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医务室 白天 内景
林华珺躺在病床上,睡得安宁,她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床边,程嘉树坐在椅子上,正打着瞌睡,他手上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
林华珺醒了,看着眼前的程嘉树,阳光洒在程嘉树头上,一瞬间,她竟有恍惚的幸福感,目光不忍离开。
程嘉树也醒了过来,看到林华珺:醒了啊?手还疼吗?
林华珺摇头,正想开口。
程嘉树:小葵已经被送去医院,伤口也处理好了,她的叔叔婶婶已经找到了,只等住院康复后接她回家。小葵的命是保住了,只不过她的腿……
两人都沉重了。
程嘉树:只要活着,就是希望。
林华珺点头。
程嘉树轻轻握着林华珺的手,两人没注意到,身后,裴远之和毕云霄、双喜三人已经来到门口。
看到这一幕,三人都有些惊讶。
双喜一伸头瞅见了身上包扎了好几处绷带的程嘉树,惊慌地叫着扑过来: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程嘉树闻听声音一回身,双喜恰好碰到程嘉树受伤的手,程嘉树疼得龇牙咧嘴。
程嘉树:你倒是轻点啊,知道的是你关心我,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偷袭我呢!
双喜嚷着:你还有心情说笑话,我都担心死了。这要让老爷太太知道了……
程嘉树打断:我这不好好的么,还让老爷太太知道干吗?我警告你啊双喜,你那张嘴,一向都少个把门的!
双喜嘴一噘。
裴远之和毕云霄此刻也走了进来,毕云霄对双喜:能说笑话就说明没多大问题,双喜你就放心吧!
林华珺欠起身打招呼:裴先生,您来了!
程嘉树也站了起来:裴先生!
裴远之忙轻轻把程嘉树按坐了下去,扫了一眼程嘉树身上的绷带: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又关切地朝林华珺)华珺,你怎么样?
林华珺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没事,都是皮外伤,还劳烦裴先生亲自过来。
裴远之摆摆手,关切地:我听说你们俩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屋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华珺,你什么时候回的昆明?
林华珺:我来昆明取我们昆华中学的教育部特批经费,想不到竟然赶上了这次轰炸。嘉树来找我,在躲轰炸的过程中,一起被埋在了润茗茶馆。幸亏被阿美他们发现,清理废墟救了我们。
双喜嚷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裴远之点点头。
毕云霄悄声对程嘉树:你放心,一两天不吃不喝死不了人,何况身边还有个朝思暮想的伴儿……
所有人心照不宣。
林华珺:裴先生,忙完教育部经费这件事,我想回校复课,可以吗?
裴远之、毕云霄和双喜对望了一眼,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答案,也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替他们感到高兴。
裴远之开心地:没问题。我帮你办复课手续。
毕云霄:华珺,马上就到联大两周年校庆了,既然回来了,就别急着回去,参加完校庆再走不迟。
双喜:是啊林小姐,你已经这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我把压箱底的食材全部给你拿出来,做你最喜欢吃的菜。
林华珺笑着点头:看来,我不多留几天是不行了。
程嘉树听完这话,很是高兴。
西南联大医务室 白天 外景
医务室外,双喜和毕云霄并肩走着,双喜掰着手指算着什么。
双喜:少爷受伤了,我得弄点东西给他补补;林小姐回来了,要给她做一桌最喜欢的菜。这样算下来,兜里的大子儿是不够了,毕少爷,你那里还有多余的吗?
毕云霄却像是有心事,没听到。
双喜推了推他:毕少爷,你想什么呢?
毕云霄:没……没什么。
双喜:我们家少爷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定要给他好好庆祝庆祝。老爷太太要知道了这件事,我敢说,比我还要开心哪!
他忽然叹了口气:说到老爷和夫人,我又想北平了。
毕云霄:是啊,当初在北平,我们大家一起,多开心啊……
双喜:毕少爷,你想叶小姐了?
毕云霄:我只是担心,如果她知道嘉树跟华珺在一起了,不知道会怎样……
双喜一听,登时也忍不住开始忧心忡忡。
昆明老颜裁缝铺 夜晚 内景
老颜裁缝铺里屋,响起一阵一阵嘀嗒嘀嗒的声音,老颜正坐在一台发报机后面敲击发报。
老颜(画外音):……准确命中目标,中央航校跑道和两架飞机被炸……
老颜忽然停住了动作,侧耳细听,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响动,赶忙把发报机收起来,放入床下一个暗洞,又把一堆碎布头堆在外面做掩饰。外屋已经响起了丁小五的拍门声。
丁小五:姑父,姑父,您在吗?
老颜忙去打开了插上的门。
丁小五:姑父,您怎么把门插上了?
老颜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们学校怎么样了?
丁小五:炸得特别厉害,我们物理系的实验室也被炸了,该死的小日本!
老颜佯装关切:实验室被炸了?那就是说,以后没法做实验了?
丁小五:没事,房子塌了,可实验器材都被我们事先转移到了防空洞,完好无损。小日本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们比他们懂得未雨绸缪。赵先生说了,实验任何时候都一定要做下去,绝对不能让小日本的阴谋得逞!
