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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多尔衮生病的***子却成为了她与他几乎是这一生之中,最最接近、相聚最多的时光。这一***的一个午后,多尔衮在房中休息,看东莪在一旁看书,忽然问道:“东莪,你有多久没有出府了?”东莪笑道:“阿玛有多久,女儿便有多久!”他道:“我知你爱静,上香郊游,别的女儿家喜欢的事,你一概不喜。我只记得以前你曾陪我与你十五叔一同狩猎打围,其它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呢!”东莪笑道:“是女儿不愿外出,待在府里有什么不好!”
多尔衮却道:“你倘若怕见生人,可要让阿玛担心了。”东莪忙走到他面前笑道:“等阿玛身子全好啦!东莪便出去逛个痛快,到那时,阿玛说不准又要阻拦呢!”他果然笑道:“那是当然。你身份尊贵,要去便要去配得上的地方才行。”
他向东莪注视一会,道:“阿玛久居不动,想出外走走,一方面有些各地的政要需见上一见,另一方面嘛,也可狩猎散心。东莪,你可愿随着阿玛一同出巡么?”东莪忙点头道:“女儿愿去,您一路上不是也要女儿照顾么?”他笑道:“是呀,要不怎么说‘有女万事足’,可见阿玛还是有福之人呐!”东莪站起身子要去准备,他又忽道:“你的侍女……就不用带了,我另外给你分派。”她应声退出,自去打理行装。
六福晋听闻女儿要出行,又惊又喜,一再叮嘱她要保重自己照顾阿玛的话,东莪看她担心的样子,忙都一一答应。吴尔库尼低头帮她收拾行理,东莪想起她多年来对自己的悉心照料,此番既不能带她同往,便拍拍她的背,告诉她待回来时一定给她带一份礼物。吴尔库尼微微一笑,便转身忙手上的事,东莪偶而转头却总看她频频望向窗外,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尔衮是时常出门的,他房中的侍女准备惯了,一早便已就绪。倒是东莪这位格格头次出远门,六福晋又有千万个放心不下,结果忙这忙那,只弄了两***方才妥当。
这一***,晴空***,东莪坐上车舆,跟随着阿玛的马队,缓缓离京。六福晋送出城门,自是免不了一场道别落泪。出城许久,马车旁传来多尔衮的呼唤声,东莪掀开帘子,只见他道:“在车里坐的倦乏么?要不要坐到阿玛的马上来。”东莪忙点头答应,换乘阿玛的黑马,与他同坐一骑,行在列队之前。
他身旁尚有诸多王公将领,纷纷向东莪点头微笑,阿济格也在其中。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即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各样毛色油光发亮。在护卫的白装胄甲的侍卫队群中很是抢眼。
一路上,马队不疾不徐,缓缓前行。穿城过镇,早有侍卫在前开路,两侧百姓纷纷下跪旁迎。多尔衮徐徐道来,向她说起这是哪里、那又是什么!东莪听到许多从未听闻的地名,很是新鲜,马队晚上便在城里驿馆驻扎,第二***再度起行。
如此行走了几近半月之久,马队开始折而往北。又走了数***,此处关山***,离京已远。风光也渐渐改变,再也看不到高山连绵,放眼望去,天地连成一线,向无际的更远之处延绵。
大队在营地驻扎,立时便有蒙古王公纷纷前来求见。多尔衮安排东莪居于后帐之中,连接数***,他都与这些与他一般高大,但却魁梧硕壮的多的男人们聚首。席间满是东莪既熟悉又陌生的与大福晋相似的口音,只是同样的语调出自他们的口中却是字字顿挫,落地有声。
多尔衮在此便和东莪在家中熟悉的他判若两人,他言谈间显露威严气势,一呼百诺,几乎令周遭众人无敢仰视。期间,他也有与众人狩猎,东莪初时不甚放心,都陪伴在侧,但每次都见他气色如常,意气风发的样子,慢慢地也就放下心来。风沙刮面如刀,多尔衮见她皱眉眯眼的模样,便不再许她跟随在他身旁。接下来的数***,他每当出狩,东莪便在帐中等他回来。
这***晚饭过后,东莪在帐中有些困乏,便离帐走出。冬***的傍晚,已是十分阴暗,虽未有雪,但寒风狂扫,只吹得篝火“咧咧”作响。她看到阿玛所在的大帐说笑声依旧十分响亮,她朝那边看了几眼,便准备离开。
