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穿越之媚杀天下 > 第十五章 他粘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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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厅内,声乐阵阵,王府的人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等声乐,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梁雪换上大红的舞衣,在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中间翩翩起舞。

    可恶,居然当着他的面,与他的皇兄抛媚眼。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成了他的女人,却还念着皇兄。

    “澈大哥,来……过来,我教你跳舞。”

    “朕……不会!”

    “很容易的,一学就会!”梁雪拉着轩辕澈,走入舞群,“这是我家乡的舞蹈,有探戈、伦巴、恰恰……我现在教你的是交谊舞。”“我先前一步时,你就退一步,我退一步时,你就前进一步……听我的节拍……一嗒嗒!二嗒嗒……”

    轩辕清在心里狠狠地将皇兄与梁雪骂了个遍,三十几岁了,才学上吃醋恋爱,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这个臭女人,摆明就是给他难堪。饶不了她,最好让她三天下不了床,看她还引诱皇兄跳舞,这是什么狗屁舞,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会么嘛,还打转转,衣裙像荷叶荡开。

    “澈大哥,是不是很有趣……哈——你学得满快的嘛,一学就会了。”

    看来这皇帝学习的劲头还不错,很快就掌握到要领,惹得梁雪高兴不已,在花厅里毫不保留地欢跳着。

    一高兴自然就要唱歌了,想都未想,就唱了高胜美《蝶儿蝶儿满天飞》:“蝴蝶恋花美,花却随春去春回,

    与君双双飞,你却只能留一夜,

    人情似流水,流到我心却是泪,

    爱一回,痛一回,离别能叫肠寸结。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魂散飞,我心慢慢给,你却将爱当宿醉……”

    臭女人,跳舞就跳舞,还唱歌,还唱得那么欢喜,把他这个正宗的丈夫抛在一边不顾,自顾与人玩乐。他是倒了大霉,才爱上这样的女人,她们那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这也是你家乡的歌?”轩辕澈问。

    梁雪见轩辕清独自饮酒:“真小气,就你一人喝呀!”也不倒酒,直接捧着酒盏就狂饮起来。

    “澈大哥,你等着,我去换套衣服再来,看我最拿手的舞……”

    梁雪言毕就往艺伎居住的院子里奔去,寻了一件又一件,看中了西域的舞裙,换在身上就奔了出来。

    待她出来,兄弟俩没喷血。

    梁雪说的是西域舞,不过还跳得真是不错,穿得那么露,她还那么高兴。

    轩辕清跳入厅中央,拽住梁雪的手:“换了,换了……你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

    “不好看吗?”

    轩辕清指着她的半裸的胸脯:“不想变妖精,就去换了!”

    哦,这家伙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看他坐在那儿饮了那么酒居然没事。

    “换就换……”梁雪复又回去,她想跳芭蕾舞,可是这里没有那种服饰,索性拿了剪刀,咯嚓几声,就改装成功了,又将头发束在头顶。

    轩辕澈看着兄弟:“这是什么舞?”

    “啦——啦——你们都没见过吧,这叫芭蕾舞。”用脚尖走路,她自舞自哼,演绎着天鹅舞的片段。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欢迎大家参加由我公司主办的春节晚宴。我叫赵雪,是亚州天音文化传媒公司上海分公司的职员,很高兴为大家主持这台晚宴……首先我代表我公司,向大家演唱一首《让泪化作相思雨》……”

    她在说什么?

    兄弟俩看不懂,但可以肯定,刚她那几口豪饮怕是已经醉了,不,只有两分醉。

    “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曾经为了爱而努力,曾经为了爱而逃避,逃避那甜蜜的往事,逃避那陌生的你……”

    脑海中尽是往事的追忆,那些遥远世界的点滴记忆像泛滥的河水,将她包围,年轻有为的副总浮现脑海:“赵雪,早些下班!”“赵雪,今儿中午去哪吃饭,陪我吃顿饭吧……”

    进公司那么久,她当然副总喜欢她,可从来谁都没有表白过。

    上大学时,赵雪曾主动追求过一次爱情,瞒着母亲与对方同居了一个星期,结果人家爱上了一个富家千金,临分别时还说:是我成全了你,你喜欢我,我不忍伤你,所以才……

    或许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愿意主动追逐,来到这里,她去要求与段天翎结婚,而结局是如此的相似。

    “皇上,你是皇上吗?”梁雪抱着轩辕澈的脑袋细细地看,“嘻——知道吗?你和我的副总长得一模一样……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是……可是那该死的古画却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副总,你还记得吗?那次……那次我生病,你背我上医院……等我一睁开眼睛,看到是你……心里好高兴……好高兴的……”“你再背背我,好不好?我喜欢呆在你背上的感觉……好温暖……”

    说罢就往轩辕澈的背上爬,口里说着一些乱七八糟,谁也听不懂的话。

    她喜欢副总?谁是副总?

    三个人都醉了,轩辕清还稍好些,因为他自幼习武,又曾带兵打仗,酒量不错。

    梁雪醉了,一直缠着轩辕澈,非要他背。

    实在执拗不过,加上轩辕澈也醉了,他便背着梁雪在花厅里奔跑。

    轩辕清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两颊通红,像盛开的蔷薇。

    “谁是副总?”

    “你喽——”

    “你很喜欢他?”

    “那副画把我害惨了……害惨了,我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真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是你什么人?”

    轩辕清努力想弄明白,若不是今夜,他不会知道,她会跳很多的舞,会唱许多好听的歌。就像她所说的,她善歌舞精绘画。

    片刻后,传出她低沉的呼吸声。

    已经令人将皇上护送回宫了,胆子不小,居然吵着让皇上背她。今儿皇上也醉了,否则,他是不会背她的。

    轩辕澈醒来,已近中午时分,小福子推说皇上身体有佯,将众朝官给打发了。

    这是他生平四十年来过得最快乐也最轻松的一晚上,这个梁雪君,越想越可爱,和她在一起,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

    “小福子,昨晚朕是怎么回来的?”

    “回皇上,是康王爷派王府的轿子将皇上送回来的。”

    朦胧之中,记得梁雪非要让他背,实在拗不过,他便背着她在花厅里乱转。

    “昨晚朕没有做出有失身份的事吧?”

    有,当然有!

    小福子不能回答:“这不是皇上的错,都怪梁小姐,非吵着皇上要背。皇上被她吵得烦了,就背着她在康王府的花厅里转……”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抱过的全是后宫的嫔妃。

    轩辕澈脸上绽出浅笑:自己像她喜欢的男人——副总,他可是第一次听说。会不会像自己这样,因为雪婵是她,而对她情有独钟。

    批阅奏章,眼睛里全是飞舞的小雪,时而是轻盈的芭蕾舞,时而是热情的肚皮舞,时而又是与他共舞的交谊舞……

    梁雪扒在轩辕清的肚子上,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倒睡得舒坦,可怜他动不能动,不想惊了她的美梦。

    都日上三杆了,她还能睡得这么香甜。

    “啊——啊——”梁雪一睁开眼睛,多好的梦呀,感觉回到了家中,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梦里好像正在主持一场盛大晚宴,周围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她快成了一个明星,被众人包围。梦里,副总背了她,还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

    睁眼之后就看到床上的轩辕清,惊扰了梦,“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你是谁呀?”

    头好痛,有些犯糊涂,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打量着房间,又看看袒露胸膛的轩辕清:“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呀?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轩辕清又拿出杀手锏,还未接近,就被梁雪用力推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梦到副总了,嘻——他还背了我,好长时间没做这么好的梦了……”

    还做美梦呢?

    “是皇兄!”轩辕清淡淡地说道,“你的胆子不小呀,非缠着皇兄背你。”

    春梦了无痕!

    她有些难过,原来是场梦。

    “轩辕清,要不你背背我?”看他那吃醋的样子。

    “本王……”

    “少来啦,别用王爷的身份来压我,我还是我妈的宝贝女儿呢?下去,下去,来背我!”她才不要管那么多的规矩,反正又是在自己的房里,背了、抱了,也没人知道。“快点,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可没把你王爷、皇族,在我眼里,你的身份是男人。女人是什么?女人就是男人用来疼呀、爱呀的,当然也包括背她。快点……”

    轩辕清下了床,蹲在床前,梁雪纵身一跳,就爬了他的背,贴在背上:“你肯定没背过女人,真是不舒服……昨晚是皇上背我,他肯定常背女人,呆在他的背上又安全,又舒……”

    “砰——”在他的背上,还夸别的男人,她到底什么用意,轩辕清一急,纵身一放,将她重重的摔在床上。

    “轩辕清,你想摔死我呀?”她叫嚷起来,猛然想起一件事:“昨儿我不是罚你睡书房吗?你是怎么偷溜进我的房间的?鉴于你不守则,我现在罚你睡书房七天。”

    轩辕清瞪着她的脸:“你以为会本王会听你的。我可告诉你,从今儿开始,本王天天都要睡在你床上……”

    “哟……你也耍赖呀。成,你不走,我走,我搬到皇宫里住几天才回来。你这个坏家伙,害我回不成家不说,还敢不听我的话。我也告诉你,只要我进了宫,非把你们天朝的皇宫捣个底朝天不可……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梁雪又开始做起白日梦来,“嘻——用半年的时间,轰轰烈烈、鸡飞狗跳地活一回,太划算了。才不要在轩辕清这一棵树上吊死,昨儿的那个太子殿下,又年轻又英俊……皇上又成熟又稳重,我梁雪君走桃花运了,这里的男人个顶个的帅呆了……”

    “你敢!”

