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枫亭扫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龙尧凌光深吸口气,道:“你为何要骗我们?为何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海狂浪才是靖公主?”
展枫亭淡淡道:“此事,待到你离开龙冢之后,再去问你父皇吧。”
龙尧凌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吼道:“我不信!父皇绝对不可能知道!你在骗我!是你骗了所有人!”
“我说。”晏天痕凑过来,道:“你也别天真了,龙帝若是不知道,没人能把这件事瞒天过海,他不光知道,说不准啊,十有八九他还是那个出谋划策的罪魁祸首。”
“你闭嘴!”龙尧凌光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委屈的要哭了似的。
“凌光,你过来,不必再多言了。”龙尧凌恒走过来,拉住龙尧凌光,道:“谁是储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龙神选择的人,自是不会错的。”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你才是父皇的嫡子,你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龙尧凌光大声吼着,眼泪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这不对啊,这一切都不对,怎么突然之间,展枫亭就成了得了传承的龙族嫡系了?
这让他如何接受!?
龙尧世家的弟子们都凝神朝着这边看过来,这场反转,可以说是让每位弟子都意想不到,但他们的接受程度,总是要比龙尧凌光高上一些的。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而龙尧凌恒作为名正言顺且内定多年的皇储,受到的打击,才应当是最大的。
不过,此时看起来,龙尧凌恒这个当事人的反应,却是意料之外的冷淡平静,倒是龙尧凌光的反应还算正常。
海狂浪皱着眉头,纵然他也很是不爽展枫亭的所作所为,但仍是看龙尧凌光更加不顺眼,便道:“你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么?冰海还未走出去,你若是再叽叽歪歪,便别和我们一道走了,还不够拖后腿的。”
龙尧凌光狠狠抹了一把脸,想要骂什么,却被一个暖融融的毛绒球给砸了一脸。
他定睛一看,一只虎崽子竟是趴在他的肩膀上,用脸拱着他的脸。
龙尧凌光:“……”这、这什么东西?
“听你兄长的话吧。”大战之时抱着虎崽子便随着大部队先跑一步的伏离走了过来,手中还抱着阿白,道:“这种时候,当储君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儿,万古神魔大战,当时的龙帝死于非命,以身殉道,连个后代都没留下来,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还是他的族人?往好处想想,不用你兄长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不快哉?”
伏离唇角噙着笑,一双眼睛似是空茫,焦距像是飘飘荡荡的落不到实处,倒让人觉得他是个瞎子。
龙尧凌光怔了一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便灰溜溜地随着龙尧凌恒走了。
阿白跳回伏离怀中,亲昵地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的,活像是一只猫。
晏天痕看得心塞,满口酸意说道:“伏道友果真是好手段,我家两只白虎,平日里不怎么喜欢亲近陌生人,如今竟是如此乖巧,倒是不知你给了它们什么好处,也教教我可好?”
伏离闻言,展颜一笑,挠了挠琥珀的下巴,道:“我还能用什么手段?种族天性罢了,它们大概是喜欢我身上的气息吧。”
晏天痕眼皮子直跳,总觉得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娃,就要被不得了的人给拐走了。
然而拐走不拐走的,反正到最后也还是他说了算。
大敌当前,晏天痕决定暂且宽容大度地不与这随便拿人家虎崽子当成自家崽子一点脸面都不要的伏离计较什么。
冰封的海面,一行数百人匆匆忙忙地冒着狂风大雪赶路,接下来这一路上,倒是没人怎么开口,大抵是想着,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何必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不如闭着嘴巴省省力气,让自己活命的机会,再大上几分呢。
因着方才像是点了火种,所以才无意之中将冰层融化,以至于煞物跑了出来作祟,弟子们纵然再冷,也无人敢点起半点火。
晏天痕身上带着蔺玄之从旁人手中抢来的珠子,倒是丝毫感觉不到凉气,幸亏只是自己人知道,否则若是让冻成了狗的其他人晓得此事,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来。
有时候,做人还是要低调。
