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一回赵虎头江湖初涉险赵破金神剑惊龙蛇(本章免费)
恨只恨,这人间无数英雄,自周郎去后,便不觅孙仲谋处,击鼓吹角,为击破曹贼耳;
叹之叹,那当年金戈还记否?多少大计奇谋,只赢得小乔红袖舞江南,却走了卧龙凤雏。西北豪强今还在,只不过是换了司马仲达,奔腾如虎。美人豪杰,明眸尽处,秋波略为公瑾回顾。
——赵虎头
那年秋天,虎头山冷的特别早,不到十月,已经下了整整两天的雪。“山上储藏的粮食,看样子是捱不过这个冬天了”,精明彪悍的钱豹子说。当时他们站在虎头山最高的虎头上,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在他们脸前呼啸而过,皮肤感觉被锋利的小刀子割过似的。“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方圆二十里内连个鬼影也没有,我们的粮食顶多能再吃上三天。”赵虎头抱着肩膀,言语中透出些许落寞与无奈。他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老三呢,又钻到那个女人的裤裆里去了?”
钱豹子侧过脸来,看看了看他们的老大,这虎头山上的强盗头子赵虎头,消瘦的脸一如这阴沉的天空。“咳,他要不窝在那个姓方的婊子怀里,我夜里就被狼吃了,呸,”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虎头,我们怎么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了呢?”“咳,虽让我们一起走上这条不归路呢,豹子,唤上老三,明天一起下山,咱们总不至于让这老老少少二三百口子饿死在山上吧。”赵虎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声,看那架势有些赌气的意思,“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就抢洛阳府去。”“虎头,天无绝人之路,好歹咱也应该博一把,就这么干吧。”钱豹子也大声嚷嚷了一句,但略显有些底气不足。
此时,虎头山的三当家子花狐正与那个被抢来的女人,在被窝里纠缠,当赵虎头下定决心为全山人的性命博一把的时候,他只是探出头看看外面零落的雪花,低声嘟囔了一句连风也不曾听清的话语。那个女人是他前些日子在山下抢掠来了。他倒也有些本事,如今让那女子服服帖帖在他怀里起腻,不愧虎头山三当家子,不曾坠了虎头山的威名。因为这个女人,钱豹子险些与他动刀子,捱于赵虎头的面子,两人才没有最终撕破脸皮。
虎头山下一片莽原,莽莽苍苍的长满了无边的荒草,有一人多高。古来战争年代,中原地界大都草长人稀。
这是虎头山暮秋时节难得的一个晴朗日子,风吹长草,势如波涛漫卷,绵延天际。长草起伏间,露出天际几簇黑影,缓慢的移动在湛蓝的天空中。
草浪起伏,山形蜿蜒,待走进了看一面金黄大旗招展,上面写着几个斗大大字,大金使节完颜。旗下一对人马徐徐走来,约有二三百人,全是佩刀弯弓的金国武士,逶迤数里,在猎猎秋风里,煞是壮观。
可能是想到,即将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的缘故吧,这队金国骑士个个意气风发,在晴朗的秋天里,迎着爽朗的秋风,齐声高唱,歌声雄壮开阔,惊起群群鸟雀,向四方盘旋飞去。是啊,想想阔别多日的妻儿老小,那个游子心头不感到温暖呢?
