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孽缘孽缘。
白深容没有应声,而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旁幸灾乐祸的谢酒棠一眼。
三尺,两尺,一尺……
谢酒棠细细数着,暗暗猜测白深容还能能忍这脂粉味多久,果然,在那姑娘离这桌还差一尺距离的时候,他从容起身,淡淡道:“王姑娘。”
这王姑娘依旧是那不变的碎步,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活脱脱要给地面蜕层皮。
似乎很意外白深容竟能记住自己,王姑娘的大嘴欣喜地咧到一半又矜持地拢了回去,想了想道:“上回公子自称是江湖中人。”
“那算这行程,莫非白公子也是赶去看魔教与长生门对决的?”
闻言,本优哉游哉看戏的谢酒棠猛地抬头:
“魔教?”她蹙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她抢了白深容的话,那王姑娘先是抬眼不满地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断她的话,这一看,见谢酒棠竟然也是个俊公子,那股刚腾起的气焰便霎时熄了下去。
而一旁的白深容则是扫了她一眼,便也默许她问了。
王姑娘见自己提的话题白深容两人都似乎极有兴趣,便拿捏好语气,娓娓道来:“两位可知魔教教主是何人?”
谢酒棠一手支着下颚,一手以食指点着眉心道:“我只知魔教教主名莫列冥,其他一概不知。”
白深容不语,而那王姑娘似乎也没指望他能接话。
略压低了声道:“魔教教主莫列冥,常年纵情声色,奇怪的是自五年前的发妻死后起,之后他娶的每一任教主夫人都活不过半年,这不,三个月前第七任教主夫人同样是暴毙教外。”
本以为这个王姑娘只会讲些儿女情长的无聊琐事,却不想她说的这些自己竟还真的没听过,谢酒棠便来了兴致,重新倒上一杯竹叶青,就着店小二刚端上来的牛肉小炒尝了尝,顺便给白深容也倒了杯,收回手时歪着头问那个王姑娘:“既然是暴毙教外,那莫列冥为何不定条规矩,禁令那些夫人下山不就行了?“
“这位公子,是还未娶妻罢?”那王姑娘闪着眸光莫名其妙先是反问了一句。
“是,是啊……”谢酒棠抬手摸了摸鼻尖:“这都叫王姑娘看出来了。”
那王姑娘一副恍然的模样:“所以说,若是不准教主夫人下山,让她们日日待在教中,那万一那莫列冥看中了教中哪个好看的婢女,哪还寻的着机会能与……”
“哦——”这回谢酒棠以了然的语气应了意味深长的一声。
而那王姑娘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在两个俊美无铸的公子面前将这种话坦然说出来有些不妥,便顿了顿道:“其实,这些我也怎么清楚,也都是平日在府里路过听大哥他们说的……”
谢酒棠浑不在意地摆摆筷子:“嗯,那没什么!只不过,那个莫列冥为何不直接纳妾呢,难道说他是个惧内的?就算如此也总不会个个娶进教中的都是母夜叉吧?”
这回王姑娘默了一下,正当她准备上前一步试图解释什么的时候,白深容抢先一步挥袖。
袖风带着劲道将对面的长凳拖了出去,起到好处地落在王姑娘脚跟处。
“王姑娘还是先坐下说罢。”
谢酒棠差些笑出声,正微张嘴,便不小心吸了口浓郁的脂粉味,不由呛了一下,白深容在一旁权当没看见。
反正她也没指望他能给她倒杯水。待呼吸平顺后,谢酒棠又看向那王姑娘:
“怎么样,王姑娘知道吗?”
“我……这我也不怎么清楚……”王姑娘面露难色。
这回白深容悠悠然插嘴道:“因为魔教有教规,每任教主只得娶妻,不得纳妾。”
闻言那王姑娘附和着点头,一面垂首看自己长凳的距离离白深容差了一尺多的距离,有心要拉近一些,但又不好弄出太大动静,只得揉抓这膝头鹅黄的长裙暗自着急。
“嗯?”谢酒棠挑眉疑惑道:“这倒是奇事一桩?”
“教规是从第三任教主开始定的,因与发妻鹣鲽情深,而那位前教主夫人却偏因教中下属提议纳妾一事闹得气急攻心,以致早逝,痛心欲绝下他便决议终身不再娶,且定下教规,往后历任魔教教主皆不得纳妾。”
听罢白深容的解释,那王姑娘便道:“啊,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谢酒棠听她说的正皱眉想说什么,便听见对面那依旧清冷不起波澜的语气道:
“没什么近不近人情的,以求不负己心而已。”
好一个“以求不负己心而已”!
只见那王姑娘的眸底刹那亮起一道光,这一刻,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用那仰慕的视线一瞬不移地坚定盯着白深容,痴痴地看。
谢酒棠将白深容那句话听在耳里,也将那王姑娘的反应不动声色地收在眼里。
最后终究没对白深容那句“以求不负己心而已”作何评价,喝完竹叶青,捡起两颗青梅往嘴里扔,解酒。
“那这与长生门又有何干?”
“正因第七任教主夫人死了,还没几日,莫列冥便又相中了长生门门主的女儿,强娶不成,便抬了金银珠宝来谈和,但长生门是什么地方,长生门门主夜无寐又是什么人,一手医术行侠仗义,怎容得下魔教来染指自己女儿?”
白深容这回若有所思地端起了那杯竹叶青,酒水送入口中时,从容中带着凌厉,喉结分明的脖颈扬起一道刀锋般利落的弧线。
谢酒棠懒得看他,直接又调转视线再次问向那位王姑娘:“方才姑娘说自己有大哥,在下见你只身一人,可是前去找你大哥的?”
“正是。我此番……”王姑娘正说了一半,原本还觉得这位同是一身白衣的男子和自己话机投缘,待他这回凑近了问,王姑娘这才察觉,这位不正是上回见她摔不仅未伸手扶她,反倒在楼梯上刮脂粉调侃她的那位女子吗?!
认出谢酒棠后,王姑娘便有些愤懑地转过身,有意不理她,便止住了话头。
谢酒棠不知何处突然得罪了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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