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太皇太后设个家宴,就喝了这么多酒。”子夫一边替刘彻打开床铺,一边小声咕哝,“就这么好喝么?怎么我尝起来一点都不如何。”“你啊,喝不懂,自不会明白。”刘彻笑嘻嘻的,从身后搂住了子夫,“酒者乳也,王者法酒旗以布政,施天乳以哺人①。”“少说这些我听不明白的东西,”子夫嗔他,但是却没有拒绝刘彻脸颊的贴上来。“嗯,凉凉的真舒服。”刘彻闭着眼轻轻蹭了两下。
子夫受不了,“我可没喝酒……很热么?我替你找块冷水帕子敷一下?”刘彻孩子似的摇头,还加重了手里的力气,“不,你别动,这样很好。”“你就是这样,”子夫用面颊轻轻推了一下一旁的刘彻,“刚才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在场,你偏不肯替皇后留面子……”“好端端的又说她,”刘彻语气立刻不一样了,“阿娇要是给我面子,自不会出言挑衅你……”
“你啊……”子夫摇头。却被一旁的刘彻突然袭击,侧过脸来吻个正着……
“你……老这样,”子夫转过了身,用手背抹着嘴唇,但仍在刘彻的势力范围中,“人家跟你说正经的。”“正经的?”刘彻坏笑,“这个时辰,这个地方……你想说什么正经的!”子夫差点绝倒,伸出手去推他的脑袋,“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抬眼看着子夫佯怒的模样,刘彻噗哧笑了,“好、好,你想说什么,我听着。”“我……我刚才听你跟太皇太后说,那天我们遇到的大嫂,叫做……金俗,是不是?”“嗯。”刘彻很是自然的点头。子夫却不由多加了些疑问,“真的叫金俗?”“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刘彻抬抬眉头,“私闯上林苑的是她儿子,叫金仲。”“哦!”子夫点点头,终于可以确定下来,这个金俗——必是刘彻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可是突然转念想到刘彻对于金俗那咬牙切齿的“痛恨”,不由暗自担心起来,如果让刘彻知道两人的关系,他会不会抓狂?
“究竟怎么回事?”刘彻道,“没头没脑的,关心那村野之人的名姓了。”“也不能这样说,”子夫微笑,“好歹我们和那大嫂总有些渊源,能问清楚自然就问清楚些。”“渊源?”刘彻却嗤之以鼻,“我们和那泼妇能有什么渊源?早知道他们家里有个如此鲁莽的儿子,我可不会把玉牌给她。当初就让人拿些钱打发了就是。”
“那你非后悔不可!”子夫皱鼻。“后悔什么?”刘彻道,“我现在才后悔呢。要不是玉牌的缘故,长安令早就能结案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犯不着让皇祖母也上了心,非说我几句不可。”“私闯上林苑……就非死不可么?”子夫可不让刘彻继续发牢骚,越说下去积怨岂非越深了?“不是说不知者不罪的么。若是误闯,就是……主观上没有犯罪故意!”情急之下,竟把以前普法课的专业术语都抖落了出来。
“犯罪故意?很新鲜的词啊。”刘彻果然笑了。子夫嘟嘴,“什么新鲜不新鲜,反正就是疏忽大意,最多……也就是过失,未必能算罪!”“你哪来的这奇怪的道理?”刘彻点上她的嘴唇,“算是2000年后的律条么?”“我跟你说正事,”子夫白他一眼,“你少打岔!你倒是说啊,那金仲……当真会死么?”
“这我可说不准,”刘彻耸肩,“我可不是廷尉,不由我说了算。”“可是你不是批了条子下去?”子夫稀奇有皇帝的御批,难道下面的人还敢乱来?“我是让他们仔细审查,若没有犯到罪条自然好,可金仲如果当真犯了律条,那我也爱莫能助……”“你……不是皇帝么?”子夫突然觉得自己说了半天,是浪费。
“皇帝也不是什么都管的,”他很耐心的解释,“审案子是廷尉的事情,得了案判才呈给我看。”“那就是说,其实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应该跟廷尉去说才对?”子夫努力和颜悦色,其实心里头已有些恼了,大概20个百分点左右。“你……究竟为什么这样紧张他们?”刘彻定定看着子夫,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我紧张什么?我是替你紧张。”“替我紧张?”他眯起了眼睛,“什么意思?”“呃……”子夫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口快了,“你……你是皇帝啊,大汉百姓不都是你的子民?那么,那么皇帝自然就是天下万民之……”“之什么?”他饶有兴趣的样子。“之……衣食父母!”憋出了几个字,子夫只想大喘气。
“衣食父母,”刘彻笑了出来,“亏你想的出来!”有什么我是想不出来的!心里头暗暗嘀咕,子夫轻揉他的颈项,“所谓君父、君父,你管不管?”“管,我也没说不管!”刘彻无奈,点头,“明日我再去问长安令和廷尉府,行不行?”
