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岭并非什么气势磅礴的大山名岳,海拔不过一千二百余米。然而,它却绵亘蜿蜒长达一百余公里,山峦起伏跌宕,错落有致。山上树木繁茂葱郁,植被郁郁葱葱,既是飞禽走兽的天堂,亦是猎人们的乐园。 山中散落着数十个村落,这些村落规模普遍较小,通常仅有寥寥数户或十余户人家。村民大多为猎户之后裔,故而此地并未修筑官道,仅有些许能够通行驴车的乡道,于山间曲折迂回,时断时续。由于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地域划分也并不十分明晰。周围与之相邻的共有七个县城,其中都坡县仅仅占据了西南角的一小片区域而已。名义上虽如此界定,但实际上,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无人问津,日本人来了后,山里就更无人管了。
原来由于都坡县大队进了山,鬼子还曾进山清剿过。当鬼子进了山才知道不停的绕山头,钻林子,要找着一百来人的县大队是多么困难,大部队展不开,小股部队往往有去无回。鬼子常是得不偿失,后来也就放弃进山了,只要县大队不下山,鬼子也不管。可山上生存困难,短时间住留还行,长期住着,没有补给,生存都困难,更别提发展了。前两年鬼子伪军经常光顾,县大队虽有损失,但还可缴获给养,现在鬼子伪军不来了,县大队反而给养困难,可他们只要一下山,就有专门针对他们的特务,往往使县大队防不胜防,损失惨重,十分困难。所以,都坡县大队起起伏伏的,几年来,队员换了几茬了。这次省军区纵队整编,都坡县大队太弱了,考虑到县域的对敌斗争,都坡县大队没有被整编。
这些情况苏阳都知道,都是于成天和杜友祥说的,现在的县大队大队长是张伟同志。于成天和杜友祥几次提议要苏阳和都坡县大队建立联系。他们想借苏阳的势力帮助都坡县大队发展。苏阳却不同意,反而几次给他们重申纪律,除了菜园子是省城大资本家李厚泽的太白楼饭店的供货基地外,什么都不许透露出去,包括都坡县委。这是严肃的组织纪律,所以,于成天和杜友祥他们从没敢给都坡县委和县大队说苏阳他们的秘密。
这次苏阳决定到丰安岭暂避,只是考虑到物资对纵队太重要了,鬼子又大面积清乡搜查,无法运输,又无处躲藏,只好进丰安岭,以保证物资的安全,等鬼子清乡完后再顺利运往根据地,并没有要与都坡县大队会合的计划。
他们走了大半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到山脚了,这里有一条上山的小路,人走没问题,可毕竟有马队,而且这次马驮的都比以往重一些,不可走太陡太崎岖的小道。再往南走十来里路,才有一条驴车上山的道路,于是,马队继续往前走。可又走了二里来路,西边宥安镇方向传来“咣!咣!”的枪声,距离也就几里地。苏阳立刻让马队进了一片玉米地隐藏,派出两名战士前出侦察。
侦查员出去大约一刻钟就返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有两伙人,都穿着便衣,都是十几个人,一伙衣衫褴褛,一伙都穿黑色衣服,头戴礼帽,像是特务。穿烂衣服的这方有两个人受伤了,在往这边跑,像是特务的人在追,相互都在射击,但都在跑动,打的不激烈。”
苏阳一听,这又是都坡县大队和特务遭遇了,既然来了,就不可避免要和这两方面打交道了,他让向东照看马队,他带着韦海卫和一个小队战士及上官昭,绕着道,向有枪声的西边跑去,自然是要断特务的后路。这里虽然是山脚,地势并不平坦,又都是庄稼地,只听到“咣!咣!”的枪声,还看不到人。侦查员知道他们的位置,带着苏阳他们迅速就绕到交火的两方西侧,特务们的后方了。
苏阳他们趴在一个地坎上,透过玉米棵看着特务们持着驳壳枪,猫着腰,绕来绕去的往前逼近,也是害怕挨枪子,时不时的往前打一枪。
苏阳看着说:“海卫,你带三个人尾随特务,偷摸的一个一个的杀,记住,别杀完了,留两个活口带过来。”
“是!”韦海卫立刻起身,点了三个人,向特务跑去。他们也是猫着腰,手持短刀,踩着小碎步,跑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上官昭见韦海卫跑出去了,也立刻起身向后面的一个高出庄稼地的小山包跑去。苏阳扭头见她跑走了,知道是担心韦海卫他们,低声喊了一句:“别乱开枪!”接着又对身边的一个战士说:“你去给警戒。”
“是!”战士也尾随上官昭跑走了。
上官昭快速上了小山包,在这里看庄稼地就是一片开阔地,一棵棵稀疏的庄稼苗,一个个黑色的人在庄稼苗间穿来穿去,和穿破烂衣服的人离有一二百米。韦海卫他们已经迅速接近特务,只见他扑到一个特务跟前,特务有所察觉,一扭头,他扬手就把特务打晕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是用的刀,第四个是甩手飞刀扎了特务的后心。等她再观察别的时,庄稼地里已经没有跑动的黑衣特务了。
