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又能如何?”长公主无奈,“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也没法子把皇上绑在你身边,何况现在,老太太都殁了……”
“要不是卫子夫那狐狸精!”陈阿娇恨恨,“皇祖母还老是护着她……”“说这些能如何?”长公主摇头,“你要是抓不住皇上的心……”“他连来都不来,我要怎么抓!”陈阿娇道,“那卫子夫成天呆在他身边,皇上的心……他早忘了金屋藏娇的事儿了!”说着,一下躲进长公主的怀里,抽抽噎噎,“这金屋子……这金屋子没了他,算什么金屋子?”
“哎……”长公主长长叹气,捋着阿娇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皇上驾到……”外头突然而来长长的报声,把屋里的人弄懵了。
“皇上?”长公主张大嘴,探头去看。陈阿娇也连忙抬起身子,“皇上……来了么?”脸上带着不确信的惊讶。
“启禀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皇上驾到。”外头守着的宦官急急进来,重复着先前的通报。
“皇上?真的来了!”陈阿娇站了起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他……怎么会来?”“死奴才,快、快去接驾!”长公主反应过来,拉住陈阿娇,“阿娇,快准备一下啊。”“哦、哦!”陈阿娇回头来看,连忙抬袖子抹过脸庞。
“皇后……哟,姑姑也在。”说话间,刘彻已踏门而入,见到里头的人,略有意外,“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皇上说哪儿去了!”长公主忙拉开笑容,“皇上什么时候来,都对。”看了一眼身旁一声不吭的阿娇,笑道,“看,我正打算走呢,皇上就过来,可巧。”
“姑姑急着走?”刘彻挑起眉,“怎不用了膳才走?”长公主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今儿个母后入葬,宫里头忙着,我……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府去了,还有事儿要打点呢。”悄悄拉过阿娇的衣袖,“阿娇,好好和皇上说说话,知道么。”
将阿娇往刘彻身前一扯,就迈了步子,“臣……告退了。”刘彻侧身而让,“那朕……不留姑姑了。姑姑走好。”“行了行了。”长公主笑着,出了宫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陈阿娇待刘彻回过身来,盈盈而跪。“皇后毋须多礼,平身吧。”刘彻摆了摆手。阿娇抬头,本以为刘彻会来相扶,不曾他只是弯了弯腰示意,边径往里头去,心上泛起点点的失望。可转念想到刘彻的突然到访,连忙让自己面上摆出些许温柔之色,直起了身子,跟上去。
“皇上……好久没来臣妾宫中了。”陈阿娇问的淡然。刘彻却有些尴尬,“是、是么。”揉了揉耳垂,“可能……这阵子皇祖母的事情,朕无暇分心。”注目看了一回,刘彻坐下,“皇后这几日……清瘦不少。”“臣妾……”陈阿娇因刘彻的注意而略有窘迫,抬眼去看又收了回来,不自觉绞着手中的袖幅。
“皇后……哭过……”刘彻又看了一眼,“皇祖母之事……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谢陛下关心,”陈阿娇又抹了抹脸颊,“臣妾刚才同母亲说话,一时感慨……”她努力笑了一下,“臣妾没事。”
“好、好。”刘彻点头,扫目环顾四周,又看了看门外,“……”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拂了拂衣摆,终没有开声。陈阿娇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忐忑,转了身吩咐宫人奉茶,突然想到什么,“皇上,天色不早,留在这里用膳吧。”看向刘彻,眼中是不自觉的期盼。
“……好。”刘彻略抬眼,便及点头。
“皇上,这都是您爱吃的,”陈阿娇将食物一样一样分好了,送到刘彻面前,“怎么没酒?”她转头向旁边的宫女,“你们怎么没给皇上准备酒……”“娘娘……”宫女惶然,正欲下跪。刘彻接了话,“皇祖母大丧,不宜饮酒,朕也不好坏了祖制。”
“臣妾欠考虑了。”陈阿娇讪讪,“那……皇上多吃些菜吧。”“皇后怎不动筷?”刘彻见陈阿娇只是看着自己,泛出丝笑容。“……哦,吃,我吃。”陈阿娇回神,忙举起双箸来,“皇上……很久都没同臣妾一块儿用过膳了。”
