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傻小子成帝记 > 158章 祖孙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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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由于出门便比较早,离与唐皇正式会晤的时间,还有很久。是以,众人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每有名胜古迹,必要伫足一日,细细观赏后,才尽兴而去。如此,本该十天的路程,却行了大半月,方是结束。

    这一日,已至江都郊外。小石头命一震北军士快马加鞭,先行入城。石虎在旁却道:“少爷,他们跑得都没我快,不如让我去?”这话气人得紧,尽管是事实,但他这么直面讲出,让震北军们均自脸上一红。

    小石头把眼瞪瞪,道:“罗嗦!”

    石虎一凛,嗫嚅着不敢再说。

    江都是东周的大郢,素是南北客商云集之处,同时也是镇南军驻扎之所。小石头此行,一为出使南唐,二为那

    四大印信中的朱盘玉敦,三来,则想试探出镇南王对仁秀帝到底忠心到何等程度?也可为以后的夺权大计做准备。要知道,二十万震北军威霸北疆,压得北狄不敢有丝毫异动;但那二十万镇南水军的实力,却也丝毫不逊震北军。

    震北、镇南两大藩军,向是大周国最为精锐的部队,即便中央禁军也难与之相比。若此行能把镇南王说动,让他以后站在自己一方,那将来的移花接木和一统大业,当真是如虎添翼,大得助力。这些盘算,均是奚方和广智予他说的。

    一行人堪堪到了江都北门,便见城门口站着一位中年武将。那武将遥遥望见小石头等人,拍马迎上,大声喊道:“江都防御使曾朴爽,见过震北王爷。”之前,眼看要到江都时,小石头便吩咐一名军士快马进城,向镇南王告之。孰料,眼前来者仅是一小小防御使。不禁暗自嘀咕,莫非这镇南王与震北老王爷翁婿不合?抑是嫌恶我这假冒外孙?

    这当口,刘副将扬声道:“震北王爷在此,请曾防御使跪迎!”

    曾朴爽听了,连忙跃下马来,跪在地上。

    小石头策马驱前,朝他看看,道:“本王外公可好?”

    曾朴爽道:“回王爷,老王爷,身子康健,愈胜前昔!”

    小石头呵呵笑道:“那便好,外公身子好,本王也高兴。”

    曾朴爽又道:“王爷,今日不巧得很。老王爷清晨离城,去了江边军营。”

    “哦?江边军营离此多远?”

    曾朴爽道:“三十里许。”

    小石头思量,按马力来算,三十里不过半多时辰。因王妃故,他对这从未见过面的名义外公,倒是颇感亲切。心下极想一见。便道:“曾防御使,本王想立刻赶去江边军营,你可有带路之人?”

    曾朴爽连声道:“有、有……老王爷的幕僚,号称有脚书橱的言胥先生恰好在此。他可领王爷前去。”

    “有脚书橱?”小石头一愣,琢磨此人既有这样的绰号,必是一位才高八斗的人物。旋下道:“真是妙极!那便请曾防御使唤他过来。”曾朴爽朝身后遥遥招手,一名清矍中年策马驰来,到了近头,也没下马,只在马上遥一拱手,朗声道:“晚生言胥,见过王爷!”

    小石头摆手,道:“免了!”又问:“言先生,本王想让你陪着去一趟江边军营,你可愿意?”

    言胥笑道:“晚生荣幸之至,岂有不愿之理?”

    “呵呵……言先生客气了!”

    当下,由曾朴爽率震北军士至江都南门另行扎营。小石头带清、蓉二女和石虎,跟着言胥向江边军营进发。时当初春,天气虽冷,但已春暖花开。一路放眼,所看均是碧绿一片,途边的油菜籽沉甸摇曳,竞相挤拥,春意分外盎然。二女能随小石头出此远门,心情大好,尤其邓蓉也是一改往日的郁郁不乐。和冰清叽叽喳喳,笑语不断。

    走不数里,忽遇一大镇。

    小石头道:“言先生,本王不明这繁华镇集,怎与军事重地近在咫尺?”