老颜脸上的肉抽搐了下,他掩饰地一笑:能做就好。给你留的还有饭,赶紧去吃吧。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 白天 外景
一辆卡车停在操场上,学员们陆续上车。
轮到罗恒了,他扫了一眼被炸毁的跑道,抚摸了一下指南针,目光坚毅地登上了卡车。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叶润青宿舍 白天 内景
叶润青坐在桌前,手里是展开的信纸。
罗恒(画外音):润青,请原谅我没有来向你告别,但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曾经多少次,我也想过留下当教官,守护着你,可是,职责在肩,我守护你,便无法守护国土,一个空军战士的使命,终究是血染长空……
敲门声传来,叶润青放下信纸,打开房门,一个勤务兵站在门口。
勤务兵:叶少尉,有人找。
中央空军军官学校 白天 内景
学校接待室内,叶润青一进门便看到了文颉,一段时间不见,叶润青发现他一扫过去的不自信,眼神也没了过往的躲闪,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叶润青还没开口,文颉便迎了上来:你好啊,叶小姐——不,该叫你一声叶少尉了。
文颉伸出手要和叶润青握手。
叶润青敷衍地握了一下,淡淡一笑:你是为西南联大校庆的事情吧?
文颉点头:对,我代表西南联大三青团来邀请中央空军学校的师生参加联大两周年校庆,听说叶少尉负责和我对接,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咱们老同学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叶润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看你是青云得志,意气风发啊!
文颉有点尴尬:叶少尉笑话我哪,我再怎么变,也不能跟你比,你还是那么美丽大方,光彩照人,这次校庆你要不来,我怕整个会场都要黯然失色哟!
叶润青又是一笑,笑中带着不屑。
叶润青:盛情我领了,我会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情,有什么安排我及时跟你沟通。但你也知道,日本人的飞机刚轰炸过,学校损失很大,增添了好多计划外工作,恐怕——
文颉点头附和接话:叶少尉事务繁忙,理解。说到轰炸,唉,这次轰炸联大也被炸毁了好几栋楼,造成了不少人员受伤……连程嘉树也受伤了。
叶润青一惊:程嘉树,你是说程嘉树他——也受伤了?
文颉:怎么?你不知道?
叶润青装作不在乎:我很久没回学校了……他伤得重吗?
文颉:我也还没见到他,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文颉看了一眼叶润青)叶少尉这么关切,趁这次校庆的机会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润青皱起了眉头思忖:我想想吧。
文颉偷眼看叶润青,暗自一笑,显出对她很有把握的表情。
西南联大礼堂外 白天 外景
联大礼堂,外面悬挂着条幅,上书:庆祝西南联大建校两周年!从礼堂里面传出鼓乐的声音。
礼堂外,参加演出的同学们正在做上台前的准备。
程嘉树参加的群社大合唱还没开始,林华珺站在他的身旁。
林华珺:前面还有两个……第三个就是你们的节目了。
程嘉树深呼吸了一口。
林华珺:你也会紧张啊?
程嘉树:当然啦,今天的观众里有一个特别的人嘛。
林华珺微笑:以前演话剧时,怎么没见你紧张啊,怎么长了几岁,胆子倒还退步了?
程嘉树:那时不同,你那会儿是演员,不是观众。
林华珺看到裴远之走了过来,招呼道:裴先生!
裴远之点头微笑:你们今天精神都不错,看来身体恢复得很快。嘉树马上要登台了,没问题吧?
程嘉树:裴先生,您就请好吧!
就在三人说话时,毕云霄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几位同学,对裴远之:裴先生,有人传言,群社准备趁这次校庆时闹事。
裴远之一皱眉:怎么回事?
群社同学:最近学校风传,说我们群社要趁演出的机会闹事……
裴远之:查出是谁传的了吗?
群社同学:没有,只是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到底谁传的,谁也不知道。
礼堂里传来鼓掌声。
裴远之朝礼堂望了一望:马上要登台了,你们多加小心,万一演出中间出现什么意外,不要慌乱,更不要冲动,以免授人以柄!
程嘉树和毕云霄以及其他同学都点了点头。
西南联大校门口 白天 外景
文颉领着叶润青匆匆走进了校门。
叶润青:都已经到了,还走那么快干什么?
文颉:演出已经开始了,咱们不走快点,就赶不上程嘉树他们的大合唱了。
许久没回学校的叶润青边走边四下张望,忽然,她的脸色变了。
西南联大礼堂外 白天 外景
林华珺给程嘉树整理着衣服,笑:你是指挥,你要是紧张了,大家节奏全乱了。
程嘉树调皮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逗你呢,还跟以前一样容易当真。
这一幕,尽收不远处的叶润青眼底。
走在前面的文颉转过身:哎,怎么不走了?
叶润青冷哼了一声,故意放大嗓门:这才是你让我来参加校庆的目的吧?
她的声音很大,程嘉树和林华珺都听到了,两人心头一震,回头正好看到叶润青。
文颉:叶少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叶润青: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说完,叶润青扭身离开。
文颉故意地:叶少尉,叶小姐,叶润青,别走啊——
嘴上很着急,但他却一脸计谋得逞的笑意。
林华珺松开了程嘉树,程嘉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抓住了她。
林华珺向他点点头:放心。
程嘉树这才松开她的手。
林华珺朝着叶润青的方向追了过去。
程嘉树一脸不放心。
西南联大门口 白天 外景
林华珺追到叶润青前面:润青——
叶润青站住,一副冷漠的样子,板着脸不说话,看也不看林华珺。
林华珺:润青,你回来了……
叶润青:怎么?只许你回来,不许我回来啊?
