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跟贺家那丫头一起过来的,她人呢?”薛惠清看着陆芙返回,问道。
陆芙把手里的两块石头摆在茶几上,转手拿起一个高兵玻璃底的的飘花手镯欣赏:“我让司机送她回酒店了,贺小姐看到我有点激动,鞋跟踩断了。”
薛惠清嗤笑:“那可真是激动。您喜欢这个?”她指了指那镯子,“我还挑了其他几样,您要是喜欢我一起让李老板出个价。”
“不用,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陆芙放下镯子又拿起一串满绿的珠串,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洞桃花,“周先生是个爽快人,跟他做生意很愉快。”
一旁正在斟茶的一个玉商接话道:“嗨哟,老周还真舍得把这两块宝贝让出来啊!这是他的压箱底收藏之一呢,平时我们想见一见都难。”他是听说汪家来购物,连忙把自己手头的好货挑了几样送过来想蹭个商机,这在业内很常见,李光诚也乐得看到大家一起赚钱。
玉商没赶上看到陆芙开石,只是听在场的人说那个年轻的大师惊艳地赌了一手完美的满色戒面就跟周宪明走了,他遗憾之余,对这个年轻的大师充满了好奇,现在看到陆芙真把周宪明的宝贝要过来了,对陆芙的本事又信了几分。
李光诚熟练地为陆芙换了她喜欢的甜茶,笑道:“看来您是帮了老周大忙,我刚还跟他发微信呢,他们一家给阳阳过生日去了,那叫一个开心。”
陆芙点点头:“孩子的事儿解决了,确实应该庆祝。”
玉商也道:“哦,阳阳今天生日啊!那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吃了老多苦了,这几年好多了,脸上也多了点儿肉,看着都招人疼。”
薛惠清看着陆芙嘴角意味深长地笑,猜测周宪明的遇到的问题应该跟那个孩子有关。
话题很快被岔开,薛惠清横扫了一批高品质的翡翠,又在李光诚标中了公盘的标王的消息传来之后,当场订下了货头的片料。
陆芙说是帮她掌眼,其实也就是坐在一边当吉祥物,不过她就算只是坐在那里,也足够让带货来的玉商收起以次充好忽悠富太太的心思了——毕竟,汪太太在琳琅满目的翡翠中货比三家,而陆大师手中缭绕的黑雾往水洞桃花里灌,那画面属实有威慑力。
最终,当汪家的司机返回接雇主时,李光诚联合其他几人从店里抬出了一个保险箱,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是的,李老板把自己店里的一个保险箱都贡献出来给汪太太放货了。
一场大生意,带货来的几个玉商多多少少都有进账,大家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殷切而真诚地与汪太太和陆大师道别。
掩上车门,薛惠清总算有机会给陆芙分享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谭珍宣布跟蔺远舟离婚了。”
“哦!”陆芙对谭女士的果决颇为赞赏,“她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得送个礼物庆祝一下。”
“可不是呢,我已经挑好了,近期找个机会去桐城送给她。”
都是当继母的人,她跟谭珍的境遇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她遇到了同样愿意维护家庭和睦的汪甜恬,两人虽说不如亲母女那般亲昵,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彼此之间的包容和信任早已不言而喻。相比之下,谭珍也曾对蔺怀铮倾囊相授,换来的却是扭曲的恨意和无休无止的针锋相对,着实让人感叹。
从前她们之间有着汪家与蔺家的对立,薛惠清即便为谭珍不忿也没立场说什么,如今谭珍不再受蔺家的立场所困,她是真的为对方感到高兴。
陆芙也挺开心。谭珍不再顶着蔺太太这个身份的桎梏,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大展手脚,谭家从前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她的,这般出色的人物被拘在后宅跟继子搞宅斗,简直是浪费至极。
这段时间陆芙忙着深水酒店的事,清水村的矿产她没怎么跟,但谭珍和蔺函璋的回报从未落下。
和原来的剧情一样,矿藏出产的品质极高的稀有金属正是国内几个前端科技自研发项目的必要原材料。蔺怀铮踏足京圈的第一步,正是用这一点让蔺家绑上了一个项目研发实验室,成为原材料供应商;而后,已经成为蔺太太的贺语柠请求自己的蓝颜知己——京城司徒家二公子司徒宇,让其兄长即就职科研部门的司徒真出具了推荐信,让蔺家借着这项业务正式进驻了京圈。
这本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但在剧情的保驾护航之下,蔺家顺利地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在京城站稳脚跟后,蔺怀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多次与他冲突的汪海平展开了狂轰滥炸地打击报复,一口口吞下了汪家的势力。
而谭珍和蔺函璋,早在蔺怀铮对付汪家之前就被彻底击败了。
如今一切都已不同。谭珍本就对矿业项目了如指掌,再加上持有开采公司的股份的汪家本就与司徒家交好,拿下科研项目供应商资格的时间必定会大大提前,也更顺理成章。
而此时,蔺怀铮还在为了摆平深水酒店的安全事故舆论问题而苦恼,公布婚礼消息不过是缓兵之计,眼前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陆芙一合计,发现自己若是处理了傅凉的事,反倒给蔺怀铮减负了。
“唉,算了算了,吃亏是福。”总不能继续让傅凉搁那当地缚灵吧。
薛惠清很少看到她这副纠结的表情,有些新鲜:“陆大师,您有心事吗?”