上官昭正放松的要收枪,给她来警戒的战士突然指着南边一个跑动的黑衣人,说:“那里还有一个。”
上官昭立刻又从观瞄镜观察,的确是个特务,穿黑衣,戴礼帽,提着驳壳枪,表情惊慌失措的快速跑动着,距离超过四百米了。她瞄准着,心里还默念着移动目标要算好提前量。
趴在她身边的给她警戒的战士看她迟迟不开枪,有点着急,说:“不用瞄那么准,别打死了,打腿就行。”
上官昭真又瞄准了腿,终于扣动扳机,“咣!”的一声,那个特务一个踉跄趴倒在地,回头看着腿上的伤,还抬头看了她这里一眼,眼神好的话,能看到她们。可惜,这个距离他只有挨枪子的份。
给她警戒的战士给她竖着大拇指,说:“这么远的距离,一枪撂倒,真厉害。”
上官昭心里也有点小激动,但她激动得不是这枪打准了,而是又有心得和经验了。
她这一枪不但打了特务,还惊动了苏阳,苏阳立刻意识到那边还有特务,立刻让两个战士过去查看。就是在东边跑动的穿烂衣服的人也都扭头朝她这边的小山包看来,似乎很好奇的停了下来。
上官昭却没注意他们,见一个战士朝那个特务跑去了,她又观察那个特务,那个特务还挣扎着站起,拖着腿往前挪,手里还提着驳壳枪。她对身边警戒的战士说:“你朝他喊话,让他把枪扔了,不然,下一枪爆他的头。”
给她警戒的战士立刻站起身大喊:“把枪扔了,不然,下一枪爆你的头。”
那个特务不但没扔枪,还用枪指了指她们。上官昭立刻又瞄准他的胳膊,“咣!”的一声,这一枪怕把特务的胳膊打断了,手臂立刻垂了下去,枪掉在地上,他也不顾了,抱着伤口,疼的抖着身子,在喊叫。片刻,那个战士已经跑到他跟前了,看到特务手里没有枪了,也收了自己的枪,上前一脚把他踹倒了,特务杀猪般的嚎叫,战士理也不理,捡了地上的枪,又从他衣兜里搜出五个弹夹,一把匕首,特务们没带手榴弹。接着他抓住特务的衣领,拖着他走了过来。
这时,韦海卫他们也扛着两个被打晕的特务到苏阳他们跟前,把特务都弄醒了,并排跪在地上。被打伤的特务显然是个小头目,苏阳问他话,他还梗着脖子,不愿回答,苏阳也没耐心,说:“宰了他!”
苏阳话音刚落,特务身边的战士便已手起刀落,特务小头目颈部被刺穿,鲜血飚喷而出,人接着歪倒在地,身子在抽搐着。就这样直接而利落,没有犹豫,也不给特务回旋余地,说杀就杀。另外两个特务吓得身子在筛糠似得抖着。
苏阳又问:“你们说不说?”
两个特务都争着说:“我说我说!”一个反应快的说:“我们是都坡特务总队三中队七小队二班的。”特务说着指了指刚被杀的特务,又说:“他是我们班长于水东。”
苏阳又问:“镇上还有你们多少人?”
特务说:“要外出的都回来,还有二十几个。”
苏阳问:“你们是怎么侦察我们县大队的?”
特务说:“我们小队有一个侦察班,天天出去侦察,丰安岭这一片有八个村子,每个村子都有我们的情报户,你们县大队的人一下山,我们就能知道。”
苏阳问:“你们都认识哪些情报户吗?”
特务说:“不认识,不过都见过,他们常常到我们队里来。”
苏阳又突然问:“今晚你们的行动口令是什么?”
特务说:“太阳,落山。”
苏阳问:“进你们院子都做哪些检查?”
特务说:“白天都认识,都不检查,晚上口令对上就行,没别的检查。”
苏阳说:“你们就这点人,敢孤立的在宥安镇针对我们县大队?是不是还有别的部队?”
特务说顺嘴了,不屑的说:“没有别的部队。你们县大队和我们打过好多次仗了,没什么战斗力。我们长官说了,只要不上山,我们一个小队就能把你们县大队吃的死死的,每次都是追着你们打,就是你们的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我们追不上。”
一个战士听不顺耳,踹了特务一脚,说:“你个王八蛋说什么呢?!”
特务吓得一个激灵。苏阳摆了摆手制止了。
这时,突然东边警戒的战士提溜着一个穿破烂衣服的看着有十五六岁的小子过来了,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支老套筒。这小子也不害怕,也不惊慌。战士说:“报告首长,这小子鬼鬼祟祟的靠近我们。”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不服气的立刻争辩说:“谁说我鬼鬼祟祟了,我是来侦查的。”
另一个战士问:“你侦察什么?”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说:“特务不追我们了,我们回头看,特务都死了,班长就让我来侦察看你们是什么人?”
战士又问:“那你侦察清楚了吗?我们是什么人?”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说:“反正你们见特务就杀,肯定是我们的同志。所以,我没有隐蔽就走过来了,不然,你凭什么抓我。”
苏阳看了他一眼,一个小不点,人倒不傻,挺机灵的,一副不服气的倔脾气样子,问:“你是都坡县大队的?”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好奇的说:“你咋知道?你们是谁?”