转头之时,却无意间见到那大帐之外有一个矮小的黑影,正小心翼翼地从***上抬起身子,四下张望。篝火的亮光遥遥地晃亮了一下她的面庞,东莪立刻认出,那竟是吴尔库尼。她此时本应在王府之中,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这千里迢迢的,她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呢?东莪的心中涌起种种迷团,便转身朝她慢慢走近,那吴尔库尼好似恍然不觉,站起身子,在帐外张望了一会,又朝另一个大帐移去。她一连寻了几座大帐,也不知在寻些什么。她身着侍女的服饰,见到守卫的侍兵便低头站在一旁,旁人也就不去留意。
东莪跟着她走了一圈,眼见她转入了一个大帐之中,忙快步跟到那帐外,向里看去。里面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正犹豫间,忽然旁边有人走近,一下跪到了自己的身前,东莪吃了一惊,不由的向后退开,借着帐外的亮光,却看到吴尔库尼满脸是泪跪在眼前。
东莪正自不解,这边的动静却已惊动了旁人,一名侍卫上前喝道:“是谁?”待他看清是东莪,不觉一愣忙堆笑道:“原来是格格。”他低头看到地上的吴尔库尼,讨好的笑着说道:“格格,这婢女做错什么事了么?要不要小的带下去查问明白。”东莪看了一眼吴尔库尼,只见她的目光中尽是恳求之色,她便拒绝了那个侍卫,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帐中。
烛火之下,只见吴尔库尼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惊慌。东莪待她稍稍平静,便开始打手势询问。她低垂眼帘,一一答复,偶而抬头看向东莪,眼中也尽是留恋的神情。看了她的手势,东莪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跟随大队之内,混在一众侍女之中,也没有人去注意她,她与东莪为伴已近十年,在这之间如同长姐一般爱护亲近于她,王府虽大,侍女虽众,却没有她能与之***心之人,因而她甘冒奇险,也不愿远离东莪的左右,所以偷偷跟了来。
帐内暖洋洋的,与外间的风寒***错俨然天地之别。东莪看到她目光中的眷恋,心里很是感动,虽随父远行,其实在她的内心之中却也时常有寂寞之感,有时也会难免想起有这女侍在侧的***子。虽然她违抗了阿玛的命令,但东莪深觉事出有因,不应责怪于她,因此反而努力安抚她,并答应为她向阿玛求情,吴尔库尼双目发红,又落下泪来。
第二***,多尔衮早起便让东莪陪他一同在帐外漫步,二人共坐一骑,按辔徐行,在草原上游走。但见湖绿色的天空漫漫无边,轻风拂动衣襟却也不觉得寒冷。多尔衮这***兴致很好,问起东莪近***的生活是否惬意,她一边答复他,一边心下更盘算着要怎样提及吴尔库尼的事。正在这时,亲兵来报,又有王公求见。多尔衮轻拍她背,转身离去,过了一会,他传人来询问东莪,是否要随他出猎。她如前婉拒,独自在帐外散步,过不多时,就见阿玛与一众王公绝尘而去。她遥看他们背影渐小,方回到大帐。
谁知一直快到晚饭时分,他们尚未回来。想到多尔衮平***狩猎都是当***返转,东莪不免十分焦急,眼看天色渐暗,更是焦躁难安,频频往返于大帐内外,朝他今晨出发之处遥望,心中竟隐隐泛起不祥之感。吴尔库尼几次劝她回到帐中,她都无法落坐,只在帐中来回踱步。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东莪忽然好像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立刻冲出大帐。外间夜色中的草原灰蒙蒙的一切如旧,可她向昏暗的深处注目良久。果然有一阵马蹄声音渐行渐近,遥遥的开始看清是一支小队骁骑向大帐行近。
这小队转眼便到了帐前,带队的侍卫翻***马,直接朝东莪跑来,她只觉全身瑟瑟发抖,不祥之意如潮般涌上心头。但见那侍卫跌爬着冲到她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格格……王上狩猎时…受了伤,如今正在近城医治……下官奉命来接格格前往。”东莪闻言几乎心神俱裂,无暇多想,便召吴尔库尼一同坐上马车,随他而去。
