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穿越之媚杀天下 > 第十二章 爱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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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出什么事了?”

    “几位是外地人吧,那轿子里坐的乃是玉湖仙子,大伙都想瞧瞧呢。”

    “玉湖仙子是什么人?”

    大伙刚到大理城,在来的路上就常有人说起玉湖仙子与丞相府风流公子的奇闻韵事。

    没人回话,三个人开始往人群里挤。

    轿帘轻启,从里面下来一位红纱少女,面蒙红纱,打扮脱俗:头上顶着一朵大红的绢花,乌黑发亮的秀发像一段上等丝绸,发髻上用两支白玉簪子别着红色的头纱,气质高雅脱俗。

    人群中,一个小乞丐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你能揭下面纱让我瞧瞧吗?”

    轩辕清的眼前一亮:这不是赵雪婵吗?

    她竟然在南理国,还是南理国人心中的仙子。

    小乞丐一副傲慢之态:“你若不揭下面纱,这封信我便不给你。你自己想想,要还是不要?”

    为了不封不知从何处来的信,是何人写的信,她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下面纱,虽说段丞相位高权重,在那里自己也很安全,可赵雪还是不想徒增是非。

    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信了,临到南理国的时候,曾托江湖镖局给绿珠去过一封信,转眼已经很久了,她只说要带小瑞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但以后会去信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如遇大事,几位管事商议着办。

    所以,赵雪可以肯定,这不是绿珠来的。因为绿珠不知道她现在的名讳,也不知道她的绰号。

    那么,这只是一封好事之人送来的书信。

    “揭下来吧?揭下来吧……”

    周围全是好奇的百姓,赵雪左右为难。

    “小姐,我们不理他,这封信我们不要了!”小瑞可不想再生是非。

    小乞丐听小瑞这么说,心中一紧,将信在空中扬了扬大声道:“各位乡亲,大家是不是都没见过玉湖仙子的真容?想不想看看她的模样?”

    “想,当然想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的附合着,更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开了。

    “仙子可曾看到了,今儿你若是不揭下面纱,不光小乞丐不放你过去,这些乡亲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双方僵持不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小姐……”

    双手缓缓移动,小瑞一急,欲阻止,赵雪柔声道:“不碍事,就让他看看吧。”如果不看,今儿难以脱身,更无法回到丞相府。就算在丞相府,只有饮茶吃食的时候,她才会摘下面纱,而见过她的真容的人,只是那几名侍婢。

    面纱摘下,一双双眼睛齐聚在那张绝世无伦的容颜上:那样的眉毛、那样的眼睛……黛眉胜画,目如星月,白皙净白的肌肤,不大不小的红唇……原本算不得最美的五官,融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世间无双的容颜。

    “各位乡亲,请各位给个方便,让小女回家。多谢大家……”

    她的声音温婉如水,又轻柔得似春天的晨风,人群分散开来,站成两例,听到不丝毫的声响,连人们呼吸的声音都尽量压低。

    赵雪转身欲进轿子,小乞丐讷讷地道:“请等等——”

    这样美丽的女子,如此美妙的声音,他真的不愿意为难她。

    赵雪接过书信,巧然笑兮,像一道彩虹,美丽了整片天空;似一轮太阳,明亮了整个大地……她的笑太美了,笑得纯粹。

    “雪婵……”轩辕清呢喃着,这些日子打听不到她的下落,原来另一个绰号取代了她的身份,心有些裂痛,低眸处,手臂那个椭圆的齿痕还在。

    华轿已经行远,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长得太美了……”

    她的美令人震撼,她的美令人目眩。

    轩辕清跟在华轿后面,追了一程,轿子沿着石阶,进了一家豪华府邸:“丞相府!”

    经过打听,方知一月前,玉湖仙子便与丞相府的五公子段天翎订下婚约,如今她是丞相府未过门的少夫人,是段天翎魂梦相牵的意中人。佳期便订在本月十六。

    十六,又是十六。

    去年的八月十二,他迎娶了她。

    今朝的七月十六,她要易嫁他人。

    阁楼中,赵雪拆开书信,里面竟是两张白纸。

    信封上写着“玉湖仙子”几个字,如行云流水,好熟悉的字体,太熟悉了。

    “乞颜烈!”

    当初方掌柜从大远国行馆带回乞颜烈的回信时,就是这样的字体,如果她不曾学习美术,或许对不同的字体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小姐,怎么会是白纸呢?”

    他来南理国了,这几年自己过得一直很平静,与他相处的七天是她曾经的恶梦,如果不是这封信的出现,她几乎忘记乞颜烈的存在。他像个燃烧的火球,恨与爱都太热烈,足可以将对方化成灰烬。

    既然将信送到自己的手上,会不会是间接告诉她:他就要出现了。

    他说要找蓝神医替自己解毒,宫中的蓝神医已经承诺不会再说出她手腕印记乃是守宫砂的秘密。小瑞不会说,段天翎自然也不会告诉旁人。

    “小瑞,托阿依去街上买些上等的深色丝线和铃铛。”

    她不要成为乞颜烈的美食,更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牵连,在她失忆的日子,他每次出现都是深夜。只要她小心在房中布下机关,一定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用鹅毛笔画了布设的机关,她开始后悔,应该早些离开丞相府,乞颜烈就不会找到她的行踪。那封信只是投石问路,在她下轿的时候,在她揭开面纱的时候,乞颜烈就躲在某个角落里,暗暗的注视着她。就像野狼偷窥着羔羊,像猛虎凝视着小鹿。

    她苦苦维系的平静,在收到信的时候便已经打破了。

    南理国一直是流星、风月两阁未曾触接的地方,她选择在这里,当初也是因为此。茫茫人海,藏匿一个人很容易,首先她得平凡,而她的容颜却注定了不平凡。她一直少与人往来,可是“玉湖仙子”的问世,还是让她展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小姐,你要这些铃铛做什么?”

    小瑞满脸好奇,看赵雪将丝线缠绕在木棍上,然后布设在芙蓉帐的周围,上面、左面……纵横交错。

    看明白了,她是怕有人闯进来,可是谁会在晚上闯入小姐的阁楼。丞相夫人担心小姐逃走,还加派了人手。

    “小瑞,你看清楚了,晚上你若找我,须离牙床两尺之外,否则就会触碰到机关。”

    “是!”

    小姐自看过那封奇怪的书信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忙活了一下午,就是为了这个机关,十几个铃铛被她安置在各处。

    “天亮后,你用棉花将铃铛塞住,可听明白了?”

    “知道了!”

    月光落在床前,透过窗棂化成点点梅花碎光,如飞鸟、似蝴蝶。

    赵雪侧卧床上,担心在她迷糊的时候乞颜烈突然则至,不像是担心,却更像是等待。

    终于睡熟,一整夜,铃铛并没有想,这出乎赵雪的意外。

    接连三天,都是如此,是自己多心了吧。

    今晚,她可以睡个安稳觉。

    天色已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小瑞,今儿我穿白色海棠绣花衫,你帮我取来……”

    赵雪活动着双臂,拖上绣花鞋,绕过机关,缓缓走向铜盆:这是昨晚的洗脸水。“小瑞,还没起床呢?”

    无人应声,赵雪揭开绣花门帘:小瑞的床上,空寂无人。心中一颤,坐在床前,用手一探,被褥早已经凉透了。

    外面,天色朦胧,因为她要练剑,通常起得早些,往常这个时候,小瑞也起床了。

    “小瑞!小瑞——”

    墨香院、清馨阁的家奴、侍婢寻遍了整个丞相府,也找不到小瑞的影子。

    她去哪儿了?

    乞颜烈并没有在睡梦中惊扰她,这些机关也没有任何声响,可小瑞不见了。

    一定是乞颜烈,是他带走了小瑞。

    他变得越来越狡猾,知道自己的心意,便来对付小瑞。

    坐立难安,一想到小瑞落在乞颜烈手中,她无法知道,那家伙会怎么待她。段夫人已经派人去外面寻找,整整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想出去,段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乞颜烈,你若敢伤害小瑞,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站在窗前,静静的注视着外面的风景,那些美丽的花儿,笑得灿烂,像是讥讽。

    “啊——”拳头重重地击在桌上,“嗖——”一支飞箭驰来,身子一闪,落在窗上,上面插着一张纸条。

    “若保小瑞平安,今夜子时竹泉一见。切记,勿告他人,否则小瑞必死!”

    赵雪向阿依打听竹泉的方位,无论如何这是她与乞颜烈之间的恩怨,不想连累任何人,小瑞已经够苦了,自幼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她曾说过,会保护小瑞,把她视为自己的妹妹。

    深夜的竹泉,只听到叮咚的泉水声,万赖俱寂,周围是密密的竹林,清幽中透出竹叶的馥郁气息。

    “乞颜烈,你给我出来!你出来……”林中唯有自己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鹰的鸣叫,在漆黑的夜里透出几分诡异,“行事畏首畏尾算什么男人,当年,我已经把五万两黄金还给你了,还付了你的利银,你还想怎样?”

    乞颜烈躲在暗处,确定她并没有带其他人,纵身从竹枝上落下。

    像落叶着地的声音,回头时,面前站着一个人影:“四年了,你还没有忘记爷,真是让爷感动不已呀……”

    “小瑞在哪儿?”

    “听说你马上就要嫁人了。爷越来越看不懂,堂堂的康王妃不做,却要嫁入南理小国的丞相府,你到底在想什么?”

    “小瑞在哪儿?”她应该应约而来,为什么在周围看不到小瑞,他想做什么?

    “哟,你……越来越风骚勾魂,爷喜欢……”

    她要疯了,为什么他要故意这样让她难堪:“乞颜烈,小瑞在哪儿?”

    “嘘——叫我烈。我喜欢你叫我烈……”

    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疯得比四年前更厉害了:“烈,小瑞在哪儿?”

    “喏——不够温柔,像那日你在大街上那般说话。”

    好,她忍。

    “小瑞在哪儿?”

    乞颜烈静距离地审视着她的脸,比以前更美,美得惊魂蚀骨,美得倾国倾城,难怪轩辕清为她痴迷,连天朝的新帝也念念不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待她说话,他的大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纵身一跃,轻灵得像只风中的燕子,往竹林的深处奔去,远处出现一座茅草屋,烛火摇曳,映出熟悉的身影。

    “小瑞!小瑞!”

    小瑞一觉醒来,便在这儿了,本想逃走,可是脚上被人挂了铁链,还上了大锁将她锁在一块大石头上,根本无法挪出这间茅屋。

    乞颜烈查出来了,段天翎为了将雪婵留在身边,竟然对她的丫头下毒。她的软肋竟然是身边的侍婢,竟然是这样,只要他握住了小瑞,便握住了她。

    “小姐……”

    赵雪将小瑞抱在怀中,低声安慰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小姐,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小瑞看着门口的乞颜烈:这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浑身透出一股阳风的男子魅力,他很霸道,甚至有些残酷,可小瑞对他竟然没有半点惧意。

    低头看到小瑞身上的脚链:“乞颜烈,把她放了。”小瑞不是猪狗,不需要被他这样束缚在这里。

    乞颜烈仿若未闻,还记得四年前,他说什么,她都反对。如今他也不想听她的,除非她用很温柔的声音与他说话。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他不喜欢她这种命令的口吻,从来没有人可以命令他。

    “放了小瑞,我留下,你要怎样都可以……”

    为了个丫头,她可以留下做人质,这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要如此无情,又对身边的侍婢重情。难道他在她的心里,连个丫头都不如吗?

    “放她可以,你留下做我的女人。”

    四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霸道不讲理。

    “我不喜欢你!”

    他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没让你喜欢我,只要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女人。”

    四年前,她就说过不喜欢他,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的真话,身边的女人,要么屈服于他的淫威,要么因为他的权势。他不喜欢这些虚伪的女人,女人的身体是可以花银子来买的,可他竟然没有买到她的人,她的心。

    原以为,岁月可以冲淡一切,当满满五箱黄金出现在他面前,他的震惊与意外无以言表。当一步步触及到真相,知道她就是玫瑰山庄的主人,丽人坊的东家,对她又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好感。知晓她嫁与轩辕清为妻,他的心仿佛刀割,心痛的苦长久煎熬着他的心。

    那一刻,他深深地明白:赵雪婵已经驻扎在他的心底,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爱上了她,从爱上她的美貌,到爱上她的智慧、才艺,直至爱上她所有的一切。

    无数个夜里,他的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无数次与美女云雨,他都需要把她们视为赵雪婵方可坚持。

    他梦想着得到,甚至从未今日这样疯狂过。

    “请放了小瑞!”

    她近乎哀求,但他还是不喜欢。

    “温柔,你要温柔……”

    女人就应该温柔。

    赵雪掏出短剑,用力挥舞,“叮——”连试数次根本不能割断铁链。

    “你就别枉费心机,这是千年寒铁所造。”

    “小姐,我不要紧。”

    既然小瑞已经这么说了,而她又无法确断铁链。努力平息自己纷乱的心,看着桌前悠闲自得的家伙。

    “四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依你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为什么定要与我苦苦纠缠……”

    “可爷得不到你!”乞颜烈两指捏着茶杯,瞬间捏成粉碎,他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可唯独得不到她。

    四年前,在他决定娶她,给她最尊崇的王妃名份时,她竟然逃走了。

    “两情相悦才是世间的真爱,何苦要爱一个并不爱你的女子。强迫别人爱你,你累,她也累……”

    “你还爱着疾风!他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却活在别人的心里;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雪——婵!”她是在说:他虽然还活着,可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是死人。难道她感受不到他炽烈的热情吗,这是她自找的,活生生的人不爱,偏要记挂着一个死去的人,抱住她的腰,疯狂的吻下,任由她的拳头飞舞,腿脚乱踢。

    她越是挣扎,他便吻得越热烈。

    “小姐……小姐!”

    赵雪一急,咬住他的嘴唇不放。

    他吃疼,放开双臂,将她推出怀中,厉吼道:“臭丫头,你再叫,爷便要了你!”

    小瑞顿时咬住双唇,不再说话,又气又恼,这个人长得好看,可做起事真是令人讨厌。小瑞恨不得此刻便握剑杀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姐。

    不,不可以让小瑞涉险。在以往与他交锋之中,她亲见他的为人。

    虽有满腹怒火,但她不能发作,唯有化成最温柔的声音:“烈,我求你了,放了小瑞,我留下,你要怎样都可以。”

    看来她会学乖,至少懂得用温柔的方式与他说话。

    “你放心,我是不会逃走的。”

    他不说话,因为她以前有过逃跑的历史。

    “你的武功很高,我根本打不过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服毒……”

    没有人可以抵抗毒发的痛苦,但他不想将这种方式用在她的身上。

    乞颜烈看着她的脸:“证明给我看!”

    伸出纤指:把毒药给我吧。

    乞颜烈摇头,他要证明。

    难道是吻吗?

    吻他如果可以让小瑞自由,可以让小瑞不卷入到他们恩怨之间,她愿意这么做。踮着脚,扣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吻上,曾说过,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真心,可现在她却主动去吻一个并不爱的男人。

    她认为这是屈辱吗?居然流泪,居然在哭?

    “你为什么哭?”

    “我……”

    四目相对,她不想骗他:“让我去吻一个并非真心喜欢的人,我也会委屈呀?”

    “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如果是这样,你首先应该学会如何尊重我。”

    “臭女人,若不是看在你身中圣女散,爷早就要了你。”欲望乱窜,像烈焰焚身,但他却得辛苦地压下。

    她要足够的尊重,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会尽量去满足,这是一个用金银都换不回的女子,她不出卖自己的真心。

    乞颜烈走近小瑞,指头一挥,小瑞张大嘴巴,坐在石头上无法动弹。

    铁链被打开。

    “我答应放了她,但你得跟我走。这也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放了她,你便跟我走。”

    她不会返悔,就算自己此刻逃走了,他还是有办法再将她抓住。

    “小姐……”

    小瑞看着即将离去的赵雪,她们从未分开过,不想与小姐分开。

    赵雪回头,走近小瑞,指头一点,替她解了穴道:“我带你逃离天朝,那边你已经回不去了。段丞相府不错,在哪里你不会被人欺负,天亮之后,你就回去吧……我走了……”

    乞颜烈拽住赵雪的手,两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瑞依在门口,呢喃地呼唤着:“小姐……”

    她不知道,这个人会怎样待她。

    她一定要尽快回到丞相府,告诉夫人,小姐被人劫走了。

    天亮了,柴火燃烧,火堆的树枝上架着一兔子。

    赵雪依在树下,睡得正香。

    乞颜烈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手腕上那片粉红还在,他疯狂地想得到,却不能要,因为那将是一场致命的游戏。

    “我们去哪儿?”