带兵的是一位中年将军,魁梧的身躯压在一匹枣红马上,总感觉高出所有人一头;他满脸的胡子,给人一种沧桑感,一种安全感。不过此时此刻,连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有些懈怠,用一种慵懒的语调呵斥他手下,那些曾经纵横天下的大金铁骑:“弟兄们,打起精神,不要光惦记喝酒泡妞,老婆儿子,现在北方强盗土匪闹得厉害,小心没命回去,相好的跟别人跑了,老婆儿子跟别人姓了。”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始终带着调侃的微笑。
军队中间的大车,窗帘掀起,飘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爷爷,在车子里都快闷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气。”恍然之间,茫茫草原宛如吹过了一阵清澈的春风,打开了这些久经沙场的北方汉子的心扉,北方的草原绿了,百灵鸟又开始自由自在的在空气中歌唱了,这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睡醒了,每个战士都不禁回头望向大车,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也好,我们美丽的郡主既然睡醒了,就把你的美丽和快乐,为我们战斗了一路的勇士们献上吧,我们沙漠里的清泉,冬天里的太阳。但是你不能离开马车,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所有人赶路,你没发现大家都累了吗,”一个老人慈祥的责备着刚才那位撒娇的姑娘,“完颜巴特鲁,让士兵们也放轻松些吧,这已是我们大金的地界,那些该死的强盗离我们还远着呢。”大车里的老人,温情的对那位唤作完颜巴特鲁的带兵将军下达命令。“是,丞相大人,谢谢你还想着我们,”说着,这位完颜巴特鲁将军在空气中甩了甩马鞭,打了几个清脆的响鞭,“大家都听到了吧,丞相大人有令,可以在马背上吃点干粮,喝点水。”所有的骑兵战士一起呐喊,“多谢丞相大人,多谢完颜大人。”
那位姑娘在车厢里轻声抱怨了几句,终究还是不敢违逆老人的意思,只是将车帘高高挑起,以便清风阳光能够自由的出入车厢。
草原上的春天,食物充足的春天,狼群度过了冰天雪地的冬天,最寒冷最残酷的季节后,往往容易放松警惕。这个时候,即使狼群猎食的时机,但恰恰也是猎人猎狼的机会。完颜巴特鲁将军在草原上长大,他最不应该忘记这个残酷的生存法则。可惜这个教训他再也没有机会吸取了。纵横天下的大金骑兵,已经渐渐失去了当年所向披靡的锋芒,走上了一条没落的不归之路。
藏在草丛里的赵虎头,脸色凝重,他知道这一战关系到虎头山的生死存亡。放眼当今天下,没有谁敢小觑大金骑兵。但是眼下是他们今年冬天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他侧过脸来,看了一眼钱豹子,钱豹子这时也正侧过脸看他。他知道,他是虎头山的老大,这时候他就是他们生死存亡的唯一主宰。他又看看不远处的花狐,花狐脸色铁青,略微发白。他身后站着他所有的弟兄,虎头山全部的战士,他能清楚地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总共一百零八人,虎头山所有能打仗的男人都静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大家保持着空气一样的安静,呼吸在秋风里忽长忽短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异样的清晰。
赵虎头仰头看了看天,人都要活下去,虎头山所有的人都得活下去,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不就是为了能活下去吗?他突然觉得他别无选择,他的心忽然变得如这天空一样清晰镇定。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们不能让这队金兵活着走出这片草原。”
他身后的弟兄,从他们头领的话里听出了决心和信心。他们在一起共过患难,共过生死。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地与这位叫赵虎头的年轻人绑在了一起。所以他们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盯向了赵虎头。这就是他们的态度。他们虽然有些恐惧,但是他们没有怀疑和退缩。
赵虎头扭过头望向钱豹子这边。钱豹子利索的点了点头。花狐看了赵虎头一眼,发现赵虎头正盯着他看,他也点了点头。
赵虎头蹲下身去,用一根树枝在地上草草画了一张地图,用低低的声音说,“我们只有三次机会,第一次我们所有人发动袭击,一人力争射杀一个金兵,消灭他们一半的人马;这时带队的金兵将领做出的反应,应该是命令所有的金兵向中间那辆马车靠拢,保护马车;这时是我们此次行动取胜的唯一机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树枝指在那辆马车所处的位置,“我们必须在这瞬间发动第二次袭击,至少要猎杀金兵五六十人,只有这样我们的弟兄才能和他们展开一对一的厮杀。”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大家,所有的人都肃静的点了点头。
“我们第二次猎杀完成后,金兵势必会有一队骑兵冲向这里,”赵虎头用树枝点了点他们伏击所在地,“豹子,狐狸,咱们聚集在一块,召集咱们所有能打的弟兄以多打少,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全部猎杀。”说到这里,赵虎头抬头招了招手,将一个年老的头领招到近前,“庞十五,此时你们队记住一定要向那辆车左右两侧分散包围,如果在预定的时间内,我们没有歼灭这队金兵,你们就回虎头上去吧;如果我们歼灭了这队骑兵,那么你们就配合我们完成合围,围剿剩余的金兵”。