“好啊!”子夫高兴起来,重重的点头。
一见子夫的笑容,刘彻也高兴起来,收紧了双臂就来吻。子夫自不拒绝,任由他亲个够,唇间淡淡的酒气瞬间传上了鼻腔、窜入了脑袋,熏得人有些晕晕的。“子夫,刚才唱的歌很好听,”刘彻搂着她,嗅着发间淡淡的香气,“怎么宫里头那么多乐师、歌姬倒唱不出些新鲜的东西来。”“能这么比么,”子夫笑着,“我可是有2000年的见识哦!”“真该让你去协律署,以后宫里那么多女子可都不会整日闲着了……”
刘彻未说完,子夫抬眼看他,突然笑了。“你笑什么?”刘彻不解。子夫也不急着答话,想了一想,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
“刘大哥说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一开口,果然见到刘彻惊异的神情,半张着嘴瞪大眼睛,然后弯下腰去笑个不停,子夫本也极想笑,可是终究硬生生忍住,指指他又抖落一下自己的衣裳,
“你要不相信呐,请往这身上看,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这千针万线都是她们连呐……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儿不如儿男!”
“咳咳……”一曲罢了,子夫见着刘彻前俯后仰的模样,鼓起嘴推他,“天,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多少古怪玩意儿?”刘彻眼泪都快出来了,把子夫一把搂入怀中。“很开心吧,刘大哥?”刘彻一边点头,一边来亲子夫的脸颊,“你啊你啊……”“我什么?找到我,是你的福气!”子夫也笑,不忘伸手抵住他的狼袭,“你一定要对我好,不准欺负我,知不知道?”“好、好!”刘彻点头。
子夫眨了眨眼,有些雀跃,搂上刘彻的颈项,“我再唱一首歌好不好?这首你肯定喜欢。”刘彻轻啄上来,“你唱什么我都喜欢。”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子夫唱的轻声,可是刘彻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唱完,子夫瞧着刘彻,刘彻亦瞧着子夫,谁也没说话。静默,有时候是沉闷,此时却是温馨,子夫知道刘彻听明白自己的唱词,笑吟吟的对住他。刘彻始终没有出声,看着面前的人良久,猛然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朝后走到榻边……
淡淡的酒气又弥漫开来,在两人的唇齿间徘徊不停,子夫抚住他颈项的手慢慢爬上了后脑处,一面因刘彻侵入衣襟的魔爪而感到战栗,一面本能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敢躲,我会罚你!”刘彻俯在子夫的耳边,轻轻说,又用牙齿轻啮着子夫柔软的耳珠,害得她身子微微一颤,指尖的一根发簪落到了地上。
浓密的黑发一下从刘彻的头顶散落开来,好象瀑布一下,盖住了两人的脸庞。子夫睁眼见到面前的阳光少年转型成了阿修罗的模样,不由轻轻笑了,加上几绺发丝顺着他的耳边垂到自己的面颊,触触的痒痒的……
“做什么?”刘彻也不着恼,点吻着怀里人儿的嘴唇、眼眉,带着笑意,来拨脸面上的发丝。子夫捉住了他的手,放到一边去,“别动。”见到他的不解,笑道,“我曾听老人家说,夫妻同眠,就是因为头发纠结在一起,所以才称为结发的,是不是?”说着拉过一缕发丝,和自己的缠在一块儿,捏在手里,“就这样子,才叫结发夫妻,永远也不分开。”
刘彻看着她,静默了好几秒钟,忽而又笑,哑着声音,“小妖精,你还让我说什么?”那低低的声音好似叹息,字字落在心坎上。“什么也别说,”子夫娇媚的揽上了他业已滚热发烫的身子,去吻他的喉结——这是刘彻最最容易点火的地方,每次这样他都受不了——就是故意的,“好好爱我吧,刘彻。”
一句话好似一道通行令,又仿如一根火柴,霎时燃起了一场大火,燃烧到了床榻上纠缠的两个人,再也化不开割不断。
一时满室旖旎,春光无限……
注①:出自《春秋纬》。《纬书》相当于汉代的经书,是汉代儒生假托古代圣人制造的依附于“经”的各种著作,通常认为出现在西汉。东汉时流传的“七纬”有《易纬》、《书纬》、《诗纬》、《礼纬》、《乐纬》、《孝经纬》和《春秋纬》。早年我国没有发现,八十年代末期才从日本运回。虽不清楚汉武帝时期,是不是已经有“纬”了,不过暂用一下,就权当作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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