林华珺并不计较叶润青的态度,柔声:既然回来了,就一块儿去看演出吧?
叶润青冷哼一声:看演出?还是看你俩表演?
林华珺:润青,这么久不见,你比以前成熟干练了很多。
听她说到这里,叶润青心软了一点,也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
叶润青:看来,玉溪的日子不太好过。
林华珺微笑:乡下的日子虽然苦了点,倒也知足。我想告诉你,过些日子,我就打算回学校了,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叶润青挤出一丝冷笑:是吗?那恭喜你们了。
林华珺:今天,是联大建校两周年的日子,时间过得真快,时间在往前走,我们也要往前走,对吗?
叶润青:我们?对不起,我跟你不是我们。
林华珺诚恳地看着叶润青:你希望我怎么做?
闻听此言,叶润青有点猝不及防。
叶润青:我——你怎么做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林华珺:你希望我一直留在玉溪,跟你,跟嘉树,老死不相往来吗?
叶润青:那是你们的事。
林华珺:这次,我跟嘉树在轰炸中死里逃生,听说,航校也遭受了轰炸……当年,我们是为了共赴国难,才携手到了昆明,如今,国难依旧,我们却分崩离析。润青,这真是你想看到的吗?
叶润青没说话,把脸转向一边,看着路旁的树。
林华珺:如果真的那样,那我就消失,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
叶润青:也许以前我会这么想,但现在不会了。你们有恋爱的权利,我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我有怀念我哥哥的权利。
林华珺一时怔然。
西南联大礼堂外 白天 外景
程嘉树身边的几个同学已经走到了礼堂门口,做着上台的准备,程嘉树看了看礼堂,又看向学校大门口。
一位群社同学在礼堂门口招呼:程嘉树,快点啊,该准备上场了。
程嘉树再度看向学校大门口,蹙起了眉头,神情焦灼。
西南联大大门口 白天 外景
林华珺和叶润青相对而站。
林华珺目光真诚:润青,即便我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了,我还是他的挚友,润名的死,我和你一样悲痛。如果我能做点什么改变这件事的结果,我会毫不犹豫。
叶润青声音还是冷冷的:你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说这些。
林华珺诚挚地: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润名的人不多,我想我可以算一个。如果他在天有灵,你觉得,他愿意看着我和你因为他的死而心生嫌隙吗?
叶润青低下了头。
林华珺:因为了解润名,我知道他是为了心中的信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也知道,他希望我们纪念他的方式是什么。
叶润青慢慢抬起头,看着林华珺,等她说下去。
林华珺:我想,润名一定希望我们和他一样,朝着自己的信仰和理想,努力过好这一生。如果我们真的爱他,理解他,就该踩着他的脚印,像他那样生活,这样,他才永远地活着,活在我们的心里,更活在我们身上。
叶润青看着林华珺,眼睛渐渐湿润,林华珺走过去拉起叶润青的手。
林华珺:润青,我常常回忆过去,过去的我们那么亲密无间,曾经的你那么活泼爱笑,当时以为再普通不过的一切,现在看来都是如此珍贵……(她叹了口气)人世间为何总有那么多无法挽回的遗憾?!譬如眼下的时局,今天我们还能站在阳光下,谁也不能保证明天怎样,润青,我真的,希望我们都能放下内心的那些背负,好好生活,不要再让遗憾发生。
叶润青的脸庞滑下泪水,但她还是拨开了林华珺的手,转身离开。
西南联大校园内 下午 外景
校园内几位年轻的老师边走边说着话。
甲:今晚有演出,我们早点吃晚饭,一起去看啊。
郑天挺:你们先去,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
乙:西南联大成立两周年的校庆活动,你这个教务长不去可不行。
郑天挺:我当然想去,可是也得有空啊?这不,刚才还接到龙主席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全是头疼的事!
甲:龙主席?龙主席要来吗?
郑天挺:不是,是龙主席的女儿考了我们西南联大,分数不够,他的秘书打电话来说情的。
乙:龙主席可是对咱们西南联大帮助很大呀,那怎么办?
郑天挺无语叹气。
走在他们后面的梅贻琦,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马上叫住了郑天挺:毅生!
郑天挺:梅校长。
梅贻琦:毅生,刚才你说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郑天挺:梅校长,落榜的学生很多,哪有时间一一向你汇报啊?
梅贻琦:事关龙主席,我当然应该知道。
郑天挺一时无语,青年教师甲乙互相看了一眼,和梅贻琦匆匆打了个招呼,向远处走去。
梅贻琦:你告诉我,你在电话里到底怎么说的?
郑天挺:我跟龙主席的秘书是如实说的,我们西南联大在招生这件事上一向是公平公正的,没有特权,没有特例,不管是谁家的孩子,我们都会一视同仁。
梅贻琦:毅生啊,道理不错,可是这样回答是不妥的。
郑天挺:那梅校长,你要对龙主席的女儿网开一面吗?