    言胥笑道:“回王爷,在江都百姓的眼里,只要有镇南水军在此镇守,根本无须忌惮什么?更何况,时下,惟有咱们大周掌握进攻的主动,南唐水军焉敢越雷池一步?即便李世昌本事再大,可他一来,遇到的是高昆高王爷;二来,南唐朝廷的求和之风甚盛,别说有二十万镇南军在此;纵然这里无一兵卒,想必他们也不敢冲过江来。”

    小石头笑笑,心想,此人所言骄扈自大,殊难信任。在京城便时常闻奚先生说道,南唐兵马大帅,端王李世昌实是当世罕有的兵法大家。只可惜朝廷软弱,侈糜成风,他是心有余力不足,能力保不失半壁江山即已不错。譬如此番唐军绕道伐周,便是他定得主意,倘非自己凑巧降落无情谷,劈下无数落雷霹雳,依谷中的地形,人为的火烧,怕也烧不起来。那时固然楚虞之计得逞,十万唐军也决计不会像现今这么干净利落的灰飞湮灭。一旦教唐军逸出数万,就算他们不挥师汴梁,只在大周后方四下骚扰,对于大周的军心和民心,也是一大打击。

    言胥忽然又道:“那南唐端王说来,也着实可怜,明明有极大本事,无奈君主昏聩,纵然受了重用,却不得一尝夙愿。处处受唐皇阻扰,任他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仍遭其猜疑。也正囿于此因,南唐诚有百万大军,依旧要被高王爷的二十万镇南军压得不敢妄动一下。”

    小石头微微颔首,对他此刻所言深表赞同。

    便在这时,邓蓉凑上近前,道:”石弟弟,走了许久,咱们也累了,镇上酒肆极多,不如寻一家歇歇脚如何?”

    “嗯!蓉姐姐说得对极。”话音甫落,不远处,倏现一家酒肆。小石头道:“咱们就去这一家如何?”

    大伙均自点头,惟独那石虎在旁哼哼唧唧,说喝酒有甚好的?他要吃肉。众人一怔,随即,小石头想起,一路走来,均是入住客栈,小小的酒肆却没去过。这家伙原系兽身,数千年来不出颛顼陵半步,只有那次自己负伤,才把他们引了出来。倒也怪不得他不晓酒肆里本就是酒肉皆有的。当下笑道:“你放心,稍后有得你吃的!”

    “嘿嘿……只要有地吃,就行!”石虎憨厚地笑着。

    言胥愕然,看石虎装束仅是下人模样,至多也就一保镖。然而王爷极尽优待,说起话来也是和蔼之至。不禁觉得煞是稀奇。

    四人在酒肆门口下马,小二笑吟吟的走出,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石虎道:“喂,你们里面有肉吃么?”

    小二一愣,跟着笑道:“有、有,小店里有鸡、鸭、鹅、猪、牛,更有那新鲜野味,山猪肉,野兔肉,草雉肉,老虎肉……”他扳着手指,正介绍得起劲。石虎睁大了眼,制止他继续说将下去,问道:“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山猪肉……”

    石虎把头摇摇,道:“下面的。”

    “野兔肉……”

    石虎再次摇头。

    “草雉肉,老虎肉……”

    石虎大手一摆,道:“对,就是这个。”

    听了这话,晓得他身份的小石头等人,彻底怔然。以为他就想吃同类的肉,不免暗叹,妖怪就是妖怪,就是化成了人,总不比人类那么善良。

    小二喜道:“客官是想尝草雉肉?还是老虎肉……”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就被石虎重重的打了记耳光。

    小二捂着脸颊,冤枉至极地看着石虎,道:“你、你……你干吗打人啊?