    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嘻笑不停,还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摆明着就是要进宫勾引男人。

    “我为什么不敢?还以为你有多痴情呢?敢情歌舞坊那些艺伎全是你的女人……你还真够下流的,什么样的女人都要。我可不是你,我这是风流,身份不高贵的,本姑娘还瞧不上呢……”

    她还记着皇兄说过的话呢?难怪昨晚她像疯了一样,又跳又闹的,原来是看到那样女人吃醋了。

    “皇兄开玩笑的话,当不得真……”压在梁雪的身上,伸嘴就要吻,吻上她的手。

    “我不管,你有过多少女人,我就要有多少男人,你下流,我风流,这叫一丘之貉。”梁雪用手指凿着轩辕清的额头,身子一转,就从他的身下溜走,“轩辕清,本姑娘可不怕冒天下之不韪,既然能休段天翎,你……哼——本姑娘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你等着,今儿我就进宫去戏弄太子殿下,这男孩挺有意思的,见到我就脸红……”

    “不许!我不许!”轩辕清再次将她压在身下,撕扯着她的衣衫。

    “吱——”

    “这件衣服很贵的!”梁雪微颦着眉头,“好了,我不跟你闹了。走开啦——”

    推了一下,未能推开。

    “本王要你三天下不了地,看我怎么收拾你……”

    很快就将她的衣衫脱尽,只露了贴身的亵衣,热烈的吻上她的玉颈,突然忆起,当年雪婵就曾在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上一口。

    “啊——”梁雪脖子吃痛,扬起巴掌,重重地打在轩辕清的肩上,运力将他推开,“你疯了!”

    “我要给你留下一个印记,让你……”

    “好了,我不想和你说。你真想留什么印记,去找歌舞坊的女人吧。”

    她又不是自虐狂,可不想白白被人咬上一口,还是在脖子上,扭头看着发疼的地方,还好没有瞧见血痕,只是有略微有些发红。

    是她挑逗起他的欲望,顷刻间又变得冷漠。

    “皇上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又何必当真呢?过往的事就过去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碰别的女人……”

    “你别发誓了,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希望在这半年里,你是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说我虚荣也好,自私也罢,我便是这样想的。轩辕清,你以前还有什么事,最好都告诉我,别让第三个人告诉我,我会难受的。”“另外,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段天翎,我与他毕竟做过四年的夫妻,如果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虽然如今淡了,但要真正的忘记一个人是需要漫长的时间。你总是提起他,会让我一次次地想起他。如果你真为我们俩好,就请不要再提他,让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待你……”

    梁雪下了床,转身从衣厨里寻了件喜欢的衣裙。

    这令轩辕清有些意外,他没想过,她会主动提到段天翎。

    “从今日开始,我住书房,我需要静下心来绘画,在我下一幅满意的画没出现之前,我……不想见你。我爱你——”

    轩辕清跳下床拽住她的手腕:“今天开始便不能见你,是一天、两天还是七天?”

    “我说不好,因为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颜料,一种会比《荷塘鸳鸯》、《红梅傲雪》还神奇的东西。等有了结果,我会第一个告诉你……”梁雪吻着他的脸。

    这算什么?

    是告诉他:她爱他,但她更爱她的画。

    如果她的情不能超越一切地爱他,他这么努力做什么。

    “桂香、菊香……”

    “梁小姐!”

    “从今儿开始,我搬到书房去住,一会儿你们替我收拾一下。”“下午的时候,你们俩陪我去一下文房铺,我有些东西要买。我怕自己忘了,到时候你们俩提醒我一下……”

    梁雪翩然而去,书房中挂着几副画,段天翎的那副《玉湖少女》还在,她首先想到不是段天翎,而是轩辕清。

    推开书房的窗户,握着笔,远定一处风景,认真地画了起来。

    她需要感觉,你以前作画时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她们愿意放弃。

    轩辕清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凝望着:她的柔情,是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可她偶尔的冷漠,会让他很难受。他愿意与她朝朝暮暮,他愿意时时与她相守。

    派往大远国皇宫的高手还未复返,他不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活。

    梁雪以前曾在一本书看过,古人用海边的一种东西调配在颜料里,遇水后就会呈现另一种颜色,若是干燥便看不到。

    本想下午出去买东西,沉思之后,写了满满两页纸,令桂香、菊香出门采办。

    三天了,她拒绝再见任何人。

    除了桂香、菊香,谁也不能进入书房。

    桂香与菊香传话来说,她画了许多一模一样的画,好像在一遍遍的练习,画完又撕,撕完又画。

    “画的什么?”

    “回王爷,画的是一幅春景图。”

    杨柳依依,桃桃盛开,一座桥下,站着一对男女,还带着雨伞。

    梁雪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意境,因为她下一步将会在伞下做文章,一遍遍的习练,连京城罕见的配料,都托轩辕清从皇宫里取来。

    七天了,已经整七天没有见到她了。

    她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儿,轩辕清真的好想她,每次经过书房,远远的凝视,她总是那么忙碌而投入,似乎早将一切都抛于脑后。

    “小雪……”

    “王爷呀!”她淡淡地说着,头都未抬,依旧看着手下的画,忙碌着,“谢谢你来看我,不好意思,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我不能陪你说话,也不能留你……你自便哦!”

    梁雪转身,手里拿着一根羽毛,另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咱颜料,每只小碟子上写了奇怪的字。

    “失败!失败!还失败……”她呢喃低语。

    “小雪,我们七天没在一起吃饭了……”

    她不是说,一天之中至少得陪她吃一顿饭,可转眼就七天了,不是他不愿意相陪,而是她总是推说没时间。听桂香、菊香说,她每顿饭吃得很匆忙,二更入睡,五更就起床,先练半个时辰的武功剑法,然后就一直呆在书房里。

    “小雪,母后想见见你,要我明日带你进宫。”

    “守则里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不愿意,你帮我找藉口。没瞧见我很忙吗?在画没有作好之前,我哪儿都不去,你看着解释吧?”

    怒火燃烧,多少年来,都是女人等他,可如今变成他在等一个女人。

    “不去好!明儿本王就带歌舞坊的翠娘去。”

    “好,不错的主意!”梁雪将两种颜料掺合到一起,小心地观察上面的反应。

    她竟然半点都不在乎,还赞说好。

    这个女人仿佛为画着了魔,不,他绝不允许。

    “梁雪君!”轩辕清大怒。

    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都有黑眼圈,人又瘦了一大圈,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他:“清,你怎么了?”

    “已经七天了!”

    她傻笑起来:“挺好哦——”“我听见,你刚才说要带翠娘……”怔了一下,“翠娘是谁?”

    轩辕清淡淡地道:“翠娘是歌舞坊的歌伎,长得很美。”

    梁雪眼帘低垂:“是吗?你喜欢她了?”轻轻地推开轩辕清,站在桌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现在很忙,你可以出去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泪水不安份地涌出,然后像断线的珠子,滴落在颜料上。

    她的反应太淡,她的眼泪太突然。

    他承诺过,不会再她伤心。

    “好,我再给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回蔷薇园居住,母后那边我会设法拖延。”

    梁雪痴痴傻傻,此刻才回过神来,抱住轩辕清柔声道:“清,谢谢你!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绘画了,谢谢你理解。三天后,我一定回蔷薇园的……”

    “我先进宫了!”

    轩辕清虽说有些难过,可看到她的眼泪就没了主意,实在不愿意再看她难过。

    也许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还是在怕自己用情太深,她若死去,自己会太难过吧。他不管,拥有她那天开始,他就已经身陷其中。

    梁雪用丝一叠叠地试,突然有一叠遇到潮湿的纸张时,呈现出漂亮的颜色。

    “成功了!成功了……”她几乎欢跳起来,细细地回味,找出小轧子,配方与别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又再试了一回,遇湿纸没有颜色,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她不经意间,不经意间……她的头都快想破,一急,眼泪不自觉地涌出来,一股咸咸的味道,对,她的眼泪,一定是她的眼泪,难道是盐吗?

    她一步步接近成功,当天晚上,站在烛光下,她将新式的颜料添加原来预留绘伞的地方。

    余下来,她就巴巴地期望早点下雨。

    “禀梁小姐,王爷已经在蔷微园里备好酒宴了!”

    她抬头,看着来报的奴婢。将墙上的几副画收好,那些无用的早被她撕毁焚烧。

    “好,我马上就去!”

    梁雪将几副画收好,又复将颜料放在一具精致的小盒子里。带着桂香、菊香,穿过花园到了蔷薇园。

    “小雪……”

    “清……”温柔地落在轩辕清的怀中,“要是下雨就好了,我都等两天了。”

    “啊——”轩辕清满眼疑惑,他们在一起和下雨有什么关系。

    她依旧傻笑着:“这么多好吃的,那今晚我可以喝酒吗?”酒,她猛然又想起来了,“对了桂香,我上次让你采蔷薇花,你采过没有。”

    她有说过吗?

    就算没有,她也只能说:“小姐,我忘了!”

    梁雪道:“明儿你挑些上等的蔷微花,然后放在通风处阴成七分干,清,还不知道吧,我会酿花酒。”

    “花酒?”

    “是呀,就是用不同的花酿成不同的酒,味道很特别呢。”梁雪倒了一杯酒,为了感谢这些天,他守约未来打扰她,“你们都下去吧!”

    这样看着她做什么?

    “喂——我们喝交杯酒怎么样?”

    忆起与段天翎洞房花烛,他们喝了三种交杯酒,今儿她要想出更多的花样。

    每一种又有了新的说法。

    “第一种,交臂而饮,同床共枕,不分你我;第二种,换座而饮,换位体谅,理解对方的心情;第三种,相互对喂,惜你怜我;第四种,两酒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第五种……”

    还没想出来呢,轩辕清拿着两只酒杯,将酒倒在大杯中,“我们共饮此杯,甘苦共担!”

    数杯下来,她又有两三分的醉意。

    两人正缠绵绯测,情深款款,一声惊雷,打破了夜的宁静。

    “下雨了!”梁雪弹坐起来。

    轩辕清温柔地将她拉躺下,吻像热烈的春雨,往年的这个时候已经是蔷薇花的雨季,下雨有什么好奇怪的。

    “沙——沙——嗒——”

    外面是缠绵的雨声,还有屋檐上,滴水的声音。

    “清,真的下雨了!下雨了——快起来,不要睡了,我们去书房!”梁雪翻身起床,轩辕清没弄明白,下雨了,居然会让她如此开心,“清,我们去书房好不好?”

    梁雪披上外衣,疯似地就扎进雨幕之中,进入书房来不及管身上的雨滴,快速地打开四幅画卷,满脸笑容地站在画跟前:“下吧,下吧!下得更大些!”

    轩辕清撑着雨伞进入书房:“小雪,你怎么了?”