    “去苗疆。”

    “找蓝神医给我解毒?”

    赵雪莞尔一笑,似乎并没有拿此当一回事儿。

    “等你身上的圣女散一解,我便带你回大远国。”

    “你很自信,就那么肯定我会嫁给杀了风大哥的凶手?”

    乞颜烈脸上一沉:她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亦或是,她在怀疑是自己是买凶杀了疾风。

    “以前我并没有想过是你杀了风大哥,可是昨天你说:你还爱着疾风。江湖中没人知道,风大哥就是流星阁的疾风。依在下看来,你不光是大远国二太子那么简单,似乎这江湖中事,你也知道得不少。”

    “你那么想知道,那你自己来解开谜团。”

    当初他就是这样一步步好奇,直至无可自拔地爱上她,如果她对他产生了好奇,这并不是坏事,或许她也会身陷其间。

    “上次,你说会找蓝神医替我解毒。这么快便回苗疆了?”这不是赵雪关心的问题,她最关心的是乞颜烈有没有见过蓝神医,又是否认识蓝神医。

    “去了便知!”

    他说这话时,把握不大,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蓝神医不在苗疆,那就是说,他还在天朝中原。

    乞颜烈撕了条兔腿,递与赵雪:她拭尽上面的尘灰,然后张大嘴就咬了一口,没撕动,复又放开,用手撕扯。这便是让他着迷的地方,她总是不会做作,能咬的时候绝不一点点的撕。少了大家闺秀的扭昵作态,多了江湖女子的豪迈。当初她从他身边逃走,还学会大碗喝酒,至今回想起来,就让他为之敬佩。一个小女子居然能喝过他这个堂堂男儿。

    清幽的山野,秋天的风吹拂着山林,如一首天然的歌曲,小鸟儿在林中欢唱,林涛阵阵。秋风拂过秋草,像一片起伏的草浪,吹拂她的秀发,在空中随意飞舞,衣袂飘扬,她站在山峰,静静的凝视着脚下的风景。

    “赵雪婵!”

    山谷回应着一个声音,赵雪张望四周:漫漫山林,人如同一粒细小的尘埃,乞颜烈找到她了,这不过是五日的功夫,她要逃,逃出乞颜烈的视野,不要让人找到。与他在一起,她感觉自己与狼共舞,转身快速地往草丛奔去。

    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一双大脚,然后是一袭青衣长袍。不由细想,她调头就跑,迎上对方炽烈的吻,疯了,他就是个疯子,每次相逢,他都这样待她。任由她的拳头飞舞,不撒手,贪婪的强吻。

    “为什么不肯解毒,为什么不肯成为我的女人?”

    乞颜烈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呼吸困难,只听到他狂乱的心跳:还问为什么?她才不要像那些女人般被他欺骗、蹂躏,到头来,还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如果让她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她宁可真的中了圣女毒。

    “当年我已经还了你五万两黄金,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我不再欠你,为什么要抓我?”

    五万两黄金,就可以让他撒手吗?如果是这样,宁愿她欠了他,如果这五万两黄金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他愿意这么做,真的愿意。

    “五万两金票,爷现在就给你!”

    不,她才不要因为五万黄金就失去自由,可以被他掌控,成为被他买下的女人。她的自由只有自己可以支配。

    “我不要!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意:“无论你收与不收,记住了,你只能是我的,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简直不可理喻,从来不问她的感受,非得把他的情感、欲望强加到她的身上。

    “乞颜烈,你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也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他勾起她的下巴,疯狂的吻,不再如先前那般粗鲁,变得温柔,滑向颈上:“没人可以抗拒爷,你也不能。”

    他的吻很热情,也很温柔,滑向耳边,身子里仿佛有小虫子在不停的挣扎,而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留下青紫的淤痕。

    不可以,不可以因为他的挑逗,她就失去理性,在她的眼里,乞颜烈就是一个禽兽。她怎么可以被禽兽,不,她不会沉醉其间,一定要证明自己与那些女人不同,至少她还有一份情感,一份属于自己的理性。感情不在乞颜烈的身上,而理性却始终属于自己。

    “啪——啪——”趁其不备,她狠狠的甩了两耳光:“王八蛋,你闹够没有?”

    乞颜烈捧着生疼的脸颊,有些看不懂:她没有臣服,还打了他。

    “自恋狂!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会爱上你,你当我们是什么?真的连衣服都不如么?”“你是大远国二太子也好还是流星阁的什么人也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撇去你权势的身份,再抛开你长得还算英俊的皮囊,你还剩下些什么?乞颜烈,我可怜你。可怜你,这些年来把自己当成禽兽,与并不爱的女人做那种事情;可怜你,活了几十年不懂爱情;在你眼里所谓的爱,便是那些床第之欢……”

    “少拿这种语气与我说话,你又能比我懂多少?”

    “我当然比你懂。我懂得,如果是真爱,就应该尊重她,想她所想,乐她所乐……爱他,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会明白她的心事,一个笑容会为之心动一生,那种爱,充满着无限的温馨,只要有他,我便不会再看旁人一眼,在我的心里,只需要一个人就填满了心扉,幸福着、满足着,也静静地坚守着……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乞颜烈为她的话震惊了,原来真爱是这样吗?唯她一人,心里的,肉体的、灵魂的,除了她不再会去看任何一个人。

    “这种非他不嫁,非她不娶的真爱,这种只装下一个人的真爱,你不会明白,因为从来,你都不把自己当人而是当成禽兽……”

    “你敢骂我?”

    她竟然用最狠毒的话骂他?

    “不,一直以来你便是这样做的。你想想看,你怎么可以一晚上和数个女人缠绵?其实不是真正的情感,如果是真爱你就不会骗他,如果是真爱你也不会委屈的心与她们上床、欢爱……你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心,究竟要的是什么?也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这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当你一再欺骗别人的时候,你也在欺骗自己;当你把别人视为玩物,你自己也成为玩物;当你发泄,你就变成了种猪……”

    “啪——”她竟然是这么看他的,可曾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么,她离开的晚上,一定是亲眼目睹了自己与冷雪、娇、媚二人之间的缠绵:“我只是想让你更销魂?”他只是在她解毒之前,努力的练习,想要做得更好,想要彻底地征服她。

    赵雪愤愤的瞪视着他:这是她这么大听到最好笑的藉口。“如果一个女人真的爱你,他不会在乎你是否拥有权势、富贵,你是否在床第之间能让她销魂,她更在乎的是你这个人,不会因为你懂得床第之欢的多少而决定是否要付出感情……乞颜烈,如果连你都不懂得如何去真正爱一个人,又怎能要求别人真爱你。”

    他真的不懂爱吗?

    他对她的爱真的是侮辱吗?

    这些年来,他只是把自己当成禽兽一般的发泄,从未懂得真情吗?

    雪婵的话字字扎在他的心上,是他多年来从不曾听到过的实话,难道床第的销魂是错吗?可他的确用这种方式征服了太多的女人,雪婵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失败者。正因为得不到,无法得到,更激起他无限的欲望与渴求。

    “要怎样,你才肯爱我?”

    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却是他心底最想知道的答案。

    四年来,他从未忘记过她,看着被她丢弃在草丛中的金票:“收下它,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只希望能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如果你没有爱上我,没有嫁给我,我是不会碰你……”

    “我不要。”

    如果五万两金票就让她失去自由,她不会要的。

    “这本就是你的,你是自由的。”

    “往后,你当真不会再逼我,也不会再那样吻我?”

    “除非是你自己愿意,我不会再碰你。”

    雪婵困惑地接过金票:当然知道,依他两阁主人的身份,不会真拿五万两黄金给花妈妈,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就可以获得自由。

    “我并不是因为玫瑰山庄而接近你,真的是因为……算了,现在说这些,恐怕你也不会信。将来你一定会知道我的心意。”如果她要的是另一种爱的方式,尊重、呵护,他会用喜欢她的方式去得到。

    当他努力想要征服她时,而她却先征服了他的心。

    他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在风华楼里跳的那支《凌波舞》,见过许多风月阁女子跳此舞,唯独她跳出了别样的风情,她的遗世之质,她的翩翩舞姿,曾深深吸引他的目光,然后又打动了他的心。

    她辛苦地逃离苗疆,可他要再度将她带回去。

    “圣女散在体内潜藏时间逾久对你的身体伤害逾大,我们必须去蓝家寨。”

    乞颜烈说这话时,神情严重,褪去了以往的戾气,语调温和,为她再度放下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四年前,他也曾为她放下这些,可只有几日功夫,她便逃走。就在她离开的那天,他也曾发誓再遇见她,他会强取豪夺,可知晓了她的心,他改变了初衷。

    “如果……我现在并没有中圣女散之毒,你是否会强占我的身子?”

    在他的面前,她也勿须装得太淑女,直白地问自己的话。

    “在你说出刚才那番话前也许会,但现在不会。”

    他想要的,是她的真心实意,而不是强夺。在没有得她的心之前,他不打算得到她的身子。女人的身子,只要他想要,随时都会得到。雪婵说得对,这些年来,他只是把自己当成禽兽,拼命在女人发泄自己的。

    “你不会过几日又改变自己的初衷吧?”

    “对你永远不会。”

    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赵雪发现:他不霸道蛮横时,也挺可爱。对于他的话,赵雪还是心存疑惑,是真是假,往后便会知晓。

    “以后我可以叫你烈大哥吗?”

    乞颜烈看着她,脸上灿烂一笑,是会意的笑,更是快乐的笑。

    “我不想去蓝家寨?”

    “你该去,听说圣女散之毒在体内存毒时间超过四年,要解此毒就得费些功夫,超过十年便无法解。”

    “解毒之后,如若躯体会成男人发泄的工具、游戏的玩物,还不如不解,至少不会多了太多的无奈。”赵雪苦笑着,平静地望着远方,神情中是无法言喻的苦楚。

    她还是不肯相信他,所以她才决定不解毒,是为了不被人伤害。

    “我可以保护你!”

    四年前,他曾说过相同的话。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她玩笑似地说着,虽没直接说不信,却在间接告诉自己的感受,“让我相信你,就用你的行动来证明。在这之前,我不会去蓝家寨。”

    她不想去,他只能劝,若是劝慰都不管用,他不想强迫她,这是他刚刚承诺过的事,如果连承诺过的都无法做到,他就真的无法得到她的信任。

    “你怎会想起来建玫瑰山庄?我查过,你在京都的时候便开始秘密筹划了。”

    就算她不说,他也会逐步查出来。况且这件事,不会再是无人知晓的秘密,赵府上下知晓,而轩辕清也隐隐知道一些。

    赵雪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想了玫瑰山庄的前前后后,以及她与疾风之间的兄妹情谊,他们的信任、他们的依偎,还有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情感,是那样的自然,又那样为彼此作想。当疾风带着几万两银票去江南建立玫瑰山庄后,他便得到了赵雪的信赖。从那时候起,赵雪一直就欲让疾风成为玫瑰山庄的主人之一,但他拒绝了。

    “听说你制作了人力车、莲蓬头、新式马桶,为什么不自己赚银子?”

    依赵雪的头脑,她完全可以拥有更多的财富。

    “树大招风,要想平安、平静的生活,就必须懂得事可而止。任何事、任何人,当威胁到别人的利益时,就会成为别人的敌人,也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这也是我不扩大丽人坊的生意之原因,再大就会招来其他金银首饰铺、丝绸铺和脂粉铺的敌视,只开两家,也准允别家转卖丽人坊的物品。”

    从两年前开始,赵雪就知道各地都有冒仿丽人坊商品的东西出现,假的毕竟是假的,各地客商为了买到最正宗的东西,也只去江南、京都的正宗丽人坊专卖铺。常与丽人坊有生意往来的人,还是会很快分辨出真伪,而丽人坊也时常给客人讲叙辨别真伪的方式方法。

    有了假货就说明丽人坊的东西很珍贵。

    “智慧是属于天下人的,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前人智慧的结晶。财富也应该属于天下人,让更多人吃饱饭,是我最大的心愿。”

    她说得简单,却令乞颜烈感到为之一颤:这是怎样的女子,有心系天下的胸怀。

    “你若不去蓝家寨,想去何处?”

    “去好玩的地方,赏天下的美景。南理国美丽的地方很多,我还没有都走到呢。”

    一路行来,数日相处之后,赵雪发现乞颜烈真的不再碰她,甚至连手都不触摸一下。

    赵雪开始劝乞颜烈解散流星阁、风华阁,不要以杀人、卖身为生,这些都是见不得阳光的。如果是为财富,他可以学着经商,譬如开镖行、武馆,将大远国的皮毛做成服饰、鞋子,也可以将天下第一的消息楼改为天下第一杂刊。

    乞颜烈喜欢静静地听雪婵说话,说那些谁也不曾想过的问题,什么将羊毛与树枝上的树皮纺成线,再织成毛衣,可以御寒,而脱毛后的羊皮,可以根据大远国人的需要,加上一些木头制作成鞋子。

    说这些时,雪婵总喜欢蹲在地上,绘出一些漂亮的鞋、帽式样。

    大远国地处北方,以放牧为生,自古以来,身上穿的都是动物皮毛,到了夏天炎热不已,而雪婵的这些建议,确实极大程度地解决了大远国百姓的衣着问题。

    “能画一本详细的图册吗?”

    “当然!我可收了你五万两黄金。”

    赵雪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画了图册,上面写了如何织毛衣,用四根竹签,怎样起头,怎样织花等等,还可以将羊毛纺成极细的线,而后织成布做成衣衫。

    又绘了制作皮鞋的过程,心中暗想:这恐怕是天下最早的皮鞋。而皮帽大远国一直都有,只是式样单一,她又根据自己的记忆,画了一些别具风格又新颖的款式。

    皮鞋又根据四季特征,男女各式每款设计三款,还有一些男女幼童的款式。上面详细的注明,根据不同的喜好可以由自己设计不同的款式,冬天的长,夏天的极短还有缕空图案,将皮子剪成条编织、制作,脚因为透气不会太热等等。

    乞颜烈站在客栈外,静静地凝视着雪婵的身影,已经很晚了,她还坐在灯前,手里拿着羽毛笔,勾勒着、描绘着。如果以前他不懂得如何尊重女人,但在雪婵这里他学会了尊重。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天,他仿佛回到童年。他最敬重的太傅,是个不苟言笑,又极聪慧的人。现在的他对待雪婵的态度,便如同当年的太傅。

    以前他强烈地渴望得到她的人,现在他却期望得到她的心、她的才华。她总有太多的奇思妙想,至少待他将雪婵的图册带回大远开始实施,定会让父皇为之一振奋,数代人都无法解决的百姓穿着问题,在赵雪这些迎刃而解,以前也有人将羊毛纺线,可到了夏天总会生虫被咬,原来是需要经过防虫处理,大量种置可以杀死虫卵的草药,譬如熏衣草、檀香树等。而装羊毛布料时,也需要放置这些东西。

    “冬天的时候没虫,一到夏天易被虫咬?”