    石虎道:”打的就是你这吹大牛的人。谁不知道,老虎是百兽之王?凭你这瘦弱的人,也想杀死老虎?我问你,是不是假的老虎肉?跟虎爷老实交代。”

    “虎爷?”小二是机灵人,稍一琢磨,便晓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老虎肉,犯了对方忌讳。他说自己瘦弱,打不死老虎,多半是个借口,其实存心就想打自己一耳刮子。又想,这会若是顺着他口气,那店里的招牌今日算是完了。不管如何,反正老虎肉是真,他要打就打吧。总不成打死自己?念及此,小二道:“客官,不瞒你说,老虎确实不是小的打死的……”眼见石虎又想挥手,他头一低,道:“不过,打死老虎的穆壮士,咱们镇上的人全知道。”

    “穆壮士?他在那里?”石虎凶光外露。那杀气,吓得旁边的几匹马涩涩颤抖,腿股子下,迳自拉出屎尿。

    小二早已吓得迟钝,嘴皮子再不似往日那般利落。

    小石头道:”石虎,不许吓小二。旁人打死老虎,干你何事?难道你还想与那人斗斗?”说完,见石虎依旧杀气阵阵,不禁恼怒,吼道:“石虎,本王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他发怒时,额前神眼大张,虽然凡人看不分明,但修行千年的石虎却是瞧得明明白白。心头微凛,急忙站回小石头身后,把头低着,再不敢发出一声,双眼迳是看着地面。

    小石头回头,和颜笑道:“小二哥,是我下人不懂事,没吓着你罢?”

    小二化了一劫,已是谢天谢地,又听这自称王爷的人唤自己一声小二哥。自问小二做到现今,还从未遇过这般和蔼的贵人。暗道:“人说阎王好弄,小鬼难缠。今日倒被我亲眼目睹了。”一边思忖,一边道:“还好,还好……”看看石虎,又道:“那位爷生得威猛,发起火来,的确吓人得紧……”说到这里,忽见石虎抬头,他惊魂未定,余悸犹存,急忙住口。

    不料,此番石虎并未生怒,反而笑嘻嘻地问:“我当真生得威猛么?”

    众人厥倒,彻底无言。谁会想到,前一刻,他还怒发冲冠,仿似要把小二生吞活剥,如今,竟自笑颜相向。这变化,也实在太快了。

    小石头道:“不错,你是很威猛,不用小二哥再说了。”他前时也曾做过伙计,不知为何,每每遇到这种人儿,便觉得可亲。私底下,对他们尊重得很,从不随便斥骂。刻下,他怕小二说错一句,石虎又要与他罗嗦不停。迅即开口为其解了围。

    石虎憨厚傻笑,道:“少爷都这么说了,看来,我真的很威猛。”

    大伙再晕,皆想,这人还真是一张白纸。旁人说什么,他便相信什么。不过如此性格,倒也招人喜爱。

    思忖里,五人由小二迎进酒肆。店里生意极好,三三俩俩到处是喝酒畅谈的人儿。五人寻了张干净空位,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又喊了一些甜酒。待酒菜送上,除石虎大朵快颐外,另外四人均是慢斟慢饮,细细品尝这可口的农家风味。

    过了一会,邻桌几位客人之间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只听其中一位道:“你们知道么,咱们这位震北王,可是天神下凡。”

    旁边一个光头佬笑道:“小丁,不要胡说了。你说震北王武功高,咱们相信,可你说他是天神下凡,就有些胡诌了。”

    小丁冷笑数声,道:“光头佬,你知道个屁!”骂爽一句后,端起桌上酒碗,咕咚一口喝下,用袖子拭拭嘴角溢出的酒渍。又道:“震北王身高三丈,有四个头,八条臂,腰围、腰围……”他一时寻不到适当的比喻,张头顾望,倏见店外一株银杏。即道:“喏,看见那株银杏没有……”闻言之人纷纷点头。他嘿嘿笑道:“震北王爷的腰围就有那株银杏那么粗,那么壮。”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再次打量那株银杏。只见那银杏树少说周圆有二人合抱。倘若那震北王真有恁粗的腰围,那他是什么?大伙已不敢想象下去。

    “噗嗤……”邓蓉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在她眼里,小石头委实是人世间最俊的男子。殊不知,今朝在酒肆里,被人说得像是怪物一般。岂不教她好笑。尤其什么四头,又是什么八臂,更是发噱至极。

    听见笑声,小丁很不满。回过头一看,竟是一位人比花娇的绝美人儿,艳丽不可方物,教人情不禁地自惭形秽。当下没了声息,也消了斥骂的心思。这当口,光头佬又道:“小丁,你说话实在不着边际,世上那有腰围恁粗之人?”

