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子夫啊,”窦太后又来喊。“太皇太后,奴婢在这里。”子夫连忙过去,半跪在刘彻身边,握住了再度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虽有些鸡皮鹤发的松弛和无力,但是非常温暖。“丫头,还喊我什么?应该跟着皇上,喊我皇祖母才是!”窦太后嗔笑,又把子夫闹了个大红脸。“这……这怎么行呢,不合规矩的。”“皇祖母说行,自然就行了。”刘彻煽风点火。“你是皇帝,也这样……”子夫低声啐他。
窦太后呵呵笑了起来,“你们啊,哎,果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夫专心听着窦太后说话,没有意识到一旁的刘彻又悄悄送来一个托盘,上头是一个刚沏了茶的杯盏。略有不解,看着刘彻,却见他努了努嘴,指了指窦太后。
“太皇太后,喝点茶吧。”子夫将杯盏接过,递到了窦太后的手边。“皇祖母,这可是子夫特地敬您的孙媳妇茶呢,您一定得喝!”刘彻不温不火,慢条斯理。却见子夫瞪大了眼睛回头来看,根本没料到他又玩了出小把戏。
窦太后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喝,这茶当然要喝!”拿过杯盏,小心饮上一口。子夫立刻接过,却被窦太后抓住了手,“来,老太太没有别的好东西,这金钏儿是当年文皇帝赏的,带了好几十年了,今儿个就送给你了。”子夫忙缩回手,但是却被窦太后捉的紧不能动弹,“不行不行,太皇太后,这太贵重了,我不要。”“不是嫌礼轻吧?”窦太后仍挂着笑。
“不、当然不是。”子夫无奈,去看刘彻。刘彻侧过身来,握住了两人的手,却把那金钏套在了子夫的腕上,“皇祖母上给你的,就拿着,怎么也算我刘家的见面礼啊。”“对、对。”窦太后频频点头,握着子夫的手,“拿着拿着。”“你……”子夫瞪着刘彻,无话可说,只得认栽,“谢……太皇太后。”“不用谢我,”窦太后高兴得很,“改明儿替刘家添个小子,就得我谢你喽。”“孙儿自当努力。”刘彻默契的接上话,满意的瞧着红霞又飞上了子夫白皙的脸颊,煞是娇艳好看。
“好了皇上,我看你到我这儿来,一定不是光为了讨个金钏儿,”窦太后捏着刘彻的手,“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呢?”“皇祖母,孙儿就是带子夫来给您敬茶的,”刘彻很是诚恳,“还有么……”“还有什么?”窦太后坦然,却是一旁的子夫有些意外了,刘彻可没有说过他找窦太后尚有别的事情。
“前几日匈奴来的折子……”刘彻一说到这个,脸色由晴转阴。窦太后点头,“我知道,都听说了。那燕儿……还有我的南宫,”面上泛起了不忍和痛惜,“可怜的孩子啊。”“孙儿知道目前大汉根本没实力和匈奴对抗,和亲原是迫于无奈……”“皇上想说什么?”窦太后立刻闻出刘彻弦外之音。
“孙儿今日上朝的时候,跟大臣们说了一下匈奴的情况。”刘彻看着窦太后,说得仔细,“太史令说,前些年,有从匈奴投降过来的人到大汉来,说匈奴的军臣单于曾经打败了西域的一个国家叫做大月氏,不仅杀死了大月氏王,还将他的头颅拿来作为饮酒器物。大月氏因而被迫西迁,可是他们切齿痛恨匈奴,极想报仇雪恨,但又苦于找不到盟友来协助他们作战……”
“你啊……”窦太后听明白了,“你想联络大月氏是不是?”子夫自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意外于昨晚尚无任何对策的刘彻竟在一个上午能找到这样的方法,心中不禁佩服他的敏捷和睿智。“孙儿只是想试试看,”刘彻说的小心,“孙儿想派个人去西域看看,就是找不到大月氏,能了解西域的地理人生也是好的。毕竟这许多年,我大汉对于西域的事物,可说是一无所知。”
“你啊,你的心思,呵呵,”窦太后居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什么,心眼可多着!”“皇祖母,孙儿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匈奴这样欺负我大汉,视我们为无物……难道这耻辱永远不报了么?”刘彻说的激烈起来,却看到旁边子夫悄悄在拉自己的衣袖,“孙儿知道凡事皆不能操之过急,就是真要开战,那也是年深日久之事。只是总局限于一隅之地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孙儿希望借着这次西去的机会,也可以开开眼界,至少能知道大汉朝之外的人,吃什么、穿什么……还有,听说西域还有一种很神奇的宝马,那马跑热了,流下的汗是血红的!”
