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他们没有再回太白楼,直接到了南门,挂起太白楼采买的牌子,等了十几分钟,城门就开了,两架马车直接就出了城。
运输队本来已经连续提了三次货,提齐了一次运送的布匹,马匹和驮具都已经准备妥当,计划当天晚上起运,又遇上苏阳他们劫持药品。苏阳他们直接到了磨坊沟,马车卸了货,当即又让马车赶回菜园子,安排布匹停运,把布匹藏好了,以后再运。然后马车正常运菜进城去了。磨坊沟这里立刻给马队装了驮具,把东西都装了,随即运输队浩浩荡荡出发了。可是,马队刚出磨坊沟,要上大道时,尖兵就发出警戒口哨。
苏阳立刻喊:“退回去!退回去!”
马队正在调头要退回去时,兀然间,一个排的伪军从菜园子和省城之间的一条很少有人走的小道横穿过来,远远的相互一眼就看到了。苏阳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弄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出现伪军,他立刻挥手让后卫隐藏起来。
伪军看到马队,径直朝这边冲过来了。尖兵发现敌人后也藏了起来,伪军冲过来后,他们又尾随伪军追了过来。
“站住!干什么的?搜查!”伪军们只看到无法隐藏的马队,远远的离有几百米就平端着枪,以射击姿态跑了过来,显然,他们对马队很忌讳,成战斗队形,十分警惕。
苏阳一看走不脱了,强行离开,伪军会开枪的,他只好低声命令:“停下来,沉住气,不要动,等他们到跟前,让他们搜查,再趁机行动。”
伪军们很快就到了跟前,成扇形持枪指着苏阳他们,枪口离战士们就一米距离。伪军总共三十三人,苏阳他们二十一人。伪军排长是个瘦猴形的,歪戴着帽子,右脸嘴角上面有个大黑痣,走近了还能看见上面长有三根毛。他近前凶声恶气的问:“你们他妈的是干什么的?”
苏阳走近他一步,他紧张的立刻举着驳壳枪指着苏阳。苏阳笑着说:“我们是做买卖的。”
伪军排长说:“你他妈骗鬼呢?老实说是国军还是八路?”
苏阳装作害怕的说:“老总可不能乱说,我们是正经买卖人,可不敢和国军、八路扯在一块,那是要掉脑袋的。”
伪军排长说:“少啰嗦,前段时间一个马队还和皇军对抗,跑到沛城地界去了。是不是你们?”
苏阳意识到这些伪军是有备而来,但还是为缓和气氛,解释说:“老总冤枉啊!我们从没到过沛城!”
伪军排长说:“反正你们也是马队,你他妈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老实交代,马都驮着什么东西?”
苏阳装作焦急的说:“老总,就是些日用百货。你要不相信就搜一搜,搜明白了就放我们走。我们还着急赶路呢,时间耽搁不得,不然货主会扣钱的。”
这些伪军还是忌讳马队,扔举着枪,指着战士,没有要上前搜的意愿。
伪军排长嘲弄的一笑说:“你他妈还想走,都坡的军火库被炸了,是不是你们干的?我怀疑你们的马上驮的就是军火。现在皇军正在都坡和临崖拉网式的清乡搜查,你他妈的还想走,乖乖的老实交代,跟我们到都坡,看还能不能留你一条性命。”
苏阳一听大条了,都坡军火库被炸,谁干的?这么巧?他的脑际闪过刚调过来的加强连,他曾经说人家装备不行,是指挥员的问题,那些家伙是不是真搞装备去了?可又一想不对,加强连在临崖县,怎么会跑到都坡县来,不应该。应该是都坡县大队?或者?还有谁?苏阳猜不到,现在猜这些,纠缠这些也没意义。
眼前的问题是鬼子正在拉网式清乡搜查,他们马队目标太大,不能再走了,一旦走可就真成鬼子大部队的猎物了。那怎么办?菜园子不能藏,那是应急用的,也不能保证敌人就发现不了,也怕暴露菜园子,菜园子一旦暴露,这条线就全毁了。水磨坊这里自然也藏不住了。去宥安镇,可镇子肯定不能去,就是下面的堡垒村也不能去,没有不透风的墙,马队目标太大,根本藏不住。
苏阳思忖再三,看来只能到宥安镇东部的丰安岭去躲一躲了,那里是大山,都坡县大队经常藏在那里,从这里过安河,一直往东南上走,就能到那里。这一路倒没有驻军。心思一定,苏阳也就不再纠结,至于眼前这几个丘八,他还没放在心上。
伪军排长见苏阳他们没动作,又晃着枪头威胁说:“当紧的,调转马头,跟我们去都坡,不然老子就开枪了。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阳不顾他的枪,突然指着伪军的身后说:“哎哎哎!你们不能开枪,别打着我们!”