庞十五那队战士战斗力最弱,多为老弱少年。庞十五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他发现赵虎头明亮的眼睛正犀利的盯着他,他只得低下头去,答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明白了吗?”赵虎头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大家分头布置,只要他们一走进咱们的伏击圈,听我号令,一起动手。”赵虎头丢了手中的树枝,站起身来。此时他发现,钱豹子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有话说。多年的并肩战斗,赵虎头知道钱豹子想说什么,担心什么,于是走上前去,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咱们赌的就是金兵受到第二次攻击后,不会用弓箭反击。”
说完,他就从钱豹子身边一闪而过。似乎怕钱豹子再说什么。钱豹子抬手想要拉住赵虎头,但手伸到半空,又落了下去。
花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此时赵虎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为了虎头山能渡过这个冬天,冒着巨大风险去赌的这一战,将永远的改变他和他虎头山的命运,此后所有的成功、失败、快乐、悲伤、荣誉、失落,都源于这一战,此后所有的家国命运,两个王朝的兴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都源于这一战。
许多年后,当赵虎头一个人驻足这片荒原时,仍然是这么一个似曾相识的秋天。在暖暖的秋阳下,他想起过钱豹子,想起过花狐,甚至还想起过那位满脸大胡子的金国将军。但他想的更多的还是,如果在今天,我还会做出当日的那个决定吗?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和天地一样空旷。
一排排呼啸而至的羽箭,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黄金般的光芒。歌声还是那么的高昂,慷慨雄壮,豪情激荡,充塞整个天地。车中的老人脸上洋溢着慈祥得微笑,心头的温情被这阳光晒得暖烘烘的,都有些发烫。那个女孩的眼睛追逐着高高蓝天上的白云,白云在她洁白的脸颊上一一掠过。高歌的士兵有的刚偷偷喝了几口烈酒,有的手里攥着盛满清水的皮囊,家乡在望,幸福在望,懒洋洋的倦意困扰着这些北方的汉子,烦人样的挥之不去。死亡来的是那么的平静,那么自然,当锋利的羽箭穿透厚厚的披甲,奔涌的鲜血鲜花一样的绽放,疼痛的感觉瞬间耗干所有的力量,歌声被战马的嘶鸣掩盖,他们才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他们想呼喊着发起冲锋,但消失的力量让他们的呼喊变成了低低的呢喃,或者是呻吟,最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们的呢喃,是不是在叫那个一生一世最牵挂的,最熟悉的女人的名字;是不是在叫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老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长不大的儿女的名字;他们是不是还会象小时候那样,喊上一声,妈妈,我疼。
完颜巴图鲁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些百战功成的经验告诉他危险的存在。他在飞舞的箭羽射中他之前,拔出了胯下的宝刀,避开最先到达的一支,磕飞紧随其后的第二支,选择让第三支射中自己的肩膀而不是心脏。潜意识告诉他,这是一位用箭的高手,一弦震动,连珠三支,准确有力,错落有致,即使放眼整个大金,这样的高手也不多见。“以马车为轴,列阵保护丞相大人。”完颜巴图鲁大声下达命令,完全和赵虎头想象的一样。保护丞相大人的安全,是他的使命所在。完颜将军这样做没有错,在敌我情形不明的情况下,保护主帅安全是每一个称职将领职责所在。他错在一个优秀的狼头,时刻不应忘记老虎狮子猎手的存在,错在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是那个即将在不久的将来名动天下的赵虎头。
四面八方飞舞的箭羽在完成第一波攻击后,突然停了下来。完颜巴图鲁一时也无从判断敌人所处的位置,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随风飘荡。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金骑兵,瞬间即按主帅的意志完成了列阵,里外三层将丞相的马车圈在了中央。一片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草丛中飞起,打着滚从空中划着弧线落向列队的骑兵。所有的战士都用手中的战刀去格挡。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一触即裂,弥漫了整个队伍的上空。顿时一片惊呼惨叫,不少士兵丢了兵器,手掩双眼滚落马背。“石灰,小心,”完颜巴图鲁怒喝一声,“卑鄙,冲过去消灭他们。”他一刀削掉插在肩头的箭杆,提马冲出队伍,扑向赵虎头所在的位置。这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人这一辈子,有时候一个错误就可能致人死地,哪有机会让你重复第二个?