    目不转睛地凝视,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树上的青蛙快出来,荷叶上的青蛙快藏起来,藏起来呀!姑娘的雨伞快撑开,小伙的雨伞快藏起来。

    轩辕清迷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啊——”看到画卷中呈现的景物,梁雪回头疯狂的吻上轩辕清的唇:“今天晚上,我要吃了你!”

    “那个……那个……”

    从未感受过如此热情的女子,雷电中,她诡魅而艳丽的容颜,让他一次又一次销魂蚀骨。

    轩辕清还是满脑子的浆糊,她是怎么了,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变得像一团烈焰,足可以把他化成灰烬。

    “小雪……”

    “清,明天早上陪我去上清观进香,然后我们一起进宫见太后。”

    他的心里暖暖的,等这句话已经好久了,母后已经再三问起过梁雪君,不知何人多舌,竟然说他与雪君已经圆房,且同床共枕。

    从上清观回来,梁雪换了盛装。

    “怎么了?”

    轩辕清不明白,要走了,她还来书房。

    突然,她伸手抓住一幅画,三两下就化成了碎片,不能出现两幅一模一样的画。

    “小雪,你……”

    “桂香,把《夏荷图》、《喜鹊登梅图》包起来。”梁雪轻叹一声:“清,这是我送给太后的礼物!”

    轩辕清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就是为了给母后送份礼物?”

    梁雪笑而不语,只是随手将两幅《春景图》给卷起来,“我们走吧!”

    今儿一早,就有人来报说:清儿会带梁雪君进宫。

    难得清儿喜欢那女子,而且还是先祖在天之灵给选中的,太后也不能说什么,她是信佛、信教之人。

    太后宫。

    梁雪落落大方,今儿还施了淡装,几位后宫嫔妃也怀着好奇,都想瞧瞧这些日子京都百姓传说的天赐仙女。

    依旧是她淡雅、清灵的装扮,少了几分妖绕,多了两分脱份飘逸。近来因为昏睡,加上她废寝忘食的绘画、研究颜料,人逾加清瘦。

    “母后,这两副画是雪君送你的礼物!”

    太后看着梁雪,越看越喜欢,自打她进来,脸上就带着微笑,那是很自然的笑。

    两位嫔妃,缓缓地展开画卷。

    “太后娘娘,这是一幅夏荷图,下雨的时候,荷叶上的青蛙会跳到岸上避雨……”

    轩辕清大惊,那青蛙明明在荷叶上,如何跑到岸上去,这等狂言可不是乱说的。

    “啊——”不光轩辕清不信,连周围的嫔妃也都不信。

    又有打开另一幅画,“这是《喜鹊登梅图》,白天的时候两只喜鹊在梅枝对唱,到了晚上,那只雌鹊会回鸟巢。”

    太后一早听别人说完,也没见过:“来人,把门窗都关严实了!不要让光透进来!”

    一声令下,宫人们四处开始关门,宫殿中一片寂静,待众人将最后的光亮也塞住,银光泛出,果然见到一片朦胧的黑影,似鸟巢,雄鹊站在巢外,雌鹊栖在巢内,似一对恩爱无双的情侣,整个画面充斥着温馨与幸福的意境,繁星点点,雄鹊似在为雌鹊守夜。

    众人赞不绝口,梁雪依旧笑容淡淡,并未露得意之色。

    “丫头,你是怎么弄的?”

    “或许是三缘爷爷上天有灵,暗中相助吧。待我今儿早上从上清观上香回来,用三缘爷爷神像前的香灰那么一撒,结果就成这样了。”

    轩辕清用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这种胡话怎么可以乱说。

    “我的画技不过平常,只是在梦中得了三缘爷爷的教诲,方才有些进步。这些奇妙也是三缘爷爷暗中帮助的结果。心想着,既然是进宫,又不能空手拜访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尊崇至极,什么样的稀罕宝贝没见过,便携了两副拙画进宫……还请太后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上次去过上清观,知道皇族对这三缘真人敬重得很,甚至在天朝太宗皇帝之上,索性就顺水推舟,编出一个谎言。反正这老头儿已经死了五十多年,也不会有人去追究是真是假。而她自己也确实因为三缘之故被带到这里来的。

    太后一高兴,就将梁雪君与轩辕清留在宫中用膳。

    几位嫔妃各自散去,她们身边的宫女、太监,快嘴的自然添油加醋地将梁雪带进宫的画给赞了一遍,又把梁雪君夸成天仙似的人物,连她的画都沾了仙气,鸟儿白天在枝头,夜晚回巢,什么荷叶上的青蛙,天晴时在荷叶上,下雨时就跑到岸边避雨。

    待太子听到消息,也颇为好奇,自然要到太后宫里去瞧过究竟。

    因为下雨,太后也在凝视着那副《夏荷图》,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荷叶上的青蛙渐渐地隐去,而绿草茵茵的岸畔,果然有只青蛙,四腿放开,似在跳跃。

    “真是奇了,那青蛙,是怎么跑到哪儿去的?”

    老太监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回太后娘娘,奴才也没看清,只是定定地看着荷叶上的青蛙,慢慢的不见了,正欲再找时,那只青蛙就跑到岸上。”

    “这丫头还真是神了,能让画上的青蛙跳上岸。”主仆二人议论中,旁边的宫人也好奇,却只能远远的凝视。

    “太子殿下到!”

    太子进入大殿:“皇祖母吉祥安康!”

    “起来吧!”

    太后还在看那画,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道:“皇祖母,孙儿听说你得了两幅奇画,特来瞧瞧。”

    太后有些高兴起来,“还真是神了,天一下雨,哀家与李德子就在瞧着画,看那青蛙怎么跳上岸,一转眼的功夫,就跳上去了。看了半天,也没瞧见它是怎么跳的……”

    听太后这么说,太子明白,这不是假的,“它以前真的在荷叶上?”

    “是呀,它确实在荷叶上,你说它怎么就跳到岸上了?孙儿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太子接过画,左看看,右看看,借着光,能隐约看到荷叶上的青蛙,颜色很淡,从正面看根本瞧不见,因为这一块是经过处理的,其实这画上应该是两只青蛙,一个在下雨时出现,另一只则在天晴时才出现。

    这个梁雪君真是厉害,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到。心中升起了几分对她敬慕之情,得了空,还真得到康王府好好请教一番。

    一时间,皇亲国戚、朝重臣,借拜太后为名,也来瞧两幅画,已经三天了,太后宫总有人造访。太后索性不问,就令人将两幅取出来,任由他们瞧个究竟。

    段天翎都不愿再离驸马府,每次到茶楼、酒肆,总能听到市井百姓关于梁雪的种种流言。

    进入一家茶楼,正欲上楼,就听到一声议论声。

    “国舅爷,看到那画了吗?”这位姓王的候爷,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兄弟,飞扬跋扈。

    国舅微颦眉头道:“真是奇了,这几日到太后宫里看画的人儿络绎不绝,我也瞧了。那幅《喜鹊登梅图》很神奇,一到晚上那鸟儿躲在巢里了,白天的时候就在枝头唱歌。还有那幅《夏荷图》,天晴的时候,那青蛙就趴在荷叶上小憩,下雨的时候就跳到岸上去了……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六日前,那梁雪君进宫见太后了……哦哟,那个美呀,像天下的太阳,能照花你的眼睛……”

    几个纨绔子弟挤在一张桌子前,交头接耳。

    “你们想想,皇上、康王爷都她迷住了,能是普通的女人吗?说话的声音,哎哟……别提多舒畅了……”

    “嘘——刚刚过去的玉笔驸马!”

    “怕他作甚,要是爷得这样天仙似的美人,让我死都乐意,又岂会为了荣华放弃美人的。如今不是爷瞧不见他,恐怕满朝的文武都瞧不见他……你们没瞧见,这几日前康王府求画的人儿都排成长龙了……三万两求画,三万两呀,那可是好几车的银子呀,就请一幅画……”

    “哪里是求画,恐怕是为了见绝世美人吧……”

    “你们说说,她是怎么画的,让鸟儿白天出来,晚上回巢;让青蛙逼雨上岸……”

    国舅爷故弄玄机:“不知道了吧?你们问我呀……”

    “国舅爷,告诉我们吧!”

    “听我的昭仪表妹讲,那梁雪君乃是三缘真人在梦中收授的弟子,得了三缘真人的真传,送给太后的两副画,在画完之后曾带到上清观去求三缘真人评点,临走的带了一把香灰,那么一撒,画就具有神力,会变化哩!”

    几个人正说着起劲,一名华衣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进大厅,张望一圈。

    “高大嘴,你干什么呢?”

    华衣男子见是几位豪门公子,围聚过来:“康王府传出的大消息,五月初一,梁雪君要去上清观敬香还愿。”

    “啊——”

    以前虽说瞧过梁雪君,可她总是蒙着面纱,也没瞧仔细。

    “你们接着聊,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高大嘴急叨叨地出了风华楼。

    这就是京城出名的大嘴男,有什么消息总是往返奔波,好的、坏的都从他嘴里出来。

    梁雪坐在书房里,捧着一本书。这几日前来求画、看画的人特多,轩辕清令管家将两幅画都拿到花厅去,任来人观赏。

    桂香进入书房,绘声绘色地将从外面听来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小姐,明儿你不能出门。

    梁雪不解:“为什么?”

    “也不知怎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刚才我和管家回来的时候,那个叫高大嘴的,到处说你明儿要去上清观敬香还愿。”

    已经与轩辕清说好的事,不能改,就是不能改。

    现在她又过得有规律的生活中,早上半个时辰习武练剑,然后整个上午都是习练丹青书法,吃过午饭,小憩半个时辰,弹琴、下棋,偶尔与人聊天,下午看一个时辰的书,再习练丹青,然后在王府里四处走走,散散心,晚上与轩辕清共用晚饭。

    “禀小姐,王爷请小姐去后花园。”

    “何事?”

    “王爷请了秦画师来,特意给董良娣、瑞夫人她们画像,这会儿该轮到小姐了。王爷说,让小姐打扮漂亮些。”

    真是多嘴!

    好好的画什么像?

