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修真 > 血衣蝴蝶 > 第十二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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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之后,南宫玉常常外出,有时三五天,有时一二个月,行迹遍天下。南宫世家重建,想要令江湖中人臣服,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日南宫玉回到家中,却见连黛不在房中,问了丫环,皆含笑道:“少夫人吩咐过,不可以说。”

    过了一会儿,连黛匆匆来了。只见她穿着一件家常小衣,头发看似匆匆整理过,却仍有些凌乱,南宫玉握着她的手,发觉她双手冰冷潮湿,问:“你刚刚洗过手了?”连黛抽回了手,神秘地笑道:“不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从外进来一个丫环,在连黛耳边悄悄说了句话,连黛笑道:“快端上来。”对南宫玉笑道:“今天厨房中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玫瑰栗子糕,我叫她们送上来了。”

    南宫玉点头道:“是素素做的吗?”连黛嘻嘻一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素素做的?”南宫玉道:“家中的点心,从来都是她亲手做的,她也不放心让旁人去做。”

    连黛笑道:“嗯,是素素做的,你试试看,她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南宫玉道:“没有进步便是了,怎么还会退步。”连黛抢着道:“也许这一次不会太好,不过下一次一定会更好的。”

    南宫玉看着她道:“你还未吃,怎么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了?”连黛低下了头,正想着说什么,见丫环们已经端进了一盘糕点,玫瑰栗子糕来了。

    连黛忙道:“玫瑰栗子糕来了,你吃吧。”

    南宫玉拿了一块放在口中,一尝之下,神情微微一动。连黛忙问:“是不是不好吃?”南宫玉微微一笑,道:“很好吃。不过,我想喝口茶。”

    连黛忙亲手端过茶来,喜道:“真的很好吃?那你就多吃一点。”说着,又递来一块。南宫玉先饮了口茶,方又接过来吃了。连黛十分欢喜,见他喜欢吃,道:“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噢,我是说,我以后经常叫素素做给你吃。”

    正说时,南宫承宗与素素进来了,连黛笑道:“素素,玉郎说,这玫瑰栗子糕很好吃,你瞧,他吃了这许多。承宗,你也来吃几块。”

    南宫承宗听说是素素做的,笑道:“一定好吃。”伸手欲接,南宫玉止道:“承宗,你要吃,叫素素另外做一些,这些我自己留着。”素素会意,忙道:“是啊,二公子,我明天就做给你吃,我们走吧。”拉着他欲走。

    南宫承宗不解道:“大哥今日怎么了,好生古怪,不过是些糕点罢了。”连黛心中不解,心想这也是平常之事,南宫玉怎么又发怪脾气了。她与南宫承宗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是有些少年心性,连黛拿起一块栗子糕,叫道:“接着!”南宫承宗一个“海底捞月”接住,故意在素素面前一晃,放在口中,却叫了一声:“呀,太甜了。”

    连黛大惊:“太甜了,怎么会。”连忙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却是淡而无味。却原来是面粉和得不均,糖都未化开,一块甜一块淡的,甚是不好吃。连黛偷偷地瞄了一眼南宫玉,轻声问:“那你刚才怎么说好吃。”

    素素早拉着南宫承宗,在他耳边轻骂了句:“好驴!”忙带着众人退出去了。

    连黛见房内无人,眼圈红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真笨,素素早就将作料配好了,连上火都是她看着的,我就只作这么一点事,还作不好。”

    南宫玉轻骂道:“承宗这傻孩子,真是扫兴。”

    连黛跺足道:“你还骂他,明明是我不好。你早就知道,还不告诉我,还要骗我说好吃。”

    南宫玉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小黛,你从来娇生惯养,现在居然会为我下厨,我心中,便当这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我说的是真心话。况且,你也不过是第一次做,就已经不错了。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他学着连黛刚才的话道:“也许这一次不会太好,不过下一次一定会更好的。”

    连黛破涕为笑道:“瞧你刚才可真是受罪,明明不好吃,还要硬着头皮说好吃,还要吃了一块又一块,活该,谁叫你不说的。你说好吃,我可要天天作来,你可要每天都吃上一碟。”

    南宫玉笑道:“只要你肯作,吃多少我都愿意。”说着,拉着她来到窗边,笑道:“猜猜我这次给你带来了什么?”