一排长枪像突兀的树林出现在冲锋的骑兵面前。长枪是骑兵最致命的武器,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人仰马翻,倒地的战马发出阵阵悲鸣,马上得骑士被抛在空中,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排排标枪划破空气,带着尖啸飞向紧随其后的骑兵。
赵虎头的战术运用几近完美,虽然他采取的方式不大光明磊落。但是赵虎头只是一名强盗头子,一位为了生存而战的强盗头子。强盗有强盗的行径,没有任何规则去要求强盗的行为。如果强盗的行为能得到约束的话,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一名强盗。
完颜巴图鲁刀锋一磕,磕飞了刺向他的一柄长枪,反手一刀削下了一个年轻强盗的脑袋。“杀,杀光这群该死的强盗,”他大声呼啸着,战马贴着长草飞过。这时,他眼睛的余光瞥见一道寒光,无声无息的削向自己的后颈,顿时浑身一冷。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他,只有刀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才会无声无息的划破空气,刀锋才会带有刺骨的寒意。他用那只受伤的左臂拼命一带缰绳,右手宝刀带着全身的力气迎向那道寒光。他右臂如遭雷击,浑身发麻,战马一声嘶鸣冲了出去。潜意识里,他注意到那道寒光闪了两闪,跟在他身后两个骑兵的头颅带着一溜血花盘旋着飞向了天空。一柄长枪毒蛇一样,斗着碗大的枪花刺向了他的前心。枪花卷起的气旋迫得他呼吸为之停滞。
完颜巴图鲁实在没有力量再崩开这呼啸的一枪,他只得一圈战马,斜斜的拼命避开。耳轮中听到扑扑两声闷响,一道黑影在他身旁一闪而过。“那来的这么强劲的高手,”一丝恐惧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容不得他多想,本能使他高喝了一声,“退回本队,弓箭准备。”这是他一生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最后一道唯一正确的命令,但是却错过了下达命令正确的时机。
他回过头来,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幅血淋淋的画面。无主的战马嘶鸣着四处飞奔,有的甚至还拖着死去战士的尸体。草丛中零落的都是大金骑士的尸体,间杂着躺着一些强盗。更多的强盗都在争先恐后的爬上马背,没有抢得战马的强盗正在向两个年轻的强盗身边集结。一个持刀的年轻人正紧紧地盯着他,另一个持枪的则指挥众多的强盗形成一个包围圈,圈向中央的马车。
一切正如赵虎头所预计的那样,三个百人队的金国骑兵在两批次的突然攻击之下,只剩下不足一个百人队在马车周围防御。即便剩下的这个不足百人的百人队,大多脸上身上都落满了石灰,有的身上血迹斑斑,一时还不清楚是自己的血还是同伴的血。
完颜巴图鲁紧紧握了右手的长刀,大声怒喊:“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打劫大金出使的使者。”赵虎头缓缓提起了手中滴血的长刀,缓缓地说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有钱有粮,这对我们已经足够了。”他声音是那么平缓,平缓的近乎冷酷,这多少与他的年龄有些不太相称。
钱豹子已经完成了对所有强盗的集结,他一声呼啸,率先扑向了结阵防御的金兵。强盗这边伤亡不大,加上没有走开的十五叔那队人马,大约还有一百多人,一起扑了上去。双方人员基本相当,金兵这方也齐声呐喊,迎了上去。不愧为久经沙场的大金铁骑,在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之后,仍然能保持完整地序列战斗实属不易。
这时,花狐狸没有参与攻击,他再次张开了他那张追魂夺命弓,一弦震动,连珠三发,射出的羽箭形成了一道前后连贯的箭线,当头的金兵应声落马;冲在前面的钱豹子豹头枪卷起一道巨大的气旋,在蜂拥而至的金兵群中趟开一条血肉胡同,金兵铁桶般的队列被冲开了一个完整的缺口。
