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子夫从浓浓的倦意和疲态中睁开双眼,见到所躺卧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寝室,微有些不适。抬起身,发现薄被下的身子很是干爽洁净,还套着一层亵衣,衣带肩袖甚是齐整,心中讶异,竟是谁在睡梦中给自己清洗擦身还换了衣服?
难道……
眼前突然出现了昨晚和刘彻胡天胡地的折腾,脸红到了脖跟。低头去看,亵衣下的身子虽然滑爽清净,但是从颈口到胸前、从锁骨到肩背,点点圈圈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天啊!子夫拉紧了衣襟和身上的薄被,这下完了,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出门见人了。
刘彻,好讨厌的刘彻,该死的刘彻,他……他就这样做案累累,一走了之了么!
“吱呀——”是木门推开的声音,子夫耳朵竖起,第一反应就是躲进被子里不要出来,让谁见到这狼狈样,还不都笑死?蒙着头不敢大声换气,只能小口小口呼吸,也不敢去正眼瞧,才半分钟的时间,就觉得面上热热的,夹带着呼出的潮气把自己给憋得发闷。
进门来的人,似乎故意放轻了脚步,大半晌的都听不出动静。子夫有些憋不住了,本想放弃,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里可是刘彻的寝宫,除了他谁敢这么大胆不通报就擅自入内的?
将面上的薄被拉了下来,果然,看到了床边那张俊逸的脸孔,正静静看着自己。
刘彻瞧着从被缝边露出的一对眼眸,笑道,“怎么,睡醒了么?还是舍不得起来?”“你!”子夫气结,没料到睁眼听到刘彻的第一句话竟是调笑,索性拉下被子,翻身坐起来,“谁舍不得?”可是话还没完呢,人却一软,幸得刘彻及时伸臂来,才没摔到榻下来个狗吃屎。“怎么了?”刘彻表现出不解的样子。
“你……都是你!”子夫却明明白白知道这酸痛的根由是什么,龇牙咧嘴靠在刘彻身上,抡起拳头砸他,“都是你都是你,刘彻。”“子夫……”刘彻一愣,搂着子夫的两肩,起先并不理解,可是看到子夫赧红的脸蛋,一下又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好好好,是我不好。”边说边忍不住笑,伸了手拿过床头叠好的衣衫给子夫披上,“下次我一定注意,不会再弄疼你……”
“你、你还说!”子夫简直要抓狂了,睁眼瞪他,看着他低头来替自己裹好长长的衣襟,还细心缚好束带,突然又想起来,“是谁替我换的衣裳?”“自然是子儿。”刘彻抬起头来,轻点子夫的鼻尖,“你睡的那样沉,还不让我走!”“……胡说!”子夫出言顶他,可是心头虚虚,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残存的印象——清早时分刘彻说要早起上朝,自己却死死搂着不让他离开,因为抱着他睡的感觉真的很踏实、很安全。
顺从着刘彻又穿上一层深衣,见他动作利落、干净,子夫有些不平,一时短路傻傻的问,“为什么你就没事呢?”“我?”刘彻惊讶的停下系带的手,随即笑起来,“我跟你不一样,小妖精,男人就没事!”子夫噘了嘴,“真是不公平。”刘彻愕然,随即抑制不住,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放开子夫,刘彻转了身出去,子夫连忙伸了脖子去看,却见到他又从外面进来,手里多了一个托盘,上头是好几样点心,软糕、夹馍、面饼还有粟米粥和几碟青绿色的小菜。“饿不饿,吃点东西,我带你去……”“去哪里?”子夫拿过一块米白色的面饼,撕了一小块嚼着,“你没有事么?”“当然是大事情,”刘彻微笑,也取过夹馍小口吃着,“你呀,入了我刘家的门怎么也得给皇祖母请安去啊。”
“……咳咳!”子夫嘴里的东西噎在半当中,瞪着眼睛看施施然的刘彻,“你……咳咳,说什么?”“快喝点茶,”刘彻端来茶盏,“怎么这样心急?”子夫不语,忙接过喝了一大口,这才终于顺了气,抓住刘彻的手腕,“你要我去干什么?”“见皇祖母啊!”刘彻很是理所应当,“昨日我们……已行过周公之礼,今日你自然是应该去见过刘家的长辈的……怎么不吃了?不好吃么。”
“不、不是,”子夫强笑,“我……没有心理准备。”“准备什么?”刘彻递过另一种软糕来,“皇祖母也不是第一次见,还有我陪着你,怕什么。”“我才不怕,”子夫推手拒绝吃食,“只是……有点意外。”“都是我刘彻的娇妻了,还意外什么?”刘彻见子夫不吃,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你看你,总吃那么少,越来越瘦。”
“不是我不吃,是东西不好吃。”子夫噘了噘嘴。“你爱吃什么我让御膳房替你做就是了。”子夫好笑,“要能做我早就去了,还要你说!早知道大汉朝吃的东西这么少,水果、蔬菜样样都瞧不见,我就带它一箩筐才来了!”子夫说着说着异想天开起来,“不、不对,应该再带一箩筐的种子来才对,这样就不怕吃完了。”
“子夫……”刘彻闻言,不再嬉笑,突然伸臂把子夫揽入了怀中,“告诉我,你留在这里,开心么?后悔么?”“……什么意思?”刘彻轻轻咽了口口水,看着怀里的人,“我不知道你生活的2000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想一定跟现在不一样。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一定放弃了很多东西,我怕我不能给你最好的,我怕你会不开心,会后悔做这样的决定……”
“刘彻你什么意思?”子夫打断了他的说话,恶狠狠瞅着他,“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故意这样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刘彻有些发急。子夫直起身子,搂住他的脖子,“那就是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看着他,凑过头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我不后悔,你也不许后悔,你是我的,你答应过我,不许耍赖!”手指头往上,揉着他的耳垂,“你听清楚,我现在什么都是你的了,你若敢再这样说,敢有念头不要我……”“不会不会,”刘彻笑了,笑到阳光灿烂,“我要你,要定你了!”