一路上,只听得耳际***急急,两侧的树木飞快倒退,但她仍觉太慢,只盼能立时生出翅膀来,飞到阿玛的身旁。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完全黑将下来,马蹄如飞,便是胸腔中的那一颗心也好似要按捺不住,想从嘴里跳将出来一般。东莪一路上不停询问距离,只觉心急如焚,惊惶之极。
好不容易自无尽的黑暗中远远望见一片灯火,渐行渐近,马队呼啸着直奔入城,在一处灯火辉煌的行宫前,发出惊人的刺耳停蹄之声,马匹纷纷立起前蹄,昂然长啸。远远看见阿济格至内而出,他伸手握紧她手,带着她向里走去。他的声音低沉浑重将今***之事相告——原来多尔衮出猎不远便微有不适,但觉仍能坚持,也没有太当回事,不想在途中忽然自马背跌落,以至膝盖受伤,因太医未随行在侧,诸王公只以凉膏为他敷在伤口上。
众人力劝,而多尔衮不愿示弱离开,仍勉力支持,直至中午,众人见他已是面无血色,伏鞍不起,这才匆匆将他抬至附近的喀喇城内,此时随行太医已赶到多时了,正在房中救治。他说到“救治”二字,面色一沉,道:“情形实在不太乐观,东莪,你要坚强一些!”他伸手轻拍她的肩膀,东莪只觉双腿又重又酸,短短几步台阶,已走的气喘不息。
大堂之内,随行的众多王公贝勒八旗将领都已纷纷赶到,此间聚集了这近百人之众,竟没有半点声息,连咳嗽也没有一声。众人神情郁郁,都在静候之中,堂内气氛异常压抑,几乎令人窒息。众人见到东莪纷纷站立向她点头,侍卫将靠窗的椅子搬出,放在她的身旁。东莪茫然坐下,吴尔库尼则站在一旁。
东莪只觉得心绪烦乱,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天空,为阿玛乞求。却见灰暗的天空中掠过巨大的黑影,好似风雨欲来,满蓄着风雷……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动,东莪转过头去,看到那随行太医自内室走出。他面色惶恐,低声向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东莪忙快步走上前,众人向两边让道,使她直至太医的面前。却听那太医道:“请格格在外稍待片刻,王上先召见的是英亲王。”阿济格离座自后而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东莪抬头仰看,却见他目光中虽显悲痛之色,但同时又有一丝闪烁的光芒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来。他转身向室内众人一一环视,方才昂首走进内室。吴尔库尼轻拉东莪坐在一旁的椅中,众人纷纷回座原位,屋里又恢复到寂静之中。时间仿似凝结不动。只见侍女们***大堂,换过一次烛火,又给众人换下两次冷掉的茶盅,但内室依然没有传出一丝动静。
只是自阿济格***内室,大堂的寂静却与刚刚略有不同了,许多人眉目间悲痛之下滋生诸多烦忧的目光。过了一会,厅里的众人开始按捺不住,有些人起身在堂内踱步,更有一些则开始窃窃私语。又熬了一会,才见房门轻启,阿济格走了出来。许多人上前相询,却见他脸上泪痕未***,双目尚自通红,他紧锁眉头,面上却有不忿之怒,也并不理会众人,至靠门外的一张大椅上重重坐下,一言不发。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上前打扰。
东莪自他走出房门,便一直盯着那扇门,隐隐听到脚步声响,那个太医来到门口,众人不约而同一涌而上。她却觉得心如鹿撞,见到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果然落在自己的脸上。只听他道:“王上召格格入内。”东莪快步向前,众人连忙纷纷让开,在她经过之时,有几只手在她的肩上轻拍,东莪也没去回看是谁,只向屋里走去。太医待她走近,自她身后关上房门,便站立不动,并示意东莪继续往里。
她转进一个侧堂的内室,这屋里支着许多巨大的烛台,烛火照得室内如白昼一般通亮。只见房屋深处有一张大床,床幔被挑起钩在两旁的床架上,深色绸被下现出起伏人形。东莪到了这里,却觉举步艰难,勉强移至床边,见到多尔衮面如金纸,躺在***。他闭着双眼,呼吸声几乎细不可闻。
东莪自从来到此间,心中一直存着希望,但愿他只是受了些小伤。他长年征战,都不知有过多少次更危险的时刻,而他都能挺身而过。况且他早上出发时还是那般谈笑风声,一定不会那么严重的。定是那些太医夸大其词,他们不是时常这么做的么?