    “布料里藏着小得看不见的虫卵,将羊毛洗净进行杀虫处理后,才纺线织布,最后还要进行染色再次杀虫,就算制成衣服后,也要用杀虫香包进行贮藏确保不被虫咬……”

    她懂得太多,许多人不懂的知识,她似乎都知道。

    容貌掩盖了她的才华,乞颜烈开始不在深夜幻想得到她的身体,而只是对她那些奇思妙想怀着太多的好奇。

    “爷……”

    乞颜烈看得出神,身后传来女子娇柔的唤声。

    不是已经让她们回大远国二太子府么?二女怎么又出现了。

    “我们本想回大远国,实在不放心爷。”

    他是堂堂的大远国二太子,身边注定了妻妾成群,她们自幼是孤女,被师父荆红袖收养,最初是受师父之命要小心监视乞颜烈,不曾想跟上乞颜烈不到三日就被发现,还被对方强占了身子,最后心陷其身无法自拔。甘愿成为他的侍妾,他的女人,还心甘情愿留在身边,为他做一切。

    “爷身边不能没有女人,而赵雪婵身中圣女散,真怕爷控制不住伤了身体。所以我和十三走到纳州就又返回。”“爷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地,服侍爷是我们的本份……”

    她们自称十二、十三,是因为乞颜烈的太子府里已经有十一位侍妾,连同太子妃在内已经有十二个女人了,按照太子府的规矩,以后的侍妾都以数字开头,这十二便是第十二位侍妾夫人。

    十二说话时温柔地亲吻着乞颜烈的脸庞,十五开始便习惯坐拥女人,睡搂女人,那致命的玩意儿早不听使唤,挺拔不软。

    左手拥着十二,右手拽着十三,乞颜烈进入自己的客房。

    赵雪在制作画册时,想好好的静静,自己的这间正好是乞颜烈的斜对面。

    荒山野岭的客栈,素来除了几位商人、赶路的行人,便少有人问津。进入深秋的山里客栈,与春、夏相比生意冷淡了许多。

    按照以往的规矩,天亮之前,十二、十三离了乞颜烈的客房。

    赵雪的画册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想再设计几样款式,譬如羊皮制作的佩包、背包之类。

    “终于完成了!”

    赵雪翻看着订好的图册,虽说少了颜色,但还是满不错的。千年后常见的东西,在遥远的古代出现,她有一种知足感,不是成功,因为这些不是她的智慧。

    捧着画册,走近乞颜烈的房间:“烈大哥!”

    用力一推,微弱的灯光下,地上或坐或扒,两个赤裸裸的美貌女子,乞颜烈穿着薄如蝉翼的内衫。

    “啊——”一颗心疯狂的乱跳,本能的反应令她快速地转过身,“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身后被人拥住了腰身,乞颜烈衣袖一回,房门嘎然而关。

    “为什么要拒绝我,你没瞧见她们有多快活……你是人,是人就应该有七情六欲……”

    “放开我!”她已经相信了他,却在刹那之间将仅有的相信粉碎。他的生活本就是这样,莺莺燕燕,美女成群,沉浸在女色之中。

    “雪婵,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男女欢爱这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

    “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更不会碰我……”

    他真的忘了,刚才在她突然出现的刹那:仿若娇艳的山茶花。但他曾承诺过,不会伤她。

    “雪婵,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真的喜欢女人,但请你相信我,其实我更喜欢你!”乞颜烈放开怀中的女子,他不想说谎,“我不懂你说的那种感情,我只知道,她们需要我,渴望我的恩宠。”

    “图册做好了……”赵雪将图册递过,并未正眼看他,因为他赤裸着下身。

    “赵雪婵,你好虚伪!”

    她放缓脚步:此话从何而言,她怎么虚伪了。

    乞颜烈继续说道:“上次你不是在密林里偷看我与冷雪、十二、十三的云雨。今日你既然进来,便让你正大光明的瞧,你有何不敢?”

    上次她是跟踪而至,可这次是无意撞见。她并不喜欢看这些,又为什么要逼她去看。

    “你有享受男女欢爱的自由,而我也有选择看不看的自由。”

    在赵雪的记忆里,自己偷看过一级、三级片,但让她看真人表演,还是在对方知晓的情况下,会让她难堪与羞愤。

    “你偷看,却不愿光明的瞧?”

    “乞颜烈,你非要逼我是不是?如果是我与别的男人欢爱,让你来瞧,你会怎么想?”

    她这话是在说,她喜欢他吗?

    如果他看见她与别的女人欢爱,他一定毫不思索地出手杀了那个男人。

    “你在吃醋?你喜欢我?”

    他不该这么想,这只是一个比喻,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并不喜欢乞颜烈,但请她去看他们的表演,这绝对是一种侮辱。“上次并不是偷看,而是我在等机会逃走。只有你们最热烈的时候,才是最脆弱的时候,更是我离开的好时机。”

    “你说谎!你说这话时都不敢瞧我的眼睛。”

    “乞颜烈,你听好了。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你,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她转过身子,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着,如果以前还表述得不够明白,那么现在她就说个清楚,“这本图册,足够你回大远国交差,也足够你笼络人心。”

    “你瞧不起我?”

    “不,你有选择如何生活的自由。既然女人是你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观念去指责你。烈大哥,我们是朋友,也请你视我为朋友。”

    赵雪打开房门,侧身离开,将房门掩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当她看到了乞颜烈与别的女人种种欢爱的画面时,早已经将他们的关系定位。

    刚进房门,后颈刺痛,无法动弹,她被乞颜烈扛到了另一间房中,被强迫看他与十二、十三的表演。

    她无法左右自己的行踪,但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闭上眼睛,可他们的娇喘与疯狂的浪笑依旧回荡在耳边。

    “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心,你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又来了,当他霸道和自负的时候,便瞬间能达到顶点,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不会知道,这四年来,每次与女人欢爱,他都得费力地将对方当成赵雪婵。刚才她的突然出现,扰乱他的思绪,再也无法提起兴趣。

    衣衫破裂的声音很是刺耳,十三走到床边,“爷,我来帮你!”

    乞颜烈用力推开:“滚!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她!。”

    乞颜烈看着雪婵,眼中的火焰让人害怕……

    变态狂!恶魔!

    赵雪发誓:一定要逃走,从乞颜烈的身边逃走。

    这一次再没有四年前大远国行馆时那般激烈的感受,与今夜的所见是如此的相识,不同的是乞颜烈所选择的对象是两个女人。

    完事后,乞颜烈整好衣衫,走近衣衫凌乱的雪婵跟前:“明日,我们便去蓝家寨!”

    他以为,对她的尊重可以坚持,可他无法做到,这个女人他必须得到。无论容貌、才艺与智慧都不可多得。

    穴道被解之后,赵雪连巴掌都懒得再给,只是愤怒地瞪了一眼乞颜烈,随后转身离开。

    想到蓝家寨中的轩辕清,突然希望他是出现的救星。没有再逃走的念想,就算要逃走,被十二、十三盯着,又在乞颜烈这个高手中的高手身边,根本无法得逞。

    赵雪想到了一个人——西门庆,就是这等的。乞颜烈实在太适合这个名字了,还以为《金瓶梅》里那般**的男人是杜撰出来的,如今亲见,她不得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的男子。恐怕还不是一个!

    “十二、十三,待雪婵的毒一解。爷便带你们三人回大远国!”

    既然他做不到只围着一个女人打乱,那他就不要去努力做了,索性正大光明的带着十二、十三在身边,这不光是给雪婵看,也是给荆红袖那个女人看的。他得让荆红袖明白,自己是不容易对付的。她应该只做好流星阁的事儿,至于其他不是她该过问的事儿。倘若他识趣,让她做过十四夫人,若是不然,他是永远不会给她名份的。

    前方就是蓝家寨,离开近十日,寨中如今正在抓紧建房修屋,一片忙碌的景象。

    赵雪很快就分辨出,这正是按照她当初留下的草图建造神医城。

    一行四人进入蓝神医兄弟的药庐,方圆三里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

    哑仆将四人迎进花厅,乞颜烈从怀中掏出一张十万两银票,拍在桌上:“替她解毒!”

    赵雪昂着头,一脸平静,自顾自地坐在蓝老大的对面:这家伙不会再见钱眼开吧,但是江湖中人,无论好人坏人,总还要讲些信誉的。

    蓝老大握住她的手腕:“贞毒!”

    “贞毒?”

    “曾身中圣女散,服用解药之时,又大量误食了蒜,如今体内形成一种新的毒,便是贞毒。”

    蓝老大按照赵雪所说重复了一遍。

    “啪——”乞颜烈再掏出十万两银票,放在桌上:“无论花多少银子都得解!”

    “此毒复杂难解,在下也需要花些功夫,做些大量的试验……”

    还不行,但他必须要解,怎能放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倘若自己能登位做大远国的可汗,赵雪婵便是未来汗后,她的才学与聪慧,他已经领教过了。

    又是十万两银票。

    蓝老大怪异地看着赵雪。

    再不拿出五万两黄金,只怕这蓝老大真的会把她给卖了,也会早将那些约定抛于脑后。

    “银票我收下。来人,将他们安置到北院!”

    乞颜烈神情中的得意,赵雪面无表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愣愣地望着外面。

    “小姐!小姐!”

    小瑞他们一行四人,在蓝家寨住了十几日,总算等到了好消息,神医药庐的药童去寨里通报好消息,刚进北院,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二、十三拦住小瑞。

    “你们让开,我是她的丫环。让我去照顾小姐!”

    上次离开蓝家寨,她是知晓小瑞与轩辕清在一起,虽然她厌恶乞颜烈,可对轩辕清也没有好感。一个太过花心**,另一个又太过多情。

    但小瑞来,一定可以将她营救出乞颜烈的魔掌。

    “让她进来吧!”

    只不过是个丫头,乞颜烈张望周围,并未发现段丞相府的人,同意了赵雪的意见。

    小瑞愤愤地瞪了一眼乞颜烈:“小姐,他没把你怎样吧?”

    “没怎样,不过是请我看了几场戏罢了。”这种屈辱她一定要报,否则乞颜烈还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既然他那么喜欢表演,这一次会让他表演个够。

    早上,赵雪正在梳洗。

    有药童来报,药引已经熬好了,蓝神医马上就送过来。

    赵雪冲蓝神医眨着眼睛。

    “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要替她好好诊脉。药童,请毒王!”

    蓝老二看出来:这丫头有话要说,当着旁人的面是不会说的。

    拿出银针,装出打通血脉的样子。

    赵雪压低小心翼翼地从袖子取出五万两金票,递与蓝老大,压低嗓门:“与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身上还有近百万两银票,我们一定要弄到手。建神医城需要大量的金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故意隐去乞颜烈的身份不说,蓝家兄弟为了金银什么样的坏事不敢做,自然也不怕得罪他这个大远国的二太子。

    “百万两银票?”

    “那是,我亲眼瞧见过的。你们放心,此人荒淫无度,你们今儿在他们三人的饭菜里下最厉害的媚药,待他们衣衫脱尽,你们再派人去找银票。”

    “这银票……”

    蓝老大担心,将来这笔银子会算在他们兄弟借她的头上。

    赵雪应道:“放心,这笔银子是你们的。我的是十万两银票和五万两黄金。”

    平白无故从天下掉下一笔银子,兄弟二人欢喜异常,却不表现在脸上。

    “姑娘放心,这只是一碗调养身子补药。明儿,我们再派人送来一碗……”

    蓝老二出了房间,看着门口的乞颜烈:“这位姑娘的毒中得极深,需要小心调理三日后再服解药。”

    下毒这等大事便交与蓝老大去做。

    神医兄弟之毒,不易察觉,当天晚上赵雪只吃了些糕点,说是服药没了胃口,并不想吃饭菜。

    天一落黑,便与小瑞上床歇息。

    睡得正香,北院里喧嚷起来,十二、十三疯了一般在院子里互相抓扯,乞颜烈更是疯狂,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衬裤,引得药童、哑仆还有一些附近的村民竞相好奇。

    “谁干的?谁干的?”乞颜烈内力浑厚,吃下晚饭后不久药性发作,但理智还在,一手抓一个,将二女拽入房中。

    既然喜欢演戏,为什么不让所有人去看。

    赵雪很想将房门推开,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表演,但又觉这样做太过份,又忍下,仍有好事者,悄悄躲在乞颜烈的门窗下,偷听着、偷看着……

    北院里传出乞颜烈、十二、十三的怪叫声、娇喘声。

    “雪婵……雪婵……”

    乞颜烈畅快淋漓之际,依旧唤着雪婵的名字,这些年都已经习惯把所有的女人都视为她的影子。

    小瑞坐起身,紧紧地拽住赵雪的纤手:“小姐,他不该会冲到我们这儿来吧?”

    真希望康王爷能早日出现,将小姐带离这儿。可康王爷,这一次要永绝后患,绝不心慈手软。

    因为乞颜烈有太多不能见光的身份,在他的言词间便多了几分直白,想什么说什么?至少在赵雪这里,语调是咄咄逼人的直接。若不是她了解,会被他的话吓倒。

    想到昨晚的疯狂,今晨乞颜烈浑身乏力,日上三杆出了房门,十二、十三不能行走,两人躺在床上。

    一遍遍地回忆着,昨儿的晚饭是赵雪的侍婢从厨房捧来的,赵雪主仆除了各自吃了一碗汤泡饭,别的什么都没吃。也就说,媚药下在菜里,她们至少是知晓的。

    赵雪在院中摆了一张桌子,手里握着笔,练习书法。

    乞颜烈看着她的字:“是你干的?”

    “什么?”

    “你在菜里下药?”

    “你不是就好此事,就让你疯狂到底。”她温婉地承认自己的所为,自己虽没有亲自动手,药是神医兄弟给的,而下药的人又是小瑞,他们都是经过她的授意。

    “你想让我们出丑,为何最后并没有这么做。”

    上次逼她看他们的云雨过程,是想从她的心理上将之击垮,不曾想她又来这一招。

    “没想让你们出丑,只是觉着让你精疲力竭,或许你才不会打我的主意。”这家伙猜中了她的心意,她是不会承认的,找籍口还不容易。

    “是吗?”乞颜烈轻轻一拉,赵雪就落在他的怀中。

    好好的书法毁了,毛笔落在纸上,立刻便绽出一道黑墨。

    “你还在生我的气?”乞颜烈温柔地问。

    她与一个禽兽生气?不,乞颜烈不配。

    赵雪想推开,但他拥抱的力度越来越大,这家伙的力气还这么大,看来昨晚的药下得轻了。

    “雪婵,你别再耍任何诡计。你是我的……”

    乞颜烈低头欲吻,她快速地将头转向一边:“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

    就像他的“你是我的”说过无数次,她也无数次地应对着他。

    曾经她想教乞颜烈学会真爱,可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只是疲于男女欢笑之中,在他看来这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似乎与女人上床是他最愿意做的事儿,从来不问自己的心是否喜欢那个女人,也从不问别人是否愿意。习惯了强占,也习惯了把他的感觉强加给别人。

    “待将来我登上皇位,你便是我的汗贵妃,皇后之下众嫔妃之上,这是何等……”

    “乞颜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稀罕做你的女人了?还汗贵妃呢?”

    实在推不开,赵雪飞起一脚,正中乞颜烈的裆中,他跳了起来:“你不想快活了?”

    他从来似乎就喜欢这个样子,没有认真过,也不够严肃。

    “滚开!”

    遇上这样的男人,赵雪无言以对,总之除了他有一张人模人样的面孔,这家伙的任何地方都让她感到极度的厌恶。

    轩辕清此刻正站在北院门后,静静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段天翎找到这儿了?”小瑞在她们到达神医庐一个时辰后便出现在赵雪的身边,乞颜烈首先怀疑的段天翎而非轩辕清。也是与小瑞见面后,赵雪才知道这些日子轩辕清一直在找她。

    “西门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西门庆?”乞颜烈一脸疑惑,“他是谁?”

    是她叫错了名字吗?在她的生活里,还有一个叫西门庆的人。

    “西门庆就是一个像你这样的禽兽男人,从不知什么是情,何为爱,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要,家里有很多的女人,可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你这般看我?”

