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居正原本高大威猛的形象,忽然不顾形象的靠坐于椅子上。
“相比先生身份,我更想知道你后面那人的。”
秦居正斜靠身体,随意自在的对着风初夏身后侍卫拱手。
风初夏嘴角微微一弯。
这个秦居正,很聪明。
明显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底牌。
不过也无所谓了,至少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小驿丞亭长,没有恶意。
风初夏自做上云州牧首以来,身上不自觉的就有一种不怒自威不容忤逆的气质,时不时的就会显现出来。
反观眼前的这个秦居、秦居正,似乎并不受影响。
言笑晏晏,自得其乐,与风初夏数次言语交锋,没有丝毫落入下乘。
对于风初夏来说,秦居正,很有点意思了。
风初夏对着身后侍卫,微微颔首。
侍卫得到风初夏授意,上前一步,抱拳施礼。
“云州三期武科同进士,护民军北方军团先锋营校尉,丁十三!”
“嘎吱!”
秦居正原本斜靠着椅子,听了风初夏侍卫自报家门后,忽然惊讶中,直立而起。
椅子与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之音。
“失敬!是秦某人孟浪!不想贵人乃是一营将军!秦某人赔罪!”
说完,秦居正当真弯腰九十度,正式抱拳赔礼!
这下,秦居正赔完礼后,也不再坐下去了。
连带着原本看着众人唇枪舌剑的,末尾管事之人,也一并陪着秦居正弯腰赔罪。
同样,侍立一旁,不再入座。
整个雅舍,气氛一时之间,略微有些僵硬。
“秦亭长,为何不继续问问我?”
风初夏对着秦居正邪魅一笑,稳坐主位,一动不动。
“小人,不敢!”
继续对着风初夏弯腰抱拳施礼,低着头的秦居正,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又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昂立而起。
继而半跪在地。
“本驿驿丞秦居正,携驿卒待罪百人,想向大人,求一个不情之请!”
风初夏安静的等待下文。
“小人本是驿丞,往来消息多有灵通,听闻云州欲独立于益州……”
秦居正微微侧头瞄了一眼风初夏,看风初夏毫无表情,只得继续低头说下去。
“荆州连年荒旱,朝廷腐败,只顾骄奢淫逸,百姓苛捐杂税繁重,民不聊生……”
秦居正说的,算是属实。与十二生肖在荆州的探查,比较吻合。
但是与秦居正本人,今天的这一番所作所为无关。
风初夏继续保持耐心,听秦居正说完。
“荆州与北方豫州,连年征战,大臣们结党营私,朋党之争惨烈……”
还是没说到重点,都是些世人普遍皆知的东西。
风初夏耐心即将耗尽,看着秦居正,微蹙眉头。
秦居正又是微微侧头,观察了一下风初夏表情。
眼见风初夏似有不耐,这才悠悠然说起正题。
“驿站困苦烦劳,不敢稍有休憩,平日偶有差池,必有棍棒加身,虽如此无怨言。”
“今岁朝廷拆撤驿站,弟兄们已无安身之所。”
“他们信我念我。又闻云州人人有衣穿,朝朝有饭吃……”
“秦居弟兄,人人皆可纵马百里不疲,往来谍报不失!身手也有上人之选!”
“只需消耗大人三餐之食,不!一日一食,足矣!”
“恳请大人能够收留我之弟兄,罪人秦居感激不尽!”
半跪在地的秦居正,一口气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交底。
风初夏望着一桌子大鱼大肉,有些不喜。
迟迟没有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
这个秦居正,没有说他自己,这也是风初夏迟迟不愿说话的原因之一。
秦居正兄弟百人,如果真如其所说,本事着实可以。
那就可以编入护民军,做做探马之类的,也甚是合适。
可惜,这秦居正,话语之中,也有未尽之事,虚实之间,风初夏正权衡得失。
她,不是圣女,做不到来者不拒。
“十三。我们走吧。”
风初夏起身,不再看半跪于地的两人。
这间雅舍里,原本高大健硕的秦居正,保持半跪于地,等待风初夏彻底下楼后。
脸色死灰,颓然坐地。
“崔……算了,这桌撤了吧。我们一群泥腿子,怎可能入这些天家眼里……今晚,就全部熬了粥,让兄弟们尽量吃顿饱饭!……”
“明日,起兵!”
“这天下,荆州王公!既然不让我们活下去,我们死也要,把他们拉下马来!”
驿站外,十六匹马,朝着东方,逐渐远去。
“大人,所有外出的兄弟都通知到了。所有差事,全部停了!今晚就能回来!”
那个管事,腰间挎了一把朴刀,单手扶着刀柄。
站在秦居正下首位,神情激动而又肃穆。
秦居正本就高大的身躯,隐隐约约中,身形更加板正。
驿站晚间,灯火通明,所有驿卒进进出出。
当真有百人之数!
不过这些驿卒,明显平日营养不良,脸色在灯火映照之下,也能看得出有些蜡黄。
其中有些驿卒,身上号服全是破损的窟窿。
这个驿站,白天看似红火热闹,原来内里当真如秦居正所言,破败不堪了。
本就无粮,还要被无情裁撤,像堆垃圾一般弃之不顾。
秦居正做为一个荆州驿丞,直说荆州反话,倒也能理解了。
驿站远处,风初夏八人趴在一座小山丘后,默默的观察着白日驿站。
风初夏确实看中了,秦居正及他的那个下属驿卒管事。
云州缺人,缺良将!特别缺!
但是秦居正白日话中,却只是托付他的兄弟,他本人没有意愿加入云州。
这才是风初夏,直接离开客栈的,真正原因!
“小姐,驿站情况不太对劲。”
丁十三,从驿站近处,爬了回来。趴在风初夏旁边。
“我点了一下人数,约莫在一百一十余人。”
“其中一大半人,大晚上的不休息,他们全都在整备武器,磨刀擦枪!”
“后院马厩那里,也有二十余人,整备鞍桥,挑拣瘦马。”
“还有几人,在收拾装袋厨房余粮。”
“小姐,驿站平日虽然也有同样事务安排,可不会上百人同时行动。”
“小的以为,他们莫不是在准备跑路?”
风初夏也并不确定。
只是,秦居正这只到手的肥鸭,可不能轻易放跑了。
这是风初夏当下,最确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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