梅校长:当然不能网开一面。但是,做事情要将心比心。
郑天挺:我不明白。
梅贻琦:毅生,你去忙吧,这个事情,我来处理。
郑天挺远去,梅贻琦望着他忧心忡忡。
西南联大礼堂外 白天 外景
祝修远从礼堂走出来,忽然看见文颉从前面匆匆走过,正要打招呼,却见文颉走到一个人跟前,两人悄声嘀咕了起来,他疑惑地朝文颉方向张望。文颉也看见了他,拉着说话那人走到了一个角落继续耳语。
西南联大礼堂 白天 内景
《保卫黄河》的合唱正在激昂地进行中,唱歌的程嘉树眼睛扫视着台下,寻找着林华珺。
林华珺悄然走进了礼堂,文颉也正好走回礼堂,看到林华珺。
台上的程嘉树看到林华珺已经回到了座位,舒了一口气。林华珺注意到了程嘉树的眼光,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程嘉树也笑了,终于可以全情投入指挥。
这一幕全部落在了文颉眼里,他的脸色十分阴郁。
《保卫黄河》大合唱结束了,全场报以热烈掌声。
群社的合唱演员谢幕,走下台。
报幕员走上台:下一个节目是话剧《国之魂》,表演者:三民主义青年团青年剧社。
在报幕声中,程嘉树走向林华珺,二人目光对视,微微一笑,坐在一起。
准备上台的三青团青年剧社的演员摩拳擦掌,祝修远挥舞着手臂:我对你们有信心,咱们绝对不会输给群社。
一旁的文颉朝身旁一个人递了个眼色,正是刚才跟文颉在角落里咬耳朵的那个人,他旋即朝外走去。
西南联大礼堂外 白天 外景
礼堂外墙边,和文颉咬耳朵的那个人拿起剪刀,对准了电线。
西南联大礼堂内 白天 内景
幕布缓缓拉向两边,下面的观众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等待即将出场的演员们。
幕布刚拉开,礼堂内的灯忽然唰地一下全灭了。
黑暗中众人一片诧异的叽叽喳喳声:……出什么事了……灯怎么灭了……
林华珺:怎么回事?不会是这个节目故意设置的吧?
程嘉树正要说话,黑暗中忽然传出一个男生声音:三青团还没上台,就一片漆黑,分明不让三青团好好演出。
另一个男声:是啊,这肯定是群社搞的鬼!
第一个男声:早听说他们准备在校庆时搞我们,手段也太恶毒了……
程嘉树对林华珺:不好。
林华珺:你说什么?
程嘉树还没回答,就听见毕云霄的声音:不是我们干的,想搞鬼的明明是三青团……
第一个男生的声音:胡说八道,我们能自己搞自己吗?群社还想反咬一口怎么地?!
一群社同学: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看你们才是贼喊捉贼!
裴远之的声音:群社的同学,不要急不要乱……
裴远之话没说完,有一个声音大声叫:打倒共产党!
接着,又有三两个声音跟着喊:打倒共产党。
龙云公馆 夜晚 内景
梅贻琦和龙云两人分坐在沙发上,热茶奉上。
龙云:平时事务繁忙,我也无暇问及孩子的学科,想起来也是惭愧啊!
梅贻琦:我也是啊,天天给学生上课,却不能仔细关心下自己的孩子。
龙云:两个不合格的父亲却在这里诉苦,孩子们恐怕还不知道吧?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梅贻琦:令爱的学习交给我,我想好了,请联大最好的老师来帮令爱补习功课,龙主席同意吗?
龙云:求之不得啊!那就拜托梅校长了。
梅贻琦站起来:龙主席,今天是联大两周年校庆的日子,现在庆祝晚会已经开始演出了,学校师生准备了很多好节目,群社准备了大合唱《保卫黄河》,三青团也准备了话剧《国之殇》。不知道龙主席还愿不愿赏光,和我一同前往?
龙云:当然愿意。
两人说完,笑呵呵往门口去,此时,电话响了起来。龙云秘书接起了电话。
秘书:喂!……嗯……什么?嗯,好的,知道了,我马上通报。
龙云和梅贻琦都停下关注着。
秘书:龙主席,梅校长,联大打来电话,联大礼堂的电线被剪了,演出无法进行,有人在黑暗中喊打倒共产党的口号。目前演出终止,学生已经各自回宿舍了。
梅贻琦愕然。
龙云:什么意思?什么人竟然敢在我龙云的地盘作乱!查!梅校长,有什么人敢在联大闹事,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梅贻琦无语,看向黑沉沉的夜。
西南联大校委会 白天 内景
梅贻琦、闻一多、郑天挺等数位教授均在座,正交谈着,看到裴远之和祝修远进门,梅贻琦招呼:裴教授,祝助教,这边坐。
祝修远有意找了个离裴远之稍远的位置。
梅贻琦:找二位来的缘由,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就是为了昨天的礼堂停电事件。
祝修远和裴远之都望着梅贻琦。
梅贻琦顿了顿:现在基本上可以判断,电线是被人刻意剪断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挠下面的演出。可具体是哪个人剪断的,现在已经查无可查。三青团说群社干的,群社说三青团诬陷,这种学生间的指责和攻击是校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今天我把你们两个负责人叫来,想听听二位的看法。
裴远之:三青团上场前电线被剪断是事实,但因此就说是群社同学干的,未免太简单草率。群社昨晚连夜开会,对所有成员逐一调查询问,结论是剪断电线并非群社成员所为。
祝修远:裴先生说得有理有据。由此我猜测,会不会是有人利用群社和三青团之间的矛盾,剪了电线,嫁祸给群社……
他的说法倒让裴远之很意外。
裴远之:也许真如祝助教所言。因为在演出前,学校就已有群社将会闹事的流言。
梅贻琦、闻一多和郑天挺惊诧地互相对视。
郑天挺:有这事?
