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当子儿见到从子夫寝室跨步而出的刘彻时,并没有多大的讶异之感,倒是里头还躺着的人,事后得知这一幕,居然臊得面红耳赤。不过当时,她却是一点都不清楚,因为刘彻起身上朝的时候,她还睡的满实,压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这一晚可说是睡得异常的好,子夫自从来到这大汉朝,就从未这般安稳的甜睡过。直感到一股暖融融的阳光将自己完全覆盖,这才惺忪的睁开眼来。
但有些惊讶,因为睁眼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后宫寝室,却是一片广袤的空地,自己站得高高的,可以望的很远。这是……子夫朝四周瞭望着,说不清楚,低了头去看,突然意识到——这是茂陵!
竟然是茂陵,怎会是茂陵!
子夫傻了眼,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四周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洋洋洒洒的阳光,照的人很舒服,很温暖。本该心慌的,居然并不害怕,也不紧张,子夫披着阳光,看着远处,一直看到有个人影慢慢的朝自己而来。
这个是谁?离得很远,看不清五官,可是感觉很熟悉。子夫静静的瞅着他,想等近些瞧得清楚,但是始终无法校正视线。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凑到面前,都可以感到同样暖暖的呼吸。
子夫仰起了头,伸手去触碰他的脸,竟然摸到了,带着肌肤的温润和一点点下颌的粗糙……心中微有些愣,竟忘记了放下手来。
“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宠溺的语气,然后在自己的额头上亲吻而过。子夫使劲揉揉眼睛,看清楚面前的那张脸,带着笑意——是刘彻。“你……怎么在这儿?”子夫看着他,尚不能从刚才的环境中回恢复过来,转了眼珠再看四周,不正是自己的床榻、自己的寝室么?刘彻正坐在床沿,半倾着身子看自己。他黑黑亮亮的眼睛近在咫尺,虽在白昼都泛着一点点光。
“都下朝了,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刘彻道,伸手将子夫从床上扶起来,扯过床头的深衣披了上去,“看你睡得可真好,整个儿上午都没醒过么?”看到子夫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轻笑道,“是不是作了好梦?”“啊?”子夫抬头看他,被刘彻用手指刮了一下鼻子,伸手推他,“梦见晒太阳……”“晒太阳?”刘彻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倒笑的子夫有些莫名其妙。
“梦见晒太阳不就是梦见我了?”刘彻见子夫将深衣套好,又递过一件来,见子夫瞪眼表示不理解,轻轻环住她的腰,“跟你讲个故事,当年母后怀上我的时候,就曾梦见红日入怀呢……”
子夫经他这么一说,恍然,看他大言不惭的模样,不由暗叹脸皮厚的可以,嗤笑着推开他,“有你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么?敢说自己是太阳,倒不说是阿波罗了?”“阿波罗?那是个什么?”刘彻略显迷茫。
“什么都不是!”子夫受不了,伸手去揭他的脸皮,“你啊,放开我,我要去梳洗呢。”“让子儿帮你么!”刘彻理所当然。子夫摇头,“这也要人帮?好了,你别替我添乱了行不行啊,皇帝大人?”
“哦!”出乎意料,刘彻竟乖乖的点头,转身离开。这下轮到子夫意外了,“你……去哪里?”“传膳!”刘彻回头来笑,子夫着急的样子实在令他满意,“我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好吃的。”“你……讨厌!”子夫又知自己上当,恨恨转身,可是止不住脸上热热的。
于是,梦里头那阳光暖暖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抬手抚上脸,一时也说不出那梦境里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等到铜镜前,见到自己深衣广袖的古典模样,突然有些明白,以前种种便如昨日死,自与刘彻有了今生之约,那么从此之后,自己可就是个真正的汉朝人了。
魏紫芾,你一定要幸福。
子夫对着镜中的人影,坚定的说。
“太后,太后!臣……臣今天……” 田蚡语不成声,呼呼的喘气,面容泛白,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令正在小憩的太后心生反感。“这又是怎么了?心急火燎的……”太后睁开眼,半坐起来,打发了身边的几个侍女,“你是国舅,怎么这样狼狈,失了体统……”“您不知道,姐,这次可惨了!惨了!”田蚡一屁股坐倒在太后脚边,用袖幅擦着汗,还使劲扇了两下。
“惨?又有什么让你惨了?是赌输了还是哪个侍妾跟你闹呢?你呀,老大不小了,也……”“啊哟我的姐姐,都是什么时候了,您还记得这些!”田蚡打断了太后,抬头见四围无人,这才爬了起来,凑到太后耳边,小声说道,“吴越特急的军报,才到朝廷呢——严助那小子,竟然不顾东宫的关照,对东瓯发兵了!”
此话一处,原本好整以暇的太后倏然坐正了身子,瞪大眼睛瞅着田蚡,“你……说什么!”“严助发兵了。”这回田蚡不再抖抖瑟瑟,瞅着太后说的字正腔圆。太后默不作声,伸了手去拿旁边的茶盏,可是“叮叮”声不绝于耳,那茶盏在嘴边凑了半天,硬是一口没有进嘴里。
“严助……他靠什么发兵?”太后突然想到,“虎符不是一直在东宫手里捏着……那折子到底是怎么说的?”“折子说,严助没有虎符,只持了皇上赐予的符节,要求太守发兵。太守自是不肯,却没料到严助二话不说拔剑斩了司马,太守当时都傻了,无奈只得听从他的调令……”
“哐当”一声响,打断了田蚡的奏报,低头去看,竟是太后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姐姐,您……”太后面色惨白,“严助他持皇上的符节,那就是皇上授意的……”“臣、臣就是这样猜测的。”田蚡点头,“要不就不会这样匆匆赶来……”
“这下……可闯大祸了,”太后怔怔,“折子还说什么?说战事了么?那严助倒是打得赢打不赢?”“这怎么说呢,”田蚡面犯难色,“折子只说他发了兵,准备渡海攻击闽越本土,以达援助东瓯的目的,可是究竟战事如何……”
太后见田蚡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心里焦虑更甚。“你就是这样,有前没有后,倒也打听清楚了才好。” 田蚡连呼冤枉,“我一得消息便急急来通风报信,姐姐,折子上都没说的事儿,我可从哪里去知道啊。”
“折子、折子在哪儿呢?”太后打起精神,“眼下还有谁知道这事儿?”“折子是鸿翎急使送来的,眼下自然是交给卫尉程不识……”“那老太太不就该知道了?”太后急了,站起身来,“皇上呢?他知不知道严助发兵的消息?”“程不识要把折子交给皇上,他自然就应该知道,要是交给了太皇太后……” 田蚡边说边看着太后,太后没好气,“你呀,也不问清楚,就跑来我这儿。”“我这不是来跟姐姐商量对策么?” 田蚡翻眼,“反正发兵的事情皇上和太皇太后迟早都要知道,姐姐你就当他们已经知道了,快想想应对之法才是啊。”
“应对?能怎么应对?老太太不同意发兵,现在皇上让人偷偷发兵,那还不该惹毛了老太太,和她身后那一屁股的人?”太后坐立难安,看着田蚡,“你啊你啊,就是呆在我这儿也没用,我哪有什么办法?快,快找人给我把皇上请过来!”“请皇上?”田蚡一愣。
太后连连催促,“是啊,快去请,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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