    连黛摇头道:“玉郎,你每次从外面回来都有要给我带礼物,我的珠宝够多了,你不要太为我花费了。”

    南宫玉笑道:“只要你高兴,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为你取到手。我知道你已经有许多珠宝了,所以,这次我另有一样东西送给你。”说着,打开窗子,吹了声口哨。连黛只见窗外一条白色的影子随口哨声跃进窗内,再看南宫玉手中,却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这小猫毛长长的,两只碧绿的眼睛骨溜溜直转,连黛大喜,一把抱过小猫,爱抚不已。

    忽然连黛想到一事,抬头道:“玉郎,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小动物的吗,可是你今天却为了找来这只小猫。玉郎,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南宫玉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他转过头去,面朝窗外,缓缓地道:“不错,这府中的确都没有这些小动物,我更是从来不理会这些琐碎之事。小动物代表着脆弱,不成熟,我身为一门之长,对这些更是禁忌。可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我也曾养过一只小动物,那是一只小兔,我十分喜爱……”

    连黛不由地问:“那后来呢?”

    南宫玉仍是脸向着窗外:“我刚才说过,身为一门之长,是可以有这份脆弱的心态的。经过母亲的教诲之后,我、我亲手将那只小兔杀了。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曾养过任何小动物。”

    连黛听得浑身冰冷,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仿佛看到当年一个五岁的小童,是如何哭着将一只自己最喜爱的小兔亲手杀死时,是如何地无奈,如何地痛苦。她也养过小动物,便是病死一只小动物,她也会哭上很久很久。叫一个五岁的孩子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动物,是何等的残忍。她不禁泪流满面,拿起南宫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玉郎,玉郎,你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啊!”

    南宫玉回过头来,他无泪,他轻轻地说:“好了,小黛,不要哭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南宫玉迅速走出去问:“是什么事?”

    素素忙上前道:“公子,前几日,有一个自称是当年败在老爷手下的人,叫七星头陀的人,来找你挑战。当日因你不在,所以悻悻而去,不想今日又来了,连江二爷也不是对手,方才承宗已经出去了。”

    南宫玉皱眉道:“连江二叔也不是对手,这个七星头陀究竟是何来历?素素,你可知道?”

    素素道:“我已经查过了,这个七星头陀原是一名大盗,剽悍无比,当年他在山西劫镖时,在老爷手下败过一抬招,视为奇耻大辱,这次苦练二十多年又重来,不容轻视。”

    南宫玉道:“承宗如何能胜,还是我出去好了。”

    素素道:“这七星头陀为人狡猾,公子要多小心了。”

    说着,来到大厅,见厅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头陀,正与南宫承宗打斗。南宫玉喝道:“住手!”

    两人分开,那头陀看着南宫玉问:“你是谁?”

    南宫承宗道:“哼,你这头陀,你要找我大哥比武,我大哥来了,你却不识。”

    七星头陀上上下下打量南宫玉好一会儿,眼中尽是迷惑之意:“我听说南宫玉是江湖中有名的英雄人物,怎么你却不象。”

    南宫玉心中微怒,道:“如何不象?”

    七星头陀看着他道:“我只道南宫玉必是英雄盖世,相貌威武。哪想到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不如说象个姑娘,我只怕我这一拳下去,你可经受不起。”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当年我败在南宫远手下,只道练成了这等武功,就可以找他报回仇了,但是看你这样子,可不经不打。喂,南宫玉只要你拿下门口那块牌,不要称什么武林第一,我就放过你了。”

    南宫玉淡淡一笑:“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也要打过方知。”

    七星头陀大怒:“我看你不经打,才放过你。你自己找死,可就休怪我了。”说着,举起禅杖,挥开来,果然是威风凌凌,不可抵挡。

    南宫玉方才仔细看他武功,果然内力深厚,力大无穷。但他南宫世家家传的“射日剑法”,原是对付这等阳刚的武功,十分有用。这套剑法中,每一招都有一个日字,试想那太阳本是最阳刚的东西,“射日剑法”中的武功,却尽是追日,射日,贯日等招名,自然是更为刚猛了。

    七星头陀一杖杖地击过来,南宫玉身形微动,每每在毫发之间躲开,他的长剑却仍未出鞘。

    七星头陀怒道:“南宫玉,你为何不出剑,你是看不起洒家吗?洒家的禅杖可不长眼睛,你要是再不出剑,死在洒家杖要,可是你自找的。”

