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冰冷地面上的少年,眼神迷茫地望向身旁坐着的人,语气淡然的低声说:“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谢霖撑起身子,挑了挑眉,目光凝视着坐在身旁的少年,然后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他。
少年动作熟练地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一团灰白色的烟雾。
那团烟雾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仿佛诉说着少年心中无法言说的苦闷与烦恼。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似乎压抑着无尽的痛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精神有点问题,今天受到了一些刺激,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很对不起,把你弄伤了。”
谢霖默默地点燃了自己手中的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透过朦胧的烟雾,他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问道:“去过医院检查了吗?刚才在幻觉中,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呢?是不是看到你的女朋友了?”
诃浩再次吐出一口烟雾,嘴唇轻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我看到了无数狰狞可怖的恶鬼,它们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想要将我生吞活剥,我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子,砍杀了很多恶鬼,但幻觉中的世界依然是一片猩红的血海,无边无际,最后,我竟然看到其中一个被我杀死的恶鬼,是我的对象……”
说到这里,诃浩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眼眶中隐隐有泪水打转。
谢霖凝视着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疼惜之情,缓缓地靠近并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多长时间了?明天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诃浩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默默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抬头瞥了一眼谢霖后又摇了摇头说道:“真的不必了,过会儿我会带诃涛去火车站,准备回老家了。”
随后补充一句:“非常感谢您今日的帮助,谢哥!如果将来还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谢霖用力按住诃浩试图站起来的身体,关切地劝说道:“还是先去看医生比较好,或者我们现在就过去一趟,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明天再回去,毕竟夜晚出行不够安全,况且你刚刚恢复意识不久。”
诃浩的目光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地直视着谢霖,似乎并未被他的话语打动,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不用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谢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位略显生疏的少年,心中暗自诧异。
这个孩子与他前两个月相处时的那位少年判若两人,仿佛超越了实际年龄,历经沧桑,变得如此深沉而难以捉摸,令他感到困惑不已。
诃浩从烟盒中缓缓地抽出一根香烟,然后将其点燃,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默默地凝视着玻璃外那片繁华喧嚣的景象,仿佛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谢霖静静地站在诃浩身旁,但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疏离感。
他觉得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变得如此陌生,令他忍不住侧过头去,试图透过对方冷漠的外表,探寻到更多深藏其中的秘密。
当诃浩抽完最后一口烟时,他转过身来,目光径直落在谢霖身上,淡淡地说道:"我要走了,可以带我去找诃涛吗?"
谢霖凝视着眼前这个仅比自己稍矮一点的少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热烈相拥亲吻的场景,那一刻,他的心跳如同雷鸣般剧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躁动,回答道:"现在出发已经来不及购买车票了,要不明天早上我亲自送你过去吧,绝对不会耽误你上学的时间。"
诃浩面无表情地与谢霖对视着,沉默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谢霖注视着他那平静如水、淡漠的眼眸,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位少年似乎已如枯木般失去了生机。
他摇了摇头,试图抛开这种怪异的念头,然后拉着诃浩走向沙发坐下,紧接着,他起身前往冰箱取出一些冰块。
诃浩坐在沙发上此时才看清谢霖的居所,简约而又不失大气的装修风格,给人一种优雅、精致的感觉。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摆放着简洁舒适的家具,墙壁上挂着几幅艺术画作,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巨大的落地窗更显舒适,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主人独特的品味和格调。
楼梯盘旋而上,连接着楼上的各个房间,但楼上如何他不得而知。
这样一栋豪华的住所不仅彰显了谢霖的身份地位,更体现了他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和执着,能够拥有如此居所,想必谢霖必定不是简单的人。
谢霖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将冰块包裹好,轻轻敷在诃浩的脸上。
刺骨的凉意让诃浩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嘶”响,但当他试图转动头部时,却听到谢霖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别动,稍微忍耐一下,这样敷脸过会儿明天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谢霖的动作异常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诃浩。
诃浩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默默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阵阵凉意。
片刻后,谢霖取走了冰块,回到房间时手中多了两瓶冰镇啤酒,他将其中一罐递给诃浩,然而诃浩只是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喝。
谢霖走到诃浩身旁坐下,熟练地打开易拉罐说道:“喝点吧,有时候发泄出来会好受些,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可不好。”
诃浩淡淡地望向他手中的啤酒,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然后放回桌上。
谢霖也开启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罐,仰头喝下一口后问道:“今天你爸爸为什么要打你啊?”
诃浩听闻此言,猛地转过头来凝视着谢霖,眼中满是警惕。
不过很快,他便收起了那份戒备之心,语气平静地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我爹揍了?”
谢霖凝视着他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感,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年轻人的戒心竟然如此之重。
他目光转向诃浩那张略显冷峻的脸庞,轻声说道:"是你弟弟告诉我的。"
诃浩默默地喝了一口酒,微微点头,表示默认,但并未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场气氛异常沉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空气中的酒香和沉默。
许久之后,谢霖终于打破了僵局,他侧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注视着诃浩,缓缓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诃浩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端起酒杯,将里面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接着,他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口腔和鼻腔间缭绕。
随着他轻轻吐出烟雾,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又何必点明呢?有些事情,看穿不点穿岂不是更好?"
谢霖举起手中的啤酒罐,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发出一阵畅快的吞咽声。
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哎,你刚来的时候可比现在有趣多了,咱们刚接触那几天,我就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那种感觉很矛盾,你应该能理解吧?"
诃浩再次轻点下头,语气平静地回答:"嗯,我知道,我对象说过。"
谢霖喉结滚动着,眯着眼睛看他道:“那你对象知道你的病吗?”