完颜巴图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知道自己输了,自己的使命也该结束了。但是作为一名将军,职责不允许他撇开自己的部下,做出其他的选择。虽然他没有机会去想象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的选择。他咬紧牙关,纵马一刀劈向了赵虎头。战士的武功没有什么花架子,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刀,人借马力,马借人力,人马合一全身心的劈出了那一刀。赵虎头也是一刀劈出,只是选择了一个不同的角度,在完颜巴图鲁长刀划过肩头,露出胸口缝隙的瞬间劈出了一刀。两马交错飞过,完颜巴图鲁感觉自己的力量完全落到了空处,紧接着胸口一凉,感觉清爽的草原风从胸前透出,凉丝丝的。作为一名战士,他知道意味着什么。他强忍着呼吸,也没有圈回战马,直接冲向了那辆马车。赵虎头圈回战马,但是没有追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寂寞的表情,阳光照在他手中的刀上,闪闪发光。
最后一名骑兵中了花狐一箭,马刀从无力的手中跌落,尸体正缓缓从马上栽下;一名濒死士兵脱手飞出的长刀,插入了一名中年强盗的胸口,他口中喷出一口血箭,仰面躺向无边的大地。战斗结束了,全体金兵以他们集体阵亡完成了他们没有完成的职责,证明了大金骑兵不可小觑的战力;虎头山的强盗以伤亡过半的代价,取得了胜利的荣耀,以及对他们而言弥足珍贵的生存权利。
赵虎头摆了摆手,剩余的强盗让开了一条道路,完颜巴特鲁冲到了马车旁边。这时,车上站立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虽然脸色苍白,但仍然笔直的站在车上。“大人,卑职有负皇上的重托,先一步去了。”完颜巴图鲁强撑着说完这句告别的话,不待那位老人说些什么,胸口喷出一朵老高的血花,在阳光下晶莹绽放,瞬间竟然有一种眩人耳目的美丽,然后便缓缓的垂下头,坠下马来。
“完颜,这不是你的错,你去吧”,那位老人缓缓地说道,声音低沉,可惜完颜巴特鲁听不到了。完颜巴特鲁仰面躺在地上,眼中的神光久久没有散去。心有不甘也好,心甘情愿也好,完颜将军你还是去吧。放开心中的一切去吧,让所有的牵挂,所有的愿想都去了吧,人逢乱世,战死沙场,是一个战士最好的归宿。赵虎头神色复杂,这是他又一次杀人,这次杀得还是一位将军,他感到疲惫不堪,很累很累。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办法去讲,讲给任何人听。这时完颜雪见还不认识他,她还只是他屠刀下,一只待宰的羔羊。
老人半天没有说话,白须飘飘,衣袂翻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说道这里,他顿了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身后的马车里,有粮食,有布帛,有金银珠宝,这是你们大宋朝今年全部的岁供,你们全部拿去,然后放我们走。”这句话他加重了语气。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以商量的口吻和别人说话,所以语气有些僵硬,高居庙堂之高的威严也隐隐带有了丝丝胆怯。
“你说放了你,我们就放了你吗?”花狐一手抱着雕弓,一手手指玩弄着三只雕翎,调侃那位老者,“你以为你是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我们是强盗耶!强盗,知道不,强盗。”
那位老人的神色虽然保持镇静,但语调已有些慌乱。“谁是你们的头领,我只和你们当家的说话。”“我就是当家的,有屁快放。”花狐高喝了一声。钱豹子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花狐感觉脸上一寒,虽知道是钱豹子在恶狠狠的盯着他,他却不敢回头去看。说实话,从内心他对这位二哥天生有一种畏惧感。
“我们不能放了你,”赵虎头缓缓说道,“我们是强盗。我们想活着,就不能放你。”赵虎头斟酌的说着每一个字。他没有否认花狐的说辞,他在极力的维护着他的这位兄弟,虎头山的三当家。平素,他也是这样处处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花狐,虽然他另一个兄弟钱豹子是那样的不喜欢,甚至是痛恨花狐,甚至他们是那样的不同。直到后来,赵虎头还常常因为没能照顾好花狐后悔不已,但是他从来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对花狐的善意,反而深深的伤害了他,即使在钱豹子离开他以后,他也没能搞明白。
但是钱豹子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迟疑和挣扎。他明白虎头的痛苦,他何尝不痛苦呢?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去杀人呢?特别是杀那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陌生人。每当午夜梦回,眼前闪现一张张模糊的脸,心头的痛苦、恐惧和失落无以排遣的时候,又有什么可以慰籍呢?
