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懒懒地倾洒下来。像极了淡黄的薄纱。
而在黑云翻涌的诡阴山上,唯见一片宫殿,屹立于云天之巅。
宫殿高楼之上,一红衣少女,半依栏杆,手执一瓶用白玉装好的离人醉。
仰头抬起,只见清流入喉,宽大轻薄的衣袖,随风飘起,像极了绽放了的妖艳的彼岸花。
她一饮而尽,目光飘远,凝视远方,思绪似乎也随之飘远。
她秀眉轻蹙,朱唇微启,喃喃道:“今年的彼岸花似乎开得比往年美了。”
“启禀尊主,荆右使求见。”
“传。”
她思绪回返,原本清泓似的眼眸,又覆满了刺骨的冰霜。
“启禀尊主,南江云氏家族突生异变,云氏大公子云寄锦不知因何事,杀了云氏家族数十口人。”
荆右使半跪,恭敬地禀报着。
“哦?天下竟有这样的事。这倒也稀罕了。”
惊鸿翊广袖一挥,转过身来,姣好的面容下是如暗流般深不可测的笑意。
她微微挑眉,笑吟吟地看着行礼之人。
“属下不敢欺瞒尊主。此事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荆右使的态度愈发恭敬,身子也伏得更低了。
“这是自然,荆右使是否忠心,我呢,还是知晓一二的。”
惊鸿翊的笑意更浓了,似一斛醉人的毒酒。
“尊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处置?”惊鸿翊拂袖一笑。
“我们魔族之人又何必横插一笔?”
“是,属下领命!属下告退。”
惊鸿翊微微颔首,荆右使便退了下去。
片刻,又一身着碧色广昌裙的女子,眉尾下的一点朱砂,尽显聪慧无双。
她端着一碗汤水,步履生风,却无半点轻浮地走来,恭敬地行礼,规矩却又不容拒绝。
“请尊主服用醒酒汤。”
惊鸿翊闻声便屏退了左右,轻盈地翻身下来,向前走去,撒娇似的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浸溪姐姐。”
浸溪见惊鸿翊这样轻快的语调,柳眉紧皱,嗔怪不已。
“早就告诉你,离人醉虽然解忧,但多饮必然伤身。”
“你倒好,趁我处理事务无暇顾及你,便偷拿了躲这清闲之处。你呀你,真的是……
见浸溪依旧念念不休,惊鸿翊急忙装作乖巧的样子,摇着浸溪的衣袖,好声地讨饶着。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嘛。下次,下次我一定不敢了。”
见惊鸿翊这样讨饶,浸溪也故作生气。
“下次下次,你呀……总是这样胡闹。我并非不许你喝,只有一点,不许瞒我。”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下次,下次一定先得姐姐允许再拿酒。”
浸溪笑逐颜开,似春日里漫山的桃花。
两人同坐在紫檀木桌旁。惊鸿翊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饮完离人醉后,再有姐姐特制的醒酒汤,真的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见惊鸿翊这样贫嘴,浸溪忍不住噗嗤一笑,纤纤玉手轻点了下她额头。
“你啊,只管和我贫,哪日要是让臣属部下看到了,看你还怎么威风。”
惊鸿翊拉住浸溪的玉手,只笑不语。
浸溪说完后,忽而又严肃地说:“刚刚看荆右使面色严峻地出去了,是不是天上天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浸溪说了出来,惊鸿翊桃花似的面色一下变得冰冷。
“不过是南江云家的最有天赋的继承人突然性情癫狂,杀了云家数十口人罢了。”
“你是说云家云寄锦?”浸溪半是怀疑道。
“正是。”
惊鸿翊站立起来,面向朱栏之外的无尽黑云,正色道。
“此事姐姐如何去看?”
浸溪略微思考道:“云寄锦是仙家氏族几百年中天资禀赋最高,修为灵力最强的旷世奇才。”
“若是说他突然癫狂,如何想来,此中事情都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姐姐与我看法一致。”惊鸿翊说道。
“那此事小翊打算如何处置?”浸溪看着惊鸿翊说道。
惊鸿翊目光变得深邃,下颌微抬,朱唇轻启,字字杀机。
“他们若是不犯我天上天也罢,若是敢对我天上天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惊鸿翊语句一顿,湖水似的杏眼中蒙上了一片杀气。
“杀,无,赦!”
