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男子笑盈盈地对惊鸿翊说:“尊主这余气尽可消了吧。”
惊鸿翊依旧不服:“若不是看风掠你的面子,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们。”
“尊主不过是恐吓他们罢了。”晓风掠一手打着长箫笑道。
“哼,我可是仙门唯恐避之不及的尊主。”惊鸿翊白眼道。
“是是是,尊主说什么都对。”风掠宠溺地笑着。
正说着,忽而下属来报:“启禀主上,殿外一负伤严重的仙家男子,要求见主上。”
“哎,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风掠一甩长箫,云淡风轻地笑道。
然而惊鸿翊花容却瞬间凝冰,过了一会儿才冷冷道:“让他进来。”
金碧辉煌的大殿,与一血人格格不入。
尽管如此,男子眉宇间依旧气度不凡,他行半礼,不卑不亢。
“云氏弃徒云寄锦拜见尊主。”
“你,就是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云寄锦?”
惊鸿翊戏谑道,语气之间尽是调侃。
“怎么不好好的修你的仙,来我这阴晦之地作甚?”
“尊主神通广大,想必早已知晓原委。也必然知道在下为何而来。”
云寄锦依旧行礼道。语气平静的像一方湖水。
此人果然与众不同。风掠眼神微眯,心中想道。
明知深入虎穴,却不失气度,摇尾乞怜,又字字珠玑,直逼要害,是个难缠的角色。
“哦?如此倒是让你高看了。”
她调笑道,如一束有毒的罂粟花。
“那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筹码值得我收收留你?”
惊鸿翊悠然地展开玄机扇,随意地把玩着。
“寄锦自小在仙门世家长大,了解至深,若有朝一日尊主要一统天下,我定是一把上等的利刃。”
“哦?这个筹码倒是有趣,可如何确保,你是忠心于我呢?”
惊鸿翊虽轻描淡写,却暗藏杀机。
“仙门已是容不下我,只要尊主收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寄锦语气坚决。
“既然如此,不如……”
惊鸿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笑道。
“不如你废了自己的修为和灵力,这样我也可高枕无忧,如何?”
此语既出,四座震惊,整个大殿,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风掠明显的看到他眉心一跳,随即复于平静。
他终于抬头,看向大殿正主之人,缓缓道:“既是尊主吩咐,寄锦自当遵从。”
惊鸿翊依旧满面笑容,看着殿下之人。他缓缓地抬起右手,面容镇定,内心却翻江倒海。
他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睛,右手抬起干脆地落下。
刹那间,一只冰冷的玉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睁开眼,是扑面而来的阴寒之气。
他诧异地抬头,只见罂粟似的惊鸿翊掩唇轻笑。
“本尊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倒还认真了。”
说罢,惊鸿翊轻盈一跃,眨眼间便半躺在华椅上,看着自己霜雪般的皓腕,随意地说道。
“我天上天不养闲人,你若有意,便去净世吧。”
“属下领命。”云寄锦说道。
“来人,带云长司去净世,今后净世之事,事无大小,悉数遵之。”
“是,属下领命。”
说完二人便退了出去。
走出大殿,云寄锦才发现手心沁出了细细的冷汗,身体轻飘飘地没有力气,却还止不住地微微地颤抖。
从前只听闻惊鸿翊不可一世,今日一见,才明白其中缘由。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字字取人性命。
此人容貌上佳,却练就了一身上品的阴毒的本事。
如此弃正而修邪,当真是为祸人间。
寄锦半是厌恶地想到。
可如此精明之人,不毁我灵力,也不去细究原由,却又给我好生安排的用意何在?
惊鸿翊口中的净世又是什么?
寄锦越发觉得,事情破朔迷离。
见云寄锦停住了好一会,便小心询问道:“云长司,净世与此相距甚远,若是耽搁了,天黑之前便去不得了。”
“好,我明白了。”
寄锦又恢复往常的镇定,随着侍从,大步向前走去。
见云寄锦走后,风掠行礼道:“恭喜尊主喜得良将。”
“是否良将现在还言之尚早。”惊鸿翊说道。
“若用的好,自然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宝器,若是用不能为我所用,便是一剂让我们灰飞烟灭地毒药。”
惊鸿翊眼中闪着恶狼一样的凶光:“那时,我会亲自了结他。”
“是,属下明白。”风掠说道。
“属下请命,监视云寄锦的一举一动,绝不让他对净世,对天上天有任何不轨。”
“如此甚好。”
惊鸿翊稍稍安心了些,又疑惑道不已。
“平日里你是最能言语的,今日竟不对我的决策有半分疑虑?”
“属下往昔随尊主赴汤蹈火,自然知晓尊主的性子。追究云寄锦如何离开云家的谎言,是最无用的。”
“属下不言明,也是为了保全尊主的面子。”晓风掠微笑着说道。
“平日里胡闹惯了,竟连我也敢打趣了!”
惊鸿翊佯装愤怒,立刻反击。
“原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倒是看错你了。”
女子抓起身旁的茶杯就要扔去。
风掠见势不妙,立刻躲闪。
“主上可莫要毁了这茶杯,可值一大笔银子呢。若无其他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说完,风掠便一溜烟似地逃了出去。
惊鸿翊望着风掠逃跑的背影,噗嗤一笑:“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样大胆。”
彼岸花田里,盛开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红的花朵,山风吹过,红色的海洋便汹涌而来。
惊鸿翊静卧在花丛中,与花朵融为一体。
望着黑云翻滚的天空,心中百味交杂。
突然间,她听到窸窣的脚步声,立刻警觉道:“谁!”
“是我,小翊。”浸溪柔声说道,继而坐到惊鸿翊旁边。
“净世近年来灵气益衰。云寄锦灵力强大,行事正派,想必不会造成危害,如此安排倒也算是合理。”
惊鸿翊坐起轻叹,愁眉未抒:“但愿如此。”
她轻轻地将头靠在浸溪头上,挽着她的手臂,眼中是无尽的悲伤。
“普天之下,我也只有姐姐和风掠可以信任了。”
浸溪轻抚女子额发,温柔又坚定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风吹花朵,掀起红色的海浪,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远远的,云寄锦看到了阴暗中的一片亮光。
他暗道:此处阴邪之力甚嚣,怎么会如此强大且源源不断的灵力?
他加快了脚步,眼前的结界豁然开朗。
“此处便是诡阴山的净世,只是要云长司谨记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让净世里内外相通。”
“至于平日所需,属下自会按时传送,无须长司劳心。”
“有劳使者。”
“属下告退。”
说完,便消失在阴雾中。
结界之中,竟是一处村落,袅袅的炊烟缓缓升起,浸润着花草的香气扑面而来。
树木郁郁葱葱,蜂蝶游戏其间,竟比凡世更加安宁祥和。
云寄锦暗自惊诧不已。
突然,一个孩子拽了拽云寄锦的衣角,稚嫩地童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大哥哥大哥哥,你是刚来的这里的吗?爷爷说了有远客来到,让我特来迎接。”
云寄锦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暖意,他蹲下身轻揉着男孩的头发柔声道:“不过是来叨扰罢了。”
男孩的小手牵住了寄锦的衣袖,脆生生道:“那就跟我走吧!”
说着,便拉着云寄锦向村落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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