    又不是照像,画出来的人往往都可以夸张,将美的化成丑的,既然是轩辕清的一番好意,画便画吧。

    换了件粉色的纱裙,依旧像以前那样,扮得清丽而干练,去除过多的装饰,两个丫头陪伴着,就到了后花园。

    董良娣与瑞夫人果然在花园中,还一并携了各自的儿女来。

    “小雪……”轩辕清迎上梁雪,轻柔地挽着她的手。

    梁雪打量着在添色的秦涛,含笑点头,在柳树之下,还站着一个人,同样正在画纸上勾勾点点。

    “秦画师,有劳了!”

    “秦画师是给海鸥绘像的,我们俩的,得请驸马爷来画。”

    轩辕清这家伙什么意思,把段天翎还给叫来了,拉着她的手,装作一脸的深情。

    “驸马爷,我们好了……”

    “轩辕清,你到底什么意思?”梁雪怒火燃烧,却又不能发作,将他拉到一边:“你何必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呢?我们说好了,以后都不要提这个人,你怎么还把他王府里来。”

    她还在乎段天翎,否则不会连面对都难。

    他不光要段天翎认清事实:梁雪君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更要小雪明白,从今往后,她只属于自己一人。什么段天翎、皇上统统见鬼去吧!

    “如果你的心里真没他,知道怎么处理?”轩辕清依旧笑得温柔,在梁雪看来,是假笑,皮笑肉不笑。

    好吧!或许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他们都回不去了,和段天翎已经不再可能,与其让他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如就再下一副猛药。

    “小雪,今儿太后赐婚了。五月初六是个难得的良辰佳期。”

    她可没听说,但这种事应该不是骗人的。段天翎是当朝的驸马爷,华仪公主不但是皇上喜欢的公主,太后那边也颇为得宠,稍一打听就能知道虚实。

    “段驸马,你得把我们夫妻画得漂亮些。本王本想请小雪来画,可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不适,就只好劳驾段驸马了。”轩辕清搂住她的纤腰,冷不妨吻上她的唇,正欲发怒,轩辕清压低嗓子,低声道:“段天翎对你贼心不死,这两个月冷落了华仪,再如此下去,依华仪的为人,她不会为难段天翎,却必会为难你。否则,本王也不会急着让太后赐婚……”

    梁雪假笑:“真是难为你了!”

    这本是他的妻,本是他可以相依一生的女人,可如今,却见她投入别人的怀抱,还被他任由亲吻。梁雪说得对,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只是这后悔来得太快,还没待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与她的缘份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家奴们抬过一张石桌,摆上棋,两人相对而坐。

    “段驸马,你开始动笔,把本王和王妃画得漂亮些……”

    陪他胡闹一阵,不,应该说是演了一会戏。

    轩辕清得让段天翎瞧瞧梁雪真实的一面,在他身边快乐的样子。

    “又输了……又输了啊……”

    梁雪举着棋子,这里不是,那里又不是。

    “我不干,你得让我。你过来,我要黑子,你下白子……”

    “臭丫头,又不是喝交杯酒,那快分出胜负了,哪有终了换棋的。”

    “我不管,总之我现在就要黑棋……”

    梁雪开始耍起赖,起身就来推攘着轩辕清。

    “好了,好了,在画像呢?我把棋盘转一转!”轩辕清转好棋盘,将黑子递给她:“呆会儿再输了,可不许再耍赖。”

    梁雪扮了个鬼脸:“这下我知道怎么走了……”

    轩辕清一脸不屑,若是讲绘画,她的画技很高,可若论下棋这丫头岂是他的对手,别看现在黑棋取胜,用了不多久,他就可以掰回全局。

    “待回输了,你怎么办?”

    “你说呢?大白了我亲你一下……”

    “不成!”

    “那你要怎样?”

    轩辕清沉思片刻:“跳凌波舞给我看,站在荷花池的石头上跳……”

    梁雪看着盘上的黑子:“还有两步你就输了,这回可是我赢了。”

    “好,你若赢了。成亲之后,本王陪你去江南一游。”

    “真的?”梁雪喜形于色,那真是太好了,正想离开京都到外面走走呢,“不许骗人,你若骗人就是小狗。”

    段天翎在滴血,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在他的眼中,梁雪总是太端庄、严肃,原来她也会撒娇,也会用娇嗔的声音说话,也会耍赖。与她四年夫妻,她更多的时候像个严师益友,对他关怀备至。

    梁雪巴巴地希望两子就定胜负,都已经四子了,看到自己的黑子大片被吃,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轩辕清明白:这个女人不善于用心机,否则也不会明明胜局的棋子,如今却已经渐落下风。

    “不会吧,这样子,你能赢呀!”

    “别紧张,本王可有好久没看你跳舞了,看过你的舞,再看别人的,一点兴致都没有……”

    “清,你告诉这一子我该放在哪儿?你告诉我吗?不然,我就输定了!”

    桂香站在一侧:这梁小姐的棋艺还真是臭,比她这个丫头都不如。

    “小姐,这儿……”刚说话,就迎上轩辕清愤愤的目光:“滚远些……”

    “你不要那么凶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嘛,桂香你过来,教教我……”

    轩辕清一子落定:“还教呢?那丫头的棋比你还差,自个儿送上门的……”

    梁雪连连叫苦,原本是黑子占了大半壁江山,如今全都是白子。“我怎么输的呀……”

    “知道输了,自个儿站在那石头上去!”

    “我不……没有音乐,我跳不好。”

    还想耍赖,别忘了,康王府里可有乐坊的,“来人,传乐!”

    轩辕清柔声催促着,与这样的女子说话,嗓门都变小了。

    “我不,你送我过去。”

    段天翎满腹的怒火,一肚子的气,可如今能怪谁?是她太小瞧梁雪了,今儿的事,怕也她故意的吧,她就是要故意气他,故意在他的面前投怀送抱。

    轩辕清二话不说,将梁雪横抱怀中,纵身一跃,端端地落在池中的石头上,回到岸上,坐在石桌前,轻抿着清茶。

    “凌波舞,《枉凝眉》曲!”梁雪提着嗓子,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乐起,这曲子,只有她自己会唱,“你们跟着我的歌声伴曲就成!”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一个是镜中月,一个是水中花……”

    抬眸处,粉衣碧荷,少女翩翩起舞,身姿轻盈若云,衣袂飞飞,似一个云间的仙子,和着她轻柔的歌声,久久地回荡在空中,附近的家奴侍婢都被吸引过来了,董良娣、瑞夫人也闻声而至。

    曲声止,梁雪欲优雅地施礼,脚下一滑:“啊——”惊呼一声,轩辕清的心拧紧,段天翎正欲出手,却只身她轻盈的身子腾空而起,端端地落在荷叶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用的是邓丽君的《在水一方》曲调,用她甜美的假嗓子唱出来,竟是无比的阅耳动听。

    太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一侧,远远就被一阵歌声所吸引,细看处,荷花池中央站着个女子,一袭粉纱,翩翩起舞,腾空的舞步,轻盈的身姿,他吃惊不小:梁雪君竟然会武功?

    《在水一方》的曲,加上她独具个性的《凌波舞》,轻盈曼妙,如痴如醉,如同花间飞舞的彩蝶,又似空中飘扬的花瓣。末了,加上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只脚立于荷叶之上,露出展翅飞翔清灵的动作。

    梁雪已经看到远处的太子,纵身一跃,跳上岸边。

    瑞夫人像着了魔,口里喃喃细语:“小姐……你是小姐……”抱住梁雪的腿就大嚷起来:“你是小姐,你一定是小姐……原来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她说小姐没死,她说小姐已经回京都了……你是小姐对不对?”“这两支曲子,是小姐最喜欢的,我跟着小姐的时候,听她唱过……宫里没有、王府没有,连青楼也没有……你说,你是不是小姐……你是不是小姐呀?是小瑞不好……小瑞不该勾引王爷,小瑞不该在王爷面前夸大你和段先生的事……你一直在怪我对不对?小瑞已经知错了,小姐你原谅我吧……”

    “瑞夫人……”梁雪惊慌,一直以来就是怕有人误会,所以她才不敢跳舞。“你看着我,我不是赵雪婵,我叫梁雪君,我与她是很像,可我们不是一个人……”

    “你是,你就是!你们说话的语调、看人的眼神都那么像,自从你进王府以来,我总觉得小姐就在我身边……你就是她……一定是她。”“我听老爷说过,苗疆有一种奇药,可以让人假死,你帮他们建了神医城,还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银子,他们念你的好……不会让你死的,一定是他们捣的鬼……是不是,当年你是假死,然后溜出了京城,难怪你要嫁给段先生,你是忘不了他……”

    “你放开我呀!”

    “告诉我,你是不是雪婵小姐?你救了我,可我却害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瑞夫人仿佛疯了,在听过那两支曲子后,就失了常。

    “来人,将瑞夫人带下去!”

    “等等——”梁雪不想让瑞夫人继续误会下去,她必须要说清楚:“瑞夫人,你看仔细了,我不是你的雪婵小姐。你想想看,如果她还活着,有多大了,该有二十八了吧,你看我呢?有多大,至多二十岁,我怎么会是她呢?”“你说说看,你家小姐身上都有什么印记,譬如胎记,譬如伤痕……”

    “小姐的脖子上有粒红痣,让我看看!”既然她要弄明白,梁雪就把脖子伸给她看,洁净无记,“小姐的后背还有一处鞭痕,胳臂还有被狼咬过的疤痕……”

    梁雪将衣袖挽起,让她看得仔细。

    瑞夫人满脸狐疑:“你真不是我家小姐?”

    梁雪肯定地摇头:“世间有许多长得相似的人,她已经死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听人说过,她应该和你一般高吧,我可比她高了许多,两个人的声音不同,身高不同,性情不同,就因为长相,你就认定是一个人吗?”“瑞夫人,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你不要再记在心上。你家小姐那么善良,她一定不舍得怪你,如果你念着她的好,就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

    瑞夫人歪着脑袋:“你一定是小姐……她也喜欢这样和我说话……”

    说不清,索性不说了,她真是越解释越糊涂,起身傻笑着看着轩辕清:“两个人长得像也是错吗?”

    瑞夫人转身抓住轩辕清的胳膊:“王爷,你相信我,她真的是雪婵小姐,真的是呀……你不能再伤害她了,我们都欠了她太多……好好待她……我不和她争,真的不敢和她争了……”

    “带她下去歇息!”轩辕清走近梁雪,温和地握着她的纤手:“没有吓着你吧?”