行之天色朦胧亮的时候,众人总算是离开了这片冰海。
看到陆地的那一刹那,这些快被蕴藏着灵气的大雪和大风给逼疯的弟子们,悉数嗷嗷大叫着,一个个都撒开腿丫子朝着大陆跑去,活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娘。
虽然这些协助龙尧一族弟子们进入龙冢的大能修士们,都还算是矜持稳重,然而表情也明显松懈了几分。
到了陆地上,风雪便停了下来。
只是这土地,具是戈壁大漠,万里之内毫无绿意可言。
蟒黄色和石块的灰黑色交替出现,让人看了有种荒凉之感。
作为天性喜水的龙尧一族,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环境,所以龙尧一族从来都是将北界的北疆之处让出来给紫帝天都晏家属臣陵家直接管理,而龙尧一族每隔几年,派个族内弟子前去北疆监工,过几年再寻人替换,这便也就算是他们对北疆最大的管理了。
所以陵家被称为“第十族”、“最强盛的准天族”,是完全有依据的。
看到黄沙大漠,龙尧一族弟子们先是狂喜,没过多久便蔫吧下来,一个个鬼哭狼嚎的,抱怨老祖宗为何在自己埋骨圣地,搞出这种让他们几乎脱水的大漠环境。
奔波了一日一夜,又和那些煞物打了一场,简直身心俱疲。
于是商量之下,如今已经成为龙族之首的展枫亭总算是良心发现,道:“我看诸位也累了,这大漠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过去,不妨先原地休息吧。”
不出所料,欢呼声一片。
晏天痕寻了个背靠着大石头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其实并不觉得太累,即便是累,也是心累。
一只手在晏天痕的脸颊上摸了一下。
“一整夜都是心神不宁,你都在想些什么,不妨与我说说。”蔺玄之在晏天痕身旁坐了下来。
晏天痕抬头朝着蔺玄之看去,眉头微微皱起,道:“我觉得那煞物破封之事,不像是被火种偶然打开结界那么简单,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蔺玄之道:“想知结果,这有何难?接下来这一路上,若是再有煞物出现,那便妥妥说明有人在动手脚,若是平安无事,倒也当真可能是偶然。”
晏天痕沉了沉眸子,道:“但煞物的确出现了。展师兄的意思,也字里行间在说明师尊已经窥天算到了天哭将会重现世间,煞修将会重新降临人世。”
蔺玄之望着晏天痕,道:“煞物乃是旁的大世界来的怪物,寻常修士根本奈何不了他们,除非在兵器上涂抹云含有真灵之气的血。若是修为高出煞物太多,也一样可压制他们,但我算过,唯有宗师境之上,方算是‘高出太多’,然而你从头至尾,都不曾有一滴血流出,这又是为何?”
晏天痕禁不住在心中嘀咕:都这种时候了,蔺玄之竟是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之处。
“想要灭煞,若不想流血,修为也不够高,便要一举将它们身上那个煞核给灭碎,这倒也是个方法。”晏天痕先是补充了蔺玄之话中的疏漏之处,才接着说道:“亦或者是像我这样的——唯有煞修才最了解煞物,也唯有煞修能够控制它们。这个控制,包括让它们臣服、听从、亦或者是死亡。”
晏天痕勾了勾唇,道:“我修了煞,自然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同类,煞物最害怕的,也不过是同类罢了。”
唯有煞修能够轻而易举地杀了煞物。
这一点,道祖很早就发现了,然而其他人,除了真正修了煞的那几个人之外,直到神魔大战结束,直到这世上所有煞修和煞物,一同被埋在大封之中,或者烟消云散,都再无人知晓。
“当年的灵毓,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修了煞,成为万人唾骂的魔帝么?”蔺玄之忽而问道。
晏天痕一怔。
然后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晏天痕道:“修煞虽然也算是被逼无奈,但灵毓哪里有那般大方?若非被逼无奈,他绝不是那种能够为天下牺牲自己的人,大哥还是莫要猜测了。”
与其说是他为了灭煞而修了煞,倒不如说,是他被逼无奈成了煞修之后,才被选中为那个灭煞之人。
大漠孤烟,日头沉沉。
龙储君展枫亭不知与海狂浪说了些什么,海狂浪对他的态度才算是稍微缓和。
“我们寻个地方,说些事情吧。”展枫亭走了过来,一只手还轻轻在太阳穴上按压着,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因为头疼。
晏天痕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当即便站了起来,朝着东边抬了抬下巴,道:“我就等着你来坦白从宽呢,走吧,那边没人。”
蔺玄之也随之而去。
晏天痕口中的那边,立着一块比两人还高的怪石,形状虽然诡异,却是个天然屏障。
展枫亭道:“时间不够,我长话短说。”
晏天痕马上道:“别啊,这一路还需得十天半月的,师兄定是要好好说,要不然,到时候我如何劝海师兄原谅你?”
展枫亭:“……”
蔺玄之捏了下晏天痕的脖子,道:“莫要听阿痕乱说,你且先说龙冢给龙帝了什么预示。”
展枫亭不得不感慨,蔺玄之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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