裴远之:只是道听途说,已难找到传言的源头。我敢肯定的是,群社的同学绝没做此事。不管是三青团领导的社团还是群社,都是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社团,目的是通过社团活动,结合课堂学习,为社会培养出更多有用之才,而不是内讧。祝助教我说得对吗?
祝修远:裴先生说得对。
郑天挺:不错。西南联大成立虽然才两年,但社团如雨后春笋,已有20多个。丰富的社团实践与课内教学活动结合,既符合梅校长所提倡的“通识教育”主张,也实现了学生的自治管理。学生社团活动自主进行,学校原则是支持而不干涉。
裴远之和祝修远都点头。
郑天挺:但学校绝不希望社团之间激化矛盾,影响学校声誉。二位是社团负责人,也是联大的老师,希望你们能在内部把这件事处理好。
梅贻琦:这也是校常委会的决定。虽说校庆时闹出这种事情影响很坏,可跟眼下动乱的时局,还有校舍前几日遭遇的浩劫相比,只能算是内部矛盾。大局为重,还望二位老师各自辛苦,处理安抚好社团内部的情绪,与学校一同度过眼下这道难关。
裴远之站起身拱手:一定全力以赴,不负学校所托!
祝修远也站起拱手、点头。
三青团青年服务社 白天 外景
祝修远走到服务社门口,门虚掩着,祝修远正要推门进去,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文颉(画外音):放心吧,事先都布置好了,剪的时候保证没人看见,电线又不会开口说话,叫他们尽管去查,准保查到天边也查不出谁干的……
祝修远听出是文颉的声音,顿时一惊。
闪回校庆礼堂外——
祝修远在礼堂门口看到文颉和一个人嘀咕。
祝修远又听见了周宏章的声音。
周宏章(画外音):文颉,干得不错,我早就说你这个人堪当重用,我没看走眼,哈哈。
文颉也跟着谄媚地笑(画外音):周主任领导有方,我不过是跑跑腿。
祝修远再也忍不住,嘭地推开门。
三青团青年服务社 白天 内景
周宏章:我已经决定了——
说话的当儿,祝修远进门,正在密谋的周宏章和文颉诧异地抬起头,见祝修远正怒目而视着他们。
祝修远一指文颉:原来剪电线这事真是你干的!
文颉很尴尬:祝助教,你听我说——
祝修远怒吼:你闭嘴!我本来就有所猜测,还在心中为你开脱,以为你不会做出这种事。真没想到,这么卑鄙的事情你都能干得出!不仅干了,还把赃栽到了群社头上,亏我还信了你!
周宏章非常不悦:祝助教,别那么大火啊,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祝修远依然站着,气得胸口起伏:周主任,这到底是为什么?干吗要挑拨学生社团之间的关系呢?还搅和得校庆演出都中断了?
周宏章摸了摸下巴:祝助教,难道你希望共产党领导的群社,在联大校庆,尤其是在龙云面前大出风头吗?
祝修远看着周宏章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更加愤怒:所以你们就要做出这种事?
周宏章有点脸面挂不住了:祝助教,你怕是忘了自己是三青团还是群社的人了,什么身份,该说什么话,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没别的事,我和文颉还有重要事情商量,你请回吧——
周宏章一伸右手指向门口,摆出赶祝修远的架势,祝修远瞪了文颉一眼,大步走出了青年服务社。
文颉目瞪口呆地看着祝修远的背影,转头向周宏章:周主任,你看祝助教这——
周宏章一拂袖:不用管他。
文颉:我是担心他把剪电线的事情说出去。
周宏章胸有成竹:说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事我会搞定。以后三青团的事情,你多操点心。人事任命和活动方面,你拿主意,我不会多干涉。
文颉讪讪一笑:我说了也不算啊,祝助教才是三青团负责人哪!
周宏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现在起,他就不是了。
文颉一愣,周宏章拍拍文颉肩膀:三青团的发展,就靠你了!好好干吧,以后平步青云的机会,还多着呢!
文颉醒悟过来,笑得脸都有些变形:多谢周主任栽培,多谢周主任栽培……
翠湖边 白天 外景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郭铁林和裴远之、方悦容坐在湖边钓鱼,三人的服装都有些破旧,郭铁林的衣服上甚至还有一块补丁。
郭铁林:今天天气不错啊!
裴远之:是啊!春天到了,原本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可没有想到三青团却把矛头对准了群社,对准了共产党。
郭铁林:这些天三青团有什么新动向么?
裴远之:我们感觉三青团现在变化很大。
郭铁林:嗯?说说看。
裴远之: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个文颉,前些日子,他在壁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大肆抨击八路军,说什么游而不击,陕甘宁边区存在无用,不如取消,甚至叫嚣八路军和新四军也应该一起取消了!
方悦容:这篇文章在学生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破坏国共联合抗日的意图非常明显。
郭铁林蹙眉,思索着。
裴远之:还好我和群社的同学商量对策,及时反击,才没让他们的言论得逞。
方悦容:可是没想到他们不甘心,校庆时竟然制造意外,嫁祸群社来报复我们。
郭铁林吃惊:哦?他们做了什么?
裴远之:他们在自己上台演出前,派人剪断电线,致使演出中断,然后在会场里贼喊捉贼,大呼群社要破坏三青团演出,甚至还叫着“打倒共产党”等口号!使得不明真相的师生真的以为是群社干的呢,影响很坏!