远远的,诡阴山的黑云愈发翻滚了,似是咆哮的恶龙,又似令人胆颤的深渊。
百里之外,有一仙骨少年,面若冠玉,白衣尽数被鲜血所染,手执寒霜剑,剑身闪着刺眼的寒光,剑刃鲜血如注。
虽身负重伤,却毫不畏惧。他望着邪祟甚嚣的诡阴山,目光如山般坚决。
“我来了。”
他如是说,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
大殿之上,惊鸿翊正查验着诡阴各部送来岁贡,眉头紧锁,似有不悦。
众部将如站刀尖,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出。
“年复一年,你们除了会进贡这些不中用的东西之外,你们还能做什么!”
惊鸿翊怒喝道,梨花似秀美的脸上立刻笼上一层杀气。
她广袖一挥,殿内摆设尽毁,殿下一众吓得面如土灰,纷纷叩首求饶。
“恳请尊主息怒,属下下次必定竭尽全力,得主上满意。”
“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我们尊主如此动怒啊?”
远远的,一玄衣男子如散仙一般,面若润玉,墨发如瀑,手执一管碧色长箫,笑着悠悠地向大殿走来。
众人皆抬头望去,如救命稻草一般,看到来人心中立刻安定了不少。皆恭敬道:“拜见晓长老。”
“是你们这些个老东西啊……”
晓风掠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又惹主上不悦了?”
“是是是,下次我们一定让主上满意。但求晓长老出手相救啊。”
众人苦苦哀求道。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们放心吧。”
他侧身小声说道。听完此话,众人皆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他复笑颜如花:“尊主……”
“若你与他们别无一二,就不必多费口舌了。”惊鸿翊冷色道。
“我自是与他们不同,才敢来见尊主。”他笑道。
“不过,还请尊主饶了他们,让他们几个将功折罪啊。”
“是是是,还请主上开恩啊。”众人态度愈发恭敬,恳求道。
“你倒是大胆!”惊鸿翊怒气未消。
“这要你有何筹码,值不值换这几个老东西的命!”
“主上请看。”风掠恭敬地行礼,双手呈上。
“此物为避尘袋,专为盛放主上圣器玄机扇所用。”
“本尊的玄机扇已无人可敌,何须此等凡物点缀!”惊鸿翊不屑道。
“尊主有所不知,避尘袋虽法力不如玄机扇,但它有一处,却是玄机不能比的。”男子嘴角勾起笑道。
“哦?说来听听?”
见惊鸿翊有了好奇,心中便更有底气了。
“自古以来,人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隐去自身气息,使其不易被人察觉,而器物却不可。”
“此袋可装天下任何阴邪之物,并可隐去玄机扇的气息,使其来去自如。”
“若是需要本尊去勘察各州,那要你们便当真没用了!”
惊鸿翊虽语气凌厉,但心里早已为之动摇。
男子知晓惊鸿翊的心意,却笑而不语。
“今日看在晓长老的份上,便先饶了你们,若有下次,便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属下明白!”
“退下!别平白惹本尊心烦!”惊鸿翊怒言道。
众人如领了圣旨一般急忙告退。见走的远了才长吁一口气,才发觉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此事幸好有晓长老在,不然我等的人头可是要不保了。”一人如劫后余生道。
“是啊是啊,若不是这些年有晓长老,我等的日子哪里会过得这么舒坦。”另一人连声应和道。
“不过说来也奇,晓长老平日里如闲云野鹤,行为乖张,可主上竟对此等行为置之不理。”
“那阁下大约是新来的,不知道晓长老的来历。”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晓长老原本是西冥晓家的庶子,被新任家主凌迟城外。恰巧主上路过,便救下他。”
“自此以后,便随主上赴汤蹈火,披荆斩棘,有了今日的局面。”
“平日里见晓长老散漫惯了,竟不知还有此等本事!”那人惊叹道。
“怪不得主上除了青眼圣女以外,便是这年纪轻轻的晓长老。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嘘,好了好了,咱们别在这谈了,不然再惹上什么是非,可不是你我能承受的了的。”
一人小心地环顾四周小声道。
“是是是,前辈言之有理,我们快走吧。”事了,众人皆散,隐匿于黑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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