    南宫玉长啸一声,道:“大师说得对,刀剑无眼,在下要出招了,你自己小心。”一剑斜斜刺出,七星头陀脸色一变,退了一步。

    方才南宫玉步步后退,正是瞧他的招式,此时一招三式刺出,正是七星头陀的要害之处,,他谋定而动,正是攻其不备了。

    七星头陀招式一滞,步步后退。他这七星杖法一旦施展开来,便如大江东去,气势磅礴,偏是南宫玉心细如发,竟于毫微间瞧出他的破绽,处处抢先,七星头陀杖招一旦为他所阻,之后数招,便难以挥洒如意。

    斗了数十招,南宫玉忽然一个转身,轻飘飘地退开,微笑道:“大师,承让了。”

    七星头陀一怔,忙低头看自己身上,却见自己的衣襟前不知何时已经被划破了浅浅的一道剑痕,若这剑痕再深上一寸,自己早就没命了。七星头陀面如死灰,知道刚才若不是南宫玉手下留情,自己早已经没命了。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苦练了二十年,以为可以报南宫远的一剑之仇,谁知连他儿子也打不过。我七星头陀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大吼一声,竟一杖向自己的头顶击落。

    南宫玉忙抢上前一步,止道:“大师不可——”蓦然见七星头陀眼中杀气一现,手中杖已变招,一杖反向南宫玉击下。

    众人见这头陀竟然如此奸诈,南宫玉要救他,他反而偷袭于南宫玉,惊呼声中,只见南宫玉已是变招不及,只是将身一侧,这一杖,重重地击在他的左臂上,将他击得飞出。

    素素与南宫承宗抢上前去扶住了南宫玉,江断鸿一声呼啸,众门客已经团团围住了七星头陀。南宫玉站直了身子,道:“我没事。”他虽然左臂中有血迹渗出,但那一杖并未伤及内腑,倒也伤得不算太重。

    却见七星头陀胸前尽是鲜血,瞧他的脸色,反比南宫玉更难看了三分,原来南宫玉在那一刹那忽见七星头陀脸色有异,他反应何等之快,本是左手去抓禅杖,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却将身一偏,右手之剑已经刺向七星头陀。七星头陀虽然暗算了他,可自己也被南宫玉伤得更重。这等经验,这等应变,原是南宫玉经无数次生死决战中,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差上半点,就足以致命了。

    七星头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好,好一个南宫玉,我不及你,你杀了我吧!”

    南宫承宗气愤地道:“我大哥仁义相救于你,你竟然暗算我大哥,就让我来杀了你,为我大哥出这一口气。”执剑就要上前。

    南宫玉喝道:“住手。”

    南宫承宗忙止步,将剑呈给南宫玉道:“大哥,你是要亲自动手吗?”

    南宫玉摇了摇头,喝道:“放他走。”

    “放他走?”南宫承宗不解地道:“就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七星头陀也道:“南宫玉,听说你对仇家向来心狠手辣,你放我走,可有什么目地吗?”

    南宫玉淡淡一笑:“你当我是仇家,我可没当你是仇家。你若还是不服气,你伤好之后,还可再来。”

    七星头陀不信道:“我打了你一杖,你不记恨吗?”

    南宫玉道:“怨怨相报何时了,我与大师并无过节,只是意气之争,何必看得这么大。素素,把伤药给我。”他将创伤药递给七星头陀道:“大师,这是我南宫家的伤药,效果要比一般的伤药好,大师伤好之后,不论何时再来,我南宫玉均可奉陪。”

    七星头陀接过伤药,忽然长叹了一声:“你不计较我出言无礼,你不计较我暗算于你,我要自尽你出手相救,我受伤你赠药。南宫玉,南宫玉,你不愧为武林第一家的主人,如何仁义,我七星头陀夫复何言,我不如你,不但武功不如你,这气度更是不及,我服了你了。从此这世上,再没七星头陀这个名号了。”说罢,转身就走。

    南宫玉道:“大师请留步。”

    七星头陀转身道:“怎么?”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大师,既然来了,何不喝南宫府的一杯水酒。”

    七星头陀回头道::“你要请我喝酒,为什么?”

    南宫玉道:“能够为了一招失利,埋头二十年练功,又能够一下子放弃二十年的仇恨之心,这等人物,南宫玉不知可否与他交个朋友?”

    七星头陀大声道:“能够交到南宫玉这样的朋友,虽死无憾。”

    南宫玉微笑道:“大师请先下去疗伤,明晚我在后面水阁与大师共饮。”

    七星头陀出去后。南宫承宗走进来,轻声道:“大哥。”

    南宫玉应了一声道:“什么事?”