    “要我如何看你?难道要夸你风流倜傥,赞你英俊潇洒?想要在我这儿听到对你的赞美之词——你做梦!哈——哈——”

    虽没说鄙视一词,但她的神情中尽是鄙夷与不屑,还有几分嘲弄。

    为什么要这样看他?她的言行对他很重要,如果她希望看他板着脸孔的样子,他愿意这样,想得到她是真,要让她爱上他也是真。

    “赵雪婵——”乞颜烈搂住她的纤腰:“信不信此刻便要了你!”

    “你若想死,就尽快来。临死之前找个垫背的也不错……”

    “你……总有一天,你会求我要了你。”乞颜烈说话时,看着北院门外的轩辕清,这话是说给轩辕清听的,当然知道赵雪婵是他的王妃,但是此刻却是自己抱着他的王妃。

    “是吗?如果我赵雪婵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宁死!”

    “话可不能这么说。”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但他一定会这么做,既然无法得到她的心,那么他就要她的人。得到心的女人身边太多了,得到人的女人也太多,他从不将心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留在身边。但赵雪婵或许是个例外。

    轩辕清咳嗽两声,进入北院。

    轩辕清眼睛里喷出一团敌视的烈焰:“大远国的二太子也来南理国了?”

    在这之前,他就从小瑞的口中知道乞颜烈来了南理国,因为雪婵。

    数月不见,雪婵竟比以往更迷人了,身体比她离开天朝时略胖,风情万种。

    三个人站成三角,各自审视,却又都不说话。

    赵雪走近桌案,拾起毛笔,看着桌案上那副已废的书法。将纸揉成一团,泼墨一挥,涂涂点点,片刻之间,纸上出现一株水墨山茶花,这种绘画技巧,还是她与段天翎学来的。

    想到天翎脑海中浮现他的音容笑貌,儒雅的、清秀的、灿烂又略带羞涩的。

    怎么会在此刻想到他呢?

    他还好吗?初初见面,害他失心患病,婚期将近,而她却已失踪……

    一直以来,不是视他为弟弟么?怎会么想到他就有些难过和担心呢?怕他再出意外,她欣赏段天翎的才华,就如他对自己的欣赏。

    爱上他了!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闪现:“不……不可能!”

    因为乞颜烈的数番捉弄,因为乞颜烈的霸道专横,她怀念段天翎的温婉与儒雅。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却下眉头,又上心头……”赵雪夺口念出李清照的词,在她绘画的时候,不经意忆起了段天翎,淡淡的愁,重重的忧,是令她从未想到过的。

    轩辕清低头看着她的画,是副漂亮的水墨画,画上的山茶花灿烂的绽放,赵雪此刻竟是无限的神伤,目光发直,陷入深深的思绪之中。

    与段天翎的相处,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朝夕相对那么久。当她在试着去了解段天翎时,也付出了自己一片真心。

    “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明白算不算晚?

    亦或者此刻突然涌出的心情,只是暂时的。

    赵雪在心里暗暗地安慰着自己,越想将段天翎从脑海中赶走,便想得越沉重。

    “雪婵……”

    赵雪转身回房,只留下落漠的身影,别后重逢,他以为赵雪会很高兴看到他,至少他是为了救她才出现在苗疆蓝家寨。

    面前的男人如此清晰,留在她记忆中却是最模糊的身影,反倒是段天翎深深地烙在记忆中。

    吃饭时,她会想到与天翎在一起的神情;赏景时,也会想到与天翎在一起看花……

    点点滴滴,从她的脑海中浮现。

    原来在经过乞颜烈的戏弄之后,她是那样希望找个儒雅体贴的男人,不似乞颜烈的玩世不恭,也不是轩辕清那样的冷漠,只是对她一人痴迷。

    “小姐,这两日你一直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瑞捧着饭菜,赵雪总是那样呆呆地凝望着窗外。

    她一直都想找个弄得爱的男人,不要妻妾成群,唯有自己一人。

    “小瑞,今儿是什么日子?”

    “今儿是八月二十八。”

    “八月二十八,我们离开大理城已经一个月了。”他的婚礼会怎样?忘记了今年的中秋节,那时候她还与乞颜烈在山野中赶路。

    “小姐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在想,来蓝家寨已经四天,是不是该离开了。”

    轩辕清就住在隔壁,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小瑞觉着,小姐应该与康王爷好好谈谈。你们总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虽说当初康王爷是写了休书,可那也是被小瑞苦苦逼的……小姐失忆的那些日子,康王爷常去府上探望……”

    “是,我和他是得好好谈谈。你去告诉康王爷,就说我在蓝家寨外的泉溪旁等他。”

    她的心早已累了,不想再这么流浪下去。

    临去泉溪时,将一封信给了蓝家寨的一位村姑,托她将这信送出去,带与丞相府的段天翎。

    泉溪水叮叮咚咚地唱着欢快的乐曲,一路奔腾,赵雪站在溪旁,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她的容颜,映在水中,遗世之姿,倾城之颜。

    “小雪……”轩辕清翩翩而来。

    他曾经说过:他的心里只有董海鸥一人,既然是这样,她是可以喜欢段天翎的。

    “康王爷,明日一早,我想带小瑞离开蓝家寨。”

    “你的毒不解了?”

    赵雪苦笑:“不碍事。我只是想托康王爷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

    “你若回到天朝,请勿对任何人提起,曾在南理国见过我的事。”

    她不与他回天朝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未来,还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你想去哪儿?”

    赵雪指着自己的心:“让我的心带我去想去的地方。”从石头上起身,“或许王爷当初爱上董良娣时便是这种心情吧,我总是想断情绝爱,却在不经意间丢失了自己的心。天朝……我再也不想回去了,除非为他……”

    “你爱上乞颜烈了?”

    赵雪幸福又略带伤感的笑着:像一朵被风雨吹打过的花蕊,娇艳而坚强。

    “不,不是他。也是在我们分开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真心,我想和他在一起……风大哥死后,我一直以为,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像风大哥对我,但他不同,他敬重我、疼惜我,更欣赏我。当我试着理解他的时候,他一直在理解着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天要把我带到这里,原来,我是为他来的。”

    赵雪动情的低语中,沉浸在对天翎的思念之中。

    听她说爱上了别人,轩辕清的心被刺痛。

    他还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心所向,她的心便已经将他拒绝在心门之外。

    “康王爷,对你、对乞颜烈,我已经没有半分埋怨,如果没有你们,我永远不会找到自己的真爱。”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赵雪翩然而去。

    “等等!你爱上了段天翎吗?”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说其他。以后你会知道的!”

    她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说,是真是假?看她这几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像是假。

    她会在这里,静静地等候着段天翎的到来。

    段天翎一阳指修练成功,回到丞相府,传来的竟然是赵雪的失踪。

    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只是知道她被乞颜烈所劫持。

    整个南理国,却无法寻到她的下落。

    无法举行的婚礼,段夫人本想替天翎娶房妾室,被他拒绝,他要找到她,发了疯似地派出丞相府的家奴沿着不同的方向去打听。

    短短一个月,他寝食难安,与上次不同,不再是绘画,只是四处奔波。

    “五公子……五公子,你的信!”

    这样熟悉的字迹:“小雪!”

    她在苗疆蓝家寨,在静静等着她,还说她一切都好,如果能快些见到他,将会更好。

    “来人,来人!备马!”

    他要尽快赶到苗疆,去看看她。

    乞颜烈看着窗前静坐的女子,书本倒立,一脸神思。

    自打轩辕清主仆住进北院,她便常常这般失魂落魄。

    “小姐,蓝神医请你过去一趟!”

    蓝神医?

    她不该会喜欢上蓝神医了吧?

    这些天蓝神医关怀备至,所有人都说,从未见过蓝神医会如此热情地对待一个女子。

    赵雪携小瑞进入神医兄弟的书房,兄弟二人正扒在一张草图前,争吵不休。

    “不,这里是客栈、酒肆……”

    “这里是制药坊!”

    赵雪低头,看着草图:“这不是我给你们的那张,你们自己画的?”

    “赵姑娘,真不好意思,那日不小心,原来的那张被弄丢了。在下只是依据记忆重新绘了一张。”

    那张草图,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这样吧,给我取纸笔,我再重新给你们画一张。”

    “嘿——那玉佩不用我们再还一块吧?”

    如果蓝老大不提,赵雪还真把这档子的事儿给忘了,嘴角一扬,露出漂亮的贝齿:“不用!”

    “那不成,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说吧,你要怎样?”

    “怎样?”

    她与天翎是在玉湖认识的,“如果可以,替我在玉湖畔建一座漂亮的庭院,也许不用太大,只要清幽就成。”

    玉湖是他与天翎缘份之处。

    “好……到时候你把草图给我,我令人在玉湖畔替你置一处庭院。”她不是天朝人吗?难不成要在南理长住下去。出了那么多的金银,他们兄弟置处小庭院也没什么不可。

    赵雪呆在神医兄弟二人的书房,这一呆就是数天,除了晚上回北院睡觉,根本不出屋,埋头绘着神医城的图纸,一张草图放在一侧,心想一张图怎能换一座庭院,自然得对得起别人,也是对自己的交待,详细地绘了四院的布局。一切都刚开始,不需要太大,建成后的神医城也不能称之为城,最多便是神医寨。从医庐、药铺、制药坊到客栈、酒肆、茶楼、绸缎铺一应俱全。

    神医兄弟近来很忙,一方面要忙着修房屋,另一方面还得研制药丸制作工艺,练丹炉便定制了几个。

    乞颜烈最初以为,赵雪的心思都在轩辕清的身上,几天下来,发现轩辕清一样被赵雪所疏远,悬着的心就此搁下。

    “小姐,小姐,段公子到了!”

    小瑞站在书房外,高声叫嚷着。

    段公子?段天翎!

    “在哪儿?”

    “已经进寨了!”

    如果不是手头的事,这些天她会很难捱,听小瑞说他来了,一颗心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兔子,丢下心里的事儿,携着小瑞一路小奔。

    站在神医庐大门前,望着小路上过来的一行三人,带头的是匹白马,衣袂飞舞。

    “天翎!”

    “小雪——”

    四目相对,她笑靥如花,缓缓地走向天翎,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相视而笑,是那样默契。

    那是她给他的第一封情书,言词中尽是相思之情,他付出的情感有了回报,这便是人生最大的收获。

    “你能来,真的太好了。”赵雪恍若无人,拉着天翎的手:“我和神医兄弟说好,要在这儿建一座神医城,要让天下的百姓都吃上神医兄弟坊的药……快来,你跟我去瞧瞧……你也懂画的,一定会给我很多意见……”

    乞颜烈满脸怒容:看到段天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热情得像一团燃烧的烈焰。

    轩辕清脸色更难看:明明是他的妻子,却当着他的面去拉别人的人,还是那般的热情、撩人,令他怒火燃烧。

    书房中,赵雪拿出一叠草图,上面编了号:“这是制药坊,从练药间到成药,根据蓝大叔、蓝二叔所讲,有十八个工序。这里是药库,配药室、练药间……”

    小瑞此刻才明白,原来小姐一直在帮建神医城。要建一座城池,这是多大的工程,又得花费大量的心血。两眼放光,只是静静地看小姐眉飞色舞地与段天翎讲叙着她的种种构思。

    段天翎满脸诧色:“你真的要建神医城?”太奇怪了,她的脑子里怎么会装这么多的东西。

    嫣笑一笑百媚横生,百花失色,流水无音。

    众人看得痴了,赵雪眼帘低垂:“蓝大叔、蓝二叔,医术精湛,不好加利用实在可惜了他们的才华。”“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所做的事,嫁人之后,我只想做个贤妻良母,与我的夫君比翼双飞……”

    “你……你要嫁人了?”段天翎吃惊不小,她要嫁的是谁?自从进入神医庐,乞颜烈、轩辕清就伴在她的左右,乞颜烈的身边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是轩辕清吗?”

    赵雪依旧是笑,“等我拿定了主意,你定是第一个知晓的人。”

    段天翎一阵心痛:“要嫁人了……要嫁人了……”

    手上传来温柔的讯息,低眸处,她的纤手已经紧紧地握住段天翎。只有小瑞,看出了赵雪与段天翎之间的情意,虽然只是很自然的拉手,但她知道:小姐真的喜欢段天翎。那王爷怎么办?

    屋外的乞颜烈、轩辕清都视对方为赵雪即将选择的人。

    赵雪讲着图纸,她的构想与神医城建成后的模样。

    轩辕清听得眉飞色舞:她真是玫瑰山庄的主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举动,难怪蓝家兄弟会对她另眼相看。

    两天了,赵雪只与段天翎呆在书房,神医兄弟还派了两名药童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面,不容任何人去打扰,说让他们尽快完成神医城的图纸。

    赵雪可不会设计房屋,只是根据她的幻想,画出各处的房屋及制作间。

    落阳西下,山林中剪出一对男女温馨的画面。

    两个人背靠背地坐着:“天翎,等我帮蓝大叔、蓝二叔他们画完这些图。我们就回大理城……”

    乞颜烈还在与他的侍妾们嬉笑打骂,依旧每日都往蓝老大那里跑,去问赵雪身上的圣女散之毒究竟何时可以解。

    轩辕清静静地跟在赵雪与段天翎,先是段天翎离开书房,说是要去附近走走,然后赵雪也离开了。

    “我们成婚后,可以一起去江南,依你的聪慧与才学,将来在书法绘画上一定会大有作为。”

    “小雪……”

    段天翎转过身,深情地凝视着赵雪:这些天,是他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刻,分分秒秒和她呆在一起,一起绘画,一起探讨,还一起看日出日落。

    唇轻轻地叩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她的脸,还是那样的绝色美丽,长且翻翘的睫毛,灵动的明眸缓缓地合上。

    段天翎颤了一下,吻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她热烈的回应着,双臂抱住段天翎的颈不愿放开。

    “咳——咳——”她怎么可以这样,当着他的面,去吻另一个男人,还如此温柔与热情,那他算什么。他才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吻她,要她的人只有自己。

    刚刚融合的两人快速地分开。

    轩辕清一个箭步,将赵雪拽住:“你在考验我的耐性,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

    “放开她!放开她!”段天翎过来便要阻止。

    轩辕清神情严肃:“段天翎,她是本王的妻子,她是天朝的康王妃……”

    “不会的……”小雪怎会已经嫁人,怎么会是康王轩辕清的妻子。

    “赵雪婵,你告诉他,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不,她不会承认的。从来就不曾爱过轩辕清,他心中有人,而自己爱上段天翎也不是什么错。

    “段天翎,那本王告诉你:她是天朝礼部侍朗赵义林之女——赵雪婵,是本王明媒正娶,太后赐婚的康王妃。三月的时候,她离京出走……”

    “轩辕清,你已经休了我,而我也不是你的妻子。”

    “因为那纸休书吗?你可看清楚,每行的第一字加起来,可是赵雪婵乃吾妻。”

    赵雪从怀中掏出休书,瞪大眼睛:那几个字真是如此。

    “为什么?我根本就不爱你,我喜欢的人是天翎……”

    “可本王爱你!”

    这怎么可能,新婚之夜,他曾说过:他的心里唯董良娣一人,还说什么都可以给,唯独给不了他的人,他的心。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可以爱别人。

    先前还是幸福的高峰,此刻就被推入地狱,段天翎愤愤地看着,转身离去:“啊——啊——”怎会是这样,相爱的女人居然是别人的妻子。他爱上了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的女人。

    “天翎……天翎……”

    赵雪欲追,被轩辕清拽住手腕:“赵雪婵,你闹够了,也玩够了,明日一早随本王回天朝。”

    他一定是在报复,报复她咬的那口,报复她的自由自在。

    “今生今世,你只能爱本王。从现在起,不得离本王半步,今晚,我们夫妻便圆房……”

    不,她不要。

    她露出手腕处那片粉红:“看清楚了……”

    轩辕清凝住:又是这片粉红。

    “就算不能,你也要与本王同床共枕!”