可当她看到阿玛的模样,却感觉像有一盆冷水自上而下撒将下来,将她从里到外淋的湿透至肤,那一股寒气侵蚀而入,她只觉得全身异样的冰冷,竟控制不住微微地颤栗起来。多尔衮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她,他的嘴角努力牵动,想挤出一丝笑容。东莪在他床榻上跪下,他的手自被下伸出,她忙伸手握住了,口中却哽不能言。
他向女儿端详良久,脸上充满温柔慈爱,轻轻说道:“东莪,阿玛……要对你食言了。”东莪心中如遭重击,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听他极慢地说道:“阿玛一生戎马,平生最恨的莫过于失信之人,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却是自己无法完成对你的……承诺。东莪,你责怪阿玛么?”东莪紧紧咬牙,不让眼泪流出,用力地摇了摇头。他叹道:“怎么能不怪呢!”他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坐起,东莪忙将他身后的大枕叠高一些,能让他靠在上面。
他目光闪动沉沉地看着女儿,待她停下道:“阿玛比你十五叔、大娘有福的多啦!他们离世之时,一直在等待之中。而阿玛……却有你在身旁。”东莪急道:“阿玛不会有事的!东莪知道!”却见他微微一笑道:“傻孩子,阿玛这一生见过多少生死。这个情形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明***白露、光阴往来……阿玛却恐怕见不着啦!”东莪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多尔衮伸手轻轻***她的头发道:“阿玛刚刚还在想东莪这么勇敢,是我多尔衮的好女儿……怎么这么会便又哭啦!”东莪依然痛哭不止,过了一会,听他又道:“阿玛想你帮一个忙,你能做么?”她听阿玛语气慎重,连忙抬头看他,他伸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目光中透过一丝安慰,说道:“你为阿玛做一次记室吧,阿玛说了的话,你给记在纸上,好么?”东莪点点头,走到桌旁,将纸铺好,砚台上已有磨好的浓墨,她提笔在手,回身望他。
只见他将目光望向窗外,沉寂了一会,道:“字御前大学士刚林,王身后,若英亲王有变,当以快报传于京师,以策万全。”东莪依言写下,拿到多尔衮面前,只见他看了许久,忽然面容恸动,落下泪来。过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才道:“你将它放在信封之中吧。”东莪依言整理妥当,将信封依他的示意放在枕下。多尔衮却又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东莪便在一旁对他静静注视,此刻他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英气未减半分,又使她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她定定地看着他,暗暗乞求上天倦顾,室内烛火晃亮,周遭一片寂静。
等了许久许久,他终于将目光转向她道:“阿玛恰才将这一生细细回望,虽有些许遗憾,亦有未尽之愿。但对大清却是无愧于心,自觉有面目去见你的爷爷和皇叔了。”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女儿的脸上,叹道:“可是对你……对家人却着实有诸多辜负……阿玛执政多年,树政敌无数。这将来的***子……这将来的***子还是有许多隐患,唉!你阿济格伯父又实非可托付之人,一念至此,阿玛……”他忽然喘息不止,***得面红耳赤,东莪惊慌失措,上前帮他抚背顺气。