    南宫承宗道:“据探子回报,慕容府仍有一批死党,现在拥立慕容鼎为首,仍不死心,处处与我们作对。大哥,你看如何处置?”

    南宫玉淡淡地道:“谅他们也不成气候,让江二叔带人去解决便是了。”

    南宫承宗道:“大哥,小弟想亲自去。”

    南宫玉摇头道:“你的武功不及慕容鼎,这段时间,你不用办别的事了,我要将南宫家的全部武功传授与你,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先练好武功。”

    南宫承宗惊讶地说:“大哥要将全部武功都教给我?”

    南宫玉点头道:“我不但要将武功全部传授给你,还要逐步把府中之事务都交给你。慕容家兄弟阋墙,我南宫家的兄弟,却是骨肉同心,无分彼此的。”

    南宫承宗跪了下来,颤声叫道:“大哥。”大哥对他好,他心中早知,但是大哥竟对他这么好,世上哪一个兄长,能够比得上他呀。他毕竟不是南宫玉的亲兄弟,他毕竟是庶出,但大哥待他,更胜过亲生骨肉,甚至胜过对他自己。

    同样,在他的心目中,大哥的位置已经和他的父亲一样重要的,甚至,比父亲还要重要了。

    南宫玉扶起承宗,道:“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都出去了。

    平时,南宫玉虽有守孝之制,但是,他每晚都会到连黛房中,两人说说笑笑。但今晚,连黛没有等到南宫玉来。

    想到今日,南宫玉听到慕容鼎的消息时,神色有点不对,在场众人,也只有她看了出来。今晚南宫玉没来,她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毕竟,风尘三侠在一起那么多时候,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乘着月色,她独自来到后花园。沿着太湖石玲珑假山绕行,在西北角的金风玉露亭中坐下。

    她忽然发现,今夜不眠的人,不只她一个。

    湖面石航上,独有一人,临水而坐。

    她静静地走下去,小心地不要打扰了对方。

    南宫玉坐在石舫上许久,他抬头看着远方,举起笛子,连黛仔细听,他吹的却是一支古曲《思远人》。

    连黛的心,也随着那笛声,飘到了那过去。那时候,风尘三侠,形影不离;到如今,各自安命。自己犹有幸与玉郎在一起,可是丁容,却永远变成了她们的敌人。

    不知不觉,笛声已经停了下来。只听得南宫玉低吟道:“饮徒歌伴今何在,雨散云飞尽不回,从此香山风月夜,只应长是一身来。”他轻叹一声,低低地自语道:“从此香山风月夜,只应长是一身来。你,你可再去过香山吗,你还记得这首诗吗?丁容呀丁容,为何你要是慕容鼎,为何你要是慕容鼎?”他长啸一声,这一刻,他虽拥有一切,可是他的心中,却与那浪迹天涯的慕容鼎,同样孤寂。

    连黛轻轻地走出去,叫了一声:“玉郎——”

    南宫玉一惊,厉声喝道:“谁?”

    连黛忙道:“是我。”

    南宫玉冷冷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连黛,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陌生,他并没有理连黛,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黛呆立在园中,忽觉一阵寒意袭来。她发现,南宫玉仍有许多时候,是她完全不了解的,这一天夜里,没有人看到,连黛独自一人站在园中,哭了。

    第二天,她就病了。

    南宫玉来了,连黛紧紧地抓紧了他的手:“玉郎,你昨晚为什么不理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玉郎,你说呀。”

    南宫玉的眼中有着歉疚:“小黛,对不起,昨夜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昨夜,我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我不知道,这样会伤着你,你真傻,为什么把这一点小事这么放在心上呢?”

    连黛打了个冷战:“玉郎,昨夜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我好怕。玉郎,你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南宫玉抚着她手道:“你放心,小黛,我一定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了,等你病好以后,我带你去游湖,去外面都带着你,好吗?”