    为什么除了天翎,他们都这么霸道,从来不问她愿不愿意。

    坐桌前,手里握着笔,脑海中全是天翎的影子,从他突然跑走,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还未回来,天翎所住的厢房,一片漆黑,烛火未亮,连他的两名随从都不见了踪影。

    乞颜烈在轩辕清出现的那刻,便知晓他才是赵雪婵真正的夫君。

    轩辕清以大远的安危相胁,迫他远离雪婵,否则两名挑起战火就得由他一人全权负责。

    赵雪静静地关注着外面的一切。

    “你骗我……你骗我……拿酒来,我还要喝酒……”

    段天翎醉了,是自己的那封信将他唤到此处。

    赵雪起身,她得出去瞧瞧,酒醉了身边没人照顾可不行。

    “雪婵……”轩辕清厉声一喝,压低嗓门,温婉几分:“你是我的妻子,旁人的事你不能管。”

    “对不起,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赵雪不管轩辕清的话,打开房门:段天翎跌跌撞撞,怀中抱着一坛酒,絮絮叨叨地念着、说着,如果早知今日受伤会的是天翎,她不会开始他们的恋情。

    轩辕清起身,拉着赵雪的手,将她带回,房门紧闭:“如果你真是为他好,就应趁早断了。”

    “我做不到……”赵雪痛苦的摇头,她真的喜欢段天翎,刚刚开始却又凋落。

    他的心里有千分的怒,万分的恨,可现在还是发怒生恨的时候,今儿鲁侍卫又带来了皇兄的亲笔书信,信中还问及雪婵的下落,说是后宫佳丽三千,而他真的忘不了雪婵。忘不了她的美,忘不了她的舞,更忘不了她迷人的风姿。

    “好了,我不会逼你。但你可以试着接受我,今儿你睡床上,本王将息一夜。”

    几根凳子上搭了一张木板,只有一床被褥。

    痴痴呆呆地坐回床上,泪水似止不住的泉眼,嘀嘀嗒嗒……

    天翎,对不起,伤害你,我并不是无意。对你的情是真,爱也是真。忘了我吧!

    轩辕清转身时,发现赵雪还是默默的流泪,几次欲言又止,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忘记。对赵雪,轩辕清更多的是欣赏,有好感,有喜欢,却不及皇兄轩辕澈,当初是为了皇兄才娶赵雪婵,他必须将她带回京城。

    离开神医庐时,天翎醉酒不醒,昨儿连乞颜烈一行三人都没了去向。

    不,她不会轻易放弃,一定要再回来。

    “王爷,你就不能成全我吗?明知你爱董良娣,而我爱天翎,为什么要将我们两人苦苦地系在一起。你不快乐,我不幸福……”

    近中午时分,一行五人在溪旁小歇。

    赵雪平静地站在一侧,神情中多了落漠,多了伤感。

    “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好。”

    轩辕清淡淡的说,就像赵雪是个与他无干的人儿。

    离了苗疆,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苟言笑,坐在那儿时常发呆,也不说话,总是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王爷,这个兔腿是你的!”

    小瑞将兔肉递与轩辕清,这一路行来,赵雪看在眼中,小瑞看轩辕清的目光越来越怪异,是喜欢,是动心。

    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一块儿,有几分窘意。

    小瑞有几分姿色,就像当初的绿珠,如今也大了,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他们间已经渐生情愫,从南理国到天朝相隔数千之遥,朝夕相处,没有不动心的。

    赵雪静静地走在林间,透过大树干,小瑞正偎依在轩辕清的怀中。

    “王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为了你,小瑞连小姐都背弃了……”

    小瑞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一个月来,她一直沉浸在深深地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还以为是思虑过重,浑身无力,竟然被小瑞下毒,即便她有再好的武功,如今竟使出不半分。

    赵雪悄然退去,依旧站在林荫下,感受着晚秋的洗礼,天空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她活着,可她的心已经死了,

    伤了天翎让她痛苦,离开天翎,让她遗失了真情。

    “康王妃……”

    鲁侍卫捧着食物,离了神医庐,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知晓了轩辕清与小瑞的事儿,她依旧没有流于面容之中,她已经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连身边的小瑞都背叛了她,是自己的失败还是自己的不幸。

    “鲁大哥,你说做人怎么这么难?”

    这是她一个月来,第一次与鲁侍卫说话,尤其近来,一整天连一句话都没有,失魂落魄。

    “人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赵雪神情憔悴:“再过一月,就该抵京了。”

    他只是侍卫,虽然也曾好几日看见小瑞与王爷亲昵,却不能说。就算她不喜欢王爷,王爷也不喜欢她,这也是他们夫妻间的问题。

    林荫间,小瑞整理着衣衫。

    “雪婵究竟拿了多少银子给蓝氏兄弟?”

    小瑞微颦眉头:“我们比她先到蓝家寨,也没听小姐说过与蓝氏兄弟的事儿。只知道,小姐要我给乞颜烈下猛药,让神医兄弟去诈乞颜烈的百万两银票……后来的事儿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那百万两银票的事是真是假……”

    赵雪婵一定富可敌国,否则她不会那么有把握建一座神医城给蓝氏兄弟二人。当付出的情没有回报,轩辕清的心中便产生莫名的恨意,他要了她的贴身侍婢,但他却不想碰她。

    “你家小姐有多少店铺?”

    “不多,只有两家。京城和江南各一家,玫瑰山庄却很大,不但产饰品、服饰,还盛产胭脂……本来小姐可以赚更多的银子,但她却放过机会。说总要给别人赚钱的机会,还说,树大招风,如果太有钱必会招来是非……”

    “我们得把玫瑰山庄弄到手……”轩辕清想看看,失去一切的赵雪婵又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容易,小姐的权柄,其实是一块圆形铜牌,不但是掌控玫瑰山庄的令牌,连两家丽人坊都得听她号令。”

    爱她却更深地恨上了她,娶她却无法得到她。

    小瑞顿了一顿:“离开京城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块铜牌。昨儿问过一次,小姐说,早就忘了放在哪儿了。”

    最初,因为大理里蓝老大的话,小瑞怀疑过小姐并没有中圣女散之毒,可是后来看乞颜烈花重金要替她解毒,而且她最怕喝苦药水,还被逼喝了好几日,看蓝家兄弟那关切的样子,似乎真的中了此毒。时间一长,小瑞就相信:小姐是真的中毒了!

    “雪婵,喝点鱼汤。”轩辕清递过,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你们吃!我自己盛!”

    无边无际的绝望,浸袭着她的心,她像一具没有灵魂躯体。

    为什么她要再三拒绝他的关怀,他的热情,连相处的机会都不给。

    她像一块千年的寒冰,无法融化,宁愿她开口骂他,也不愿接受她的冰冷。

    “小姐,你最近瘦了好多……”

    赵雪冷笑道:“是吗?这些不都是你们造成的么?瑞良娣娘娘……”

    小瑞一颤:“小姐……对不起……”

    她已翩然而去,还是那般的平静,面无表情。

    看不透的人心,琢磨不定的性情,或许以前唯有风大哥值得她信赖,而今日也只有段天翎待她不错。

    “雪婵,既然你已知晓本王与小瑞的事,本王不妨直接告诉你。待我们一抵京师,本王会奏请皇上,封小瑞为康王府第一侍妾夫人……”

    “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些,这是你与她之间的事。”余后,无论轩辕清再说什么,她都不再言语,当事人是小瑞,只要她愿意,她就做康王府的第一侍妾夫人。董海鸥是康王府的侧妃,“如果你愿意,还可以让小瑞做你的王妃。”

    她变了!

    小瑞静静地看:小姐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令她看不懂。若是旁人,自己的丈夫宠了自己的丫头,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小姐太冷静了,仿佛又回到了风公子死后的那些日子。

    如果可以,宁愿看她哭,哭过一场,一切都好了。

    京都,康王府。

    回来已经两天了,赵雪总在躲在后院中作画,小瑞成为康王府的瑞夫人,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身份从奴婢变成主人,也与董良娣走得越来越亲近,仿佛她以前是董良娣的丫头。

    小璃从赵府来到了康王府,开始照料起赵雪的起居饮食。

    “小璃,准备些祭品,一会儿我要去城外槐林。”

    “是!”

    槐林依旧,风大哥的坟静列地伫立在寒风之中。

    冬天的北风呼啸而过,洁白的皮袍飞舞,王府的轿子与家奴停在一侧。

    赵雪蹲下身子,从坟下挖出一块纸包,这是她临离开时埋在这儿的玫瑰山庄令牌。

    “起轿如意苑!”她想静静,好好地静静。

    一切依旧,还是那么整洁,那么幽静。

    她不想回王府,不想看小瑞得意的神情,董良娣逼人的目光,还有轩辕清那扑朔迷离的眼神……

    一切都在改变,别人说她变了,却不知所有人都在变。

    坐在凉亭里,任琴声飞扬: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去,永远地死去。

    早就听说赵雪婵回京了,如今就住在如意苑,轩辕澈两眼放光,好久没见,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清弟,真是辛苦你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应她。昨儿,朕与贵妃说了,只要她同意雪婵进宫,朕让她做皇后……”

    雪婵除了容貌绝色,才华横溢,没有半点风情,轩辕清不喜欢他,在他的心里,这个女人还不及一个小丫头温柔多情。

    “皇兄不妨去如意苑瞧瞧她!”

    去,自然是要去的。

    近了如意苑,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忧伤的琴曲,缓缓回荡在空中,是轩辕澈从未听过的。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许久不见,她的歌声依然。

    “禀小姐,有客人到!”

    大冷的冬天,她还坐在凉亭里,虽说周围有墙,却是刻花雕蝶的镂空木墙。

    轩辕澈站在外面,一曲听罢:“许久不见,故人可好?”

    雪婵站在凉亭里,泪光盈盈,放弃了几月来的冷漠:“澈大哥……”她的苦笑,充满无奈。

    “雪婵,别哭……”轩辕澈将她拥在怀中,在后宫首次见面就被他拥、他抱的女子不在少数,如今见赵雪这般娇弱怜人的模样哪里由得自己。

    她不是他的嫔妃!

    赵雪从他怀中出来,令小璃备了简单的酒宴。

    他抚琴,她跳舞,许久没有跳舞了,她要将所有的烦忧赶尽。

    喝了几杯酒,实在太累了,她需要好好的歇息。

    看着芙蓉帐内的女子,轩辕澈莫名的心动,这是他曾喜欢的女子。今儿既然来了,他就不走了,她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

    脱去外袍,上了芙蓉帐,她双颊泛红:“天翎……天翎……我真的没想伤害你……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孔,正冲她盈盈浅笑,这就是她心中儒雅的天翎。

    “也喜欢你!”轩辕澈温柔的说着,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滑向耳际。

    “天翎……”

    轩辕澈看着她手腕的粉红:“不能这样!”说着坐起身,她手臂一挥,将他环住,娇笑道:“你也被骗了是吗?我没有中圣女散……真的没有……这个……哈……你不是知道的么……这个是守宫砂,粉色的守宫砂……嘻……”

    她骗了所有的人,如果不是他刻意要灌醉她,想要亲近她,否则这会成为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

    “朕不离开你!不离开你……”

    他说朕,他说的是朕。

    半醉半醒赵雪努力想要清晰,方才看清,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是别人,却是轩辕澈。

    “不要!不要……你走开,你快走开……”

    她的声音太柔软,换回来却是更疯狂的亲吻,解开她的罗衫,她已昏昏欲睡,双眼疲惫得抬不开眼。

    鲁侍卫见轩辕澈抱赵雪婵回房,透过烛火,他上了赵雪婵的床。她已经醉了,身为堂堂的帝王居然染指自己的弟媳。

    这怎么可以,必须要想办法,想出办法才行。

    “启禀皇上……康王妃身中圣女散,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看着她美丽的身子,鲜红的丰盈,俯身衔在口中,身体本能的感应,她颤了一下,口里传出低微的娇喘。

    “皇上……”

    “朕愿意!”轩辕澈抛开肚兜。

    怎么办?他可是天朝的皇上,为了得到美人,连命都不要么。

    如今只好请康王爷出面了!

    鲁侍卫骑上快马,飞快地往康王府奔去。

    “你是朕的……”轩辕澈道了一声,进到她的身子。

    “痛……痛……”迷糊中,她低语中。

    “雪婵,朕会很温柔的……”轩辕澈动着身子,这是他多年来梦想得到的女人,今夜终于如愿以偿。

    轩辕清进入如意苑,后院中只有微弱的烛火,门口站着一队侍卫,悄无声息,雪花轰轰烈烈地飞舞着,像一场热烈的舞。

    “小福子……”

    主管太监迎上轩辕清:“康王爷,小声点儿。皇上刚刚睡熟了……”

    已经晚了,皇兄会死吗?赵雪婵也会毒发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闪过,“我进宫请太医!”

    “王爷,请太医做甚?”小福子不解。

    “雪婵……身中圣女散!”

    小福子笑起来:“看来赵小姐对皇上真是痴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轩辕清怎么没听明白。

    小福子又补充了一句:“手腕上的红记不是圣女散乃是守宫痧。”

    轩辕清只觉脑袋里轰轰作响,守宫痧,这也是他远她的原由,担心自己情难自禁,与她做出越轨之举,伤了自己,也害了她的性命。“竟然是守宫痧?”

    “可不,若是圣女散,这会儿就该毒发了。”

    凉亭很冷,可他的头脑发热,心里仿佛有一把烈焰在燃烧,他竟然被赵雪婵再度玩于股掌之间。他以为,对她只有恨与冷漠,可如今他的心会这么痛。

    天色渐渐的亮了。

    头很痛,这是酒精的作用。

    赵雪捧着脑袋,一转身就看到身边半裸的男子:啊——怎么回事,朦胧之中,她似乎看到天翎了,可他是轩辕澈。

    一切都毁了,她最不愿意成为帝王的女人,可现在竟被他……

    将身子转向一边,止不住的泪水肆意流淌。

    身边的低泣声惊醒了轩辕澈,起身一望,她的泪染湿了大片绣枕,像泛滥的河水。

    “雪婵……”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醉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可轩辕澈是清醒的,居然借着酒醉**了她。

    “朕喜欢你!”

    这便是理由,一个最真实的理由。

    “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的尊严,她的高傲、她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她成为他的女人,帝王的女人。

    “朕要你……”轩辕澈俯下身子,吻着她的脸庞,像温柔的细雨,落在她的颈上、滑向胸前,她没有选择的自由,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不,她不要,不要!

    想到此处,赵雪用力一推,抓过自己的衣衫裹在身上:“不要靠近我!”

    “雪婵,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

    “不——你是禽兽,是恶魔,枉我这些年那么尊重你,你居然……”

    轩辕澈欲抓住她,却被她灵巧的逃跑,她太诱人,像个美丽的精灵,又似世间的妖魅,她越逃,他欲征服的欲望就越大。

    “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你还躲什么?你过来……”

    “不——我不要做帝王的女人,我不要……澈大哥,我求你,放过我吧。让我回归山野,让我远走高飞……”

    她不可以走,他喜欢她,他得到了她的人,还未得到她的心。

    轩辕清昏昏欲睡,被院中的吵嚷声惊醒。

    “你过来,接受朕的宠幸,接受朕的喜欢……”

    “不——”她才不要将视为宠幸,当成喜欢,他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她是否愿意。穿好衣衫,来不及整理,她纵身去开房门。

    “给朕拦住她!”

    柔弱的她,被两名太监架回房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来人呀!谁来救救我……”

    这些年他一直很尊重她,可她竟然不做他的女人,昨晚她昏迷完全不记得一切,那么今晨,他要她刻骨铭心地记得:她已经属于他了。

    “啊——放开我!”