他这一喊,伪军都瞬间回头看,有几个都瞬间调转枪口,要向身后射击。真是兵不厌诈,苏阳的话他们都信,然而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他们瞬间的意识被支配了。战士们可知道苏阳的意图,伪军身后并没有人,尖兵还在几十米外隐藏着。苏阳率先动了,手指直戳伪军排长的咽喉,伪军排长还歪着头,喉头传来巨力,喉管被闭锁,颈椎差点断掉,大脑一晕,一口气憋不上来,就倒地蹬腿了,战士们也随苏阳的动作,迅速冲上去,都在伪军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他们斩杀了,多的连杀三人。
刚才还嚣张至极,不可一世的伪军,这时都躺在地上,蹬着腿,挣扎着,眼睛都瞪得和铜铃似得,惊恐的?不明白?不服气?不甘心?然而一切都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过去了,天天帮着鬼子清乡,祸害老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残忍的杀戮我抗日军民,压制抗日武装的发展,极大的迟滞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在全国有两百多万这种汉奸部队,我敌后抗日军民大部分就是和这些汉奸作战,就说这次清乡,鬼子才出动一个大队加两个小队的兵力,伪军就出动了三个团,数倍于鬼子,还有各类特务近千人。
苏阳他们清理了战场,马队又立刻启程回磨坊沟,准备再过安河。苏阳安排邓子雄带尖兵和后卫小队留守,伪军很快会追索到这里,他们杀了这个排的伪军,已经暴露了,再说鬼子伪军清乡,磨坊沟也藏不住,肯定要被鬼子伪军摧毁。为掩护马队行踪,只好暴露一个小队给敌人。苏阳叮嘱说:“你们的任务就是告诉敌人,这里隐藏着一伙抗日武装,然后把敌人往山上引,在山上转悠最少半天时间,再借机脱身,过安河,到丰安岭与我们会合。”
“是!”邓子雄应着要走时。
向东又交代说:“回到驻地,把带不走的东西能毁的都毁掉,多带手榴弹,上山时多用手榴弹布雷,杀伤和迟滞敌人,别让敌人把你们咬住了。”
“是!”邓子雄又应着带着小队跑回磨坊沟去了。
苏阳他们也追马队去了。安河在春季干旱时期,水流像小溪一样,好多地方人们根本不用涉水,踩着大的石头就可过河,现在是丰水期,上游不下雨,河水要齐裆深了,上游下了雨就难说了,常常是满河槽浪涛翻滚,根本就过不去了,只能等洪水消退以后再过。苏阳他们都卷起裤腿就涉水过河了,结果都湿了裤子,有些个子矮的裤裆都淹了。有些胆小的马儿不敢过河,拉都拉不进河里,胆大的马儿见人下水了,也跟着下水,其它马儿也就跟着,都顺利过了河。过了河裤子都湿了水,有的裤裆灌了水,在不断溜的滴答,被别的战士嘲笑尿裤子,一片“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因为有女的,也不能脱裤子拧水,幸好是初秋,天气依然炎热,就是衣服全湿了也没事,不一会就干了。
本来习曼青是要跟着队伍的,昨晚有两个重伤员,一早苏阳就让她进城到和平巷四十六号院去救治和护理伤员了。现在队伍里就上官昭一个女的,她过河走了几步,水要湿了裤子,吓得不敢走了,韦海卫上前扛着她就过河了。
邓子雄他们回到磨坊沟,立即动手清理,先是弹药,接着是习曼青的医务室的药品,再就是粮食和其它物品,他们在这里住大半年了,积攒了好多东西,他们根本带不走,毁掉又太可惜了,大家都不忍心,于是决定在不显眼的地方挖个坑埋了,伪装好,以后有机会再来取,于是,他们背着手榴弹去山坡处布雷的布雷,挖坑的挖坑,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就要完事时,警戒的战士跑回来,说:“邓队长,伪军来了,正在查看外面的尸体。”
邓子雄立刻喊:“动作快一点,马上撤!”
挖坑埋东西的战士终于填埋好了坑,把挖来的草皮覆盖了,又用手拍实了,看不出什么破绽了,才匆匆离去,上山坡去了。
邓子雄和警戒的战士又跑出去观察敌人。
也是一伙伪军,大概一个营,这个排显然是他们前出的尖刀部队,只是过于嚣张,知道这一片没有厉害的抗日组织,一个排就敢这么高调的前出,劫持苏阳他们。这个排全死在这里,显然让他们震惊不已,把尸体翻过来正过去的查看,知道都是用刀杀的,没有一个有枪伤的,更让他们迷惑不解,一个全副武装的排,怎么会让人瞬间暗杀当地的。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些人已经循着痕迹往磨坊沟查来。
邓子雄和警戒的战士和敌人相距不到百米,两人同时瞄准敌人,邓子雄低声说:“开火!”两人的枪几乎同时“咣!”的打响,走在前面的两个伪军应声倒地。
邓子雄和警戒的战士转身就跑,伪军则卧倒一地,突然有人看到了,指着喊:“在哪里,就两个人,跑了!”
“快追!”
伪军立刻爬起来,边“咣!咣!”的打着枪,边追了上去。
邓子雄他们自然比伪军跑的快的多,这时已经拉开有二百多米的距离了。敌人追着追着,蓦然看到磨坊沟的房子,立刻停住了,喊着:“小心有埋伏!”