“行了行了,听你说的,神乎其神,都不着边际了。”窦太后摆摆手,“你啊,说来说去就是要出使西域是不是?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窦太后停了一下,却见刘彻眼睛一亮,“只是一样,你想过找谁去跑这差事?千里迢迢好好的长安不呆着,家里不呆着,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受罪去?”“孙儿可以发榜招贤啊。”刘彻乐了,掩饰不住的兴奋,“大汉朝那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个勇士去西域么?”
“看来你连这主意都想好了,”窦太后叹气,“要不准你都不行啊。好了好了,老太太可不愿做那挡着顺水之舟的大石头,去吧去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吧。”“真的?”刘彻这次当真高兴了,“孙儿谢皇祖母。”
“谢我?不用谢我,还是谢子夫吧。”窦太后摇头,却把话头转到了子夫身上。“啊?”刘彻有些不解,转头来看。子夫却是心思清明,“太皇太后,是您的透彻才对啊。”
“为什么不跟我说出使西域的事情?”子夫跟在刘彻身后,步出安乐宫,“你就料准了太皇太后会答应你的要求?”“我也没说一定要打仗,指派个使臣可不算兴师动众吧。”刘彻心情甚好,回过头来伸手牵子夫。“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像什么?”子夫缩手到衣袖里,不肯就范。刘彻却偏偏不称她意,硬是停了步,拽住子夫的手掌,牢牢的握着,“看见就看见,这宫里头总是我说了准,谁敢嚼舌头!”
子夫抿嘴而笑,“有太皇太后撑腰,倒是不一样了。”看到刘彻瞪眼的模样,连忙改口,“不是不是,你是大皇帝,原就不一样。”刘彻也不再纠缠,笑嘻嘻的,“其实我也担心皇祖母会反对我派使臣出使西域,却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子夫,刚才皇祖母同你说的什么顺水行舟的话,到底有什么玄机呢?”子夫浅浅而笑,只是摇头,“哪有玄机,你自个儿体会体会,便能明白。”刘彻眨了眨眼睛,子夫笑容更大。
“不回未央宫么?”子夫发现走的路同来时不一样,“我们去哪儿?”“皇祖母见过,自然是该给婆婆敬茶去啊。”子夫张开了嘴,“皇太后?”刘彻点头,“怎么?放心,母后是个宽容的人,只是……有些忌讳姑姑,宫里头人人都忌讳长公主呢。不用担心,皇祖母赏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母后见了,一定高兴。”见子夫不说话,刘彻稍稍使了力将她拉近自己,“另外,我也要跟母后说一下出使西域的事情。舅舅定已经在母后面前吹过风了,我就是不去,等会儿她也会着人来传。不如早些让她知道,皇祖母也同意我的决定,不是省心省事?”
“太皇太后果然没说错,”子夫无奈白他一眼,“心眼真多!”“呵呵,”刘彻也不反驳来个默认,“如若没有你昨晚跟我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可也想不出这主意来!你想,要是我们真能找到大月氏,说服他们同大汉联合出兵,对匈奴形成夹击包围,那该是多伟大的壮举!”刘彻越说越兴奋,几乎都雀跃起来。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样忘乎所以。”子夫好笑,“眼下连人选都没有,大月氏在哪里也不清楚,就做白日梦!”“所以才要打铁趁热么,”刘彻加快了脚步,“皇祖母既已经点了头,这就去母后那里透个消息,免得到时候舅舅又动脑筋来搀和,他一动嘴,我就得麻烦一阵。”
“武安侯就这样拖你后腿了?”子夫总弄不明白刘彻对于田蚡“爱恨绞缠”的复杂心态,“上回他反对发兵,也是因为当时朝廷的局势……”“舅舅就是太会看局势,”刘彻道,“瞻前顾后,放不下权势,又舍不得怀里的富贵和地位……”子夫听罢,轻言道,“千里做官,只为吃穿……”
“什么?”刘彻显然没有听清。“没什么,”子夫也不解释,晃着他的手,“快走吧,再耽搁都要陪着太后用晚膳了。那你今日就没功夫拟诏下文了。”“知我者莫若子夫!”刘彻点头,“耽搁不好,咱晚上可还有好多事可以做呢。”说着,凑过头到子夫耳边,“舅舅曾带给我好些东西,子夫晚上可与我共同参详……”后头说得轻了,只在子夫的耳边细细碎语。
子夫原本不解刘彻说的究竟是什么,听到后来才知不对劲,一下臊红了脸,甩了手去拍他,“你啊,光天化日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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