    梁雪凝视着瑞夫人的背影,可怕她受惊不小:“也许……我不该唱那两支曲子。”

    一股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小瑞这几年一定活得很难受,雪婵待她不错,而她呢居然与雪婵的丈夫有了私情,雪婵也因为她而倍受冷遇。

    轩辕清温柔地吻上她的额头:“成亲之后,我陪你去江南散心。”

    “那好,我要去百莲湖,还要去玫瑰山庄……”一高兴张嘴就胡言。

    轩辕清只是尔雅地看着她浅笑,丝毫不怪她说错了话,将她搂在怀中:“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也一直活在雪婵的阴影里。你是梁雪君,本王的小雪、王妃,此生最爱的女人,成亲之后,一天十二个时辰,本王都会陪着你,看你高兴,看你欢喜……”

    “临死之前,能这样快活的活着,其实也挺不错。清,我不想嫁给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把正室王妃的名份留给董良娣吧?她为你做了太多,对我来说,有你的心,你的情便已经足够了……”“清,明日上香之后我们就离开京城……”

    她要死了?

    段天翎身子颤了一下,她就要死了,临死之前,不是自己陪着她,而是另一个男人。这样温柔的目光,她也曾凝视过自己,这样深情的话语,她也曾对他说过。

    她捧着他的脸,目光里闪出水雾一样的光芒:“不娶我不行吗?我不要你看到我的灵位难过,让我像乐坊的艺伎一样,不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柔软的纤指抚在他的脸庞,那浅浅短短的细纹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也爬上了他曾经俊美的脸庞。她甚至还能清晰地记得,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自负而孤傲,躲在雪婵的房间里,只为要强吻她,那又是何等的霸道与任性。

    “不许说这样的话。这些天我们不是过得很快活吗?我喜欢看你笑,不希望你流泪。做我的妻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曾经无法给你的,我会给你,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今生今世,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她温柔地微闭上双眼,叩上他的厚唇,两个人热烈的纠织,将所有人、所有事都抛于脑后,仿佛这世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颗心热烈的碰撞,化成最痴缠的吻。

    紧紧地相拥,他一手揽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贴在他胸膛听心跳的节拍:一下、两下……那么有力,那么阅耳,那么的真实。

    “清,我好想为你生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都会好喜欢,你说该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我们都还年轻,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女孩会像一样美丽……”

    “男孩会如你一样俊朗……”

    不,这不是演戏。

    段天翎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他真的失去她了,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热烈的亲吻,柔情的拥抱,这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演出来的,处处都流露出情深。她爱上康王轩辕清了,爱得那么深重。与他在一起,她曾说过要孩子,却没说过,是如此强烈地渴望拥有一个孩子。

    孩子,他们的孩子,还未成形就已经失去。也是因为孩子,因为他未能守在她的身边,她的心寒了、冷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清,我累了,我想回房休息……”

    是很正常的话,被她温软的话语说出来,竟是无比的动听。

    轩辕清有些着急,快速地握住她的手腕,似在诊脉:“能走吗?”

    这个女人真是要命,只是轻柔地摇头,康皇叔便弯腰将她抱在怀中,一脸幸福地将她带走,她像只可爱的小兔子,温顺地贴在康皇叔的胸前,陶醉而美丽。

    太子突然觉得:这样善解人意,才华横溢,又识趣多情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他拥有一颗最冷傲的心,从来没有这种欲望,会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和拥有。

    董良娣平静地站在那儿,说好了不生气,她是一个要死的女人,与她有什么好争的,可看到王爷对他说话的语调,怕惊扰小鸟般的温柔。从认识他到现在,整整八年了,他从未如此温柔地待过自己。在她的面前,王爷是个严肃的人,甚至从来都不曾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

    “娘,如果她真有了孩子,我还能做世子吗?”世子看着母亲的茫然与神伤。

    董良娣淡淡地说道:“她生不了孩子。”

    “为什么?”世子还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问。

    董良娣道:“那个漂亮的女人得了重病,治不好的重病……”

    为什么?自己还是会妒忌,甚至有些恨她。看得出来,王爷动心了,为了她,王爷都什么都愿意做,当作这么多人的面亲吻她,拥抱她,还抱她回房歇息。而这些,王爷从未对自己做过。王爷对她的爱,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如果她死了,王爷还是以前的王爷吗?恐怕他的心会随这个女人一起死去。

    世子似乎明白了,反问道:“那么……不等你生下孩子,她就死了,对吗?”

    “是!”董良娣看着儿子,蹲下身子:“槿儿,你听好了。等你长大了,千万别喜欢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厉害的毒药……”

    太子听到此处,大笑出声:“董良娣,这话若是被康皇叔听到,一定会很生气。”笑罢之后,重复了一遍:“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厉害的毒药,槿儿,你也记住一句话,越漂亮的女人越是难得的解语花、暖心玉……”

    都说这康王府的女人最是简单,董良娣居然不避嫌,当作这么多下人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在皇宫早就被美貌的嫔妃害死十回了。

    或许只有简单的女人,才掀不起风浪。

    就像梁雪君,她总是那坦率,不掩饰、不躲藏,爱什么、恨什么都直接地表达出来,不管别人的眼光。

    皇宫那些女人,虽说容貌各异,可性情都被成一副模样,一样的假笑,一样的功名利禄,哪有这康王府的女人有意思。

    太子笑罢,神情认真而严肃地道:“董良娣,你又何必与一个将死的女人呕气。若是传扬出去,可对你不好。往后,你小心些,不该说的话莫说。虽说康王府有身份的女人少,但满朝文武的小姐们,都巴巴地想挤进来呢?是接受一个将死的梁雪君,还是接受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家小姐,你应该学会自己掂量。”

    董良娣咬咬嘴唇,今儿的情形,她都看在眼里,王爷动了心,就最大的忌讳:“我宁愿年轻貌美的小姐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你若想告诉王爷,你尽管去说,我才不怕呢……”转而愤愤地看着段天翎,神情中尽是不满:“真是个失败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说这话的,董良娣不是第一个女人,但绝对是第一个当着段天翎的面说出这话的人。

    这康王府的女人怎么个个都这么直接,不知道那瑞夫人如何?听说瑞夫人胆小如鼠,从来不敢与康王爷顶嘴,也不敢违逆董良娣半句。

    太子看罢段天翎:“京城流言玉笔驸马的画不如以前,看来此话不虚。不是驸马的画不好,而是越来越不用心了,别辜负了华仪的良苦用心,她还等着与你做一对名扬天下的画坛情侣。”

    秦涛听不出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在鼓励,还是在嘲弄,总之,自从梁雪君离开段天翎,他的确没有做出有名的画来,反倒是梁雪君,一副接着一副,全是名动京师的奇画、名画,如今市价上将她的奇画炒得很高。

    秦涛也看过康王府花厅上的两幅画,无论画功还是神韵,都是绝佳的上品,加上巧妙的变幻一跃成为人间珍品。

    崔丞相出了三万两银子要买那副《春景图》都被王爷拒绝了,原因是,那是梁雪君特意为他所作,《春景图》与太后宫的那副《夏荷图》有异曲同工之妙,随天晴下雨会发生变幻。

    秦涛也知道,定是梁雪君采用了不为人知的颜料所至,却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京都流言,说是上清观三缘真人有了神力所致。这等话自然是骗人的,他没有信,只期望能借王府绘画为由,多在康王府呆些日子,或许呆得久了,自然就有与梁雪君单独相见的机会,他便可借着这机会套取其间的奥妙。

    轩辕清看梁雪沉睡,再来到后花园。

    “太子殿下!”

    太子回头:“康皇叔如今才注意我,真是不易呀。在皇叔的眼里,除了梁雪君,恐怕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轩辕清回以浅笑,“请太子移驾花厅!”

    “不,康皇叔,我想去书房瞧瞧。”这梁雪君近来常呆在书房,有时候看看书、弹弹琴,但更多的时间是在绘画。那里一定好玩得紧,指不定还有她新近做的画。

    走进书房,门外放了一只乌盆,还有未烧尽的纸片。

    书房内,有股迷人的芳香,玉湖梁家是专做胭脂、水粉生意的,这两年的各种花露很是畅销,连宫里都有他们家的玫瑰、山茶花露等。

    桌上,有一幅词,字体绢秀,是少见的字体,太子看了良久,才缓声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梁雪君作的词?”

    “听她诵过一次,说是一个叫秦观的世外高人所作。”

    真是一首好词,尤其最后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认识的世外高人不少吧?”太子打量着书架,上面堆放了几只卷轴,随手抽了一卷,缓缓展开:远山隐隐,青山葱葱,浓墨淡彩,忙碌的农夫,奔跑的牧童,充满着恬静的田园气息。

    画卷下面,摆放着一只香檀木盒,这么漂亮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待太子缓缓打开,这是一幅极宽大的水墨丹青,巍巍青山,奔腾的江河,气势雄伟,小桥流水,村庄小镇,古寺庙宇……一应俱全,它的长度超出了太子的想像,图中有人、有事,有花、有鸟。

    “桃源图!”上面有梁雪君的题词,落款、印鉴。“梁雪君耗五年时间,精心绘制,集所有才思,赠予蓝无晓、蓝百通、蓝了然三位前辈。”

    里面还夹杂了一封书信:梁雪君亲启。

    轩辕清接过书信,是从南理国快马寄来,信中详叙了梁夫人从地陵失踪之事,有些惭愧之意,还说小雪的水晶馆已经做好了,地陵也按照小雪的要求进行了整修。信中说了去年冬天托镖行送去的五幅丹青,都已经收下。里面还就小雪的病该如何应对陈述自己的观点,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小雪在第一次犯病之后,速回南理国。若是昏睡时间超过五日,便说明她所剩的日子已不足三月……落款处是蓝百通。

    这画还真够长的,太子不知道展了多久,又卷了多久,可以看得出,梁雪君对这画很在意,中间有许多衔接地方。

    “这是什么?”

