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十姊妹。
我受不得我的名字给我带来的各种异样眼光。
每每大家叫一次我的名字我都觉得好像是在人格侮辱。可这种侮辱却是实实在在来自于我亲生爹妈的功劳。
大概是看在第十胎是弟弟的份儿上,他们高兴赏了我一个改名的机会。
邹侠。
顾名思义,我希望自己如同一个侠客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地闯荡这个社会,希望早点飞出娘家的牢笼。
而我的性格也和这个“侠”字表现的意义相同。我生性偏执而胆大,洞察力高、敏感多疑、适应能力极强、执行力更强,想到就要做,不能有片刻停留。自然,报复心也重,怼人怼天怼地,哪山高往哪儿爬,一辈子不肯低头说一个“输”字!
越挫越勇、不信邪不信神、像个战士。
看着我长大的人都说“这个姑娘不好惹,脾气大,煞气也大,谁要是娶了谁倒霉”
“太强势了,讨厌谁就要把谁踩到地底下去才愿意收手,儿子,离她远点。别让她给欺负了。”
“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说话也不过脑子,跟个傻子似的。一天天还耀武扬威的,喊打喊杀,不上道!迟早出事儿!”
“.”
我一心讨要的“公平”,在她们眼里成了“强势”“煞气大”“谁娶谁倒霉”。
而我实话实说、直来直往的性格却变成她们口中的“说话不过脑子”。
这些伴随着从小到大的“说辞”算是我成长路上更坚定我看世界、处事的态度和方式。不会改也不可能改!
如果小时候没人认可立场不坚定,因人孤立而产生过自我怀疑,甚至有一丢丢想过为了融进圈子而妥协。
那是因为还没撞到南墙。
现在的我在尝过酸涩和虚伪后,只一根筋按自己导航方向走,主动孤立了人群。
特立独行没什么不好,丑小鸭的世界里天鹅从来都是错的,只有虚伪的人才需要与人苟合、同人打哑谜、使眼色。
真材实料的人只需要自己认可。
正因为不好惹,一路走来我几乎没受过太多苦和委屈,而周边那些人,那些避开我站一条船上指责污蔑我、辱骂我、利用我的人,反倒是开始互相诋毁、厮杀、猜忌、嫉妒.
一个个露出越来越丑陋的嘴脸。
有时候我能感受到她们再投向我的目光时,是带着佩服和羡慕的。可她们永远不是我,我也不可能再信任任何一个主动靠近我的人。
可不知是前些年的风生水起,别有风味的傲娇日子到了头还是命中注定到了一定时间就是会有一个大坎。
我双足跌入,那飞扬的土几乎盖到我鼻孔处。坑太深,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没办法填平,还在苟延残喘着亦步亦趋地走。
那是16年的一个漆黑静深的夜晚,我从工厂回寝室的路上碰到三个尾随我的男人,我不知道是否是同一工厂的,又急又慌,饶是平日再像一个小战士那般天神不怕,却也还是被三个魁梧男人围起来的场景给吓到。
工厂到寝室间有段路,隔着好几座废弃没用的仓库,且还流传着“晚上有鬼火”“有鬼出没”之类的传言。但我平日与人不亲近,她们也不爱和我结伴而行。我又是个犟脾气,即便落单也不愿和她们套近乎。
眼下,连一个同工厂人的电话都没有。我威胁他们说要报警处理,想吓退人,却硬生生被他们眼疾手快地抢走手机。
那晚,废旧的仓库、破碎而凌乱的衣衫、白皙嫩肉.
还有他们三人在我面前狰狞的面孔,无一不在向我说明我的世界尽头就要来临。我向死而生,四肢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反抗。
不知是糟乱的声响引来了宋大志还是怎么。当我看见他老实憨厚的面孔以及眼中带火的神情时,我觉得我有救了。
我仿佛看见救星。
可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灾星。
那几个人似乎不怕惹事,铁了心要我,我和宋大志抵死不从,同他们发生激烈斗殴。
慌乱间,我们一直处于下风,宋大志见状不好,捡起砖头撞坏一面窗户,同我叨叨几句后将我推下楼。
外沿是一片还未利用的软土堆,我没什么大碍,只受皮外伤。
我和他都深知我们之间必须跑掉一个,拉来救兵或是警察才有获救可能性。我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压下心中的挣扎和沉痛离开。
再回去时,宋大志却整个人瘫倒在一堆水泥渣滓堆砌起来的废墟中,那日,警察昏暗的手电筒照射下,我只瞧见宋大志躺着的哪一处。
满身满地的血。
鲜红的,刺眼的。
宋大志被紧急送到医院救治,整个救治过程只有我守在手术室外。
需要家属签字。
我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只能筛糠似的自己在那白纸黑字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求医生一定帮我把他救活,一定要救他。
医生自然客套说“一定会尽力”。
一定会尽力,至于能不能活,得看天意。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识。这些我都知晓。
好在那天他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了。却并未立即苏醒。
医生说如果三天内能睁眼醒来,人就没大问题。
若是睁不开眼,那就多半是植物人了。
医院下的冷情病态、昂贵的医药费、以及宋大志家人的以死相逼.
我从未体验过“死都没资格”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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