郭铁林沉吟:三青团只是一个风向标,他们不过是充当了国民党的一线打手而已。
裴远之:您的意思是?
郭铁林:国民党的反共野心已经遏制不住了。我们共产党人应该唤醒民众,让国民党反动派的险恶用心暴露天下。
裴远之:那上级对我们下一步工作有什么具体安排吗?
郭铁林慢慢地:我党坚定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可国民党顽固派的限共反共政策,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统一战线的存亡。我们当前的策略是隐蔽精干,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稳扎稳打地跟他们斗争。
裴远之和方悦容对望一眼,目光坚定地朝郭铁林点点头。
突然,水面泛起了一片涟漪。
郭铁林:(急忙提起鱼竿)有鱼上钩了,今晚我请大家吃烤鱼。
西南联大校园 黄昏 外景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经历过轰炸浩劫的西南联大校舍上,有一种悲壮和肃穆的意味。
林华珺和程嘉树并肩走在校园一条小路上。
程嘉树:伤口都好了吧?
林华珺:差不多了,都是些擦伤,本来就不是大问题。倒是你,手上尽是伤口,这些天千万要小心,别碰到水,伤口要是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程嘉树咧嘴笑了:多大点事儿……跟我妈似的。
林华珺嗔怪地瞪了程嘉树一眼。
程嘉树立刻收敛了嬉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放心,你一关心啊,比什么灵药都灵!
林华珺没说话,继续往前走,走到了被炸毁的房屋前,驻足。
林华珺:没想到,一夜之间,我们历尽艰辛建立的联大,又变成了这样。
程嘉树:也许越是血淋淋的残酷,越能让我们的民族迅速觉醒。
林华珺一顿,看了程嘉树一眼:嘉树,看到如今的你,我真的无法想象当初在北平时的那个你。
程嘉树:只有你,始终如一。
林华珺摇头:不,我也变了。曾经,我对未来也很茫然,直到在蒙自办夜校,我才确定,教育将是我的人生方向。
程嘉树:我也一样,一度不知道该如何做个有用的人,现在我确定了,我会像毕副师长当初所说的那样,终生致力于科学,用知识的力量去改变国家命运。我期待有一天,再也没有任何侵略者敢在我们的国土上挥舞屠刀,肆意凌虐,我期待看到真正强大的中国。
林华珺眼睛闪烁着光芒:我也期待!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程嘉树:你看过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吗?
林华珺愣住了:没有。你看过?
程嘉树:我也没有。只是在润名的日记里看到些摘记。我觉得毛先生说得对,抗战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中国。我现在终于明白裴先生和润名为什么是共产党了。
林华珺琢磨着他的话。
程嘉树:多难兴邦,每一个经历了磨难的民族,都会越来越强大。
林华珺扫视着炸毁的房子,一些校工正在修缮。
林华珺点头:磨难也未必都是坏事。
天边,晚霞绚丽如画,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程嘉树握住了林华珺的手,林华珺也紧紧回握住了程嘉树的手。
林华珺:经历过风雨,才能看见最美的晚霞。
晚霞之下,二人挽手的背影久久凝立。
润茗茶楼 夜晚 内景
润茗茶楼大部分房屋还在修复中,只有一小间清理干净,摆着两张桌子和几把竹椅,显然还无法恢复营业。
阿美放下扫帚,扫视着劫后余生的痕迹,有点惆怅,坐回桌前翻着自己的作业本。
有人走了进来,阿美听见动静,抬起头,她远远看见门口黑影处,似乎是叶润名站在那里。
阿美一愣:润名——
对方没有回答。
阿美又觉得不对劲,使劲揉了揉眼,才看清楚不是叶润名,是文颉。
文颉今天和平日不同,他的发型和服装,均和叶润名近似,甚至胸前也和叶润名一样插着一支钢笔,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阿美:文颉,是你啊?刚才你站在黑处我看不真切,还当叶润名回来了呢。
文颉一笑,阴阳怪气:有多像?
两人一起走到桌前。
阿美借着灯光又端详了文颉一下:在灯下就不像了。刚才那一恍惚,真挺像。
文颉:那你就把我当叶润名不就得了。
阿美一笑:你是你,他是他。
文颉:如果叶润名他不会回来了呢?
阿美一愣,急切地:你说什么?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文颉:他已经不是学生了,现在肯定忙得很,最近是不是连封信都没给你写过?
阿美颓然叹气:是啊。
文颉:所以啊,你不要等他了,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阿美:不!除非叶润名死了!我才不要其他男人!
文颉留意地看了阿美一眼,阿美忙打自己的嘴:我怎么能诅咒他呢?!呸呸呸!
文颉带着些不爽摆摆手:不说他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阿美歪着头,天真地:为什么啊?
文颉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放在桌子上。
文颉认真地:因为我今天特别高兴,而你阿美,又是我文颉不多的好朋友之一,所以我来找你和我一起庆祝,让你也高兴高兴!
阿美笑:那你先告诉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文颉:你猜猜?
阿美:嗯——你考试得了第一名?
文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是,再猜。
阿美:你又申请到了助学金?
文颉:还不是。
阿美嘴一噘:不猜了。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好事?
文颉:我现在——(虽然四下无人,他还是转头看看四周,郑重地)当上三青团的负责人了,我升官了!
