直接把手下七八个忠厚的下人叫来给陈四郎挑选再分工他们一些杂事。
“都是兄弟,莫要客气大胆的用,如有偷奸耍滑你直接打板子就是!”柳大扯着嗓子说道。
陈四郎拱手致谢,“今日实在混乱不宜待客,等事毕再亲自登门道谢。”
柳二郎把昨日的谈话一直记在心上,低声问道,“世伯这一走,四郎可有什么打算?这家能守得住吗?一般小人我们不怕,就怕。。”说着把手指指天上,其意不言自明。
陈友明冷冷的说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就算放弃也要让人牙痛!”
柳家兄弟听完拍手称好,这时有下人来报千户大人和百户大人来了,陈友明赶紧打招呼说先行走开不能奉陪两哥哥。
。。。。
因天气炎热不宜久置,吴总旗的丧事三日就结束,到了最后一天陈友明披麻戴孝提灯捧棒摔盆走完儿子女婿该有的所有流程,等入土为安后全家进入为期三年的守孝阶段。
当日千户丁承宣和百户毛尚文在老吴灵前说下话来,这总旗一职直接由陈四郎袭职,上报指挥使就用“吴亮”一名,这是吴登杰出征前和毛尚文议好的定案。
“原本后辈袭职要去南京都督府走程序拿到袭职文书才行,这次吴总旗为国捐躯能免则免,等到了成年后有机会去江宁补一下也行。”老师试百户路广清临走悄悄点了陈友明。
“弟子明白的,到时候请老师帮忙安排。有的事我实在不熟悉。”
路广清扭头看了一眼,“等有空来家里再详说。”说完紧跟着千户他们离开吴家。
至于淮安这里白事规矩有“头七二七一直到六七”,再到三年后除灵那有孺人和福伯黄妈等长辈操心,陈四郎一下子就空闲下来,但是他知道表面上的恬静不能掩藏水底下的暗流涌动。
不到两个月一个早就意料之中的噩耗从京城传来。
当今天子驾崩,信王监国择日登基。
陈友明仰望蔚蓝的天空,“得抓紧改制,时候也到了,不能再等,明年就是崇祯元年,挣钱养兵花钱练兵需要提上日程了,看来得去说服丈母娘掏钱了,呵呵,我小四郎囊中羞涩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杨志还被逼去买刀,可我小四郎除了身上的排骨哪有值钱的地方?”
只能请福伯帮忙去忽悠我那丈母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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