邓子雄他们看到伪军停止不前了,又向伪军射击,当伪军派出一个排又搜索向前,他们又后撤了,直接上山,伪军终于进入磨坊沟,把房子前前后后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一方面给上司报告:发现抗日分子的驻地,一方面向山上追去。多次被手榴弹伏击,死伤二十几人,在山上转悠了大半天,天快黑了,不见人了,也不敢追了,才撤回来了。
不过,在磨坊沟发现抗日分子驻地是个大收获,伪军团长陪着松本俊直接到磨坊沟来查看,对松本俊来说,这个发现意义重大,上次的马队案的出处终于有着落了。以前各个村庄都搜查到了,可就没有拐个弯搜查这里,真是一大缺陷,不过这时也不晚,毕竟把这个抗日分子的窝给捣毁了,把房子全部推到,把水沟填平了,把水磨设施全部毁掉。
接着,特务又以此为出发点展开调查,把磨坊沟的原主人都抓了起来,可买这里的人是谁没人知道,只是见过来买的人。鬼子根据她的描述,画了画像,到处查访张贴,菜园子门外门里都贴的有画像,那画像看着就是当地的农民,太普通了,又无法确定究竟就是谁。于成天和杜友祥却看得心惊肉跳的,几次商量对策,又不能停止工作,只好都稍作化妆,戴上帽子,瞒天过海。
常久峰吃过早饭,又想起昨晚仓库的事,便操起电话拨打,拨了十几遍,都是盲音,他心里一“咯噔!”感觉异样,又立刻拨打仓库的电话,仓库回话说昨晚三爷亲自来把货运到南关大道三爷家里了,三爷就让他们回来了。常久峰立刻让他们去南关大道去查看情况,让老三立刻给他回话。
仓库的两个人立刻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就到了南关大街,到许有虎家门前,见围了一大片人,许有虎家还冒着青烟,他们也立刻挤到大门口一看,傻眼了,房子被烧成骨架,门窗都成了黑炭,里外的墙都烧的黢黑。他们也没敢进院子,立刻到街上找了一个电话亭,给常久峰打了电话。又过了四十几分钟,常久峰和短刀会的其他主事相继来到许有虎家,打开门,小心翼翼的搜查着被烧毁的房子,最后在地下密室找到尸体,一具具尸体都烧成了黑炭,根本无法辨认谁是谁了。
常久峰都看得心惊肉跳的,这对他来说,太残忍,太可怕了。涂洪泰更别提了,看的心发颤,腿发软,他已猜测到这是谁干的,可他不敢说出来。他只是庆幸自己那天写了自白书,不然许有虎的下场也就是他的下场,他深知自己没许有虎有本事,许有虎有本事也是这样,他心里默念着:不该惹得人不能惹。
接着短刀会又升了堂,议论这件事,猜测这是谁干的?很明显这伙蟊贼就是把五虎堂钱友昌家偷了的那伙人,钱友昌家被偷后,都惊动了日本特务机关,不过追了这么长时间,除了知道有个马队去了国军地界,再一无所获。当时还有人提议报告日本人,结果刚一提,其他人就都反对,因为这与走私药品有关,不能暴露,一旦暴露,日本人和短刀会算起账来,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说五虎堂的事照着,日本人也根本追不到这伙蟊贼。
当时,短刀会议论了半天,没有线索,这伙蟊贼又神秘莫测,大家都束手无策。平时还可以怀疑是五虎堂或者其他人,比如李厚泽打劫他们,现在有五虎堂先被偷照着,也没有可怀疑得了。李厚泽要打劫他们也是明着来,赤裸裸的,也不会这样偷偷摸摸打劫他们。现在要调查,无头无脑的,都不敢接手,不知从哪下手。
常久峰突然问:“老三,买李厚泽的布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涂洪泰为难的说:“大哥,这件事也透着古怪。”
常久峰说:“什么古怪?”
涂洪泰说:“我已经折了三个得力的弟子,一碰这件事,人就没了,也没下文了。我都不敢查了。我也不知道是外面的人把我们控制了,还是我们内部有人阻挠,现在搞不清楚。”
常久峰紧皱眉头,这不是咄咄怪事,起初涂洪泰信誓旦旦要调查,现在却往回缩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有所疑虑,可也猜不透其中的奥妙,如果没有今天许有虎的事,涂洪泰这样是过不了关的,这样虎头蛇尾,藏头缩脑的不敢做事,都这样,短刀会关门得了。只是今天许有虎的事太意外残忍了,把他的胆都摇晃了,其他弟兄胆怯也可理解,这要一段时间平复。他想着,意外的说:“还有这等事?”
涂洪泰摇头说:“说不清楚。”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还是没议出结论,没说该怎么办,由谁主办,最后常久峰说:“你们把这件事都传下去,让所有弟子注意这伙蟊贼的线索,哪怕蛛丝马迹,都要第一时间上报。”
其他人应着,以为没事了,常久峰又说:“许兄弟的产业和人你们谁也不能动,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这话说的,意思就是许有虎的财产和人只有他独自霸占了,别人不能插手,想着吃独食。可他是老大,别人也没敢明着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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