    小丁不寻邓蓉晦气,是她生得实在太美,可不代表,就会买光头佬的帐。何况,那一肚子怨气,原就无处发泄。斥道:“哼,你没听我说么,震北王是天神下凡?既然是天神下凡,自当有天神的样子,岂会和咱们长得一样?难道,要天上的神仙都和你一般,大伙全剃个光头?”

    酒肆中人,只须听见的,无不哈哈大笑,有的人甚而喷出满口酒。光头佬却是气得要命。脸红红道:“你?”

    “什么你啊?是你太笨,没听明白。好了,不说了,大伙先听我把震北王爷的洛阳大战说完。”

    “好,不错,不错……正是,正是……”一时和者如云。

    光头佬见他得人心,当下暂捺火气。这会儿,却听小丁道:“上次蓝田大战,我已与诸位说过。王爷一刀砍了百余人,一人独挡百万军。可你们知不知道,王爷在洛阳会战的前夕,还在淮南无情谷,引下无数天雷,硬生生地烧死了十万唐兵。”

    听到这里,光头佬想说,火烧无情谷是洛阳会战的当日,就算王爷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日跑千里。但见旁人都闻得津津有味,倘若自己再行反对,只怕会被哄了出去。想到这,不敢妄动,只得强自忍耐。

    “再说那王爷,火烧了无情谷后。看看天色尚早,便驾起云头,眨眼到了洛阳城下。那时,正是秦军攻城正急的时候。王爷在天上大喝一声,当场吓倒十万秦军……”

    这当口,光头佬再难忍耐,大声道:“小丁,秦军不是三十万么?怎么变成了十万?你是不是和刚才的唐兵搞混了?”

    “呸!你才搞混了呢!”小丁破口大骂,又道:“秦军勇猛,那是大伙都知道的事。王爷一声吓倒十万人,还不厉害?难道非要一声吓倒三十万才过瘾?而且,这吓倒的十万人也都是秦国的精锐大军,只不过王爷的喝声,实在厉害,寻常人根本抵挡不住。”

    光头佬无言,心道,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有借口,算我多嘴。唉……

    这时节,小石头已不想再听。暗忖,均是些巷尾异谈,听多了,反而教那书生取笑。于是,迳自唤过小二,要他结帐。出了酒肆,五人上马离镇,到了镇外小道,邓蓉咯咯娇笑,对冰清道:”冰清妹妹,你可见过生了四个头,长了八条臂的人?”

    冰清捂嘴摇首,道:“不曾。”说话间,朝小石头望望,生怕他动怒。却见他满面苦笑,一副拿之奈何之色。当下更是失笑。笑笑谈谈中,一众人不觉到了江边军营。此刻已当傍晚,军营外看去,营内士兵多已卸甲。忽然,从营外出来一彪人马。为首者,长髯飘胸,浑身宝光铠,鹰扬虎视,当真八面威风,雄武曜曜。

    始终不大说话的言胥,猛地道:“啊!巧得很,正是老王爷出营了。”

    小石头原不识得镇南王高昆,听他一说,暗道侥幸,急忙高声道:“前面可是本王外公高老王爷?”