虎头不是坏人,他也不是。是这个离奇的世界改变了一切。
“你们放了我,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即使保举你们做大宋的宰相也没有问题,”老者看看赵虎头及周围的其他人。这些人保持一致的沉默。老者心中一阵阵慌乱,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诫他,必须镇静。“或者,你们将我扣作人质,只要你们能放过我的孙女,他还是一个孩子。”说道这里,老者的语调几近哀求,或者是失望之极后的自言自语。“爷爷。”老人背后的女孩用颤抖的声音低低的抓住了老人的手。老者的手十指紧握,由于用力过度,关节都有些发白。
赵虎头没有说话,他看看旁边的钱豹子,“先将他们带上虎头山”。赵虎头低低地问了一声,像是征求钱豹子的意见,更象是肯定自己的意见。钱豹子也正好看着他。二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眼神交流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是他们之间多年养成的默契。他们虽然是强盗,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杀人成性的魔鬼。
我本善良。
听到这句低语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这非常关键。幸运的是恰好吹过一阵风,将这句话吹到了不远处的草丛中,一个人在那里静静的站着,恰好静静的听到了这句话。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在今后风起云涌的岁月里,赵虎头、钱豹子、花狐、完颜雪见的命运也许会得以改变,他们的人生将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人生没有传奇也许会平淡寂寞,但是绝对会没有那么多的离奇悲伤,甚至生生世世。
但是,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
“老东西,爷爷我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来做强盗,图的就是金钱、美女,快活,自在。你这套把戏老子见得多了,你见鬼去吧。”花狐一阵冷笑,弓弦一响,老者胸口一尾羽箭轻颤。“你,”赵虎头怒喝一声,用手指着花狐,不知该如何表示自己的愤怒与不满。花狐带着猫戏老鼠的惬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老鬼,今天是你的报应到了,平日里,你吃天下最好山珍海味,穿天下最好的绫罗绸缎,玩天下最美的女人,你做梦也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哈哈”花花一阵狂笑,神态狰狞,近乎疯狂。花狐是天生的杀手,一见血就莫名的兴奋。“老鬼,你他妈的尽快去死吧,以后该是老子享受锦衣、美食、美女的时候了。”
赵虎头心头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感到一阵茫然,这还是我熟悉的花狐吗?群盗出奇的安静,都不说话,连钱豹子也保持少有的沉默。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能因为这件事就和他翻脸吗?他可是与赵虎头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啊。
老者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血红,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血往上涌的原因,或者是太阳的光辉突然照在他眼睛上的缘故。因为这双眼睛,那天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分外诡异。他身子晃了一晃,又强行站住,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脸上的神情分外凄然。他转过身去,用一种悠长镇静的语调对他的小孙女说:“雪见,爷爷就要死了,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照顾你了,你该怎么办呢?你该怎么办呢!”