苏阳没有回答他,又问:“你们来了多少人?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和特务冲突?”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说:“我们来了一个班,我们大队长打摆子,我们到镇上买药,就被特务盯上了。”
旁边一个战士说:“瞧你们的窝囊样,你们一个班,特务也是一个班,为什么不打回去,被人家追着打。”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说:“我们又没子弹,怎么打?!”
旁边的战士拿起他的枪,拉开枪栓,枪膛的确是空的,说:“你真一颗子弹都没有?”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从衣兜掏出一颗子弹,说:“有一颗,舍不得用,是要留着打鬼子的。”
苏阳心里不由触动,在地上拿起一支驳壳枪,又捡了两个弹夹给他,说:“这支枪给你了。”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接住枪,爱不释手的看着,不敢相信的说:“真给我了?不许反悔的?”
一个战士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一个小屁孩,首长还能跟你反悔!”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机灵的立刻给苏阳敬礼,说:“谢谢首长!”
苏阳说:“去,把你们的人都叫过来。”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回答:“是!”还不忘再敬礼,拿了驳壳枪,还不忘又提了他的老套筒,转身一溜烟的跑走了。
苏阳又对战士说:“你们去,把特务的衣服全扒下来。”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跑回去到他们班隐蔽的地方,炫耀的把驳壳枪拿给班长,说:“班长,你看。”
班长他们正给两个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班长站起接住枪,其他战士都围了过来,班长说:“你捡的?”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说:“不是,是一个首长给的,首长说了,这把枪以后就是我的了,看,还有两个弹夹呢,满满的子弹。”
另一个战士说:“美的你,副大队长还没盒子枪呢!”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一下嘟着嘴,说:“反正那个首长说了给我的。”
战士说:“他是哪里的首长?他说的算吗?!”
班长问:“他是怎么说的?”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说:“他就说这把枪归我了,我还给他敬礼了。他还说让我们都过去。”
班长问:“过去干什么?”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摇头说:“人家没说。”
一个战士说:“你真是个小傻子,办不成事,就不会多问一句。”
班长说:“反正是我们的同志。他们放了两枪,就把特务全杀了,好厉害的,可能是武工队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到苏阳他们待得地方,班长直接上前敬礼,说:“报告首长,都坡县大队一排二班班长沈小虎前来报到。”
苏阳给他回了礼,直接命令说:“我们人手不够,你派三个人,换上特务的衣服,跟着我们的人,进镇子,把特务队的人全杀掉。”
沈小虎吃惊的说:“啊!”
韦海卫说:“啊什么啊?听不明白命令?!”
沈小虎忙一个立正,说:“是!”接着指着身边的三个战士,又说:“你们三个换衣服去。”
三个战士立刻动手换衣服。
苏阳指着地上的枪和子弹,说:“特务的这些枪都给你们了,你给他们发了,伤员留下,其他人都跟着韦队长去镇上,服从韦队长命令,在外围警戒。”
沈小虎还没搞清楚苏阳他们是谁,只是一个信念,他们杀特务就是自己的同志,他还猜疑他们是武工队,还没敢问,苏阳就直接给他下命令了。
他知道特务都用的是驳壳枪,还有机枪,掷弹筒,实在不好打。那些特务不但装备精良,而且都有身手,战术能力又强,对县大队造成很大困扰,攻打他们又会给县大队造成更大的伤亡。县大队攻打过几次,最多一次打死过四个特务,负伤的就不知道了,县大队却牺牲了七个人,负伤十一个,后来没有药,又有三个战士感染发烧牺牲了。自那以后,县大队就没再主动攻打过特务队,特务们不敢上山,他们也只能秘密的下山,避免和特务队冲突。
再说,镇上还有二十几个特务,现在去十来个人,说杀就去杀,还这么坚决的。班长搞不清状况,也无法理解,可听苏阳的口气坚定、威严,他不知道是多大的首长,也不敢违逆,又一个立正,说:“是!”
不过,苏阳把缴获的特务的驳壳枪都给他们,这让他心里一阵兴奋,立刻蹲下身就捡地上的枪给班里的战士们发,两只手一次拿四把。这种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心里很急切的要拿到这些枪,担心这位首长反悔了,不给他们了。这种天大的实惠,自然要当紧抓到手,只要他们手快一点,把枪拿到手,再想要回去,哼!那可就难了。几个战士和他同样的心理,等不及发,就直接从地上捡。
战士们拿到枪,都爱不释手的看着,摆弄着,把枪匣子背在肩上,来回显摆的看着,仿佛一下英俊了威风了。
总共缴获了十三把驳壳枪,二班才十一个人,穿破烂衣服的小子拿了两把枪,抢了五个弹夹。一个战士训他:“你咋拿两把?人不大,心眼倒不少。”
穿破烂衣服的小子争辩说:“我们副大队长还没有驳壳枪呢。我不多拿一把,我这把也保不住。”
逗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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