    或许因这画太长,少有人会看到最后,露出一片洁白,到了尽头,从里面掉下一张画像:背景全是白色的玫瑰花,画上的女子没有戴任何头饰,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在肩上,秀发飞舞,笑靥如花,穿着奇异的服饰,是一袭浅粉色的裙子,那容貌竟与梁雪君一般模样,手中捏着一枝漂亮的红玫瑰……

    两人都在看画,却不曾留意到地上,低眸处,地上竟有一封收信,醒目地写着:轩辕清亲启。

    轩辕清心中一紧,抽出内签:“清: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一去,山高水远,阴阳相隔,我实在不忍让你看到我昏睡、死去的模样。昨天,我已经在三缘爷爷面前禀报过了,我不恨他,也不怨你。在我生命的尽头,能够这样毫无顾忌地爱一回,已经足够了……我已答应神医兄弟,在我还清醒时,回到神医城。权衡再三,也只好忍痛走了,这幅自影图是留给你的,就当做个念想,若有一天,你另有所爱,请把它焚烧……”“愿洒脱多情的你,早日将我遗忘,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

    “她竟然想走!”轩辕清痛苦的呢喃着,如果不是太子打开这幅极长的画卷,他不知道这里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昨天在三缘爷爷面前禀报,那么,她是说,明日从上清观回来之后,她就会离开京都。还会突然地离开,不与他道别,就那样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溜走。

    “桂香姐!”

    “桂香姐!”

    外面传来家奴的叫声。

    轩辕清自画像与书信放回原处,像以前那样卷好,重新放入檀香木盒内。

    桂香进入书房:“太子殿下、王爷……”径直走近书架,从一推画轴之中找出檀香木盒。

    “你取这个做什么?”轩辕清还是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想走,痛苦的心紧紧地拧结着。

    桂香应道:“梁小姐要我来取这个木盒,王爷,若没有别的事,桂香告退了。”

    灯火谰珊,轩辕清走近蔷薇园,还未进去,桂香道:“王爷,小姐去相思园了。”

    穿过偌大的后花园,相思园内灯笼移动,推拉式的凉亭门开着,里面透出盈盈的光亮。

    沉默,梁雪长久的沉默着。

    周围的窗户都被她推开,她静静地打量着相思园里的一切,神情与眼神中,尽是不舍的依恋。

    她真的打算要走。

    如果他不是意外看到那封信,又将如何?

    “小雪……”

    她缓缓地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轩辕清:“听说你在陪太子殿下,所以就没来找你。”已经决定了明日就走,所以她迎视他的目光,她害怕看到深情与心痛,担心自己心一软,就不能离开。

    “小雪,你有心事?”

    “没有,这些天好吃好喝的,你又那么宠我,怎么会有心事呢?”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抬头,目光闪烁,依旧是无奈的傻笑。

    他看到了,她的笑里带着凄婉与忧伤。

    “你想离开我?”

    她怔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都说女人的心比较敏感,他的心也一样敏感。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清,已经很晚了,我们回房歇息吧。”

    他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什么都知道了,却不忍点破,明日前往上清观,他必须加派人手,小心翼翼地看牢他。

    “小雪,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爱你。你不会死的,刘太医说,大远国有一种月昙花,可以医治你的病……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今生都守在我的身边,好好地陪着我。”

    月昙花吗?

    如果真的有药能治,神医兄弟为什么样早想办法。或许他只是为了安慰编出来善意的谎言,已经决定了,明日借敬香还愿的机会,从上清观里偷溜出去。

    “相信我,大远国很快传来消息的。八杰门的人一定会带回月昙花……”

    梁雪听说过八杰门,但她已经不报幻想了。

    “清,我们回房吧!”

    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力度适当地抓住轩辕清的手,一步步移往蔷薇园。

    芙蓉帐内一片寂静,少了往日的激情,彼此更多的却是心事。

    如果他没有看神医的信,他不会知道,小雪的病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昏睡时间超过五日,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从京都到神医城,路上就需要三个月时间,所以她急着要离开。

    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棂,透过纱帐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泛出银光,那是哭过的泪痕。

    她没睡,连轩辕清也睁着眼睛,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举动,今晚却没有要她的想法。太奇怪了!

    “清,你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如果你拿定主意要悄悄地离开我,我该怎么办?”

    “不是说过,是你想太多了吗?早些睡吧!”

    梁雪转过身子,心下却开始犯嘀咕,那个檀香盒,她还没有启开看过呢?怀揣着心事,怎么也无法入睡,明天就离开京城了,或许再也看不到他。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轻柔地进入另一个房间,从衣厨里取出檀香盒,拿出一卷画,漂亮的兰花指,两指欲从里面取出自画像。她沉吟道:“有人看过了?”快速地从另一边卷起画,两封信还在,拿着神医兄弟的信,借着烛火点燃,取出留下轩辕清的信与自画像,“他一定是看到了,看来……我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这一夜,轩辕清也无法入眠,身边深爱的女人,居然想不辞而别,怎不让他心痛,在她生命的尽头,竟然不想与他一起走完,更令他痛苦与无奈。他也是习武之人,梁雪的动作虽轻,却早已经留意心中,小心翼翼地看他展开画卷。

    看着桌上的画像与书信,她怀抱画卷来回踱步:我到底该怎么办?如果不走,也许我会真的会死,回神医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躺在地宫之中,总好过比人当死人埋了……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爱你,可这又怎样……我们都是凡人,到底敌不过生老病死……“怎么办?我必须得离开,如今唯一的法子……”想到了点睡穴,对,就是点睡穴,曾他昏睡的时候下手,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些天蔷薇园外面的守卫已经放松了许多。

    梁雪蹑手蹑脚探出脑袋:“人呢?”芙蓉帐内,空空如野,刚才明明还在床上,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这么晚不睡觉,你在找什么?”轩辕清冷不丁从她身后出来,吓得她颤抖一下。

    他当然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那边看画,他在衣厨里看衣服,她最喜欢的两套衣裙不见了,解释的理由就是被她收到包袱里去了。

    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而他也知道:她决定了悄悄地溜走。

    既然骗不了,她就不骗了,这样太累,和他坦白了说。

    “清……”她咬咬嘴唇,定定心:“我想……想回南理国!”

    她还说出来了,并不如最初的计划,是悄悄地离开。

    “我说过,你应该相信我。我会在三个月内替你拿到月昙花……”

    “清,别骗自己了。我的病治不好的,我已经答应了神医兄弟,要尽快赶回神医城。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实话吧……我的病其实不是昏死,而是很长很长时间的昏睡,并不会死,这个时间将会很漫长,也许是五六十年,也许是五六百年,更有可能是一千年……在我母亲犯病之前,她便让神医兄弟在神医陵内为我们母女留了一间不错的地宫,那里冬暖夏凉,很适合我们呆在那儿。我真的很怕死,我不想因为我长久的昏睡被人误认为死了埋在地下,再无醒转的机会……”

    “如此漫长的岁月,你是活不到那天的,我和你之间,相隔的是千年。如果真的有缘,期望醒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你的来生。如果在茫茫人海之中,我们还能相逢,一定做对相守终生的夫妻。清,不要再留我了,让我去想去的地方吧?回到神医城,我会把你的画像留在身边,我会静静地等待来生的相逢……答应我,与我相逢的来生来世,不要改变自己的容颜,让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你……”

    他的心好痛,她宁愿相信神医兄弟,也不愿意相信他。

    “月昙花真的可以治你的病!”

    她痛苦地摇头:“让我走吧……”

    “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对他来说抱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随时都会展翅飞走的鸟儿。“如果你醒不过来,我会替你做一个最美的水晶棺材,将你安置在王府的秘室之中,我要夜夜陪着你,天天都能看着你……”

    “清,为何要这样的固执。这样下去,只会害你、我更加痛苦。”

    “你发誓,不会再离开我,就是算昏睡也不要离开我半步,你发誓!”

    不,她不要发誓。这种发誓的话,她不信,但却不想轻易给别人承诺。

    “你发誓!”

    贴在他宽大胸膛上,她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进入康王府,几乎哭尽她一生的泪。

    “发誓啊!”

    他声声催促,不要天天都生活在失去她的恐惧之中。

    “好!我发誓!”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他安心,她便这样做吧。遇上他,是她劫,难解的情劫。

    “你要说,再也不离开我,如果离开你就……就独自承受千年的孤独……”

    “这也太狠了吧!如果我被人掳了、劫了算不算?”他的样子可是很认真的,被她这么一问,有些不悦,梁雪轻叹一声道:“我答应不主动离开你,如果离开你,我孤独一生。”

    这算什么誓言呀?

    虽然她爱轩辕清,可还没有到可以生死相随的地方,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一些好。爱他,却又被一些理智所控制,才令她矛盾重重,犹豫不决。

    “誓发过了,你马上给神医写信。就说你不去神医城了,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会替你拿到月昙花。”“宫里的太医们都说,月昙花是可以治你的病,他们应该知道。”

    正是神医兄弟从未说过,所以梁雪才会怀疑那是轩辕清安慰她的话。

    既然无法脱身,也赶不回神医城,也只好写信告诉人家一声:“从上清观回来再写行不行?”

    “你还想走?”轩辕清固执,而这个女人比他还固执,不写信可不就是想走吗?“梁雪君,别想做逃婚新娘,本王从今晚开始会加强守卫,这蔷薇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坏蛋,你讲不讲理。动不动就用这套,明明知道我喜欢自在的生活……我不依,不依!不依,我是你的老婆,是用来爱的,可不是用来关的。人家只是想,把那副画裱好了,才令镖行与书信一道送到神医城……可你倒好,居然要把我软禁起来……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你这种霸王、恶魔……”

    “可不?你就喜欢我这个霸王、恶魔!”

    推开轩辕清,还是有些生气:“你惹我不高兴了,你今儿开始睡书房吧!”

    “不会吧,我们又要分开睡?”

    “你以为,我是与你开玩笑的吗?好,你不走是不是,那我去书房。”

    他欲吻,被她躲开:“休想用这招,今儿我不吃这套!”

