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客房。
沈策看着两人一起进来,明显发觉宸王脸色不太好,他冷冷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恶事一般,倒是宸王妃陪着笑,暗地还拉拉宸王衣袖。
“沈阀主,你醒啦?身子可觉得还好?”
沈策微笑点头:“多谢宸王妃出手相救,本阀已无大碍。”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忽对云殊道,“宸王,本阀有一些话想单独同宸王妃说,不知你可否回避?”
这话一出,简直是在云殊雷区蹦跶,本来他就因为半夜被喊过来十分不满,闻言目光一沉,刀削的唇角掀开讥讽弧度:“本王倒是不知,这里何时改姓沈了?”
空气一凝,沈策的笑容僵在脸上。
魏青棠头疼地捂额,先冲沈策使了个闭嘴的眼神,随后拉着云殊走到一边:“阿殊,别这样,他是有诚意的……”
“半夜使唤本王的王妃,这叫诚意?”云殊拧着眉头,一贯清冷的眸底覆满冰霜,很显然,沈策今晚这一出令他恼火。
魏青棠自然明白他的怒点在哪儿,伸出小手捏了捏他的掌心:“阿殊,别生气了,生气伤肝,你以前还跟我说过不要为无谓之人动气呢!这样吧,待会儿回去……”她凑过去在他耳边絮絮说了什么,男人难看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他看了一眼沈策,目光又落到女子身上:“我去外面等你。”
魏青棠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很快出来。”
送走这尊杀神,她才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回头见沈策盯着她:“?”
沈策幽幽道:“宸王这性情,当真捉摸不定。”
魏青棠秀眉一扬,抬声道:“沈阀主错了,我家王爷是世上顶好之人,只是外人不了解他,所以才会有诸多误会。可若接触久了,才知他性情平和、最是好说话。”
性情平和、最是好说话?
这说得是宸王??
沈策瞪大眼睛,到底是他耳朵坏了,还是宸王妃眼睛瞎了?
刚才宸王那一副冷得要杀人的样子她没看见?
结果魏青棠还很遗憾地叹道:“良辰美夜就这么给耽搁了,沈阀主,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说完我也好回房去。”
沈策:“……”
沈策:“………………”
他嘴角抽搐了好一阵,才勉强忍下道:“宸王妃,本阀是想问你,霍……他的病情如何?”
看他明明想说霍从文,可临到嘴边又改口,魏青棠心下发笑,嘴上道:“怎么,你那个马车夫没告诉你吗?”
沈策眸光一淡:“他死了。”
“死了?”魏青棠惊讶出声,顿了片刻,才压下眸子看他,“是你杀的?”
沈策淡淡点头,魏青棠忍不住道:“沈策你是不是疯了?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他千里护送你入京,你出事之时甚至还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你,结果你就把他给杀了?”
看着女子的激动,沈策似乎特别不能理解,他诧异地看着她道:“宸王妃,他护送本阀进京,任务已经完成,为了防止他泄密,本阀杀了他,有什么问题?”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甚至眼里的困惑之色也是真的。
魏青棠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她知道他不是伪装,而是真的觉得这没有什么,旁人生死于他没半分干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杀光所有人……
“沈阀主,你……”顿了片刻,终是问出声,“若死的那人是霍大人,你也一样无谓吗?”
此话一落,沈策目中阴光暴涨,他冷冷盯着她一字字道:“那些蝼蚁如何同他比?”
蝼蚁?
魏青棠心头一凉不再说话,沈策也压抑着情绪,良久,沙哑开口:“宸王妃,本阀当日说过的话想必你还记得,本阀今日请你过来,也是想同你说他等不了太久……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死了,本阀必拿这害死他的盛朝上下,所有人陪葬,听清楚,是所、有、人。”
魏青棠知道他不是威胁,三十万铁骑还在洛阳城外,就算她能劝服陶风,可朱阀、慕容阀还有向成天,这些叛军一呼百应,踏平大盛也是朝夕之间的事。
她握了握手指,轻轻呼出口气:“沈阀主。”
女子启唇,眸光复杂地看着他:“霍大人的情况,我已请老神医看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在她说出这句话时,沈策眼底一亮,急促道,“什么法子!”
“现在还不能同你说,但我保证,也就是这个月的事了,本月之内,我必然给你一个答案。”
“好!”沈策击掌大笑,魏青棠话锋一转,“不过,我也需要沈阀主答应我一件事!”
沈策听说救人有望心情大好,只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魏青棠道:“你在京城这段日子,不可再滥杀无辜。”
沈策一愣,道:“这个容易,本阀答应你。”
魏青棠这才放下心,出了院子,回望笼罩在夜色中的客房,她心里想着沈策这人是真的疯,他能为了救霍从文只身入京,又能眼也不眨地杀了忠心护送他的属下,云殊比起他来,虽同样满手鲜血,但从不滥杀。
而且云殊的杀戮是为了平止纷争,沈策则纯粹随心所欲,这样一比较,云殊简直是活菩萨了!
回到房间陪“菩萨”过了一夜,翌日一早,魏青棠就准备登门拜访廉平郡王府。
临出发的时候,绿儿赶过来,小丫鬟神色复杂,却还是把一样东西塞到她手里:“王妃,这是他给我的玉佩,您拿着去找他,他会帮您的。”
魏青棠看着那块玉佩,通体碧绿,是块上好的美玉,她想起阿金同她说过的,明明廉平后来没再找过她,为何看绿儿这模样,倒似没有断情?
她迟疑了下,问道:“绿儿,你和他……你们……”
绿儿嘴角一扁,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哭着道:“王妃,是奴婢配不上他,奴婢同他今生无缘,就、就这么算了吧,您就这么跟他说……”话语未落,小丫鬟已经哭着跑开了。
魏青棠见状忙叫下人跟过去。
一路上,阿金也长吁短叹:“绿儿妹妹是真命苦,从前盼着钱秀才得了功名可以娶她,哪知所托非人,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廉平郡王,可惜又……”
魏青棠心思沉沉,摩挲着那块玉佩,问道:“老郡王妃到底是为什么嫌弃她,当真只是因为出身吗?”
阿金愣了下,说道:“王妃,奴婢也没见过老郡王妃,但听绿儿妹妹说,老郡王妃一心想给郡王谋门皇亲。”
“皇亲?”魏青棠一怔,“她还想让廉平郡王尚公主?”
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别说皇宫里根本没几位未嫁公主,即便有,她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又凭什么当驸马?
阿金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绿儿妹妹说了,总之老郡王妃要未来的儿媳出身高、地位好,最好是公主,再不济也得是哪家勋贵的小姐……”
听到这儿魏青棠明白了,这老郡王妃的心气很高。
若是绿儿不能叫她满意,即便嫁过去也会受不少欺负。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廉平郡王府。
昨天递过帖子,因此四门大开,老郡王妃甚至亲自迎出来:“老身参见宸王妃。”
魏青棠抬目望去,老郡王妃五十出头,两鬓斑白,她看上去慈眉善目,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刁钻刻薄。老郡王妃身后跟着廉平郡王,他的目光自从车队出现,就一直在寻找绿儿身影。可环来顾去,始终没有找到,顿时失魂落魄。
“老郡王妃请起,本王妃今日冒昧登门,实是有一事相求。”
老郡王妃忙道:“宸王妃言重了,请里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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