“是么。”刘彻抬眼、又放下,轻轻脱开了手中的碗盏。陈阿娇带着讶异,“皇上,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么?”“不是。”刘彻拿过帕子抹了抹嘴,“朕有些话想同皇后说。”“皇上有话,尽说就是了。”陈阿娇也放下了筷子来,递过一杯茶,“再喝些茶。”
刘彻接过,把玩着盖杯,“朕……这些日子,的确少来福宁宫了。”“皇上,”陈阿娇微转开头,“陛下……日理万机……”“这些日子,也就是皇祖母的事儿。”刘彻抿了一口茶,“今日入了陵,该当完满。”“陛下所言甚是。”陈阿娇附和。
“刚才,姑姑在这儿,倒忘了说了。”刘彻想了一下,“如今东宫空了出来,母后……该是移居入内。”“母后……入东宫。”陈阿娇微愣,又点头,“于情于理,也该是如此。”“可是皇祖母曾有遗命,她宫中所留的物件器具,包括不曾陪葬的首饰财物,均留给馆陶公主……”“啊……”陈阿娇闻言,又是一脸意外,“皇上,这……”
“母后让朕同姑姑说一下,皇祖母留下的东西,她什么时候愿意过来,就来取走。”刘彻道,“自己母亲的东西,留给子女也是应该,没什么越制不越制的。”“臣妾……在这里谢过皇上、母后。”陈阿娇欠身。“皇后何必如此,”刘彻抿了抿嘴,“皇祖母……毕竟看顾了大汉朝这么多日子……朕刚才去安乐宫,都能记得小时候我们围着她老人家讨赏的情境……”陈阿娇看着刘彻,忘了接话。
“阿娇,朕有时候会想,如果人永远不长大,该多好。”刘彻放下了茶盏。那陶制的盖杯碰到木制的几案,发出“闷闷”的一声响。陈阿娇忍不住抬头来看,刘彻却自顾自言道,“朕会想到当初,姑姑带着表姐进宫,总带给朕好些好玩的好吃的。那时候,荣哥哥追着你,你却总是拉着朕……”笑容爬上嘴角,刘彻拨了拨案上的盖杯,发出“嘀嘟嘟”的声响。
陈阿娇显然没有想到刘彻会提起儿时的往事,怔忡无语,唯默默看着他。
“朕跟姑姑说,朕若得你为妇,当以金屋贮之。朕……并非戏言。”刘彻抬起眉眼,定定看着面前的阿娇。阿娇默然,眼神盈盈。
一时,宫内静寂无声,除了墙角“噼剥”作响的灯火,还有阿娇面上悄然淌落的泪珠。
“哎……”刘彻的叹气如石探深潭,“其实朕心里明白,如若没有当初的金屋藏娇之诺,今日呆在这里的人就不会是我刘彻!朕……欠了你和姑姑。”“不是这样的,”陈阿娇摇头,站起身转过去,眼泪顺着下颌落入颈中,“皇上为何这般说。”
“朕说的是实话,”刘彻浅笑,笑得冷清,“皇祖母殡天时,都不放心我们两个……她也是明白的。阿娇……”刘彻站起来,对着陈阿娇,“你告诉朕,如果当初荣哥哥没有被废,你会嫁给朕,还是他?”“我……”陈阿娇惶然,人往后仰,坐倒在榻上。
刘彻看着她,看了许久,却是不再说话。
“小时候,我们一块儿念诗……”陈阿娇忽然怔怔的说,“你那时很小,看不明白,拿来问我,第一首……”她透着晶莹来看,刘彻却毫无反应。眼睫垂下,泪珠低落在面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刘彻闻言,微微震动,手指缩入了掌中。
“皇上,是我这个皇后做得不够好么?”陈阿娇迎了上去,却是刘彻退了一步,“我们的婚事是先帝定下的,可是我一直以来都只想着该如何做好你的皇后。”她轻轻拂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从小到大,我都被皇祖母、母亲捧在手里,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我知道我会是你的皇后,我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像皇祖母、像母后那样的皇后,我希望我的丈夫可以疼我爱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刘彻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没答话。
“金屋藏娇,”陈阿娇仰头看着布置精细的宫殿,突然笑了,“金屋子……有这金屋子又怎么样?我的皇上都不到金屋来,我要这金屋子有什么用?”上前去,伸臂揽住了刘彻的腰背,“皇上,没有你的金屋子,我也不要,我不要。”
“阿娇……”刘彻哑声而喊,虽仍有些推托之意,可心中的不忍明显超越了抗拒,手臂垂下,落到了阿娇的后背。“皇上,我、我会做一个好皇后的,”阿娇带着哽咽,“你不喜欢的,我会改。”她仰起了头,“我们……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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