“这就对了!”子夫骨碌碌转着眼珠,“吃得少么……就当我减肥,反正是胖是瘦你也没的挑了,就将就一下吧!”勾下他的头来,“吧唧”又是一口,“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听到没有?刘彻,你欠我的,要一点一点还来。还不清,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说的开心,子夫挺直了腰杆去拍刘彻的肩,可是一使劲,又立刻软脚蟹似的倒了下去,幸亏刘彻机灵抱住了她,“咦!讨厌啊,都是你!”子夫忿忿不平,怒目而视。刘彻就是笑,“好好,都是我,别再乱动了。”
“你啊,走开走开。”子夫去推他。刘彻却捉着不肯放手,“好了好了,别闹了,让子儿来替你梳髻,我们要去见皇祖母!”“哼,我不要子儿梳,”子夫索性一赖到底,“我要你梳!”
“好。”刘彻居然应允,轻轻弯腰抱起了子夫。吓得她一跳,“你……做什么?”“替你梳头!”刘彻边笑,边往铜镜边去。突然又止了步,回头去看被蹂躏到一团糟的床榻——子夫顺着他的眼睛去看,脸孔立刻热到发烫,红得似要滴出血来——那上头斑驳的褐色印渍赫然昭示着彼此再也不分割不开的亲昵和恩情。
“不许看啊,不许再看!”子夫伸手去遮挡刘彻的双目,火辣辣的只想钻入他怀里再也不出来。刘彻却是大笑,笑得响彻天地,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好、好,不看了。我替你梳头!”忍不住,又低首去重重亲了一下,“小妖精!”
窦太后用了午膳,小憩了片刻,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刘彻和子夫来探,立刻高兴的起了身,还把人都召到了宫后的草地上。
“皇祖母,今天气色真不错。”刘彻一上来就拍马屁,“刚才睡过了?”“才睡了一会儿,你们就来了。”窦太后靠在竹榻上,笑容可掬,“皇上心情不错啊,看来前几日倒是让人多虑了。”“奴婢卫子夫见过太皇太后。”子夫上前去屈膝行礼,可是身子不适,动作有些僵硬。刘彻见状,立刻来扶。子夫不愿在宫人面前失态,轻轻推开了他。
“怎么了?两个人瞒着老太太做什么呢?”窦太后眼盲耳聪,觉察出了两个人的暧昧,子夫立刻红了脸,也不说话。刘彻却笑,“没什么,皇祖母,子夫她……身子不适,孙儿就不要她行礼了。”边说边去看子夫的反应,忍不住嘴角弯弯,露出道好看的弧线。
子夫没料到刘彻竟会这样大明大方的跟窦太后说出自己的隐讳,咬着牙就想跺脚,可是又怕窦太后缠着问题不放,只能用眼神狠狠瞪视刘彻。他却权作没看见,依旧笑的花枝招展、阳光灿烂。
“不适?子夫怎么了?不舒服么?”窦太后关心起子夫的健康,抬手来摸。子夫顿时满头黑线,不知该不该接上。刘彻却握住了那只手,倾过身去,凑着窦太后的耳边,轻轻的言语。窦太后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连连点头,握在刘彻掌中的手抽了出来,轻轻拍着刘彻的臂膀,“原来是这样,那老太太可要恭喜咱们的皇上了!”“谢皇祖母!”刘彻回答的利落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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