    “真的?”轩辕清可不信,每次都这么说,可哪次失效过,“那试试……”

    “不要……”

    窗外映出一对男女的身影,桂香与太监站在门外,静静的凝视着,自从梁小姐进了王府,王爷也像变了一个人,冷酷严竣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梁雪君五月初一到上清观敬香的消息,早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天色刚亮,上清观周围便聚满了瞧热闹的人群,一个个伸长脖子,静静地等待着梁雪君的到来。

    终于,已时,从远处的官道上过来一行人,扛着官幡,上面写着“康王府”几个大字,走在最前面是几骑马,白马背上坐着一个成熟冷竣的男人,因为他的面容很严肃,看不到丝毫的笑容。不用问,这就是冷面王爷——轩辕清。

    梁雪只觉腰酸背疼,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代的男人都三妻四妾,这些日子下来,还真有些让她吃不消。轩辕清家伙是人吗?怎么老是缠着她,天都亮了,还想来,被她愤愤地骂了两句。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厉害的药物。

    “康王爷到!”

    轩辕清跳下马背,走近轿子,桂香揭开轿帘。轩辕清握住她柔软的纤手,两人相视而笑。

    众人等了许久,哪曾想到,这梁雪君居然蒙着面纱。

    上清观的道长迎上二人:“上次不知是梁居士,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康王爷请!梁居士请!”

    梁雪转身看着身后的桂香:“把盒子给我!”

    道长看着盒子:该不会是送给上清观的礼物吧?

    梁雪似乎明了他的疑惑道:“这是我新近完成的画,特意带来请三缘真人评点,也沾沾真的灵气。”

    “贫道早闻,梁居士的画宁静致远,今儿来了,还请居士留下墨宝。”“康王爷,你们是先敬香呢?还是去禅房小坐?”

    轩辕清看着梁雪,今儿来就是敬香,并没有别的意思。

    王府侍卫赶走周围的人群,梁雪在前殿拜毕之后,在轩辕清的陪同下,就来到后殿的三缘堂。

    “三缘爷爷,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已经不再怨你,也不再怨任何人、任何事。今儿我带了一幅长卷,想请三缘爷爷帮我看看。”

    梁雪与轩辕清缓缓地拉开画卷,在最后还留下一片空白的地方,桂香捧着笔墨,放置地上。

    梁雪迈着漂亮的莲花步,忘情地看着长卷图。

    “喵——”不知从哪儿蹦出一只小猫,窜到砚台上,因为突然沾到墨汁,连抖数次,后腿勾翻了墨汁。

    桂香惊讶不已:“呀——糟了!”

    那片还作画的地方立即一片墨黑,门外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称赞是好画的,有人夸称的神奇,有人叹惜可惜的……议论声声。

    梁雪凝望着三缘真的塑像:“这些日子,我一直不知道怎么绘完最后,三缘爷爷是要我在那儿绘上雄伟的山峰?不好呀!那画巨石如何?”梁雪歪着脑袋,如有所思,似在聆听,实则在沉思。

    片刻之间,俯下身子,摘去面纱,扒在画上,在原来被猫洒墨的地方,挥毫飞舞。

    人群中,藏匿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纱帷帽,定定的凝视着那女子的脸庞,惊呼一声:“赵雪婵!”

    整个长卷全是水墨丹青,却别人一翻田园恬静的气息,平静和谐,呈现出盛世的安定与繁荣。

    众人看时,洒墨地方变成了一片巨石,一丛翠竹,几株雏菊,丛中飞舞着四五只蝴蝶,两个孩子正在欢喜的扑捉花间的蝴蝶,清幽的篱笆墙,隐隐可见的菜园,还有弯曲的小径……

    轩辕清一挥衣袖,一侧的三名小道士从地上举起长卷,梁雪看着画好的长卷,换了大笔,沾上墨,定思一想,用标准的隶书写上“桃源图”三个大字。在末尾题上自己的名号:玉湖居士梁雪君,加盖印鉴。

    “桂香,取清水!”

    机灵的丫头捧来一盆清水,淘尽笔上的墨汁,又在另一碗清水沾沾,纵身一跃,用笔勾点,勾点处,或飞出一只鸟,或跳出一只狗,亦或出现一个顽皮的孩子。那笔上沾的原本是水,竟如此奇特,那么一点就变成五颜六色的鸟虫蝴莺。用笔一点,欢跳的小孩消失、水里的鱼儿失踪,天上的飞鸟无影……

    不光是旁人看到目瞪口呆,连轩辕清也弄不明白,同样是清水,为什么能让白纸变成鸟,为什么又能让原本的鸟儿消失不见。

    他记得,昨儿初见长卷时,卷首写了赠予神医三兄弟的字样,可今日再看,那些字早已消失不见。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当时的确是这幅画卷呀。

    绘画之后,梁雪毕恭毕敬地跪在三缘真人的塑像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将丫头捧来的五六只画笔沾上案前的香灰:“帮我放好!”亲手将十尺红绫披挂在三缘真人的神像前,鞭炮阵阵。

    “梁雪君多谢三缘爷爷赋予《桃源图》以神力,多谢了!”

    小道士将画卷卷好,呈与梁雪,复又将长卷放回檀盒之中。

    梁雪看着轩辕清:“王爷,我们回去吧!”

    道长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当成了是三缘真人的神力所为,如今说城传言,说梁雪君乃是三缘真人得道升天后在天上收授的徒弟,只可惜这位仙子机缘巧合误入凡尘,上次的异光他也曾目睹,连他自己都坚信不已。

    “梁居士请留步!还请留下墨宝!”

    看着身边的轩辕清,虽无语,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既然来了,就为上清观留副丹青。”

    她含笑点头,神情中尽是柔情。

    一行数人出了后殿来到上等香客厢房,院子里,道长几日前就得了消息,早早便令道子去京城备下上等墨宝。

    一名清俊的小道士还在砚墨,道长说,这梁居士的砚墨要求很高,不得少于两个时辰,但也不能多于五个时辰,今儿天刚亮,而且砚墨的必须是个心地纯净,力道不大不小的少男少女。

    留下墨宝,也早就在梁雪的意料之中,如今声势这么大,就算她不应都不行。

    低眸处,桌案上摆放着上等的清茶,不有一杯芳香迷人的酒。

    看来这道长把她的生活习惯摸得挺熟,提着茶盏,豪饮几杯。

    这是轩辕清第二次看她这样喝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便阻止。

    略沉吟,举毛笔,龙飞凤舞,力道较大,脑海中幻想着晏殊的《浣溪纱》意景,就这幅她已经私下里习练过几次,握在手中倒也胸有成竹。在她成功的背后,是不停的习练,她不知道别人那种成竹在胸是怎样的,但她知道自己是练习,任何一幅传世的画,都是她经过数次、数十次,乃至上百次之后的结果。她是女子,要将一幅留传不易,没有男子的豪情,唯有的就是习练。

    画中是幅晚春夕阳西下的情景,飞舞的桃花,寂静的山村人家,青山流水,宁静悠然,还有一个坐在溪边垂钓的老者。

    “再等等,让我想想!”手里举着茶杯,看着桌上的画卷,转身进了一间厢房,现在就是她那不为人知的秘诀,借沉思之际,趁人不备,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水粉、胭脂盒,用两指各抹了一团,深长的吸了一口,从头上拔下银簪,挑了白色的水粉,又用毛笔勾点成一对灵巧的燕子。又沾了另一种胭脂,在老者的头顶勾勒,片刻出现一顶梭笠。又故作沉思,悄悄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将桃花香露倒在手掌涂抹在笔尖,在桃花枝头点点画画……

    顿时间,众人仿佛闻到一股桃花的馨香。

    一切就绪,只见道长看得欢喜异常,这样静谧悠闲的画境令人心旷神怡。

    梁雪随后将晏殊的《浣溪纱》题于画中: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好词!”

    梁雪一边掏出自己的印鉴一边言道:“此乃世外之人晏殊的佳作,名为《浣溪纱》”她可不想让世人误以为这是自己所写。

    道长注意到了,刚才那位垂钓的老者明明戴笠,片刻的功夫,便已然消失。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梁雪君进入厢房的那极短的时间内,有蹊跷与奥秘。围观的人都站在院门外,还有几个爬上大树,但他离梁雪君最近,曾隐隐看到拿出了一只瓷瓶。

    最后在画上题写“夕阳晚春图”。

    道长也未点破,这或许是人家的秘密,出家人不揭人隐私。

    “康王爷,梁居士,请禅房小坐。”

    纱帷帽站在树上,一名小道举着画,供外面的人欣赏:这女子的画当真不错,虽然他是粗人不懂画,但也看得出来,她的画除了暗藏玄机以外,还别有一翻神韵。这幅图是难得的宁静和谐,袅袅炊烟,西落的夕阳,空中的燕子,飘舞的桃花……隐隐中透出一份伤感。

    “道长,你说是先有母亲,还是先有孩子?”

    轩辕清沉思:如果说先有母亲,那母亲从哪里来的;若说先有孩子,孩子又是由母亲所生。真真好奇怪的问题?

    “居士以为呢?”这个道长倒也实在。

    “先有孩子!”梁雪君肯定地回答。

    周围都是何以见得的奇怪表情。

    “人类之母女娲娘娘也是从孩子长大成人,成神之后,用泥土制造了人类,最初的人类都是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有女娲才有孩子,才有后来的人,所以自然是先有母亲。”“这只是唯心的说法,若从科学角度来讲……”

    道长闻所未闻:“什么叫唯心?何为科学?”

    梁雪苦笑,冲轩辕清扮出一脸无奈的样子,“道长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这个……贫道从未想过。”

    在禅房里,听道长对轩辕清说了大半天的之乎者也,虽然梁雪的古文学得不错,可听得多了,还是像天书,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些坐纳不住。

    真是奇怪,怎么感觉有野狼的眼睛呢?好像总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女人的第六感啊,猛然回头,禅房内除了侍候的两名小道,自己与轩辕清、道长五个人外,再无旁人。禅房外站了八名道士,是专门护卫安全的,再远……那棵大柏树上,隐隐有个身影,定睛细看,可不就是一个人,戴着纱帷帽,一定在注视着禅房。

    莫名的紧张,她拽拽轩辕清的衣袖。

    “怎么了?”

    梁雪指着外面的大柏树:“那上面有人,从我们进入道观,那个人就一直在暗处……”

    轩辕清听她这么说,起身走到窗前,道长也望着那棵大柏树。

    “你是太累了!”轩辕清露出那杀人的疼惜眼神,“今日内人身子不适,就此辞别,多谢道长!”