    高昆目聚凝神,细细观量。要知道,如今的小石头,英姿焕发,神武昂扬,人人见了,均会说声真乃雄纠汉子。这般气势,可与当年的风流世子赵岩大相径庭。过了半晌,高昆放声大笑,道:“果然是老夫的好外孙!呵呵……”

    小石头下马行礼,跟着,冰清、邓蓉与石虎相继行礼。

    高昆也自下马,哈哈笑道:“免了,免了……”他先扶起小石头,随即望望冰清和邓蓉,心下更是大喜。暗道,外孙脾性不改当年,仍旧这么风流,到那都要带着女伴。不过他如今的赫赫武功,却比以往的无病呻吟好上太多。再待看向石虎,蓦地笑道:“好一位壮汉,看来必是老夫外孙帐下的猛将了。”

    石虎就喜欢听奉承话,何况这说话人,即便小石头也要叩拜。由他说出,愈加让其喜不自胜。在那直是搓着双手,呵呵傻笑,都不晓得说话了。但这傻样,偏是对了高昆的胃口,心下更坚定自己的猜想,大个子必是一员堪比樊哙,英布的猛将。

    这时,高昆背后上来一员年轻将军,走到小石头身边,道;“镇南王世子高子宁参见震北王爷。”接着,又拱手作揖道:“小弟高子宁见过表哥。”

    高子宁是高昆的独房孙子,也是唯一的镇南王裔。父母早逝,由高昆一手拉扯大。性喜练武,爱好兵法,是员天生的战将。在武事一面,天赋极高。倘非高家技艺仅是尔尔,高子宁或许能成为新一代武林俊秀,日后也大有臻至宗师之境的可能。小石头脑海,迅速闪过广智予他的资料。当下做一搀式,笑道:“表弟,咱们是自己人,无庸虚礼。只叙兄弟情谊,至于官阶悉数抛开就是。”

    他知道高子宁前一礼乃朝廷礼节,后一礼却是家族之仪,做得是面面俱到。心下对这初见的名义表弟,很是欢喜。他前世父母离异,少受慈爱,别说兄弟姐妹,纵是什么堂表亲戚,也是半个皆无。今时遇到一位年岁相若的表弟,尽管自己是假赵岩,但恁多时日下来,又因王妃的缘故,不知不觉中,早当自己真是赵家一员。

    两兄弟堪堪寒暄几句,高昆道:”岩儿,你来得正巧,老夫正想去江边巡视,不如同去?”

    小石头道:“孙儿也想与外祖父讨教下水战技巧,如此好极!”

    其间,高子宁最是兴奋。自小石头蓝田大战,再有之后的洛阳会战,他便对这位表兄佩服得五体投地。时常念叨着,改日定要去趟京城,与表兄好生讨教,讨教。不想,自己没去成,表兄却自行到来。他策马跟在小石头边上,与其并驾齐驱,不时问上几句,时而搔首思虑,时而喜不自胜。原来,他已急不可待地讨教起来。一路上,问题多多,若非小石头跟奚方学过十数日,又有前世的知识积累,只怕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不过,也正囿于今日的会面,使高子宁对这位表兄,彻底信服。并始终以小石头为自己的前进目标,为之奋斗一生。

    冰清明白小石头的底子,见高子宁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当真失笑不已。但听得时间一长,也不禁暗自佩服。小石头毕竟有前世数千年的文化积累和经验教训,虽非亲身历就,但也耳熏目染,刻下拿出来唬唬人,当真小菜一碟,不费吹灰之力。诚然有时嗫嗫嚅嚅,但思忖片刻,便即滔滔不绝,说出话来,更是发人深省,富含哲理。就像是一位已活了千百年的智者,在为众人上课。

    众人是越走越慢,但凡闻言之人,无不心悦诚服,暗道,看来传言非虚啊!震北王爷确实有大本事!不觉,原本半多时辰的路,足足走了数个时辰,方是到了地头。

    此刻,时当半夜,月悬星罗,天穹静谧。长江岸边,细草微风,挲挲作响。

    小石头等按辔徐行至长江防线。却见江水浩浩荡荡,波涛翻滚,朦朦夜色下,仿似天地相连。远处明月映照,犹如随江水流动而上下浮荡。下得马来,临近岸边,眺望对岸。只见对岸平原茫茫,辽阔万里。

    刹那由感而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此时此景令人不免遥想古人情怀!”