“那倒算不上。”陆芙摩挲着手里的水洞桃花,“明早我就要去珠岛,劳烦你安排。”
“当然没问题。”薛惠清被她的动作吸引,视线也落到了泛着点点殷红的奇石上。
方才在李光诚店里的疑惑又涌了上来,薛惠清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周宪明向您求的事,跟孩子有关吗?”
刚才陆芙回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薛惠清觉得这个年轻的陆大师像是突破了什么界限,但又收住了脚步,停留在了当下。贺语柠可没么大本事让陆芙如此波澜,所以薛惠清断定转折在周宪明那里。
不管出于哪种考虑,她都希望陆芙能更长久地以现在这样的姿态陪伴在汪家身侧,而非与他们,甚至与“人类”这个范畴越来越远。
陆芙看了她一眼,摸索了一下身侧的控制面板,升起了隔音玻璃。她这举动让薛惠清悚然一惊。
“你对赵远的事怎么看?”薛惠清听见陆芙这样问道。她思索了一下,汪甜恬曾告诉她,与陆芙打交道切忌遮遮掩掩,虚情假意对这个眼中涵纳世间万物的年轻大师而言没有意义,坦诚相告更容易获取她的青睐。
“……如果您是问我对自己记忆里突然被植入一个‘熟悉’的人,那我是很排斥,也很害怕的。”
薛惠清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神色,“但对赵远本人,我有些同情。毕竟,他的一切都是被编纂的,他也身不由己……还好,您给了他可以自我主宰的未来。”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陆大师,周宪明的孩子难道……?”
陆芙笑了:“你们一家人都很聪明呢。”她并不在意薛惠清震惊到恐惧的神情,翻了翻手掌,阳阳那刚刚成型的小小星轨闪耀其上,“创造,掌控……真的是很让人沉醉。我倒是已经尽力让自己不要沉溺其中,为了给予这个造物最大的善意和尊重,我让他的父母一起参与了这场降生……但正如你做说,他的来处终究是身不由己。”
薛惠清看着陆芙眼中的迟疑和挣扎,觉得心底一松。
“陆大师,您与创造赵远的那个……嗯,‘祂’,不一样的。我无意打探周先生家里的内情,但周先生周太太身为那孩子的父母,他们愿意与您一同——不对,这恐怕就是他们所求的吧!您动用手中的权柄是为了实现一对父母的愿望,与那个把赵远当成垫脚石的祂是不一样的!力量本身又没有善恶,终究是要看使用它的人啊。”
“你在安慰我啊。”
“呃,我只是……”薛惠清滞了滞,有些赧然地笑笑,“您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迷茫。”
陆芙很惊讶她的敏锐,倒也坦然承认:“是有点。我当然清楚天道与我不可相提并论,但不管动机如何,我的确有能力,也确实做出了掌控他人命运的举动。说实话,这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感觉真的太吸引人了,‘造物主’,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您并不想做这个‘造物主’。”
“是啊。”陆芙闭上眼,回忆起自己当初被剧情支配时无数次的挣扎与碰壁,“我也曾是因为被掌控而让尊严被无数次践踏的普通人,现在成了有能力掌控他人的存在,还真容易陷入自我厌恶。”
“可正因为您曾经与我们一样,现在才会在掌控权柄的同时还能自我反思啊,您与祂不会同化的。”
薛惠清在这一点上很是坚持,她意识到了,陆芙现在需要一个心理上的锚点,让她与天道区分开来的锚点。
“都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如今的您正是我们这些被用来做陪衬的‘垫脚石’们反抗的证明……这世界的天道偏颇不公,会有越来越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去质疑祂,反抗祂,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更适合这个世界的‘天道’取代祂,”她热切又希冀地看着陆芙,“……也许,已经出现了呢?”
陆芙被她的话逗笑了。
“好可怕的猜测啊。”但她并没有否认。“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于我个人而言,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天道,才是最好的。毕竟,此界已是末法时代,为生活而努力的芸芸众生才应该是世界的主人。”
薛惠清呼吸一滞。她还是下意识地慕强了,总觉得若是能掌控世界的强者品行不堪,便推举一个品德更好的靠山去取而代之就好,但陆芙的观点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当我离开时,必定会将舞台交还给此界众生。”她听见这个勤于自省的“造物主”这样说道。
薛惠清一愣,心底泛起一抹不舍:“您会离开吗?”
“当然啊,我不过是这里的过客,我的归属另有别处。”陆芙声音温软,收敛了全部锋芒,变回了明艳的芙蓉美人,“毕竟,我是一个时刻思念着丈夫的小娇妻嘛。”
薛惠清:……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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