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四吓得跳了起来,碰翻了桌椅。他跪在地上,扭曲的脸呈铅灰色,一对恐怖的眼睛紧紧盯着陆根生的手臂。
突然他带着哭音说:“兄弟,我知道你死的屈冤……尽管咱们两个有矛盾,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你?我胆子小,我不是男人。你饶了哥哥行不行……”
陆根生根本不理睬,两眼漠视,又将手指缓缓移向了叶芳。
叶芳楞了一下,不过很快从惊恐中镇定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说:“叶某一生,在商言商,平生心存善念,没有干过什么亏心事!只是这经商一途,凶险异常,有时候在相互竞争中,并不能完全按正常的规矩出牌。所以扪心自问,也难说所有的银子都赚得心安理得——
陆根生的手臂渐渐地挪过,又投向了酒保、春云二人。
酒保蹭的地站起身,挺起胸膛,用力一拍:“神明在上,天地良心。我这个人半生浪荡江湖,亦邪亦正,好事做过不少,坏事也有一堆。但是唯独没杀过人,没有行过不仁不义之事。你信我便罢,不相信就此把我带走,投入十八层地狱受苦!某绝无二话。”
陆根生面孔呆滞,缓缓移过来,眼里冒出凶恶的绿光,最终把手臂举起,直直地指向了坐在椅上的陈宝珍。
而后一动不动!
陈宝珍背靠着椅子,脸色惊恐不安,并发出一连串尖利的吼声。大叫道:“陆根生,是我把你杀死的!又能怎的?你活着的时候窝窝囊囊,没有本事,不能顶天立地。就是死了老娘也不惧你!”
林放鹤乘机站起,一声大喝:“陆陈氏,事到如今,你还在偏袒凶手。哼,凭你一个柔弱的妇人,就算想独自揽过去这么大一宗人命案,只怕也不够资格!今夜真凶已然现身,入我瓮中——尔等还不赶快认罪伏诛!”
说罢两手一挥,打出几星灯火,白木方桌上的八只大蜡烛腾地一下子同时燃起火苗。
阁楼之内登时通明彻亮。
众人惊魂未定,猛回头,却见房间的门半开着,在门口的角落里正呆呆立着一个身材魁伟的大汉!
身穿黑衣,脸上蒙着罩巾。
那大汉一见灯光通亮,被人发现,转身才要逃走,不想唐羽早已持刀守候在门口,亦步亦趋,将他一点点地逼回屋内。
林放鹤笑吟吟,向大汉招了招手,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今夜你无路可退了。路已到头,路已走尽……”
大汉一时也发了楞,支吾说:“我……”
阁楼门外出现了十几名手举火把,持刀荷枪、全副武装的衙丁。
林放鹤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
又转过头,两眼瞠视着那大汉,冷冷地说:“你也该来了。是的,我猜今晚你一定会来——怎么,到现在还不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吗?”
门口站着的大汉顿时颓萎下来,一对大眼睛畏惧地望着众人,步履蹒跚,一面后退,一面摘下了脸上的黑布罩巾。
宽阔的额头满是汗水。
面色苍白。
国字形脸膛,三十岁上下年纪,却是当涂县衙巡官方正!
众人惊呼一声,犹似大梦初醒。
方正神情木然,向四下望了望,好似忽然明白的样子,连声问:“我这是在哪儿?怎么忽然来到这里?难道我又犯了病吗?”
无人应声。
方正咧开嘴,自嘲地一笑,说:“林大人,实在不幸,属下最近得了夜游之症。”
林放鹤表情冷漠,淡然道:“是吗?依本堂看,你不是得了什么夜游症,倒好像改弦更张、迷恋上了表演。只是不知道在这出波澜壮阔的大剧中,方巡官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插科打诨的小丑,还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卑职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方正极力辩解。
“不明白,那我讲给你听——”
林放鹤坐在椅上,招手示意,孟巡官、高师爷和六名衙卒进了屋内。他瞧了一眼桌边的几个人,微微一笑,开口道:“十三天之前,也即本月初七,七夕之夜,在城郊高桥村,有一个凶恶的罪犯伙同犯妇陈宝珍,一同杀死了她的丈夫瓦工陆根生……”
“这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方正矢口否认。
“先不要急着撇清自己?”
“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好人。”方正义正严词,俨然怀着莫大的委屈:“凡事都要讲证据,人命关天,岂可乱来!”
林放鹤说:“没有把握本官不会乱讲——没有充分而无可辩驳的证据,又焉能让你心服口服?方正,我问你,本月初七之夜,你在哪里?”
“我在自己家里。”
“不对,你肯定记错了。”
林放鹤目光冷静,提示说:“据你妻子刘氏供述,七月初七那天晚上,你几乎一夜未归。连饭都没有在家里吃——”
方正眉峰一皱,更正说:“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很高兴,在街上一家酒馆叫了几个菜、喝了不少酒。后来醉倒了,人事不省……”
“在哪家酒馆喝的酒?”
“记不清了。”
“怎么会记不清?”
“难道我在街上喝一顿酒也犯法吗?”方正语气明显不满。
林放鹤又问:“那你几时回的家?”
“大约两更后……”
“但是据你妻子讲,当你满身疲惫回去的时候,她曾睁眼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那时候已经蒙蒙亮了。”
“那就是天亮。可是这些跟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好,此事暂且撂下。”林放鹤轻轻叩了下桌子,又道,“下面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听好,认真回答。方巡官,你和陈宝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卑职在案发之前,从来不识得这个女人。”方正言辞恳切。
“你用不着这么快就否认?”
“因为这是事实。”
“哈哈,好一个事实。”
林放鹤纵声大笑,又问:“既然彼此不相识,你送给她金首饰干么?那镶红宝石的金手镯和四只蝶形金发夹价格不菲,能馈赠这样东西,显见交情匪浅?”
方正极力辩白:“属下冤枉,天大的冤枉。什么金手镯、什么金发夹,别说买了,我连见压根儿都没有见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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