阿美:就这个?
文颉诧异:这还不算好事?
阿美:好在哪里?
文颉有点扫兴,但还是耐心解释:这是升官啊,升官不就是好事吗?
阿美撇嘴:那算什么官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三青团还不都是一帮学生。
文颉:学生怎么了?噢,你以为当上三青团负责人容易啊,你知道三青团上面是干什么的吗……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我高兴,咱们今天喝点酒庆祝下。
阿美:是啊,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不过既然你把我当好朋友,我也高兴,来!
阿美拿出杯子,文颉打开酒倒了进去。
润茗茶馆外街道 夜晚 外景
月光照在润茗茶馆外的街道上,润茗茶馆里,传来碰杯的声音,还有阿美的笑声。
阿美(画外音):不许耍滑,干了干了……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姑娘的酒量么,嘻嘻……
润茗茶馆 夜晚 内景
阿美脸色红艳艳地,显然已有了几成醉意,她又举起酒杯,文颉轻轻把手放在阿美端酒杯的手上。
文颉柔声道:别再喝了。
阿美拨开文颉的手,带着醉意:我,我没事,这样的酒,再喝半斤也没事。
文颉伸手往袋子里掏:差点忘了,我还给你带了件礼物。你先来看看。
阿美放下酒杯,好奇地看着文颉,他拿出的是一把小提琴。
阿美愣愣地:给我的?
文颉:对,这是小提琴。
阿美:我知道,我看华珺姐拉过,她还给我试过呢。
文颉笑了,把小提琴递给阿美:上次你说,想考上中学后学小提琴,所以我花光了升官拿到的津贴,提前送你一把小提琴,预祝你考试成功。
阿美很感动:你居然记住了!文颉,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文颉:想报答我吗?很简单,你今天就拉给我听听。
阿美:可我不会啊。
文颉帮阿美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阿美拿起琴弓,回忆当初林华珺拉琴的姿势。
文颉:等等。
文颉走到阿美的身后把她的头发解散开,霎时阿美的长发垂肩,在晚风中飞扬,加上架在肩上的小提琴,真有几分林华珺的韵致,文颉不禁呆住了。
阿美拿着小提琴,仍旧不解:散开头发就会拉了吗?
文颉眼神迷离:你这样的时候最好看,华——阿美。
阿美没有听出异样,反倒咯咯笑起来,琴弓在琴弦上随意拉出一串声响,她随着那声响扭动身体,舞蹈起来。
文颉看着看着,也加入了舞蹈,他的身体离阿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文颉的身影在阿美的眼里幻化成了叶润名,阿美意乱情迷,脸色绯红……
西南联大校门口 早晨 外景
林华珺带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回玉溪做交接,程嘉树送她,两人站在校门口等待的马车旁。
程嘉树依依不舍:到底需要几天,你给我个准信儿好吗?
林华珺笑:说了多少遍了,这个我怎么能说得清,除了办手续,还要跟其他老师做交接,还有我那帮学生,教了他们这么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程嘉树急了:那你就忍心让我这么一直等着?
林华珺嘴角浮起一个调皮的笑:反正也等了那么久了不是?
程嘉树叹了口气:好吧,你说得对,反正我也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些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程嘉树和林华珺抬头,看到阿美正气喘吁吁地朝他们跑来。
林华珺很是惊喜:阿美,你怎么来了?
阿美跑到近前,脸色很严肃,眼眶红红的,程嘉树发现了异样。
程嘉树:阿美,你怎么了?
阿美:叶润名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华珺的笑容凝固了,程嘉树也怔住了,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阿美:是不是?!
林华珺深呼吸一口:阿美,你听我说——
阿美大声打断:什么都不要说,就回答我,是不是真的?
程嘉树点了点头:是的。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阿美眼泪夺眶而出,她后退了几步,哭喊着:不要说了,不用说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了……
阿美哭着转身跑开了。程嘉树和林华珺面面相觑。
路上 早晨 外景
阿美跑着,用手抹着眼泪,可是眼泪越来越多,路上投来诧异的目光,阿美不管不顾,她的思绪回到了昨天晚上。
一组碎片闪回——
润茗茶馆 夜晚 内景
阿美舞蹈着,眼前一会儿是文颉,一会儿是叶润名,她恍惚了。
蒙自夜校 白天 内景
叶润名站在讲台上讲课,他在笑,牙齿洁白,灿烂得晃人眼睛。
润茗茶馆阿美房间 夜晚 内景
文颉把阿美放在了床上,迫不及待甩掉自己的衣服,俯下身去……
阿美像是忽然清醒:你干什么?你不是润名,不是润名!
文颉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紧紧压住挣扎的阿美:你不要再想叶润名了,他死了,早就死了!
阿美叫:我不信!你滚开,滚开!
文颉一边死死按住阿美不放,一边说: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所有人都瞒着你,只有我不忍看你一直这么傻等着,叶润名真的死了,他是去武汉运送学校器材的时候,被日本人打死的……
阿美瞬间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眼神空洞而绝望地望着文颉。
文颉:阿美,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是说叶润名要是死了你就可以找其他人了……我一定会娶你的,我一辈子对你好,我保证……
阿美的衣服被撕开,她绝望地把头扭向一边,眼泪淌了下来。
闪回完。
通往宿舍的路上 白天 外景
程嘉树大步走着,脸上写满恨恨的表情。他回忆起刚才和林华珺、阿美的对话。
林华珺(画外音):阿美怎么忽然知道了润名的事情?谁会告诉她呢?