    高昆一愣,心下辨味,竟觉外孙儿适才寥寥数语,居然描绘了无垠星空,平旷原野,浩渺月光,奔流江水。令人闻来,直感心旷神怡,胸襟顿阔,尤带雄浑霸气。佩服道:“岩儿不愧文名盛著,真是出口成章。好诗,好句,绝妙已极!”说着,捋须含笑,又吩咐边上陪伺的言胥,要他用笔记下震北王的语录。心想,适才之句比他以前所作,不知好上几许,纵老夫这等粗人,也觉词妙意佳。

    小石头大惭,暗自汗颜。心道,这杜大诗人的绝句,竟被我篡权私改,真真无地自容。不过,眼下固然他想说实话,只怕也无人相信。何况,他此来目的也有试探这位外祖公日后肯否拥立自己?至于其它想法,仅是一瞬,便悉数抛开。笑道:“外公过誉了。我看子宁表弟日角珠庭,玉质金相必也属学富五车之人,还有这位号称[有脚书橱]的言先生,更是真才实学,那是孙儿这绣花枕头可及?”

    言胥急忙自谦,连道不敢。高子宁却是容颜大喜,一张嘴几乎咧到了眼角边。说道:“当年姑父镇守北疆,烜赫万里。我是深深钦服,不求姑父偌大的名气,只望也能名留青史,便余愿足矣。而且……而且,嘿嘿……表哥的功绩,也是我以后学习的动力。”

    边上高昆稍有不喜,心想,孙儿当真吃里扒外,也不说学我,偏去学烈儿、岩儿,让老夫好没颜面。

    小石头顾及,哈哈一笑,拍着高子宁肩膀道:“好,子宁表弟浑身是胆,是个血性男儿。昔日先父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直吓得北狄蛮人远遁千里。而外公镇守南疆,也是金戈铁马,万帆夺帅。此等气吞万里的战功,确应吾等效仿。”

    听完小石头之语,高昆转恼为喜,寻思,还是岩儿机灵,不愧是涵兰的儿子,讲起话来和他娘一样,深得吾心。呵呵……

    高子宁又道:“月前蓝田大战,听闻表兄以一人之力,击败西秦大军。不知可否属实?”这问题,他早想问,只念着初次见面,生怕唐突。眼见刻下机会大好,迅即说了出来。要知道,小石头一人砍杀百余位江湖高手之事,自周兵班师,便传得沸沸扬扬,天下无人不知。只是那百余人之数,经过万人之口后,已成了百万人。其大多不离白日小石头亲耳在酒肆中所闻的奇谭怪传。

    与此同时,高昆道:“子宁,亏你出身将门世家,怎也相信这些街头巷尾之论?”

    邓蓉不满有人小瞧自己的石弟弟,就算他名义上是长辈也不行。她道:“岩弟当日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刀曾挡百万师。日月刃在他手上,比之当日在老王爷手上,尤要光芒万丈。”

    高昆奇道:“哦?既如此说,岩儿一人击败百万秦师之事,当真不假?”

    小石头窘笑,道:“邓姐姐的意思是挡,不是击败。”尽管明知那挡也属吹牛,但邓蓉既已吹大了,他也不忍心拆穿,只得以讹传讹,为她适才的荒谬,加以遮挡一二。

    高子宁忽道:“能挡就不错了。纵观古今谁能一力阻挡百万雄师?如此丰功伟绩,小弟真是羡慕得很!”他是实话实说,却听得小石头暗自羞愧,恨不能挖地而入,就此藏了起来,再不见人。

    言胥蓦道:“有此勇力之人,本朝何止震北王爷一人。想高老王爷十年磨一剑,只是霜寒未曾试。若李世昌敢带南唐军来犯,老王爷定能教他尝尝镇南军的厉害!”他是高昆的“御用文人”,自不想让小石头专美于前。但说到后头,仍不敢说让南唐军尝尝高昆一己之剑。毕竟一力能挡百万的奇事,任是异想天开的文人,也难以想象当时的场面。