    连黛破涕为笑,心中虽有一丝忧虑,也暂时放置脑后了。

    当晚,南宫玉在后园水榭中设宴,请七星头陀入席,与众人一起痛饮。江南各路武林人物作陪。

    七星头陀举杯道:“南宫玉,你果然是个英雄豪杰,我服了你,可不只是服你的武功,而是服你的本事。你这个位置,天天有上门找麻烦的,你能把麻烦变成朋友,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好,这江湖是你的了。我去了,以后只要你有一句话,我七星头陀就交给你了。”

    南宫玉微笑道:“大师言重了。”

    酒宴正酣,一名侍从匆匆进来,手执一封书信道:“大公子,刚才有人送来一封急信,说要亲手交给大公子。”

    南宫玉接过信,只见那信封与寻常的信封不同,纸质奇特,有金属的光泽,拿在手中,却是十分柔和,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非兰非馨,若有若无。南宫玉打开信封,那信却是写在一张淡红色的小笺上。

    坐在南宫玉左手的是谢家的一名子弟叫谢玉石,谢家对于古董名贵之物极有鉴赏力,他虽看不见这小笺上写的是什么,但见着这小笺的颜色、大小、与纸质,不由地惊呼道:“薜涛笺——”

    这薜涛笺是唐代才女薜涛亲手所制的诗笺,在当时已经是极为名贵,更何况距今已经有七八百年,近乎绝迹,价值当以连城来算。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手笔,竟以薜涛笺来下书?宴中诸人,脸色也都变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座中有一二见识极广的老人,却似想到了什么,露出惊惧的神情。

    薜涛笺很小,只能写上一两首诗,因此南宫玉手中这封信,绝对不会超过十句。但南宫玉看着它时,眼光久久不能移开,便是看万言书,所用时间也不过如此了。

    七星头陀问道:“南宫公子,这信上写些什么?可要我们效劳?”

    江断鸿问道:“大公子,我们要不要结束酒宴?”

    他连问了三声,南宫玉才忽然回过神来,微笑道:“不必不必。江二叔,你代我向各位敬酒,代我陪个不是。本当陪各位尽兴,怎奈佳人有约,在下只得先行一步了。”

    连横疑心大喜:“是哪一位佳人有约,竟可以令你召之即去。”

    南宫玉将手上薜涛笺递与他,道:“二叔自去看罢。”说罢,连众人都不再多看一眼,径直走出水榭而去。

    连横看着南宫玉疾行而去,才想到看看手中的小笺,一看之下,大叫一声:“不好——”

    江断鸿忙夺过他手中的纸笺,却见上面只写了几句话:“闻君复得武林第一家之位,妾不胜欣喜,于白玉京、长生殿中备得薄酒,与君共饮。知君虽不羁,亦不致令妾久候。”落款却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四个字“不老仙姬”。

    江断鸿执着纸笺坐倒在椅子上,不由得脱口而出:“不老仙姬。”

    这四个字如果空中响了一个炸雷,在坐武林中诸大老,倒唬倒了一大半,未曾吓着的那一小半俱是年轻识浅的,问道:“不老仙姬是谁?”

    江断鸿忙将手中的薜涛笺收了起来,强笑道:“没什么,是各位听错了。哦、哦,对了,我是说让厨房给各位上神仙鸡。我这就去看看菜上来了没有。”说完,急匆匆赶了出去。

    他赶到外面,南宫玉已经踪影不见了,他急问道:“大公子去了何处?”

    左飞道:“大公子到书房写了封信交给素姑娘,就带了佩剑走了。”

    江断鸿顿足道:“糟了,他带了多少好手去?”

    左飞道:“他一个人也没带。”

    江断鸿顾不得再说一句,直冲到马廊里,抢了一匹好马骑上急追。

    追至城外狮子山时,果见一人白衣身影,江断鸿大呼:“公子且等我一下。”

    那人回过头来,江断鸿一怔,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那少年微笑道:“南宫公子知江二爷会赶来,特令我在此等候。”

    江断鸿急问:“我家公子爷呢?”

    那少年遥指着江上一只大船道:“不老仙舟,已经载着南宫公子前往不老宫了。”

    江断鸿极目远眺,只见江上一艘大船扬帆而去,船头独立一人,白衣飘飘,已经去得远了。

    忽闻东海有仙山,山在飘渺虚无间。

    南宫玉踏上不老仙宫,便觉得已经处于飘渺虚无之间了。

    雾,浓雾。

    自船开出的那一刻起,四周便一直处在浓雾的包围之中。看不清船行驰的方向,也看不清太阳。

    事实上大多数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太理会四周的环境了。

    因为船上什么都有了。

    船上有天下极品的美酒,有天下最好的厨子,有着一队乐师演奏音乐,也有几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殷勤地侍候。