    “赵雪婵,看清楚了,朕才是你的男人,你唯一的男人……当初朕让清弟娶你,就是为了今天。”“你只能是朕的,乖乖听话,若把朕侍候舒服了,朕明日就带你进宫,让你做帝贵妃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我不要!我只想要自由,你放过我吧。我把玫瑰山庄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让我走……”原来她竟然是轩辕澈想要的女人,轩辕清为了自己的哥哥,将她娶入王府。

    “啊——”

    当他的恩宠被视为屈辱,他的怒火燃烧,“朕会征服你的!”她的聪慧与才智曾令他敬畏,可现在,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他要她,永远都要她。

    他疯狂的飞舞着双手,紧紧地将她止住,压在自己的身下,用她裙子上的粉绫做索,将她的双手捆住。

    “会让你喜欢朕的……”撕开她的衣衫,露出她白皙、娇嫩的肌肤。

    “啊——啊——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

    看到她眼中的泪,听到她苦苦的哀求,拾起一侧的丝帕,塞住她的嘴,是她的反抗激起他的斗声,要征服她,彻底地征服,他开始粗鲁的索取,发泄着。

    轩辕清站在门口,欲进去,却不能,正如皇兄所说的,这是他们兄弟早就约定的事。

    半柱香后,房中传出皇兄的喘息与高喊:“美人……啊——”畅快淋漓,原来与喜欢的女子云雨,将会给他从未有过的快感。

    丝帕取出,赵雪扒在床上毫无忌惮地大哭:“轩辕澈!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爬起身,胡乱抓了件衣衫裹在身上,冲出房门,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是谁毁灭了一切,也彻底粉碎了她的心,“质本洁来还洁去……”

    仰望着天空,天空飞舞着雪花,是那些的圣洁,可她呢?

    她亦不再是她!

    她有千年后的灵魂,可是她骨子里还传统而守旧。她的身子,只给真爱的人。身子在雪幕中旋转,脸上的泪水结成薄冰,寒冷刺骨。

    移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铜镜前,穿上那袭淡黄的夏裙。这是她回京之后令丽人坊特做的,当初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衫与天翎相识相知,相遇相爱。

    所有人都围聚在她的房间,看她木讷地走出。

    “鲜花开放满天庭,万紫千红,万紫千红别有春,彩得仙花下人世,好分春色到凡尘……”泪水挂在腮上,回忆往昔,与天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国色天香世无伦,百媚千娇画不成,天上鲜花谁爱护,不如撒给有情人……”唱到天上鲜花谁爱护那句时,泪水像断线的珠子。

    这样的歌,这样的舞,脱俗而美丽。

    轩辕澈兄弟看得痴了、呆了!

    突然间,亮光一闪,她的衣袖中竟然藏着一柄宝剑。

    “不要!”轩辕清大喊,晚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她挥动宝剑,直刺胸口。

    “啊——”她的身子在美丽的旋转,就如当年她站在风华楼舞台上的凌波舞,那般的脱俗迷人。空中飞过一道红色的血泉,她的身子缓缓地倒下,倒在洁白的雪地上。

    “雪婵!”轩辕清大惊,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身边的雪地。

    “雪婵——”

    她笑得凄美,笑得灿烂:“你们……谁也不能再伤害我了……我……是我自己……属于我自己……”

    “雪婵,朕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轩辕澈满脸痛色,只以为她会认命,不曾想她会选择自尽,“来人,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微笑着:“天翎,别了……”

    轩辕澈惊得目瞪口呆,为了反抗,为了自由,她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

    她是弟弟娶回的王妃,却被他强占。

    赵雪成为植物人后一个月,被母亲接回家中调理。

    看着床上平静的女儿,赵妈妈却是无限的快乐:终于不用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家里还有女儿可以听她说话。回家后的她再也感觉不取孤单。

    “小雪,你乖乖的睡觉。妈妈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小雪想吃什么呢?肉丸子、鲫鱼汤,吃排骨汤吧。”

    女儿无法吃太硬的东西,怕她会咽着,赵妈妈每天都费尽心思,为她的女儿做更可口的东西。

    赵爸爸还是在赵雪出事的次日赶到医院,随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今天早上,有个女人将电话打到家里,说是赵爸爸的夫人。如果她是赵爸爸的夫人,那赵妈妈呢?

    她嫁了一个有才华又风流的丈夫,注定了她年轻时候独守空房,只能与女儿相依为命。

    赵妈妈离开家,随手将房门锁好。

    厨房里,还用电炒锅烧着什么,没多会儿就弥漫着浓烟……

    赵妈妈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菜蔬、瓜果,可以拿回家给女儿压着果汁,医生说,她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还没走到家门,便听到一阵警笛声,两辆大红的消防车往自家的小区驶去。

    糟了!她突然想起来,临走的时候,灶上还熬着鲫鱼汤。快些,再快些。

    站在自家楼前,烈火熊熊:“小雪!小雪……”

    消防官兵紧紧地将赵妈妈困在外面,“我要进去,我女儿在里面,我女儿在里面呀……”如果她不是在菜市场碰见以前的熟人,她不会与人去茶园小座,如果不小坐,她也不会忘了家里的事,另外,如果没有早上那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不会丢三落四。

    其实那个人的心里,早就没有她们母女俩。

    赵妈妈疯了般,冲进烈焰之中,一楼、二楼、三楼,打开房门,浓烟滚滚。

    “小雪……小雪……”

    迅猛的火焰燃烧了窗帘,烧着了书架,也烧中墙上的古画。

    “咳——咳——小雪,小雪!”

    古画闪出一道奇丽的光芒,荡起一圈圈涟漪……

    睡梦中,赵妈妈看到了熊熊的烈焰、浓烟,床上平静沉睡的女儿……

    “小雪!小雪……”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凉亭,怀中抱着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儿。

    这是哪儿?是自己在做梦吗?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

    “来人呀,救命呀!”

    赵妈妈疯狂的大吼着,叫喊声,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人,个个都穿着古装。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女儿被火烧伤了,必须立即带她去疗伤……”

    热心人找了马车,将昏迷不醒的赵雪平放在门板上,然后风风火火地赶往附近的镇上。

    沉睡,还是沉睡,像一场永远都无法醒来的梦。

    赵雪看见,长长的人龙队伍,抬着一具轻纱轿,缓缓地移往城外的槐林,轻纱轿内躺着一个绝丽的女子,这是自己,是赵雪婵,她真的已经死了。

    父母将她的尸体架在柴堆上,烈焰燃烧,赵夫人几近昏厥,好痛,她感到自己浑身被烈焰焚烧般的痛苦。

    “啊——啊——”

    “小雪,小雪……”赵妈妈坐在床前,看着浑身上下被包裹成粽子的女子,睁开双眼: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小屋,“妈!”

    床前站着一个陌生的郎中:“夫人,她能醒来真是奇迹。在下医术平庸,若想救她还得去苗疆神医城。”“只是神医兄弟诊金极高,你们得尽快备好了!”

    “小雪,都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害了你……”她美丽的女儿,转瞬间就转成一个焦人,居然没死,但恐怕痊愈的希望不大,无论有多艰难,她一定要找到神医城,一定要为女儿治病。

    “妈,我不想死,我想永远陪着妈。我们去神医城,会有法子的。”

    赵妈妈典当从遥远世界带来的东西,一块明亮的化妆镜便当了几百两银子,足够她们母女赶到苗疆。

    一路上,赵妈妈脑海中一次次地幻想着,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她们母女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而赵雪烧成这般,居然还能活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山间小路上。

    “妈,我想看看外面?”

    赵雪估摸着快到当初埋下玉佩的地方了,只要找到玉佩,蓝家兄弟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她一定要好想来,竟然她的灵魂穿越千年,她的身子也穿越而来,必然有穿越的意义。

    “妈,你过来,听我说。”赵雪仔细地将埋玉之地详细地说了一遍。

    赵妈妈进入密林,去寻找女儿所说的那条小溪,寻找两株连体的松树,往南五步,蹲下身子,用手开始扒挖,果然出现一只小铁盒,捧了小铁盒上了马车。

    “小雪,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埋有银票,还有两块玉佩?”

    “妈,说了你也不信。自从上次我买了古画之后,灵魂就被带到了这里……”赵雪轻缓地讲着那场不是梦的梦,点点滴滴都证明,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当初赵雪选择了两处埋玉,其中两块留在苗疆境内,其余的都在京城丽人坊的院子里。

    蓝家兄弟刚从秘室出来,当年那小丫头的建议还真不错,让他们兄弟狠狠地赚了一笔。转眼就是三年,从天朝传来消息,那小丫头死了,唉……还真是可惜呢。他们兄弟欠了一个死人的情义与金银。

    “大城主、二城主,外面来了一个妇人。”一名年轻的家奴,手里拿着一方帕子。

    蓝老大接过帕子,缓缓地打开,眼前一亮:是块玉佩,再看后面写了个三和住字。与以前的三块一接合,天衣无缝。

    这丫头已经死了,居然还有人持了她的玉佩寻上门来。罢了,罢了,当年的约定还在。他们兄弟也不能失信于死人。

    赵雪母女被蓝家兄弟接入最华丽的厢房,兄弟俩打量着这个重度烧伤的女子。

    “老大,能行吗?”

    赵雪应道:“不行也得行。当年你们可是答应过赵雪婵姑娘的,如果你们治不好我,就无法与她交待。”

    三年了,玉佩从未出现过,突然出现,就是这等重症之人。

    “丫头,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听,是吗?看来得帮他们回顾一下。

    赵雪爽朗地诵读起当年的约定,“今有赵雪婵出金银若干,助蓝氏兄弟修筑神医城,让神医兄弟坊之药救济于天下百姓。事成之日,蓝家兄弟以三倍之数奉还赵女,另为赵氏做十件事。”“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到今日这块是第四块玉佩,两位前辈不会这么健忘吧?”

    难不成,当年赵雪婵死之前,已经将所有的秘密告诉这姑娘了。

    连他们当年的约定都知之甚详,耍赖都不成,好吧,替她疗伤。

    接下来,就是繁复的治疗过程。

    赵妈妈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手术,多少次上药,每次都听赵雪痛苦的呻吟声。神医兄弟要她以前的画影,可赵妈妈是学音乐的,哪里懂画,偏赵雪受伤颇重,手部的肌肤严重灼伤,又不能拿笔。

    没有画影?怎么办?

    “两位前辈,我也不指望你们把我变成原来的样子,只要能让我见得人就行。”

    这是骂他们兄弟医术不好吗?

    “丫头,你放心,定让你瞧瞧我们的医术!”

    蓝老留下一句话,离了厢房。

    半年了,赵妈妈看过女儿的一点点变化,只是期望,可以让她早些好起来。

    两位神医说,已经大功告成,今天就要拆去头上的纱布。

    赵妈妈频住呼吸,定定地看着女儿的头纱一点点褪去,再褪去,当被大火烧着时,因为她的露在外面,身上只是有几个水泡并不严重,唯独那张脸不能看,刚出来的时候,像一团黑炭。恐怕在现代都无法再恢复了,这两位神医,真的可以吗?

    赵妈妈带着疑惑,退去,再退去。

    眼前出现一张绝色美丽的脸庞,是她的女儿吗?是吗?这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不是女儿当初带回家的那副古画吗?画上就是这个美丽的女子。

    眼睛没看错,他们兄弟俩竟然把赵雪变得比以前还美上十倍。天啦!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取镜子,取镜子……”

    赵妈妈捧着铜镜,赵雪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妈,是我吗?真的是我?”这分明就是赵雪婵,虽然她已经死了,可这样子一般无二。

    “我们也算替赵姑娘完成一件事。”

    “等等!”

    赵雪唤住兄弟俩,缓缓走近:“玉湖畔的庭院的怎样了?这可是你们兄弟为了搭谢当年赵姑娘绘制神医城的一份心意,你俩该不会忘了吧。”

    蓝老大异样地看着赵雪:“你怎么连此事也知晓?”

    “你别管,她能告诉我这么多,自然是信得过我。把玉湖畔的房契、地契给我,另外还请两位前辈将当年借赵姑娘十万两纹银奉还,如今你们的大事已成,应该奉还三十万两。记住了一纹都不能少!”

    “我们治好了你伤,你居然这般咄咄逼人!”蓝老二有些不悦,三十万两银票,这是多少银子呀,虽说现在的神医城赚了不少银子,可还是舍不得。

    “这我不管。这可是当初我们约好的事,该怎样便怎样。”

    “我们?”蓝老大歪着脑袋,如果不是她的声音,恐怕还真会当成赵雪回来了。

    “两位前辈,罢了,我这儿还有一块天字玉佩,你们收入,但需得答应我一件事。往后你们不能再弄出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来,更不可以将我的事告诉除我们在场的第五人知道。不瞒两位,我姓梁,单名一个雪字。这位是我的母亲梁夫人。”

    从小赵雪就讨厌自己的姓氏,因为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从现在开始,她跟母亲姓了,不再叫赵雪,而叫梁雪。

    蓝老大还是不明白,这丫头知道也太多了。

    当初姓赵的丫头不是爱上段天翎了么?这三年段天翎从未出现过,连玫瑰山庄的人也未出现过,难道姓赵的丫头单单告诉了姓梁,两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雪”字。

    “老二,你说她会不会是赵丫头?”

    “赵丫头已经死了。”

    不,为什么与她说话,自己总觉着赵丫头还在,她们的声音不同,但语调、语气如出一辙,虽说赵丫头的声音略带沙哑,而这丫头的声音很纯粹带有一种磁性,可一个人说话的语气不会变,太像了。

    蓝老大静静地跟着梁雪身后,看她携着母亲在神医城里转悠,似乎对每个地方都很熟悉,哪里有什么全都知晓。

    “老二,她一定是赵丫头。”蓝老大怎么想怎么觉着怪异。

    兄弟俩看着黄昏时分从外面归来的母女俩,她们就等着收了三十万两银子便离开神医城回玉湖居住。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兄弟俩冷不丁从门后跳出,将母女二人吓了一跳。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不,你没说实话。”

    “真想听!”

    “自然!”

    “你们得发誓,此事不得让第五人知道。”

    梁夫人欲阻止,但梁雪已经决定要告诉他们实话,便缓缓地讲叙起自己离奇的故事,蓝家兄弟自然不信,又问了一些曾经与赵雪相处的事,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什么时候又说过什么话,而这些梁雪都全知晓。不得不惊异天下竟有这等怪异之事,既然梁雪与赵雪婵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是有着不同的躯体,兄弟二人如数将银票、房契、地契奉上,送母女俩离了神医城。

    梁雪在自家的庭院前,挂了一块翩额:玉湖居。

    南理国四季鲜花盛开,站在玉湖畔,心情为之振奋,玉湖居里又请了一对老夫妻做管家与厨娘,一对姐妹做玉湖居里的奴婢。

    老管家从大理城回来,带回了关于丞相府段天翎的消息。

    两年前,雪姑娘回天朝后,段天翎便去江南念书,这几年从未回来过。少有书信传回丞相府,一年也就一两封。

    “妈,我想去江南。”梁雪沉吟着。

    到玉湖居一月,每日除了习武练剑,便是弹琴练字,梁夫人近来也想做胭脂生意,还详细询问了胭脂的制作工艺,又从大理城请来了一位师傅。如果去江南,那她的胭脂生意主只好搁置。

    “妈,你放心,到了江南,我自有法子请位手艺熟稔的胭脂师父。到时候我们母女联手,一定可以打造天下最好的香粉坊,胜过丽人坊。”

    将老管家夫妇留在玉湖居,携了两名奴婢离开玉湖。

    两年前的秋天,赵雪与段天翎择下良辰吉日,终究是分开。

    往事历历,梁雪戴着纱帷帽,望着外面的风景,这一次她会加倍小心,不再是赵雪婵,而是她自己,会把握好自己的幸福。

    天翎,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梁雪站在舟尾,凝望着初冬的百莲湖,没了夏的繁华、美丽。母亲梁夫人在繁华的扬州城买了一处宅院,江南最著名的鹿鸣书院很近。

    “夫人,小姐回来了!”霞儿在庭院中穿梭奔忙。

    梁夫人为了开拓生意,在扬州城里开了一家“梁记绸缎庄”,还特意让梁雪设计了一系列的“平安全家服”、“恩爱夫妻服”等吉祥如意的服饰。

    短短半个月时间,梁记绸缎庄的生意云集,梁夫人开始进行流水线作业,请了大批的女工进入庭院。

    梁雪提着裙子,一闪进入书房:“妈,打听到他的消息了吗?”