    不过这句话依旧让高昆听得欢喜,在那须发飞舞,哈哈大笑;其间伴以惊涛拍岸,尤显震撼,倒是颇具豪气。

    小石头抱拳:“外公这一笑,犹如沧海一声哮,滔滔两岸潮。威风丝毫不减当年。”相处片刻,他已明了眼前这位镇南老王爷似乎愈老愈童心,很喜欢有人奉承他。只要你话说得中意,他便高兴。反之,你也不必担心他会算计你或是对你心生怨懑。至多就是怏怏不乐,在那生些闷气罢了。

    如此老人,可谓家有一宝,值得开心。

    高昆被他奉承得直乐,在那竟是笑了良久,才始稍止。又过片刻,他道:“今日老夫高兴,虽然寒风彻骨,但有美景良月,若不饮酒,未免无趣。来啊!搭起帐篷,老夫要与两位孙儿,和……”他眯着眼,看看邓蓉和冰清笑道:“两位未来的孙媳妇,一起共饮赏月。哈哈……”

    这话让二女羞颜,互视一眼,各自垂首。

    说话间,百余位兵丁上前忙碌,不过片刻,围约十丈方圆的大帐已然完毕。高昆道:“岩儿,这帐篷是老夫的心爱物,取名虎牙帐。来,外公带你进去见识,见识。呵呵……”说着,挽起小石头手臂,很是疼爱的与他一起入帐。

    进帐一看,帐内摆设并不豪奢,除中间放了数张斑斓虎皮外,其余甚至可说简陋,不像是王爷用的大帐。发现小石头的疑窦,高子宁笑道:“表兄勿奇。如今他老人家镇守江岸,多居帅船。然而心中却怀念当年随太祖武皇帝金戈铁马的帐篷岁月,是而设下此帐,以作纪念。不过老人家并不常住,且也不愿胡乱花费,故此大帐摆设极为简陋。”

    小石头颔首,起先因王妃故,他对高昆颇有孺慕,此刻那便愈发尊敬。

    这时节,诸人均已盘膝坐妥,惟有石虎在那跳啊蹦的。高昆愕然地望向小石头,因为石虎是他的家人,有疑问自然要问他了。小石头其实早已留意到石虎的古怪举动,压根不用问,联想到他白日揍小二时的情景,便明白石虎何以如此。原来帐中的地面上那数张斑斓虎皮委实巨大,一铺之下,足足占了大半的范围。石虎有虎的血统,心下不愿踩在已死的同类身上,故而在那见缝插针地跳来跳去,只是别人走得都很平淡,他这般突兀的举止,无疑教人觉得惊诧。

    小石头喝道:“石虎,干吗还不坐好?若觉不妥,给我出去。”

    石虎大喜,嗯了一声,便返身而出。原来没虎皮的席位已被诸人占满,余下席位均多少有虎皮垫地,是而他闻着小石头唤他出去,不必再受磨难,反觉兴奋。

    小石头暗叹一声,心下莫名感怀,连身为妖兽的石虎皆晓要爱惜已死的同类,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却在那自相残杀,甚至那些由人升天的神仙,也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唉……直觉惘然若失,惆怅一片。

    诸人见他面带不喜,只道因家人失礼而烦心。

    高昆朝言胥望去,意思要他开口劝慰小石头。

    言胥接令,对小石头道:“王爷,言某有一疑问,如梗在喉。只是生恐说出,似嫌冒昧,当真难煞。”

    小石头一笑,道:“赵某可非小气之人,言先生但说无妨。”

    言胥抱拳作了一礼,澹然道:“王爷在蓝田勇冠三军,斩将夺旗,一举解了当今皇上之围。原是可喜可贺之事。然依言某看来,王爷此举却已种下日后之祸。”

    小石头神色不变,依然淡笑道:“哦?请言先生指点!”