正忙乱间,方才那太医已闻声进来。
见多尔衮喘息难抑,眉头紧锁,太医忙自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掀开,内有数支闪亮的金针。他将每一枚针尖在烛火上逐一烘烤,眼睛在烛火照耀之下,时亮时暗,只见他稍稍犹疑了一下,便在多尔衮手腕、颈部一一下针。
东莪只盯着阿玛,眼见他渐渐平息下来。又过了一会,终于不再急喘,那太医取出金针收好,正要退下。多尔衮道:“你去叫……刚林进来。”太医应声离开,不多时,刚林双目含泪,躬身***,叩恭圣安毕,垂首站在一旁。多尔衮向东莪道:“你先进里屋吧。”她点点头,由那太医引领,走进一侧的一个小门中。
那太医端着一支烛火走在前面,那小小的红色的火心在一团蓝焰中跳跃不定。多尔衮的房中依稀有些说话声传来,间歇似有人不停地***那屋。东莪侧耳细听每一个动静,既盼望时间快快过去,但又同时满心慌恐,害怕时间过的太快,正在极度的忐忑不安中,忽然听到那屋传来一阵哭声。
她慌忙奔进屋去,却见屋里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大***阿玛紧闭双目,已然气若游丝,东莪一步步慢慢接近,只觉口***舌燥,喉间哽咽的隐隐发痛。太医快步迎上她,轻声道:“恰才王上晕眩过去,眼下醒是醒了,只是……”他双目含泪没有再说下去。
东莪跪在多尔衮身旁,手抖得厉害,缓缓伸出,摸到他的脸颊。他的眼皮抖动,微微睁开,目光极慢地移动落至女儿的脸上。“阿玛!”她连声低唤,却见他的被子一边动了一动,东莪忙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到他也轻轻地回握自己。她看他嘴唇蠕动似有话说,便伏身向前,凑到他的嘴边。
只听他声音轻弱,与刚刚的神态已是大不相同,语音断续,喃喃道:“阿玛枕下……有一件东西,你……你贴身带着。将来若有……必要之时,***……***于布……”东莪听他声音渐轻,忙转身向他轻声问道:“要***给谁?阿玛。”他用力吸气,极轻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太——后”。
东莪茫然不解,正想再问,却见他双唇渐白,紧紧闭住,他的目光停滞在女儿的脸上,仿佛其中伸出一只手来在这小脸上轻轻***,这眼神中满是依恋,定定看着她,良久,只见他极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晶亮的泪珠自他眼睫下顺着脸旁滑落下去,隐入枕际。
东莪轻轻唤他,却不见他反应,她只觉心中一沉,仿佛天地在这一瞬间都已死去了。太医见状早上前按脉探息,他泪流满面,跪在床旁哭道:“王上……殡天啦!”屋内众人匍伏在地,大放悲声。
怎么可能?东莪伸手轻摇他的身体唤“阿玛!!”身后伸过一支手轻轻拉她,她茫然回头却见是吴尔库尼,她也泣不成声,正跪在东莪身后。东莪用力甩掉她的手,只怔怔看向阿玛!怎么可能??她用力摇动他,声音渐渐嘶哑,不知何时已变为哭声。有人自后将她抱住,她只拼命挣扎,而大地静默无声……
这一夜,如此漫长,却又如斯短暂。
窗外不知何时透进浅浅的微明,夜寒犹存,而新的一***却已到来了。绝望之尽,反而没有悲哀么?东莪整夜在屋中长跪,无人能将她劝开。可是泪,却吝啬之极,她只有茫然望着白绸下的人形,即使用尽一切力气去回想平***的点滴,然则胸中空无一物,只觉疲倦之极——这一趟远行我们走的太远了。阿玛,这一次,让东莪带你回家。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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