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夜里也越发凉快,不能在外待太久了。
于兰花领着林家爷孙到空屋里。
外面看是木屋打造的,进去一看,发现墙体很厚,里面包着石墙,再盖上木板,是为保暖。
石头是凉的,住久冻人,但只是木头屋,就过于单薄,不防风也不隔音。
所以常青松是先砌了石墙再铺上木板,盖这屋子,费了很大功夫精力,才住了几年,他怎么可能会搬走,还没住够本呢。
这两月家里面又给重新布置了一番,山洞被塌下的泥沙堵了小半,村里人帮忙,还给扩宽了山洞两边,里面能再多盖几间屋子。
屋子不嫌多,以后有小孩了,也有地方挑着睡,就是用来放柴囤货也好。
为避免洞内倒塌,李得根将那些巨石搬过来做承重石。
原本有缝隙口的洞角,被巨石堵上,严合密缝的,外面看,这假木屋看着更结实牢固了。
常家屋里的布局很规整,常青松画了图做的,又根据家里人的喜爱,再做改动,每个房间都是他们喜欢的。
夜里不好走动去后间,屋里有个小间,有个大桶装了水,洗手用的,垒了蹲坑,捆一把乌头草放在一旁驱虫,下边放木桶,这样也不会被屎尿溅到屁股。
解完手,再拿板子盖上蹲坑遮住臭味,隔天再拎出来堆肥,小间跟房间隔开,这样睡觉时就不会闻到臭味。
要想屋里暖,土灶不能少。
林奕泽一进屋里,先是一小厅,放着桌子和木头墩凳,有两间门帘,这才是房间,常家人很注重隐私,这是林奕泽的第一感觉,进房门,有块席帘,还得再装上木门。
推开木门,才算进到房间里。
常家没逃难前,是大户人家吧,这规格,林三斤内心感叹,平常人家,谁还再弄小房厅,和两间小房呀。
其实不然,是当初盖房时,常青松想给闺女媳妇住上大房间,就能盖大是多大,可盖好后,觉得太大了,凉飕飕的,夜里太安静,还有空气的回音,住得不自在。
常小庆提出弄个小厅隔开,这样有人进屋里,就在小厅里就好,不会莽莽撞撞就到屋里去,毕竟女子的房间,是要避讳着。
像常连枝的屋子,除了于兰花,两个男的,没啥事要帮忙的,是不会进到常连枝的屋里头的。
“林叔,这屋子是新添盖的,他爹就弄成这样,有时候,去了外头,一身的脏臭,或是养伤,嫌弃自己身上药味太臭了,他就不愿意进屋里,到小房去睡,脏东西不进屋,就喜欢弄个小厅,抖抖干净了再进屋,而且屋大了凉人,不能弄得太大间了,地方小,您别嫌弃呀。”
“这哪小了,屋太大了,我可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
林三斤是相爷老仆,为他种花养花,他在府上虽然有单独的小间,可没这么大呀,就是放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长条凳,他就觉得是极好的了。
“娘,我和弟弟抱被子进来,可以吗?”
门外是常连枝的声音。
自家屋里,还得打招呼呀?林三斤拘谨了起来,怕给常家人印象不好。
“进来、进来。”
这规矩还不是他那儿子给带起来的,从小就奇了怪,非要敲门或喊了人,才肯进别人屋里。
可习惯了后,这样也挺好,不怕被人突然进屋里吓到了。
而且进屋里,要是换衣服啥的,不问一下就进来,的确不妥。
常连枝抱着一棉被和枕头进来,后面跟着常小庆。
嘴里嚼巴着东西,吃多了,怕夜里不消化,饭后就吃上几粒腌果。
“林爷爷,您想住哪间屋呀?”
林三斤可不敢劳烦人家。
“连枝姑娘,让我和阿泽来弄就行。”
常连枝灿然一笑,“林爷爷,喊我连枝就行了。”
于兰花见他们又拘谨起来,就安排他们,出门近的左屋给林三斤住,右屋林奕泽住。
屋里一大床坑,床头放了个三层置物木架,角落还有个衣架框,旁边小桌,一张靠椅,给人感觉,齐齐全全的。
这没人住的屋子,也规整这么好,林三斤久违多年的强迫症,好像又活泛了起来。
于兰花解释道,“林叔,这屋里还没住过人,他爹就只置添这些,改明儿,缺的再补上。”
“不用、不用,这是极好的了,不用再添什么了。”
这常青松的强迫症,比他还严重呀。
“这屋里窗子不大,你们晚上也别开窗,夜里的寒气冻人的,早上再打开通通气。”
姐弟俩这会在林奕泽的屋里,铺上厚厚的草床垫子,这垫子很扎实厚重,怎么睡也不塌,而且还以葛布为底,麻布为面盖住草垫。
林奕泽以为这样就铺好,谁知常小庆拿出一张薄棉被子铺上去。
“阿姐,这被子八斤重,会不会压得累人呀。”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呀,非要盖什么羽绒被,哪来这么多羽毛给你弄成被子呀。”
常连枝拍了拍枕头,对一旁的林奕泽说,“夜里要是觉得还冷,就同我说,我屋里还有几床被子呢。”
林奕泽呆呆地点头回应,眼前关心他的姐姐,就同他亲阿姐似的,仿佛他又见到亲阿姐在他面前了。
“阿姐,你也给我铺床吧,我是真的累了,头晕晕的。”
“你床垫得这么厚,你还想怎么铺呀,给你铺上金子,好不好呀。”
嘴上这么说,等给林家爷孙铺好床后,常连枝还是去了弟弟屋里,用掸子,拂去灰尘,给他再添床晒好的棉被。
现在有棉花种子,哪怕收成不好,也是能收到棉花用,常连枝想到有新棉花了后,她就可以给家里做新的棉靴子,棉袄子穿。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林三斤才松了口长气。
林三斤看了眼林奕泽住的屋,常家姐弟还贴心地把擦伤药膏、吃的药丸瓶放在小桌上。
怕他们冷到,还烧上暖炕,屋里一点寒意都没有,两人面面相觑,沉寂了半响,才听林三斤感慨,“这常家人真是心善呀,大好人呐。”
“爷爷,我会好好在大帽山立足的,这恩情,自会还上。”
林三斤摇摇头,“恩是还不清的,咱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小庆将我们带回来,我们若是做了错事,他必定被牵连指责,阿泽,听爷爷的,不该想的不能想,不该做的不能做。”
林奕泽心里咯噔咯噔的,他的情绪,林三斤一眼便知。
“爷爷,我不会的、不会做那些不好的事的。”
林三斤握住林奕泽的手,“能活下来,已经是万般艰难了,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就算真如你所想的,也回不去的,人就一辈子,不该活成那样,你能明白爷爷的话最好了,我希望你,简简单单的过好这辈子,不要把自己困住。”
聊了一通后,林三斤也不问他什么,让他早早睡下。
林奕泽望着屋子发呆,坐在床上,是发软的床垫的,被子干燥有太阳的清香。
躺上去,枕着药枕,林奕泽脑袋空洞,以前的事想起,好像没了怨,不知怎么的,他一晚,没再做恶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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