    高昆向言胥不满地望去,原是唤他为外孙儿解忧的,孰料他不开口还好,一说却是语带恐吓。

    言胥对他的嗔目,视若无睹,自顾道:“老王爷猝逝北疆那会,照朝廷惯例,王爷本该即可继位。可皇上百般阻挠不说,更几欲褫夺去王爷的军权。由此可见,皇上对赵家忌惮万分。幸喜当时王爷文名虽盛,却不擅武事。皇上最后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再次赐封王爷爵位,不过实属无奈。若王爷就此仍像原来一般,估计无碍。但蓝田一战,王爷以一挡百万,大发威风,如此英勇善战,又得军心之人。言某想,皇上惟有两种选择,一,恃王爷为长城栋梁,二,视王爷为眼内钉子,不拔而不喜,不除而不甘。”

    说完,流目顾盼帐内直听得呆愣木鸡之辈。又道:“不知王爷对言某一番判臆可有甚其它决断?”

    小石头一愣,没想他说得这般坦诚,当即哈哈大笑,道:“双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赵某只求问心无愧,他要如何便如何,谁去管他做甚?”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帐内人除言胥外,纷纷鼓掌喝好。尤其高子宁更是喃喃呓语:“双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好壮阔的句子……”说着,瞧向小石头,起身作揖道:“表兄万千气魄,子宁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石头慌忙还了一礼,道:“表弟莫要如此,愧煞为兄了。”

    高昆捋须大笑:“你们两兄弟不要在那你捧我,我捧你,瞧得咱们肉麻死了。哈哈……”

    这话一说,大伙皆笑。

    言胥突然笑起,直笑得众人惊诧莫名,他忽道:“诸事不管,虽可省心,但明明有余力反抗,为何坐困愁城呢?皇上此人志高气远,无奈胸襟狭小,从他之前不容赵家之事便可看出为人。只待他缓出手来,早晚震北、镇南两藩均要被他一手毁去,到时你们便悔之晚矣!”

    高昆大声喝道:“放肆!”接着又道:“言先生你喝醉了!”其实,这当口酒刚刚送上,那有喝醉之理。只是他为解言胥之围,一时口不择言,倒也难怪。毕竟此言倘若传将出去,言胥势必难脱杀身之祸。

    小石头一目了然,情知老王爷必对言先生欢喜得紧。否则,决计不会这般襄助。不过,他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位镇南王的幕僚,何以甘冒忌讳地点醒自己。而且,这番话分明有催促自己快些与老王爷摊盘的意思。思虑半晌,猛地灵光一闪,暗道:“奚先生既是无极四相之中的谋相,那必然还有另外三位。难道眼前这位言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正思忖,蓦见言胥朝他做了个古怪手势。

    当然,惟有他见着,旁人就算见了,想必也猜不出什么。这正是姜神君予他说过的姜氏内部的秘密联络手势。他心头一凛,暗想,中原姜氏的手倒是伸得长。为夏族兴盛,不遗余力,一至若斯。

    念及于此,想起前世的两句俗语,倒与眼前情形契合之极。即道:“言先生,本王的回答便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他想,既然姜氏迫不及待地催我与镇南王摊盘,我便顺着他们的意思倒免了我另找话茬,却也省心。

    高昆闻言,显然怔忡,尤其后面八字分明反意十足。他道:“岩儿,此话不可胡说。”

    小石头微微一笑道:“岩儿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要我甘愿伸首就戮,扪心自问,孙儿尚未够此忠心的程度。倘若皇上要灭我赵家,外公会帮那一边?”

    高昆呆愕片刻,霍然起身,嗔目怒颜。直把小石头吓一大跳,以为他想和自己翻脸。却听高昆大喝一声道:“他敢?若真这样,老夫舍了性命和他拼了!”

    小石头破惊颜而大喜,笑道:“好,外公疼我,孙儿晓得。来,外公,孙儿敬你一杯!”

    高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接着就是觥筹交错,笑声一片。而那些镇南王身边的武将们则是猜枚行令,大声吆喝,好不快乐。不多会儿,酒酣耳热。

    高昆道:“岩儿,你明日要出使南唐,况且,老夫看两位姑娘也有些乏了,不如散了酒席,早些回去歇息?”

    小石头抱拳:“谨遵祖命!”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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