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端了药进来。
祁无涯见了,接过药碗,准备亲自喂她喝了。
红昭却是摇了头。
她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哪怕还有一口气,身体也是冰冷僵硬的。
刚刚她的气息有短暂的停顿,真真就跟死了没差了。
“喝点吧。就当暖暖身子。”
他柔声劝着。
却也知道她其实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吃什么,吐什么。
尤其是药。
吐的很厉害。
谁也救不了她。
她是必死无疑的人。
“不喝药……罢了,多少喝点水吧。”
他叫人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亲自喂了两勺,换来她剧烈的咳嗽与呕吐。
黑色的血块再次呕了出来。
他木然看着,到底是没忍下去,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
大贺皇宫
裴暮阳也在喂贺赢喝药。
贺赢喝下去了,却依旧是高热的状态。
洛珊将盆里的雪揉成厚实的团儿,放在他的额头上,很快就被他高热的体温融化了。
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的情况依然危急。
殿外
大臣们又来守着了。
他们面色紧绷皱着眉,时不时交头接耳说几句话。
青雾也来了。
她跟桑烟换身三天了,还没寻到机会除去贺赢。
越拖下去,越危险。
她必须尽快行动。
可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尤其那克夫命,更成了拦路虎。
“娘娘留步——”
瞧,她才来,就有大臣拦住了她。
这大臣是姜重玉。
他本就是坚定的反对派,现在皇帝大婚当天出了意外,更加深了他的信念,这会站出来,言语特别强势:“还望娘娘顾念皇上身体,原路返回。”
他这是让她哪里来的回哪啊!
“放肆!”
秋枝忠于桑烟,自然为她抱不平:“这是皇后娘娘。你怎能这般不敬?”
姜重玉也不是不敬,起码姿态摆的很足。
他退后一步,躬身一拜,继续说:“还望娘娘恕罪。等皇上醒来,微臣必去请罪。”
他只要皇上平安醒来。
哪怕皇上醒来会重责于他。
“姜大人说的对。还望娘娘移驾栖凤殿,等候皇上佳音。”
御史大夫冯冀也一旁附和。
他的孙子冯一乘也在,却没说什么,就静静打量着她。
青雾在来大贺之前,是了解过大贺朝局的,也知道冯一乘的大名。
此人才华高绝,心有七窍,深得大贺皇帝的赏识。
曾三发诏书召他入朝为官。
现在被他盯着,仿佛被看透了一般,很是心慌。
好在,她也是锻炼出来的,强作淡定道:“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想离皇上近一些。皇上是我的夫君,我比你们谁都在乎他的安危。”
她嘴上为自己找补,也是打感情牌。
心里则暗恨:该死!跟想象的完全不同!本以为假借桑烟的身份最好接近皇帝,现在却被克夫命束缚住了。
可惜了。
她叹息间,藏在宽大袖袍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或许只有等皇帝醒来,才有机会接近他了。
*
祁无涯也在等。
等桑烟来。
桑烟还在睡。
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什么都不知道。
连饥饿、口渴都不知道。
刑策不怕她饿死,但怕她脱水而死。
一直有喂她水喝。
但不多。
毕竟喝了就要排水,她昏睡状态真排了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收拾。
只能尽力缩短日程。
于是,车马日夜兼程,一路北驰。
四天后
竟然就到了北祁的国土,并进了雍州城。
也就是踏进雍州城的这一天,桑烟对曼陀罗花粉有了抗体,当然,也可以说她是饿醒的。
从被抱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她就什么都没吃了。
醒来后,胃里火烧一样疼。
疼得她都忽视了当下所处的环境。
“我饿。我饿。”
除了饿,肚子也疼的厉害。
她蜷缩在被窝里,浑身乏力,冷汗直掉。
刑策见了,不敢耽搁,立刻掀开车帘,让车夫停下马车,去买些粥来。
此刻正是清晨。
寒气凛洌的清晨。
雍州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人。
更遑论开店迎客的了。
没办法,那车夫便赶着马车,寻了家酒楼。
酒楼也关着门。
车夫一脚踹开,走进去,大喊着:“来人!来人!立刻准备早饭!要一份米粥!一份蛋羹!一份红糖姜茶!”
声音落下,后院就有两个小二模样的人风风火火跑过来了。
一边跑,一边穿着衣服。
显然是被从床上喊醒的。
“几位客官,单吃这些吗?”
“我们这儿是雍州城最大的酒楼,各种酒都有,不来点酒吗?”
“是啊。这大冷的天,几位爷,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
两个小二笑着招呼。
车夫显然是个暴躁性子,立刻横刀上前,怒道:“不要啰嗦!立刻去做!”
两个小二见这阵仗,吓得腿软,忙哀求着:“爷饶命!小的这就去!”
说着,轻轻推开大刀,就连滚带爬地去后院叫人了。
厨子还在床上闷头睡。
两小二把人扒拉起来,亲自给穿了衣服,然后把人抬进了厨房。
“刘哥,快做饭,外面的几位爷,咱们得罪不起啊!”
“对对,可凶了,手扛大刀,是会砍人的主儿。”
两小二惊魂未定,到现在还腿软呢。
刘厨子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相比厨子,更像个屠夫。
他瞧着两小二战战兢兢的样子,笑骂:“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不就扛了把刀,咱这雍州城还少扛刀的?”
雍州是边塞之城。
跟大贺接壤。
两边都民风彪悍。
来往的人也都是敢刀口舔血的悍勇之士。
扛个刀,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两小二见被鄙视,也不敢申辩,委屈巴巴道:“刘哥,你是没瞧见啊。真吓人。”
他们是不想过去伺候了。
等刘厨子做好饭,就让他端了过去。
刘厨子胆子大,真端着送去了。
这一送,也给吓到了。
原因出在桑烟身上。
桑烟坐在椅子上等早饭。
等着等着肚子疼得受不住,就趴在桌子上,痛得面目狰狞。
刑策看到了,一开始怀疑是装的,是桑烟预谋逃离的诡计,并没在意。
结果没一会就看她衣裙见了红。
女子的月/事?
他的第一想法。
然后就听桑烟痛苦地低喃:“去找个……大夫来……我怀孕了……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刑策:“!!!”
怀孕?
大贺皇帝的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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