    她已经花钱找了明月楼的线人,付了重金打听段天翎的下落。段丞相夫妇只知他们最疼爱的儿子在天朝江南,而详细地址也不知晓,听说三年前在鹿鸣书院念书,从京都传来赵雪婵的死讯,又听人言说,赵雪婵在临死前唱了那支《天女散花》,自那以后就没了消息。

    “小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在哪儿?”

    “明月楼!”

    听说,自赵雪婵死后不久,乞颜烈便解散了流星阁、风月阁,在大远国那边也开始做生意,专做毛布、皮鞋、皮包、皮帽等,赢得大远国可汗连连夸赞,说他聪慧过人。

    明月楼是江南最出名的青楼,梁雪扮成俊朗少年。

    明月楼的头牌,是个年约十八岁的少女,迷倒不少江南才子。

    乐声起,彩衣飞舞,其间有位男子握着笛子。一侧的楼梯口,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怀抱酒坛:“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是他,真的是他,夜夜宿青楼,天天借酒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共婵娟……”“醉时伊人舞,醒后尽皆无……”

    他没有忘记赵雪,没有忘记。

    “小……公子……”玉儿轻唤一声,不是舞台上那个翩翩的少年,小姐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楼梯口的男子身上:他一身肮脏,满脸胡须,目光无神。

    “玉儿,我们走!”

    自己与当初的赵雪一般模样,不易久拖,拖得久了,她担心生变。来扬州不过几日功夫,母亲在忙碌绸缎庄的生意,听下人们说,已经有好几拨媒婆登门造访了,说要与她提亲。

    “妈,我要嫁给段天翎!”

    梁雪认真地说着,如果这是她与他之间的宿世缘份,她愿意承受。

    段天翎醉卧在一位好友的家中,睡得正香,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恭喜段公子,贺喜段公子,扬州大富梁夫人托我来提亲了。”

    “提……提亲?”段天翎醉眼朦胧,看着媒婆,身后站着好友梅少亭的夫人。

    媒婆坐至床前:“段公子真是好福气,梁夫人的女儿有闭月羞花之貌,善歌舞音律,诗词歌赋、书法丹青无一不精。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就没瞧见那么可人的姑娘……”

    “哼——”给他提亲,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一个酒鬼,嫁与已有意中人的男子。

    梅夫人接过柳媒婆的话:“段兄弟,昨儿梁家来提亲的时候。你大哥便令我去瞧了,确实是个好姑娘。”

    “不,你们回了她,我不娶亲。”段天翎从床上下来,拖上鞋:娶亲不是害人吗?他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是被鹿鸣书院赶出来的,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赵雪婵死了,他也不想苟活于世,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罢了。她用死证明了对他的一片痴情,留下他,唯有愧疚与无尽的相思。

    “请问梅先生可在?”外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待三人出了房门,从门外陆续进来六七名家奴,抬着聘礼,径直进入花厅。

    中年男子道:“小的乃是扬州梁记绸缎庄梁家的二管家,我家夫人特令在下将聘礼送来。梅夫人、柳三姑是见过我家小姐的,就请你们尽快定个日子,好让段公子与我家小姐完婚。知道段公子在江南无亲无故,这些聘礼也是我家夫人备好的,待下聘之日可带入梁家……”“段公子入赘、迎娶皆可,眼瞧着就到初春了,又是三年一度的选妃之期,夫人说了,此事不宜久拖,还请梅夫人、柳三姑尽早促成此事。事成之日,少不了柳三姑的酬金。”

    梅夫人脸色微暗:“这成什么事了?天翎娶妻,还由女方出聘礼。”这不是故意笑话天翎无依无靠,说他们梅家不通人情世故吗?也没见有这样嫁女儿的,一直便觉着奇怪,原来梁家是在担心明年初春的选秀,才急着将自家的女儿的嫁出去。

    柳三姑道:“梅夫人,此事不宜久拖。只怕梁家也不知晓段公子的事情,想三年前,段公子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所以才想将女儿嫁给他。”

    梁家选中段天翎,或许还有一成意思,并不是真心把女儿嫁给他,只是为了避开三年一次的选秀。若是将来又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定是会改许人家的。

    与其这般耽误天翎的终身,还不如维持现状。

    “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就说梁家的好意心领了。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她家的女儿再美、再优秀,谁愿娶谁娶去,总之天翎是不会娶了。

    二管家迟疑了片刻:“也罢!此事的结局,我家小姐原本就已经想到了。这儿有一封小姐给段公子亲笔书信,小姐说,若是段公子想抱憾终身,就不必赴三日之约。在下告辞!”

    令家奴带走厚重的聘礼。

    段天翎接过书信:赴约,什么抱憾终身。他已经抱憾终身了,无论她有多美,有多好,再也引不起丝毫的兴趣,他的心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梁雪坐在江南最好的酒楼——望春楼上,静静地等候着段天翎出现,这段隔世的缘份,他还有昔日的情深吗?

    时辰,早已经过了。

    并没有人进入雅间,除了她与身边的丫头。

    “小姐,段公子怕是不会来了。”

    他没有看那封信吗?他不认得她的笔迹吗?

    因为自己,成就了赵雪婵的聪慧;因为赵雪婵也成就梁雪的舞与武。

    “霞儿,把琴取来!”

    他一日不来,她便在此等候一日;他一月不来,她便在此等候一月。

    琴声悠扬,一声声如叙如泣,是旁人从未听过的曲子,一遍遍重复地弹奏着。

    大街上的人群,皆举目观望,窗前坐着一个戴纱帷帽的女子,身侧站着位橙衣少女。

    望春楼是通往明月楼的必经之路,她要弹,弹与段天翎听。

    一天,两天……

    整整七天了,他还是没来。

    难道这就是她与他之间的缘份,终究等不来她想等的人,等不来的。

    往昔的滴滴涌上心头,心中的伤感漫无边际的袭来。

    “段天翎,你为什么不来?”

    霞儿很难过,依小姐的容貌,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可她的心里被一个醉鬼填得满满的,连夫人都不明白,执拗不过,只好任由她去。

    “小姐,我们该回府了!”

    梁雪的心空空荡荡,无法预知的未来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难道真要等到明年春天的选秀,重复着前世的痛苦与纠葛。

    “霞儿,能帮我一个忙吗?明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带他来见我。”她要亲耳听听段天翎的所思所想,更要亲耳知晓,他是否真的忘了小雪,如果是这样,她会离开江南,与母亲回南理玉湖居住,今日都不再涉足天朝半步。

    梁雪步履沉重,夜色渐幕,大街上奔过一队官兵。

    “小姐!”说时迟,那时快,霞儿一把扶住梁雪,“这些人走路也不长眼睛。”

    白马调转马头,走近黄衣少女的身畔,顿时间便被她的冷艳、孤傲所吸引,在哪里见过,确实是见过的,可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

    “小姐,没事吧?”

    梁雪抬眸,止不住惊叹一声:“吴大哥!”

    第一名捕竟然来了江南,四目相对,吴展堂立即便想起来:她是赵雪婵、康王妃。不,不,她一个长得像极了康王妃的女子。

    “你认得我!”

    她一时失神,也没留意自己的嘴巴,神情略显慌张:“你是天下第一名捕,认识你的人自然很多。告辞!”

    这身材也不似赵雪婵,赵雪婵没有她这么高,这女子约莫比赵雪婵高了小半个头,这声音清脆中略带一份伤感,吴展堂可以分辩出来,自己确实不认识她。

    一个赵雪婵,皇上与康王生出芥蒂,两人因为一个女子闷闷不乐。

    如果让皇上还康王一个赵雪婵,事情是否会有转机。

    此念一闪,吴展堂悄悄地跟在她们主仆二人的身后。

    人呢?不是明明看到她们往这边来了吗?

    漆黑的街头看不到半个人影,惊鸿一瞥,视为天人。

    这一夜,梁雪辗转难眠,有些东西刻意的追逐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佳节,就让缘份来决定一切吧。她已经努力了,是段天翎视而不见连是起码的好奇感都没有,这怨不得她。若有缘,总会相见,若无缘,就算相见也无果。

    元宵佳节,扬州城里张灯结彩,养在深闺的小姐、姑娘们成群结伴地行走在灯市上。这一天也是江南最热闹的日子,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梁雪来江南这么久,第一次在人前摘去了纱帷帽,清爽简单的装饰,行走在繁华的灯市上。

    灯市的中央,搭了一个台子,悬挂着百两黄金。

    “各位看官,这乃是秦涛秦公子之作,谁若能配上一封画景相宜的诗词,赏金百两。”

    那是一幅颜色鲜艳的《荷花图》。

    秦公子,江南鹿鸣书院的学生,是江南著名的才子,以风流多情闻名。

    没多久,台子周围便围聚了无数人群,有人跃跃欲试。

    握着笔在白纸上一挥,老者摇头暗叹。

    梁雪站在人群中,华丽的灯光相映成趣,将她的美衬映得清丽脱俗。

    秦涛走近老管家,小声地耳畔低语几句。

    老者走下台子,缓缓地年头近梁雪:“看小姐的模样,必是读过书的,已经试了六七人,小姐不妨到台上一试。”

    他在与她说话吗?

    梁雪左右张望:“老人家,我并不会做什么诗。不过,一位故人所做的诗倒与秦公子的画相映。”周围是无数双眼睛,如果她再推托,怕就太做作了,上了台子,略微低思,提笔写下了李商隐《赠荷花》: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夜暮之后,段天翎总要出去饮上几杯,远远便瞧见一堆人。

    举目望去,这一看立即吓了一跳:是雪婵吗?台上站着一个黄衣少女,握笔写下一首诗。

    秦涛接过诗赋,都道江南多丽人,才貌双绝的女子少之又少,她的字娟秀流畅,又自成一派。

    “不知小姐芳名?”

    秦涛毕恭毕敬款款施礼,梁雪落落大方地回礼:“萍水相逢但凭天意缘份。若有缘日后定会相逢,告辞!”

    段天翎疯了般,推开人群,定定地看着梁雪:“你是小雪,你是小雪……你并没有死?你还活着?”

    梁雪淡淡地扫过段天翎,携着霞儿正欲离开,秦涛令老管家送来黄金百两。

    不要,白不要,但她又不会真的要。

    “见者有份,还请老人家还成零碎银子。”

    这声音不是小雪,可她长得真的好像,还有她的身材比小雪还高,她的冷艳与气质竟如出一辙。

    秦涛站在她的身侧,双手负后:这个女子真的很美,闭月羞花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梁雪接过满满一盘零碎银子,高声道:“见者有份!与各位一起分享……”捧起零碎银子撒向天空,她的浅笑,纯粹而优雅,像雪野绽放的梅花,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即便是笑也带着些许的忧伤,就算是笑,也透出一丝冷艳。

    “你不是小雪,你是谁?”段天翎还在苦苦的追问。

    霞儿推开段天翎,怒喝道:“你这人好生没理。前些日子,我家小姐想见你,你硬是不来,过了半个多月,如今你又来纠缠,是何道理?”

    “霞儿,别理他。我们走……”梁雪穿过人群。

    有女子要见他,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前?

    他记起来了,半个多月前,柳三姑说有位梁夫人欲将女儿嫁给他,后来梁小姐还写了一封亲笔书信。

    “老管家,跟着那位小姐。”

    只有自己才能配是她的才貌双绝,秦涛信心满满,二十四年来,他不正是想找这样的女子么。

    段天翎疯似地奔回梅宅,在屋子里好一阵折腾,才找出那封半个月前的书信。

    信上是一首《天女撒花》的歌词,没有署名,没有说别后之苦。

    那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与雪婵一般容貌,为什么知道这首《天女撒花》,为什么她们会有相似的笔迹。

    “大嫂!大嫂!”段天翎不由细想,奔往他的结义大哥夫妇的寝房,不,她一定是雪婵,否则不会知道这首歌,不会知道就是因为这支歌,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不能再错过!

    段天翎扶住梅先生的双肩:“大哥,帮帮我吧!托大嫂明日一早去梁府提亲。”

    梅先生一头雾水,前些日子还死活不应,如今才过几日,突然就要娶梁家小姐。

    梁雪还在花园练剑习武,便听霞儿风尘仆仆地奔来。

    “小姐,段公子上门求亲了。”

    他终于来了,可现在她不愿意了。

    花厅上,梅先生陪着段天翎,辛苦准备了一些礼物。

    “禀夫人,小姐来了!”

    梁雪移着莲花碎步,手里握着宝剑,三两步进入花厅:“妈,女儿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段天翎枉有才子之名,实则是个无所事实的酒鬼。女儿的终生怎能托付给这样的人。”

    正说话,二管家急匆匆禀道:“禀夫人,柳三姑携秦涛公子前来求亲!”

    今儿奇了,一下子出现两位求亲者,还皆是江南才子。

    梁夫人细细地打量着段天翎,这个就是女儿喜欢的男子,模样清秀,颇有儒雅之气,只是神情略显疲惫。

    “小雪……”不光人相同,连名字都一样,不同的只是姓氏,梁夫人压低嗓门:“你这话是真是假?”

    “妈,你说我学祝英台怎么样?”

    梁雪个头儿较高,有一米六三的个子,这在古代是少有的身高,当初的赵雪婵最多也就一米五八的样子,若是扮成男儿不易察觉。

    “你又想做什么?”

    “我以前是学美术的,到了这儿自然不能忘了老本行。妈,我去念书怎么样?”

    母女二人坐在桌案前开始小声地说起话。

    梅先生看到此处,这对母女倒有些特别,不像母女反有些似姐妹。母亲不过三十多岁,容貌端庄,风韵绝佳,女儿是个正值妙龄的十七八岁少女。

    “禀夫人,柳三姑与秦公子求见!”

    “孟二叔,你去回了柳三姑,就说梁小姐已许人家。多谢她费心!”

    梁夫人眉头微颦:“你这不是骗人吗?”

    “母亲,我哪里有说谎。这跟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变得也翻书还快,刚才还说不同意呢?

    梁雪浅笑:“我知道您老人家想说什么,刚才还说不行。现在我也没说行,只是想给段公子一次机会。”

    段天翎听到此处,眉飞色舞,昨儿猛然一见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今朝再看这位梁小姐,与当日赵雪婵一模容貌,言语间还略些有顽皮。

    “梅先生、段公子,小女已与母亲商议好了。可以与段公子结亲,但段公子需得答应三个条件。”

    “请讲!”

    梁雪看着母亲,如果自己说,不符合规矩。梁夫人顿了顿道:“一,不可以喝酒,更不可喝醉酒;二,必须回书院继续念书;三,成亲之后,段公子与小女不得同房……”

    梁雪听完,娇嗔起来:“妈,前两条倒可以接受,这第三条是什么意思?”

    梁夫人瞪了一眼:“母亲担心你一时头脑发热,选错了人,切莫误了终身。”

    “我同意!”

    段天翎站起身,如果有比此更苛刻的条件,他也会同意的。

    “妈,看来小雪也得给你找个归宿了。”免得她提出这般奇怪的要求,把女儿嫁给人家,却不许人家碰她的女儿,这算哪门子的成亲,不过若是真成亲,一切都由不得母亲,她可是一个开明而通情理的母亲,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份。

    “臭丫头,有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不光怎样,这是女儿的意思,她是铁了心要跟段天翎,她也只好应了,如果只是定亲,又担心立即会至的皇上选秀,就让她们先成亲再说。“梅先生,我们就谈谈婚期。”

    梁雪经过段天翎的身边:“段公子,请跟我走!”