    道长将二人送出道观,梁雪站在轿子前:“你不相信我?真的有个黑衣人,我看到了……那个人有很强的杀气,让我莫名地觉得好怕……”

    轩辕清今儿带了很多人,而道观也加强的护卫,就算真有,他也会保护她。“先上轿!”

    梁雪怀揣不安的心,上了王府的轿子,周围都是惊叹声。

    轩辕清猛然回头,看着周围一双色狼般的目光,京城的少年郎、书生公子还有山野的农夫,连乞丐也到了,这些人都是为看小雪而来,想亲眼目睹这个名扬天下的才女、美女的容貌与才华。

    桂香将檀香盒递进轿中:“起轿!”

    浩浩荡荡的人龙缓缓往京城方向移去。

    到了王府,菊香来报,砚福店的罗掌柜领着两个伙计已经到了王府,裱画用的米浆已经备好了,正在相思园的院子里等画呢。

    梁雪令桂香将画先行送了过去,随后回了蔷薇园,换了紧衣束袖短裙,还围上了围裙,取下头上的丝绦、步摇,用一块丝巾包上,活脱脱是幅村妇的装扮。爬进床底,从里面取出一只相同的檀香盒,抱在怀里,回到书房,拿了三幅画赶往相思园。

    待桂香、菊香将画卷展开,罗掌柜看得目瞪口呆,将备好的米浆打入画卷上,就开始了繁复而细致的裱画过程,好在今儿天气不错,适合裱画。

    五月的后花园,蔷薇盛开,玫瑰竞放,万紫嫣红,百媚千娇。

    一个衣着紫衣的男子,腰佩宝剑,匆匆而过,突然折返身子:“等等——”拦住梁雪的去路:“哟,康王表哥真是气派呀,连厨娘都有绝色之姿,不知道那梁雪君,该是何模样?”

    梁雪笑意一掠即过,纵身欲去,又被紫衣男子拦住去路:“小厨娘,告诉候爷,你叫什么名字?”

    “让开,本姑娘没空与你闲话!”梁雪秀眉一挑。

    紫衣男子张开双臂,手里摇着折扇:“小娘子,候爷喜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康王府里什么时候窜出个风流种,还跑到后花园来调戏人?

    “你最好让开!”

    “不让,不让,本候爷就是不让。看小娘子长得貌美娇媚,一会儿我与康王表哥把你讨回做小妾……”

    “可恶!”梁雪喝了一声,一个燕子回头,纵身拔出紫衣男腰间的佩剑。

    紫衣男依旧暖昧浅笑:“有趣!康王府的厨娘居然暗藏武功……”

    话音刚落,“嗖——”宝剑已架在脖颈之上,梁雪愤愤地道:“今儿看在来者是客的份上,暂且饶了你。”扬手一抛,宝剑回鞘。

    浪迹江湖这么久,三招之内竟然败在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手中。她愤然转身,抱着画卷继续往前移去。

    “站住!”

    梁雪身子一闪,折扇扑了个空,对方的腿下功夫一流,下盘沉稳,步步紧逼,而这些正是梁雪自认最弱的地方,她的优势在剑上,在手上,连连后退,转身将怀中的画卷放在石桌,从墙壁处操起大扫帚就去还击。

    一躲一闪,一击一还,两个人就纠缠到石桌旁边。

    家奴通报说:他们二人刚离王府,靖安候就来了。

    靖安候,独孤策,现年二十八岁,是太后娘家最小的侄儿,因为三岁丧母,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与皇上、康王自幼感情颇厚,十六岁离开京都闯荡江湖,已经有三年没回来了。一回京城就先进宫瞧了太后姑母,随后去了修心殿看望皇上。轩辕澈爱惜这位小表弟,留他在宫里住了一宿,今晨一早就来了康王府轩辕清的府邸上。

    后花园的两座凉亭里,分别是秦涛与段天翎。

    眼瞧着梁雪手中的扫帚渐渐变短,段天翎提到了嗓子眼,说时迟那时快,暗调内息,使出一阳指。

    独孤策右臂吃痛,一个踉跄未刺中扫帚,却将一幅画卷一分为二。

    “策表弟,快住手!”

    轩辕清刚进后花园就见独孤策竟然与梁雪过起手来。

    “啊——啊——”梁雪惊叫起来:“我的画——我的画——我五年的心血呀……王八蛋,你竟然敢毁了我的画……”

    独孤策低头时,画卷从中割断,漂亮的小厨娘一声清丽的脸庞急得通红,眼睛里蓄着泪花。

    “我的画……轩辕清,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恶魔……你看他干了些什么?哎哟——我的画……”梁雪气得支吾不全,道不出的愤怒,只觉自己就如同一颗炸弹,她的心痛呀,说不出的火,叫了几声,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跺着两条腿,“我要剑,我要剑……”

    独孤策可没起想惹恼她,只是觉得捉弄漂亮的姑娘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傻傻地将剑递与她,梁雪接过剑,厉声道:“今儿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梁雪提着宝剑,你要刺独孤策,他纵身一闪,就躲到轩辕清的背后:这个女人是谁呀?康王府内竟然直呼康王表哥的姓名。

    “轩辕清,你给我让开,非杀了他不可!”

    轩辕清哪里敢让,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低声道:“独孤策,你怎么招惹上她了?”

    “康王表哥,这小姑娘有意思。把她赏给我做老婆怎样?”

    轩辕清眉头一皱,纵身一闪:“你当真该死!”

    听他说这话,就知道,一定是在后花园戏弄梁雪,后来又毁了她的画,才将她激怒,也难怪梁雪非要杀他不可。

    独孤策依旧往轩辕清身后躲藏。

    三个人纠缠起来,一刺一闪,一躲一藏。

    “小雪,别生气!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过他这次……”

    “这个混蛋,调戏我就罢了,他毁了我的画,我就饶不了他。”“轩辕清,我可告诉你,识趣的你就闪到一边去,否则,今儿开始你滚到相思园去,别上我的床……”

    独孤策这一听,敢情这个女子就是康王表哥即将迎娶的王妃——梁雪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哎哟,传扬出去,他这风流浪子岂不就成下流浪子了。

    “表嫂,表嫂……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不该毁了你的画……你说,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表嫂,你也不愿意为难康王表哥,这事就……”

    轩辕清急道:“小雪,给我个面子,放过他这次……”

    梁雪的脸气得铁青,依旧要刺独孤策,可被轩辕清紧紧护住,伤了轩辕清她自然不愿意,又纠缠一阵,愤愤地将剑甩在地上,骂了句:“一个活宝,一个混蛋!恶魔!色狼——”

    转身回到石桌前,看着被割成两截的画卷:“我的命呀……《太平清明图》呀……”叹息一声,抓住两截画卷就开始哭起来:“我今天是倒了什么大霉……居然遇上这种人?轩辕清,成亲之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轩辕清见她怒火不小,走上去就要抱她,被她愤愤地推开。

    “少来这套!你明明知道,这画耗尽了我五年的心血,你让我怎么平静嘛?你还真是个害人精,怎么摊上这种表弟,人模人样,尽干坏事……”“我的心呀……毁了我的画,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知道她生气,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怕越惹她气恼。

    秦涛与段天翎赶了过来。

    段天翎握着画卷:“你也不用难过,京城几家大的书宝斋都会接画的技艺,可以重新接起来……”

    哗啦啦的泪水,方才止住,梁雪像个孩子,两眼放光:“你没骗我!”

    “我从来都不会骗你!”段天翎深情款款地道。

    “天翎,还是你最好了……”一高兴,她抱住段天翎就不放,“那些混蛋就会惹我生气,还是你待我好,知道我想什么?谢谢你啊,真的太谢谢你了……”

    轩辕清轻咳两声,梁雪此刻哪顾得了那么多,抱着段天翎就不放,段天翎回应她的拥抱不是,不回应又于心不忍,正在为难,就被轩轩清一把拽开。

    “段天翎,你弄清楚,梁雪君如今是我的女人……”

    “大混蛋!谁是你的女人,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梁雪君……守则内容你又忘了,有人欺负我,你得立马赶到保护我;如果我生气,你得哄我开心……足这两条,就可以罚你六天不许见我!”“滚开,两个混蛋!哪凉快去哪儿……”

    梁雪劈头盖脸地将轩辕清给骂了一顿,抱着石桌上的画卷往相思园方向走去。口里还嘀咕着:“我才不要嫁给这种混蛋,自己的女人被欺负,还帮着外人……我真是倒霉到家了……”

    到了相思园,罗掌柜与两个伙计正在忙碌。

    “罗掌柜,你过来一下!”梁雪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刚才有副长卷被截成两段,你帮我看看,能不能设法再接起来。”

    如果接不起来,她一定饶不了那两个混蛋,一个大混蛋,一个大混蛋加坏蛋。

    焦急地等候着的罗掌柜的回话,她的一心悬着老高。

    罗掌柜认真地察看着:“可以接起来,但没有七八日只怕不行。”

    “好,你这几日就留在这里帮我接画、裱画,我付两倍的银子!”

    “这个……不用了,在下不是为了银子才来王府帮忙的……”

    不为银子自然是为了梁雪君的画,二月她抵京时,云湘馆时便送过一幅不错的画卷。

    “我们朋友一场,自然少不了你的画。接画的银子有人付帐,你只管收就是……”梁雪轻轻地舒了口气,能接就好,画多少都成,恐怕那两个混蛋还在那儿难过呢,“桂香,去把王爷和紫衣混蛋叫过来!”

    梁雪看着那副《桃源图》,她自来有个习惯,任何一幅画在出手前都是成双的,无论怎么看,《桃源图》与《太平清明图》都有许多相似之处,不同的是一个表现的是幻想的世外桃源,而另一个则是清楚地描绘着太平盛世的景像,里面有贺寿的,还有市集等。

    独孤策依旧站在轩辕清的身后,从他身后看着几张大桌子上的长卷,哇——这女子真是梁雪君,干吗穿成厨娘的样子,他还以为,未来的康王妃是锦衣绫罗。

    梁雪手一摊:“拿银子来!”

    “干吗?”

    “你表弟把我的画弄坏了,找人接画总得花银子吧。你们俩商量商量,看这笔钱是他出还是你出?总之我是不会出的,我才不要给这种混蛋收拾残局,我没杀了他,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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