诃浩吸了一口烟摇了下头道:“不知道,不想让他知道。”
紧接着说:“这个事情别让我父母知道行吗?当我求你。”
谢霖听着那轻轻的呢喃声,要是再坐远一点儿都听不见,他轻笑出了声,声音愉悦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样的求人方式的,也不是不行,有个要求。”
诃浩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话语。
谢霖挑眉勾起嘴角道:“明天早上跟我去趟医院检查一下,然后看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下午我送你去车站。”
诃浩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成熟洒脱的男人,他的眼睛莫名的红了起来,皱起眉抵抗着那鼻酸的感觉,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艰难的说:“为什么?别人都觉得我是怪物,你管我做什么?”
谢霖看着面前的少年红着眼眶努力克制的样子,呼吸都带着阵阵的刺痛,他故作潇洒的说:“谁让我是你哥哥呢!”
诃浩仰头克制着自己不争气的泪腺,深呼吸着,但泪水还是充盈着眼眶,诃浩喉咙发紧到久久不能言语。
谢霖看着眼前的画面,感觉心脏都疼了,尤其是看着少年克制的画面,他特别的想上前去拥抱他,操,他这么多年来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现在他认栽了,他特么认栽了。
走过去轻轻的拥着这个别扭又偏执的小孩儿,他的小孩儿。
诃浩额头抵着谢霖的肩膀默默的颤抖着,无声的流着泪。
这样的诃浩更让人心疼。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谢霖早早地起床,心情有些紧张。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请求帮忙安排一次特殊的检查。
不久后,他们来到了一家心理诊所。
进入办公室,诃浩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面对着医生的询问。
那位心理医生身穿白色大褂,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年纪已经有四十多岁,但他的面容却透露出一种和蔼可亲的气质。
谢霖则坐在医生旁边的沙发上,默默地聆听着。
医生轻声问道:“那么,你能告诉我这种情况最早是由什么事件引发的吗?请尽量放松,如实回答。”
诃浩深吸一口气,然后凝视着医生,平静地说道:“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是在学校里,当时,有个女生给我写了一封情书,她说,我的人皮如果被制作成玩偶,将会是一件最为完美的艺术品。”
听到这里,谢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算是哪门子的情书啊?简直就是一份要命的恐吓信!
而医生听闻之后,也微微皱眉,继续追问道:“那么,当第一次触发这个现象时,你是否立刻产生了幻觉呢?具体看到了些什么呢?”
诃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医生,他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当时我眼前突然弥漫起一片浓密的血雾,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最后是上课铃声叫醒了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害怕,仿佛那恐怖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医生一边快速地记录着,一边紧紧盯着诃浩的表情变化,轻声问道:“那么第二次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诃浩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第二次……是因为我劝说我妈跟我爸离婚,结果不小心被我爸听到了,挨了一顿毒打,我回到房间后,我眼前出现血雾后,突然看到一条巨大的蟒蛇张开獠牙,准备向我扑来。”
接着,诃浩的声音变得低沉:“然后是第三次,当时我正和我的对象欢爱时,但眼前却看到血在蔓延,我告诉我对象他说他看不到。后面我失控了,甚至差点亲手掐死他。”
医生的笔在纸上飞速舞动,没有丝毫停顿。
医生继续追问:“再说说最近一次吧。”
诃浩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昨天,我被我爸打了,他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之后,我看到了我对象再对我招手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了,后来看到了无数狰狞可怖的恶鬼,而我也亲手杀死了很多……”
医生的手一刻不停地记录着,同时不忘关切地问:“平时还有其他难以控制的念头吗?”
诃浩抬起头,目光坚定但又透露出一丝疯狂,他压低声音说:“我有时候会想把我对象的腿打断,这样他就无法离开我,只能依赖我生活,我想把他永远困在我身边,因为我们曾经约定过,如果谁离开对方,就要杀掉另一个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不分离。”
说完,诃浩紧紧咬着嘴唇,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医生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沟壑,他用一种平静而沉稳的目光注视着诃浩。
一旁的谢霖同样眉头紧锁,满脸忧虑地看着诃浩,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无人说话,只有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沙沙声。
最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诃浩在外面等待着结果,谢霖在办公室里问情况:“咋样啊?”
医生叹了一口气道:“病情挺严重的,他这已经出现幻觉了,就怕以后连现实和幻觉都分不清了,更怕以后会有自残的倾向,先吃药控制,这个东西需要心态好,需要配合治疗。”
谢霖眉头锁死,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他去药房拿药,直接拿了一年的药,好大一兜子。
诃浩看着他手里的药道:“这么多你想吃死谁?”
谢霖被他的话逗笑,噙着笑说:“你一年的药,每天我都电话叮嘱你吃药,你不是要考清华吗,明年刚好来北京我带你复查!”
诃浩抬眼凝视着他道:“我不想吃药。”
谢霖扣着诃浩的脖子低声道:“想想你对象,想想我,想想你的未来,你不想走出那个小山村,不想脱离你的家庭了吗?”
诃浩听着这些话沉默着,他想,他当然想,但像他这样的人真的能有美好的未来吗?
耳边谢霖依旧在说着:“你不想以后都获得自由吗?只要你先控制住病情,再好好学习,稳定情绪,高考发挥的好才能考清华,以后就能获得自由了,懂吗?”
诃浩看着谢霖的眼睛点点头。
两人回家接上诃涛之后往火车站赶去,买好就近的票后诃浩挥手和谢霖告别,进站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里,诃浩的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小朋友,哥哥工作去了,到家给我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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