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甘棠吓得抓紧了欧以屾搭在档杆上的手,忧心忡忡道:“是外面那些人吗?他们会对我们做什么?”
甘棠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而出,又多又急。
欧以屾没有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而是安抚地回握了她的手,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他淡淡道:“要不你亲我一下,我或许能有灵感。”
“这都什么时候了!”甘棠对他死到临头还要做风流鬼感到震惊,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窗外,穿着警署制服的人已经尽数围到车边,还有人的手已经搭上了后腰别枪的位置。
欧以屾却仍是不急不慢的笑道:“做我的幸运女神,给我一个幸运之吻,奇迹总是这样发生的。”
甘棠将信将疑,可是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匆匆在欧以屾的脸上亲了一下,立刻问道:“现在呢?有办法了吗?”
欧以屾含笑着,默默不语。
甘棠可以肯定,欧以屾就是在戏弄她,他根本无能为力,还白白骗了她一个吻,实在可恶,甘棠气呼呼的想,生气的瞪着他。
欧以屾却是见她越生气,笑得越肆意,全然不顾车外警员愈发急促的敲窗声。
他伸手捏住甘棠充气河豚似的脸颊,两指一用力,给她放了气,淡淡道:“幸运女神的吻很有效哦。”
甘棠还未反应过来,只听欧以屾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颂钵敲击的声音,围绕着甘棠的大脑,360度旋转着,紧接着,她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旋转起来,像转圈转得天旋地转,随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等到甘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回到了别墅里,仍旧坐在欧以屾的腿上,欧以屾一手抚着她的背轻轻拍着,笑看她,问道:“回神了?”
甘棠茫然地四下张望,意识还未真正回归,整个人都飘忽着,五官像被蒙上了一层罩子,一切都不真切,仿佛是落进了次元夹层中。
第一次体验颅内全息或多或少会产生这种不良反应,欧以屾安静地等着甘棠自己回过神来,管家上来通传午饭准备好了,也让他噤声打发了。
甘棠迷糊了约莫十来分钟,才渐渐魂归附体,双眸开始清明起来。她冲欧以屾眨眨眼,后知后觉道:“你的奇迹就是卡时间吗,你算到了游戏时间要结束了对不对?”
欧以屾大言不惭道:“你不能否认,这也是一种幸运。”
甘棠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内心默念冷静二字,玩个游戏太入戏是她自己的问题,要冷静。
但甘棠越想越气,明明可以直接和她说清楚的,欧以屾还非得故弄玄虚一下,玩个心跳加速,实在可恶。
“狡猾的老狐狸!”甘棠咬着牙小声嘀咕着,但话一说完,甘棠又幸灾乐祸起来,心想狡猾的老狐狸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被人抓了个现行。
甘棠轻咳一声,整理一番,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压着笑,虚心求解道:“我们算是打出BAD ENDING了吗?为什么会有人来抓我们啊?应该吃闷亏的人怎么反倒去报警了?”
欧以屾自然看出甘棠温驯外表下揶揄的坏心眼,也不在意,只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屁股,沉思片刻,推测道:“他没有报警,那辆白车只在闯红灯的时候亮了警灯,被我们发现后,明明可以不需要再装便衣警车,但他们却收了警灯,所以敬应该走的是私下的关系。”
甘棠回想起帮忙转移赃款的那群人,不确定道:“该不会帮他搬家的那群就是警察吧?”
欧以屾说道:“看那个身量,没准是特警。”
“特警?”甘棠简直惊掉下巴,感情公检法各有山头,检察机构的反贪管不到公安机构,这怎么警署还帮忙藏赃呢?
甘棠摇着头,感慨一句:“这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或许,敬和警署的一二把手间私交甚密吧,也或者,其实他们狼狈为奸,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也跑不了,所以彼此间互相包庇,共同富裕。”欧以屾淡淡道:“公权一旦可以私用,绝对的权力必定就会产生绝对的腐败,在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缠里,就变成了合谋的铜墙铁壁,扎不进去,轻易撼动不得。”
甘棠叹息道:“那还仅仅是一个能源司的处长,竟然就能与当地警署勾结到这种地步,真是太可怕了,分明是有恃无恐嘛,他们都不怕吗?”
“怕什么?讨檄里的罪行不过是大家都犯的错,政治犯往往不是因为罪行才被审判,而是因为审判才罗列出了罪行。”欧以屾笑道:“在这套水乳交融的生态环境里,只要不是派系斗争,这套体系下运转的所有人就都安然无事,直到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甘棠似乎明白了欧以屾的意思,凡事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而这些就是所谓的名,不出师时大家同恶共济则视若无物,可一旦有人跌进泥潭里,即使身上也粘泥带垢却仍能指责满身泥泞的人污秽肮脏。
结果有时真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娃娃,由五十步者为百步者打扮出了供世人观赏的样子,书写了结局。
欧以屾见甘棠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别想了,吃饭去。”
说罢欧以屾抱着她的腰,让她站到地上,自己也站了起来,拉着她一起去了餐厅。
“本来说好了去吃那家私房菜,临时变卦了,厨师也来不及准备太多,随便凑合点吧。”欧以屾说道:“我们改到后天再去吧。”
甘棠见那一桌子的菜,心想用凑合两个字来形容实在过于谦虚,这放到普通人家也是顿丰盛大餐了。
“为什么是后天?”甘棠问道:“明天呢?”