程嘉树恼怒(画外音):还有谁!看我不找他算账!
文颉宿舍 白天 内景
程嘉树来到文颉宿舍外,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同学在说话。
同学甲(画外音):……谷、糠、石子,这才七宝啊,何来八宝饭之说。
同学乙(画外音):你没算上老鼠屎吧,正宗八宝,缺一样都不算!
程嘉树走进去,好奇地看向说话的同学,原来他们正端着打来的饭,在数里面的杂质。
见程嘉树进来,同学甲打趣:要不要尝尝我们的八宝饭?
程嘉树问:文颉呢?
同学乙:好像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程嘉树很意外:请了多久?
同学乙:这个不知道。
程嘉树:谢谢。
他冷着脸离开了。
身后同学甲:咱就知足吧,好歹还有的吃,说不定过些天连八宝饭都吃不上了……
群社伙食委员会 白天 内景
程嘉树走进伙食委员会,双喜正坐在那里,在一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程嘉树走过去,闷声不吭地坐在一旁。
双喜没看见他,一转身吓得差点蹦起来。
双喜埋怨道: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的!人家正算账呢,都已经重来了好几遍了,被你这一吓,又得从头开始。
看程嘉树没动也没说话。
双喜发现他不对劲:怎么了?二少爷。谁惹你啦?
程嘉树恨恨的:文颉!这个混蛋!他把润名的事儿告诉阿美了。
双喜:啊?那阿美现在怎么样?
程嘉树:还能怎么样?好端端一个天真活泼的姑娘……我从来没见她那么痛苦的样子,疯了似的……
双喜也很恼火:就是怕她接受不了打击才不告诉她真相……这个文颉,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
程嘉树:要不是他请假溜了,我非得……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双喜:二少爷,你也别气了,等他回来再算账!你没吃饭吧?我给你盛碗饭。
程嘉树:八宝饭吗?
双喜:你也知道八宝饭了?我这一肚子话正找不到人说呢。你光知道八宝饭,可不知道这八宝饭背后的缘由哪!
程嘉树:什么缘由?
双喜: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跟你说,昆明物价疯了!这一年来,涨得那叫个狠。就拿米来说,去年还7块钱1石,今年就涨到了100块1石……
程嘉树: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双喜白了程嘉树一眼:这不是夸张,这是事实!你到街上走一圈看看,大白菜什么价,盐什么价,肉什么价……我天天把头都算破了还补不完的窟窿呢,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把自己炖了给大家吃了……
程嘉树眉头一皱:双喜,你太不容易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双喜:什么主意?
程嘉树:学校旁边不是有那么多空地吗?自己种菜。
双喜猛地跳起拍了程嘉树肩膀一巴掌:少爷!你总算有点用了!我这就去买种子!
程嘉树揉着肩膀: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少爷了……
西南联大校委会 白天 内景
郑天挺站在梅贻琦的办公桌对面向他汇报:……昆明物价,较刚来时上涨20多倍,教职工薪水不过600元,现在只当30元用,家家入不敷出,学生们饭都吃不饱,更别提营养了……
梅贻琦蹙眉思索:算上龙主席的捐助和清华特种技术研究所的收入呢?
郑天挺:就是有那些贴补,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可是下个月起,恐怕就要断粮了。
梅贻琦一凛,站了起来:我这就向教育部打报告,必须保证师生的日常饮食,教职工每家1石6斗米的供应。(沉吟了下)另外,我提议建立清华服务社,利用服务社的生产补贴大家的生活……
郑天挺边听边点头。
梅贻琦家 白天 内景
梅夫人韩咏华与潘光旦夫人赵瑞云在桌前对坐,韩咏华接过赵瑞云递上来的一方白绸绣花手帕,凑近端详那上面的刺绣花朵。
韩咏华称赞:手可真巧,瞧这个栩栩如生的劲儿,难怪昆明城里那些美国人抢着买呢。
赵瑞云笑:绣花倒不难,就是费眼睛,可惜现在这种年月买不到毛线,不然织毛衣还更快些。
韩咏华叹道:我就是眼神不好,做不了细活。前几日从学校庶务赵世昌先生那里学来一种上海式的米粉碗糕,我想做出来拿去卖,可没想到,现在城里的米粉却是十分不好买。
赵瑞云:这好办啊,买不到,可以自己用石磨磨粉嘛,我跟你说,我们在乡下住的地方不远就有一架磨盘,这事儿交给我了。
韩咏华舒展眉头:这下好了,你负责磨粉,我就负责蒸糕,咱们同心协力!
说话间,梅贻琦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家里,赵瑞云打招呼:梅校长好!
梅贻琦这才发现赵瑞云在家,朝她笑笑点点头:好!
梅贻琦脱下外套,韩咏华接过:饭马上就好,今天没有青菜了,将就点,辣椒拌饭吧。
梅贻琦心不在焉的:我不饿,你们吃吧。
梅贻琦说完走进里屋。
赵瑞云捂嘴笑:你家梅校长是一心操持校务,两耳不闻家事,家里的日子过成啥样都不知道。
韩咏华叹了一口气,继而佯嗔:你们家潘先生还不一样!
两位夫人相对,无奈地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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