    段天翎看着梅先生:这女子也太直接了,此事也太顺利,顺利得有些无法令人相信。

    “就免了世俗的规矩,既然很快就结百年之好,彼此多些了解又有何不可。段公子,请吧——”

    梁雪领着段天翎来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挂满了书法丹青,漂亮的山茶花、鲜艳的玫瑰花……

    她真的是小雪,小雪没死吗?京城那边所有人都说赵雪婵自尽身亡,她的骨灰便陪伴在风公子的旁边,听说赵夫人还特意在她的坟墓旁边有了一座庵堂,种了许多的玫瑰花。如果小雪没死,她又怎会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女儿;如果她真的死了,这个女子除了与她有相同的容颜,连绘画的风格与技巧都一般模样。

    “听说你两年来醉生梦死,也不知道你如今的丹青如何?”“母亲特意替我收集江南才子儒生的丹青书法让我临摹、学习,你既是江南的才子,这方面应该不会太差。前几日,我画了一副水墨图,还请段公子评点一番……”梁雪从书架抱下一堆花轴,一副副打开,“这副是秦涛的画,这副是我临摹之作。”

    段天翎展开画轴,一模一样的两幅,虽是一样的景物,但看得出来,的确很像,秦涛的山水画以典雅闻名,而梁小姐所作的画,竟有些雅俗共赏之意,更难得的是,她在色彩与亮度的把握上,有极强的感觉,这也是雪婵最善长的作画风格。

    是她吗?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天翎若是在丹青上走雅俗共赏之路,一定会有成绩。说真的,更难得的是,我从小就学画,虽然父母精通音律,可对画生来就有一种特别的喜好与感觉。”梁雪说着,在另一张桌上研墨、铺纸:“我想看看,这几年你的丹青有没有长进。”

    她这话,是说很久就认识自己:“你真是小雪,你没死?”

    梁雪推开他的手,柔声应道:“我是她,却又不是她。”

    “这话怎么说?”

    梁雪坐下身,霞儿从外面进来奉茶,被梁雪遣走。如果说个穿越故事,段天翎会不会信,罢了,就随便编一个吧。

    “三年前,雪婵苗疆迷路,无意中我们就遇见了。我也吓了一跳,因为我们俩长得太像了。然后她讲了好多的故事给我听,全都是关于你的。她还告诉我说,这一辈子无法与你在一起,让我替她完成心愿,然后她就给了我们母女好多银票……”

    世间怎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段天翎摇头,将信将疑。两个长得相似的女子在密林中相遇,然后结为知己、好友,还讲了那么多的秘密。

    “我与她是如何认识的?”

    “南理国玉湖畔,一首《天女撒花》,你认识了她,随后接连两日你都来为她绘画,可你从不说话,那时候她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真的是她,她来找他了,难怪她定要嫁给他,只因她的心属于他。

    没有真正的雪婵,有个长像酷似雪婵的女子也不错。

    “你真是小雪派来的……”

    段天翎说不出的欣喜,一把将梁雪拥入怀中。

    “今生,我们不再分离……”

    “不分离……”

    两个人相拥而泣,既然上苍让她来到这儿,便有它特殊的意义。如果雪婵是因为美貌、富贵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她愿意当所有目光知晓自己时,她早已是段天翎的妻子。

    反正自己的灵魂是雪婵也是梁雪,一人扮两角,也没什么不可的。只是梁雪担心道出实情会吓坏段天翎,索性就让他认为这是天意的安排。不能得到雪婵,却得到一个与雪婵长相极似的梁雪。

    正月二十六,段天翎与梁雪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梁夫人前后忙碌,待她反应过来,酒桌宴席上已经好久没瞧不到段天翎的人影。

    “新郎倌呢?”“姑爷上哪儿了?”

    霞儿应道:“姑爷去洞房了!”

    洞房内,梁雪与段天翎相顾浅笑,手中握着酒杯:“第一杯交杯酒,你喂我,我喂你!你怜我,我惜我!”

    梁雪斟满第二杯:“第二杯手腕交叉!风雨与共,永不分离!”

    “第三杯换坐而饮,你乐我乐,你苦我苦……”

    梁雪每说一遍,段天翎便重复一遍,目光充满无比的幸福与温馨。

    “这一杯,只饮半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原来交杯酒还有这么多的喝法。

    梁雪款款走近段天翎,捧着他的头,温柔地吻下,将自己口中的酒渡入他的嘴中,复又吸回。

    梁夫人望着一片狼藉的婚宴,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女大不由娘,真是一点不假。小雪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地决定自己的一生,不是说了,先不要同房吗?

    穿过花园小径,前面的小院就是新布置的洞房。

    “砰——砰——姓段的,你给我出来,你可是答应过老娘,不会碰我的女儿……”

    段天翎自小熟读孔孟,为人必须讲诚信,刚坐起身,就被梁雪拉住:“天翎,别管母亲,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不要给一生留下遗憾……”言毕,温柔而热烈地吻上了他的唇。

    红烛摇曳,映衬内芙蓉帐内的身影,很快融合成一人。

    “啊——”

    梁夫人听到女儿的惊叫,敲门的声音更猛烈:“小雪!小雪……”

    梁雪咬着双唇,努力想忘记身体传来的炽烈疼痛:“妈,我应该他的人了……你回去歇息吧!”

    “臭丫头,真是不听话……”梁夫人骂了一句,怏怏地离开新房。

    抬头时,望见天空的明月,今儿还真亮呀,虽然冬天还未过,可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春天的来临。

    今天,是京都文人雅士们盼望了整整三个月的好日子,扬名天下的玉湖情侣已经抵京,而且与京都的才子们开了一次隆重的画展。

    画展设在京都最雅静的畅春苑。

    在这春暖杏花儿的季节里,正是畅春苑最美的时候,进入畅春苑就能闻到一股怡人的清香。

    畅春苑的雅楼前,人如流水,男男女女,红红绿绿,像过节一样来观看玉湖情侣的墨宝。

    我带着八岁的儿子——康王府的大王子轩辕学,孩子大了,也让他了解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书法丹青。

    雅楼的二楼上,是专挂玉湖情侣的大作。

    只有十副,听说这可他们夫妇整整一年的心血。午后,这里将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价高者得画,玉湖情侣会将所得的钱赠与受灾的南方百姓。

    山水图,宁静致远;花鸟图,富贵生动。

    没有人物图,自从听到玉湖情侣的大名以来,就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绘的人物图。

    很快,我就被一幅画所吸引,是一幅少女踏波图,我怔在那儿,久久不肯离去:这多像雪婵,还记得当年在风华楼里初见她时的模样,凌波舞时,她就像一个踏波的仙子。

    “玉湖情侣来了——”

    周围的人群喧哗起来,雅楼下,出现一辆漂亮的轻纱马车,粉色的轻纱上绣着大红的玫瑰花,透过轻纱隐约可见里面的男女。

    人群簇拥在马车的周围,随行的儒生恭敬地揭开纱帘,下来一袭白衣的男人,虽隔得远,但我很快便认为,他是段天翎,神秘的玉湖情侣之一竟然是南理国的段天翎。还以为,此段天翎非彼段天翎,若不是亲见,我真是不敢相信,那个沉于情恨之中的醉鬼居然就是名动天下的段天翎。

    “各位朋友大喜!大喜啊!刘郎中刚刚证实,内人有喜了……”段天翎的神情压抑不住欢喜与幸福,“夫人,小心啊——”

    那女子竟然像极了赵雪婵。

    不,不!

    她已经死了,是我亲自将她的尸体送回赵府的,是我亲眼看她化为灰烬,看赵义林夫妇将她收敛入坛,然后埋在疾风的墓旁。

    这个女子是谁?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梁雪君吗?

    一个美丽的少女奔近段夫人的身边,甜甜的唤了一声:“大姐,小心台阶!”

    儒生们在楼下大厅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早已备好纸笔墨砚。

    “请段先生、段夫人留下墨宝!”

    儒生的代表提议着,周围尽是期盼与羡慕的目光。

    段天翎温柔地携着美丽女子的手:“雪……你先画。”

    梁女从丈夫手上接过画笔,沉思片刻,放眼便望见畅春苑里的桃花,一朵朵像美人的笑颜。挥毫一抹,远山近水桃花林,奇妙地出现在她的笔下。桃花含笑,远山幽幽,流水潺潺,轩辕清止不住缓缓向前。

    段天翎从妻子手中接过笔,勾勾点点,茅草屋,篱笆墙,一个提着菜篮的村姑,整个画卷,静谧而幽美。

    没有这样平静的心,是绘不出这样宁静的画。

    周围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梁雪抬眸温和地看着段天翎:“如果不是你,这副画就又毁了。”

    她说的,是那含笑的杏花,与静远的山水相得隔隔不入,他们的画中总有人物、飞鸟,有了这些,画才有生气。

    “玉湖先生,这画要卖吗?我出三千两纹银。”

    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喊,还以为是人们的传言,原来这对夫妻真的精通丹青书法,段天翎沉思片刻,握笔在画上题诗。

    “周金梧!”

    “老师!”

    “金梧,丹青拍卖现在开始吧。你师母身子不适,我们得早回云湘馆。”

    “好!”

    有人搬了椅子,段天翎始终温文尔雅对待着妻子,眼睛里总是蓄着款款深情。

    “各位公子、老爷,各位小姐、夫人,京都善款书画拍卖会现在开始,首先是玉湖情侣的十一幅画,每叫一次涨纹银二百两。现在开始!”“第一幅,乃玉湖情侣去年三月所作——《山水笑》,起价四千两银子,各位请!”

    “四千二百两!”

    “四千四百两!”

    ……

    “一万两!”

    “一万两一次!”周金梧张望左右,手握锣鼓,“一万两两次!”“当——一万两成交!这幅画是这位先生的了。请方掌柜验收银票!”

    ……

    梁雪始终面带微笑,静静地坐在段天翎身边,身后站着梁霜霜。

    “第十一幅,乃段天翎先生所作,起价八千两,各位请!”

    轩辕清定定地看着那幅画,段天翎画的是雪婵,还是他的妻子,为什么她们酷似一人,一样的平静,一样的脱俗优雅。

    “两万两!”轩辕清夺口而出,从八千两一跃至两万两还是第一次,前十幅画中,最高的一幅已经拍卖至三万两了,难怪天下人都认为玉湖情侣的画不可多得,更难得的是两人的的风格相依相融,自他们扬名以来,这还是段天翎独自完成的一幅画。

    “二万二千两!”段天翎从椅上站起身。

    这家伙和他拗上了,轩辕清大声道:“三万两!”

    段天翎瞪着轩辕清,他自然认得此人是谁?数年来,这是他与梁雪第一次进入京都,也是梁雪最不愿意遇见的人。

    “金梧,无论他出多少,我都比他多二百两。”

    “你……”轩辕清语塞,分明就是故意和他作对。

    段天翎正气凛然:“各位朋友,这幅画是在下特意为内人所作。还请各位割爱!”

    梁雪回头,对梁霜霜低语两句,小姑娘转身离去。

    “四万两!”

    轩辕清气急,段天翎到底是个文人,又能拿出多少银子,如果涨到天价,他拿不出,自然就归自己了。

    梁雪起身,缓缓地走近那幅画,纤指颤动:原来它真的出自段天翎手下,这等细腻的笔法,没有炽热的痴情绘不出来。那样的秀美,那样的宁静,那样的超凡脱俗。

    梁雪凝眸细看,不是那幅画。此画不及那幅温婉,那幅的女子在整个画卷中似松林之中一红枫,似碧莲之中的一朵粉荷,似蓝天中的一轮明月,那是静谧的美,这幅画没有记忆中那幅的气势。

    “各位,我姐夫出纹银十万两买下此画。”梁霜霜将一张银票递与方掌柜,众人唏嘘,这可是最昂贵的画了。

    “我出二十万两!”轩辕清看着这幅《玉湖少女图》,志在必得。“无论段先生出多少,我都加倍。”

    既然不是记忆中的那幅画,那么她可要可不要,但这是段天翎的一片心意,竟然是送与她的就不该拍卖。“情之深浅不能用金银衡量,就算是百万、千万两银子,只要有了价,便是廉价。霜霜,我们走!”

    段天翎只想先拍再买回,然后送与妻子,只是想告诉她:这幅《玉湖少女图》将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画。怎么知道半途杀出个男人,竟与他抢购此画。

    “夫人——”

    梁雪放缓脚步:“你画的根本就不是我,为妻不会跳舞。”即便是生气,她的语调依旧温婉,像一涓细流。

    赵雪婵是她,她是赵雪婵,彼此不分,但此刻梁雪这么说,就是想告诉轩辕清,自己与赵雪婵不相干,虽然有相似的容貌,但却是不同的两个人。

    “夫人——”

    梁雪在妹妹的搀扶下,上了轻纱轿,头也不回。

    梁霜霜顽皮的伸出头,冲段天翎扮着鬼脸:“姐夫,你就等着挨罚吧!”

    周金梧走近段天翎:“老师——”神情中颇为担忧,段天翎收有两名弟子,这周金梧便大弟子,与他们夫妻接触多了,段天翎惧内早已传开,如今见梁雪君愤然而去,抛下那么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怕是真的生气了。

    她说:根本不是她,也就是这幅画她不会要了。

    轩辕清二十万两拍到了《玉湖少女图》,付罢银票带着儿子欢欢喜喜地离了畅春苑。

    段天翎忙完畅春苑内的事务,又将所拍的银两交给周金梧,令到方掌柜的银庄兑换成一张银票后交与官府,就说是赈灾银子。

    云湘馆内,一片寂静。

    今儿妻子的生气有些突然,可如今她正怀着身孕,莫要憋坏了身子,若在以往,他直接避开,免让她瞧见自己就生气,可今儿不行。定心一想,索性硬着头皮去妻子居住的厢房。

    刚到院门,便见梁霜霜带着一名丫头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姐夫,姐姐备好酒宴了。”

    没听错吧?她不是真的生气,反而备了酒宴。段天翎举目一望,空气中有股诱人的饭菜香味。“你姐姐又亲自下厨了?”

    段天翎进入偏厅,妻子坐在桌前,望上桌上的饭菜发呆。

    “雪……”坐在桌前,明明生气,还设了酒宴,亲自下厨,那么她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只是做做样子,难道……。

    “你我结为夫妻已经整整四年了,难道还不了解我的用意?”梁雪斟满一杯酒,“霜霜,你带她们都下去吧。”

    梁霜霜也没弄明白,既然两个人不生气了:“姐姐,那我可以出去玩吗?我想去庙会。”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那个青春少女不贪玩,罢了!

    “霜霜,带上如柳去,不要玩得太晚,早些回来。”

    梁霜霜高兴不已:“姐姐、姐夫,我先去了!”

    “去吧!”

    夫妻对坐,往事历历,转眼五载,寒暑交加,她陪着段天翎去过太多的地方,游历名川山河,看罢大远草原,就是要抛开世俗的烦忧,潜心学画。她们成功了,就在她们结婚五载之后,也扬名天下,这不光是段天翎的成功,也是梁雪的成功。他们成为天下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而她也被赞为天下最贤德的妻子。

    为丈夫,她替人浆洗过衣衫,也曾替人做过厨娘。当年,当她离开扬州梁府,身上并没有带任何银两,甚至连值钱的东西都不曾带过,所要磨砺不光是自己的意志,丈夫的艰难,更要在她们的情感中锻造出虽苦却甜的记忆。

    “你担心被轩辕清识破身份,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

    梁雪骂了句:“呆子!这些年来,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到今日才明白,你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有身孕不能饮酒,这酒都是你的。”

    段天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低眸时,发现妻子满脸不悦,细细品尝但觉口中回味无穷,隐隐还有桃花的余香:“桃花酒!”

    “如果我与你计较,每天都被气三回。我与霜霜忙活五天,就酿了这三坛桃花酒,可你倒好,连味都没品出来就进了肚子。”“从明儿开始,再有什么酒宴、茶会我都不去了,留在云湘馆安心养胎。这几日,我正在研究新的颜料,呆在这里倒也不闷,你就别担心我的事……记住了,出去喝酒吃茶交朋友都没关系,可不许弄个小妾回来……”

    段天翎傻笑道:“夫人又说哪里话。就你一个我都摆不平,哪还敢再讨小妾。就你像说的,男人有几个妻妾就不是人,是……种猪!”

    梁雪扑赤一声笑出声,这话是很久以前说过的,那时候与段天翎才刚刚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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