欧以屾回道:“明天我有些事要处理,大概没时间同你吃饭了。”
“可是后天我也有事的。”甘棠见欧以屾看了过来,声量渐小,弱弱道:“约好了要去录制节目的。”
欧以屾想了想,他隐约记得甘棠这周应该是没有工作安排的,便问道:“什么节目?”
“是一个游戏类综艺,去当嘉宾。”甘棠趁着欧以屾还没有任何表示前,先一步开始阐述,准备晓之以理,“你是知道的,我最近有点小热度,所以我就想着趁热打铁,再刷个脸熟,先让观众记得有我这号人嘛。”
“哦。”欧以屾缓缓拉长尾音,了然道:“所以你又放我鸽子了。”
甘棠急得跳脚,忙争辩道:“怎么是又放你鸽子,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你自己也有事的,怎么光说我,那我也能说你明天放我鸽子。”
欧以屾不会在自证上浪费时间,而是说道:“我在首都待不了几天了,非去不可?”
“话是这么说没错。”甘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刚刚才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但是这是她的工作,好像也不好因为私事给耽误了,她在这个圈子里只是一个小透明,歌剧圈里取得的成绩在这里毫无作用,她现在只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180线歌手,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该错过。
甘棠惯会在她要谄媚的时候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边笑边挪动着椅子往欧以屾身边靠。
沉重的实木椅子在地上挪出了刺耳的声响,欧以屾忍不住皱了皱眉,甘棠一见,立刻停了动作,只将上半身往欧以屾处倾斜。
“机会难得嘛。”甘棠声音拉得长长的,撒娇的意味十分明显,“是互联娱乐的节目,大平台大制作,琳达姐以前都不会给我这种机会的。”
“互联娱乐?”欧以屾挑眉,沉默片刻,随后轻笑一声,“好了,给你放行了。”
“诶?”甘棠没想到欧以屾突然转变了态度,不可思议的好说话,她都准备好要以色诱君了,结果就这么答应了,让她的十八般武艺全无用武之地,反倒生出几分怅然来。
“怎么?你又不想去了?”欧以屾睨着她,沉声问道。
甘棠忙摆手,“要去的要去的。”
金主爸爸放行后,甘棠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欢天喜地得同欧以屾吃完了饭。
到了晚上,欧以屾在书房办公,甘棠寻思着金主爸爸都这么大度了,她也得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甘棠沏了一杯茶,敲响书房的门,准备当枝解语花。
“进来。”欧以屾的声音传了出来。
甘棠打开门,将脑袋探了进去,却见欧以屾在注射抑制剂,愣了一下,明知故问道:“你在打抑制剂吗?”
欧以屾按了注射器上的按钮,抑制剂被强压打进了皮下,他说道:“刚刚塞西莉娅提醒我信息素浓度到预警值了,大概这几天会进入易感期。”
随着科技的发展,如今已经很少会出现信息素失控的案例,公共场所都配备监测系统,只要信息素浓度到达一定数值,就会预警,给人留出充足的选择时间,是要选择注射抑制剂还是寻找一个伴侣遵从原始本能。
也正是如此,甘棠时常会忘记这里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她和欧以屾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过他易感期的样子,想来是他有提前打抑制剂的原因。
抑制剂的发明本身是违反了天性的产物,无论是对omega还是alpha而言,体感都不算太好,也存在一定的副作用。
但是欧以屾不打抑制剂进入易感期的话,无法被他标记的自己将要承受一场极为痛苦的性爱。
甘棠知道欧以屾是因为她选择打了抑制剂,心中忐忑不安,弱声道:“我给你沏了茶,安神的。”
欧以屾将注射器放回了抽屉里,抬眸冲她招了招手。
甘棠端着茶走了过去,将托盘放到桌上,眼睛往下一扫,不由一愣。
资料上的那个女人长得十分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欧以屾斜眼看着甘棠,一边将袖子拉下来,一边见她仔细打量资料上的照片,努力回想的模样。
甘棠盯着女人的眉眼一直瞧,突然灵光一闪,手指指着照片,讶然道:“这,这是乔?对不对?是乔吧?”
欧以屾嗯了一声。
“她怎么老了这么多?”甘棠忽有所感,歪着头冲欧以屾眨着眼,说道:“她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对吧?她是真实存在的,你给我看的是十五年前的她,对不对?”
