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裙女人按照广应所说,老实在杏黄色蒲团上坐下后,看着面相俊逸异常,浑身都带着一种可令人静心气质的年轻僧侣伸手从钟楼的大钟内掏着些什么,好奇不已。
不多时,便见僧侣将右手从大钟内取出,手里似乎握着些什么。
待他回到绛蕊身前,将右掌打开,她方看清那究竟是何物。
竟是,一颗种子一般的东西。
只不过,那种子周遭裹着土黄色的外皮,看起来还有些干瘪,像是已经不能用了一般。
“广应秃驴,这是何物?”
直觉告诉她,这物应当没有她肉眼看见的那般简单。
毕竟若只是一颗干瘪不能用的种子,又为何单独被放在钟楼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藏在巨钟下?
而接下来广应所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年轻僧侣以一种极为虔诚的目光注视着他手中的那颗“种子”,缓声回她:
“这物,是为佛门圣物——金蝉种。
方丈告诉贫僧,这是贫僧当年被他捡来之时,额上长出的东西。”
言语间,广应动手用食指在他额间那点红痣处揉搓了片刻,不多时,红色朱砂褪去,一个明显的疤痕出现在他额间。
疤痕的大小,看着和他手中那金蝉种的大小竟完全一致。
见此,本来还想说他是胡言乱语的绛蕊怔了怔,似是为了再验证什么一般,从他手里将那所谓的金蝉种夺过,对着他额间的疤痕比了下。
确定的确是完全吻合后,女人蓝眸内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信任。
“倘若真的如你所说,这是从你额上长出的,是什么佛门圣物,你又怎会愿意将这物用在和你相识根本连半个月都未有的人身上?”
从小到大,她得到的任何东西,从来都不是像如今这般轻易。
小到一碗粥,大到人身自由,都是她用尽手段去换得的。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帮助,将她从深陷的臭泥中拽出。
她自然,是不信且警惕的。
广应料到她会有这般疑问,抬头看了下已然快要完全沉下的火红落日,干净清澈的眸子内不带任何闪躲之色,道:
“世事的存在,不全都需要有个缘由。
佛家最是讲究因缘果报,江施主既是被贫僧遇见,那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佛门子弟出手所做之事,从来都不求任何回报,只求无愧于心。
今日此事,也是贫僧瞒着方丈所为,信与不信,皆在江施主的一念之间。
若江施主实在不愿将信任给予贫僧,那么接下来的仪式也无法继续去做。
只是,还希望江施主日后回想起来,勿要后悔放弃这么一个唯一可令你摆脱现状的机会。”
话已至此,广应收回看着落日的视线,转而看向面色莫测的绿裙女人,等着她给出最后答案。
一听他说,今日这事竟是瞒着释迦寺方丈所做,绛蕊微怔了片刻后,抬头和眸色认真的广应四目相对,面上带着一丝讶异与不可置信。
但,她却并未说些什么,握拳过后狼狈将视线移开,偏着头不自然道:
“好,那本姑娘就信你这秃驴一回。
说吧,接下来你需要本姑娘如何做?”
见她终于松口,广应强装的镇定也变为真的镇定,点头过后,看着还被她握在手里的“金蝉种”,张口咬破自己的食指。
待看见有血液滴出,立马在绿裙女人还怔愣着的间隙将食指塞进她口中,在她欲要张口咬上之际,阻止她道:
“吞下它,贫僧的血液与常人的不同,你吞下,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闻此,绛蕊已然抵在他食指伤口处的贝齿方收回,忍着不适和羞臊用软舌舔上口中放入的手指,将从手指上流出的血液尽数卷入口中。
感觉差不多了,广应抽出自己的食指,用事先备好的帕子包好,继续告诉她道:
“待你感觉身体有些发热的时候,便直接将手里握着的“金蝉种”吃下吧。
如此,你体内的奇毒便可在三日内被解除,原先有着的命轨也会发生较大的变化。”
而那变化,则是与他的命轨牵扯在这一起。
但这一点,他却并未言出。
只是看着她以打坐的姿势静坐的半响后,按照他所说,动手拿起“金蝉种”吞下。
绛蕊是没想到,他连她身中的毒都能知晓。
饶是再不愿相信,这会儿对他的信任也从两三分到七八分。
“金蝉种”被她吞下的瞬间,她感觉本就灼热的身子又发热了点。
如雨下般的汗液从她额顶和身体四处溢出,不到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她便感觉整个衣衫已然湿透。
此时的她并未注意到,同样以打坐姿势坐在她对面的俊逸僧侣,面色也不大好。
广应原先红润的面色这会儿已然白了下来,额间那个伤疤处也开始裂开,往外溢出着血。
只是,那血并非寻常所见的鲜红色,而是暗沉的像黑色。
黑色的血液顺着广应光洁的额头渐渐往下流淌,停在他挺立鼻尖的部分便被他用帕子擦下。
没人知道,如今的他正经受着怎样的折磨。
强烈的眩晕感令他差点无法坐直身子,不但如此,耳边还回响着数百道咒骂声。
他知晓此时必须得保持住清醒,不若不光是他,连命轨已然和他连在一处的绛蕊也会受到反噬。
强大的意志支撑下,广应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
念咒的过程中,被他用双手紧握着的佛珠几乎快要嵌进他掌心的肉中。
一番念咒下来,二人皆已变得筋疲力尽,绛蕊周身原先带着的阴沉气质去了大半,整个人瘫倒在蒲团上,大口喘着粗气。
意识朦胧间,她似乎瞧见广应嘴边溢着黑色血液,面色苍白如纸的模样。
而他合十的双手松开后,掌心处带着大片红印子,足以见得他方才念咒时握着佛珠的力度有多大。
“秃驴......”
她想问一下他是怎么了,可刚刚吐出两个字,要命的眩晕感便袭向她脑内,令她瞬间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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