    美人并不多,但却各有特色,且都十分懂事体贴,绝不会给男人任何麻烦。

    “事实上只有嫌命长的蠢男人,才会觉得女人越多越好。对着一个女人就体验到温柔似水;对着两个女人的话,那就象有一千只鸭子在你耳边聒噪一样;若是对着三个女人,天哪,不是你在享受女人,是女人在瓜分你了。历代皇帝均不命长,无非是女人太多了,人一多,麻烦就多。”林驰晨手执着一杯春酿,倚在一个美人的怀中懒洋洋地道。

    现在船舱中当然不止一个女人,但真正的美人只有一个,也就是林驰晨身边的一个,其余的只是丫环,只是在旁边侍候着。

    南宫玉却面对着窗外,看着茫茫大雾,并不理会,他的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

    林驰晨微笑道:“但是一个女人也没有,人生未免太没意思了。”他先后安排了三个女人,未到南宫玉身边,便被南宫玉身上散发的泠气吓得倒退三尺。

    南宫玉冷冷地道:“我已经有一个女人了。”

    林驰晨微微一笑:“你的妻子吗?想不到你如此道学?”

    南宫玉道:“中原三公子身边都少不了美女,赛着看谁身边的女人更美,现在其他两人已经不复存在,你还改不了这个毛病?”

    林驰晨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怎么能算是毛病?”

    南宫玉站了起来,仍看着窗外:“好象自你出道以来,只在女人身上证明了你是个男人。你的人生,只是为了女人而活吗?”

    林驰晨脸色也变了,跳了起来怒道:“南宫玉,你说什么?”

    南宫玉淡淡地道:“不老仙宫出来的弟子,武功自然不差了,却为何一直不能独霸江湖?”

    林驰晨哼了一声,南宫玉继续道:“不老仙宫三十年来一直派子弟在江湖上寻找武林中最出色的人到不老仙宫去。不老仙宫的弟子有着最好的先决条件,为什么不老仙宫出来的弟子不能成为武林霸主。”

    林驰晨怒道:“南宫玉,你太放肆了,若不是师父有令,武功第一人早就是我了,怎么会轮到你的头上来。”

    南宫玉冷笑道:“所以你就借着这个借口不思上进,所以我会倒霉到被你师父召见。锥子在口袋里也会扎出来,宝剑埋在土里也能气冲斗牛。你若真有雄距天下的霸气,你的师父怎能阻得了你。”

    忽然听得有人在轻轻地拍手:“说得好,晨儿,你就少了南宫玉这份心性。武功不好可以炼,可是一个人的心性气度,却是天然生成的。”

    这声音又轻、又柔、又美,但入耳却清晰已极,这时四下渺无人踪,但这声音却似就在耳畔。

    林驰晨听这声音,立刻跪了下来:“师父。”

    南宫玉吃了一惊,他本已经向外走去,脚步立刻停顿。

    只听那语声缓缓接道:“你害怕了么?你可知道这是何处?”

    南宫玉微微一笑:“原来宫主一直在船上。”

    那语声缓缓地道:“南宫玉,你错了,我一直都未曾离开过不老仙宫。”

    南宫玉到此时才真的吃了一惊,道:“难道不老仙舟就是不老仙宫。”

    那语声笑道:“不老仙舟是不老仙舟,不老仙宫是不老仙宫,又怎么会一样呢?”

    南宫玉脸色变了:“你离我们这儿有多远?怎么能够听到我们说什么,做什么?”

    “莫说你已经到了长生岛,你便还远在千里外,我亦知道你所有的事,你吃惊了么?”这神秘的语声,初次笑了出来。笑声更有如风振银铃,珠落玉盘,使人根本用不着见到她自己,只听得这笑声,就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就连南宫玉亦不禁赞道:“宫主玉音,如天籁之声,令人听而神醉。”

    那声音笑道:“那你想不想见我。”

    南宫玉微笑道:“既入宝山,焉能不见宫主一面。”

    那声音道:“那你就出来吧!”

    南宫玉顺着声音走出了船舱,忽然怔在那儿了。

    船已经停下,但四面俱是浓雾,只有一条山路通向远方。

    南宫玉顺着路,越走越高,在清晨的浓雾中上了山,始终都在浓雾的包围中。

    此刻,山已高,他甚至已分不清这是云?是雾?