“你很聪明。我没有那种想象力,凭空捏造出三个人来。”欧以屾拿起一沓资料,整了整,递到甘棠面前,“要看看吗?那三位DWK183官员的资料。”
“不用了,我不是很感兴趣。”甘棠忙摆摆手,这种情报资料应该算是机密文件,她没事还是少看为妙,看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别惹一身腥。
甘棠放下托盘就打算溜了,欧以屾却叫住了她。
“小乖,过来。”
欧以屾一边说一边将甘棠拉入怀里,甘棠坐在他腿上,期期艾艾道:“能不能别叫我小乖?”
“为什么不能?”欧以屾问道。
甘棠支吾半天,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欧以屾,被他叫小乖就好像早年古言小说里被男主叫做X儿妹妹,肉麻得让她头皮发麻,脚趾头能尴尬地抠出一片别墅区来。
欧以屾见她说不出理由来,便一票否决了她的提议,甘棠只能无奈接受。
她耷拉着脑袋,丧气的很,沉浸在浪漫过敏的发病期里。
却是欧以屾突然沉声唤了她一声,“甘棠。”
欧以屾从没有这么叫过她,使得甘棠不由抬起头,向他看去。
只见欧以屾面无表情,眸色沉沉地注视着她,肃穆得让她紧张。
“怎、怎么了?”甘棠惶恐地问道。
欧以屾欲言又止片刻,举棋不定,似是下不了决定般,几度看向她,又几度垂眸沉思,最后才缓声道:“我想同你说一件事,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前者我只是通知你,无论你赞不赞同,喜不喜欢,都改变不了。而后者,你若不喜欢,我便作罢。”
甘棠心中紧了紧,戚戚然道:“是什么事?”
欧以屾闭上眼,复又睁开,“阿尔克曼家族,必须,回到首都。”
甘棠一怔,问道:“是因为他不是你的人吗?”
欧以屾摇了摇头,说道:“即便费兰度是我的人,他也必须回到这里。”
欧以屾的手指缓缓敲在那沓资料上,说道:“小乖,阿尔克曼家族在M3待了太久,势力扎得太深。在首都的我们,不会想看到一个在地方可以一手遮天的家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甘棠看着欧以屾上上下下的指头,他指头下是那沓官员的资料。
她了然道:“因为那里会变成密不透风的堡垒对吗?像那些人一样,建立起自己的权力小王国,上听无法下达,下面的秘密也传不到上头。”
欧以屾点了点头,“坎贝尔家过去是迟早的事,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战争只是一个由头。”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甘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我求你帮姚瑶的事?”
“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不高兴。”欧以屾安抚地摸着甘棠的后背,说道:“但是,那对我来说是一个警示。”
欧以屾忽而问道:“小乖,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吗?”
甘棠想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家和。家和才能万事兴。”欧以屾说道:“我的工作并非顺风顺水,博弈是反复此消彼长的游戏,我也时常落在下风,所以我需要的是一个让我心安的家,如果因为阿尔克曼让这里变得死气沉沉,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甘棠脸色发白,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欧以屾忙将她揽进怀中,握着她的手,手指抵在她手心里摩挲,“阿尔克曼夫人是你的好朋友,只要是你希望的,我永远能为她提供庇护,这个承诺会一直有效。但是其他的事,是我们之间的斗争,你们别牵扯进来。”
欧以屾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微的颤抖,又搂了搂她,继续道:“我只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这件事我不想瞒你,也瞒不了你,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甘棠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线,里面隐约有一条主线,但她一时分辨不出。
甘棠双手回环着欧以屾的腰,问道:“那另一件事呢?”
欧以屾说道:“元首想让坎贝尔家族接管阿尔克曼的势力,但我的想法是三家食一。”
他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想问你,你会反对我立甘家成为三家之一吗?”
甘棠从欧以屾怀中坐起,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欧以屾继续道:“我从甘罗那里了解过你家的情况,虽然不是大世家,但族里还是有一些青年才俊,确实是非常适合接管阿尔克曼一部分的势力。我很中意,甘罗也很乐意,不过我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喜欢,我再找别的就是。”
甘棠觉得欧以屾是抛给她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把一个家族发展的希望交到她的手上,她根本没得选。
可是自己家成为阿尔克曼的分食者之一,她也会觉得对不起姚瑶。
同意或不同意,让她左右为难,不管怎么选都有愧疚。
欧以屾见她难作抉择,也不逼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不用立刻回答我,你回去好好想想,或者找阿罗商量商量,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做决定。”
事缓则圆,不用立刻给出答复让甘棠轻松不少,她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欧以屾的书房。
欧以屾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了出来,整个人仰着头靠在椅子上。
屋内寂静良久,欧以屾坐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那沓资料,踱步到了碎纸机边上,将资料一张张的送入到碎纸机中。
到敬的资料时,欧以屾淡淡看了一眼。
“敬,68岁,原A市能源司副司长,有一子一女,长子现任能源署处长,女儿现任能源署科长。妻子原物资局副处长,现已退休。有同父异母兄弟一人,为原公安厅副厅长,另有同母异父姐妹一人,为检察院副检察长,其夫为原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
他手一松,记录着敬资料的纸张便落入了碎纸口,被机器碎成了雪花,同其他碎纸片混做一团,安静的躺在了机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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