    此刻,虽仍有林驰晨在他身畔,但南宫玉站在这高山上,迷雾问,心头却不禁油然生出一种寂寞萧索之感。

    放眼望去,巍峨的山峰,在迷雾中显得有说不出的漂渺,说不出的虚幻。

    他眼中所瞧见的,似乎已再没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就连站在他身畔的林驰晨,看来也是那么遥远。

    此刻,唯一真实的,只剩下他自已——他自已心头的感觉,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任何言语都难描摹。

    他心中茫然中又带着一些兴奋,他平生第一次遇上如此不可掌握的事情,却更激起了他的挑战欲。他猛然回头问林驰晨道:“还要往哪里走?”

    林驰晨似乎也有些迷醉,随手往上面指了一指.南宫玉顺着他手指处望去——

    雾,只有雾,浓密的雾,乳白色的雾。

    南宫玉皱眉道:“你莫非认错了?”

    林驰晨道:“没有错。”

    南宫玉道:“但那里没有路,那里只有雾。”

    林驰晨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笑:“神话中的仙宫,自然应该在天上”

    南宫玉动容道:“天上。”

    林驰晨微笑道:“不错,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

    南宫玉变色道:“你莫非在说那‘不老仙宫’只不过是漂渺虚空的传说?可是刚才我明明已经听到你师父的声音。”

    林驰晨道:“该让你见到的时候,你自然会见到的,急也无用。”

    南宫玉抬头望去,雾似乎更加浓了。但是,这时浓雾已渐渐现出一圈七彩的光晕。

    光晕渐大,色彩也渐渐绚丽,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山峰,浮沉在这灿烂辉煌,绚丽无方的七彩光晕里,似有似无,似真似幻。

    这当真是神话般的美,美得已近庄严,美得令人忍不住要生出崇敬之心,几乎要跪下去,向它膜拜。

    忽然间,一道强烈的金光,撞碎了那七彩的光晕,箭也似的笔直照了下来。金光照射之处,一条有着无数级石阶的道路,竟奇迹般在迷雾中出现了,在这光芒映照下,发出白玉般柔和的光辉。

    南宫玉已不由自主被这奇景所慑,呼吸都似已停止。

    林驰晨肃然道:“这就是天上白玉京,它终年都隐藏在浓雾里,每月只不过出现一次,每次只不过短短的一瞬。”

    南宫玉失声道:“果然有如此神妙吗?”

    林驰晨冷笑道:“你如今可相信了么,世上毕竟是有些接近神话之处的。你等自以为在江湖上可以雄霸一方,却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见无数级石阶延伸到天边的无穷处。南宫玉纵然用尽目力,也瞧不见顶——顶上雾色凄迷,云生雾绕。

    石阶前,有一块白玉石碑,碑上刻着字:“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摩我顶,结发受长生。”

    石阶两旁,生满了奇花异草,在风中摇曳,越发地不似在人间了。

    那声音却又已经传来:“你觉得我这儿如何?”

    南宫玉微笑道:“在这氤氲的云雾中,在这无尽的天梯下,的确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足以慑人。”但此刻呈现在南宫玉面上的,却已非敬畏之色,而是一种会心的笑容,似乎已了解了什么。

    云霞迷雾,无尽的天梯看来仿佛更高了、高得令人屈膝膜拜。

    那声音叹道:“你还是这样漫不在乎的吗,我真怀疑,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会令你动心动情,令你失色失态。”

    南宫玉也叹道:“我不知道,或者,我见了宫主以后,能够有令宫主满意的表现。”

    那语声道:“你且抬起头来瞧瞧。”

    南宫玉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面前又有一道高耸的石门,圆形的弯顶,显得非凡的辉煌、美丽。

    这是件无懈可击的建筑物,每一方石块的构造,都毫无瑕疵,但就在这上面,又有着令人胆寒的刻字:“一入此门,再世为人。”

    那语声缓缓道:“你可瞧清楚了么?”

    南宫玉笑道:“这么大的字,我怎会瞧不清?”

    那语声道:“你还要上来?”

    南宫玉笑道:“你若下来,我就不上去。”

    那语声轻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这样说话?”

    南宫玉微笑道:“这人世我活着也未必有多大的意思,我倒很想试试再世为人的滋味。”

    于是,语声便又奇异的消失,不复再闻。

    南宫玉大步走了上去。

    他虽也明知自己一入此门,纵然生回,自己一生的命运,也只怕将要改变——只怕真的要有如“再世为人”。

    但他还是大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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