在场的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心酸。都是狼牙男儿汉,难道是秋风迷了眼睛吗?
老者将胸口的羽箭缓缓的摁进了自己的胸膛。他背对着群盗,再没有一句哀求。他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天下莫大的耻辱。他只是用手牢牢把着马车的顶棚,不肯倒下,任由一腔热血缓缓的流满小孙女的白衣。他死也不肯倒下,保护小孙女是他最后唯一的心愿。
他那小孙女一时也没有一点声响。天地瞬间为之停滞。
拉车的骏马可能也感觉到空气静止的压力,突然之间一声长嘶,高高跃起。车上老者拖着长长的阴影,重重的摔在战死的金兵堆上。生命瞬间寂灭,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阴谋壮志,所有的不舍牵挂,所有的爱恨悲喜,不管曾经怎样的牵肠挂肚,曾经怎样的恋恋不舍,曾经怎样的千虑百忧,瞬间之后,只能是赋予这白云青山,秋风荒草,只能是留于或喜或悲的亲朋好友,冤家对头,从此以后于己再无干系。
突然,在老者消失的阴影中露出一张女神般的脸庞,干净如高僧的心,不着一丝尘埃,只是满是惊愕;一对大大的眼睛,清澈如高原上的湖泊,阳光在里面流动,只是满是泪水。她微微张着的小嘴似乎想喊一声“爷爷”,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爷爷的衣袖,但触手皆是虚无,任凭她如何用力,抓到也只是空气。秋风吹拂着她飘逸的长发,漏下星星点点的阳光在她光洁的皮肤上跳跃,细细的绒毛一片金黄。
那位年迈苍苍的十五叔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的空气,“仙女,我们今天见到仙女啦”,他扔掉手中的长刀,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其余群盗各扔刀枪,纷纷扑倒在地。
赵虎头和钱豹子一时惊愕,也傻傻的站在原地。
花狐忽地跃出人群,扔掉手中的弓箭,嗬嗬怪叫着扑向那个女孩,抱住女孩的小腿,一边低头亲吻,一边大叫:“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谁要和我抢,我就和谁玩命。”
赵虎头和钱豹子首先清醒过来。赵虎头一声怒吼:“花狐,你疯了,滚开!”飞身过去,探手抓花狐的后背,想要将他从那女孩的腿边扯开。钱豹子也是一声呵斥:“花狐,你这个虎头山的败类,当着兄弟们的面,你竟然敢公然采花,气死我了。”说话间,一抖手中的大枪,照着花狐的后背就是恶狠狠的一枪。
群盗中也有几个年轻人各拉刀枪站了起来。
突然,空中落下一道碧绿的剑光,闪了几闪。赵虎头和钱豹子只觉得脖颈一凉,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一震高高飞起,从半空重重的摔落。待到二人从地上爬起,只觉得半身酸麻,伸手一摸项间,满手鲜血。这时剑光中影影绰绰显出一条模糊的人影。
赵虎头莫名的有一种错觉,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尖锐的青锋,围绕在团团剑气中间,逼得人肌肤生寒。钱豹子的感觉更强烈,只觉得的那人随便在那里一站,天地为之生寒,他周围空间的温度,陡然下降了许多。
这个人青衣长衫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带着一身萧索,与这苍茫的秋意浑然一体。花狐激灵打了一个寒颤,回过头来,茫然之间喊了一声:“你究竟是人是鬼。”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因为害怕,还是为色死不撒手,他仍然跪在那女孩的面前,不肯离去。
那个女孩可能惊吓过度,手臂软软的垂下,耷拉在车旁,不哭不闹,出奇的安静。她苍白的脸庞,挂着腮边尚未干涸的泪水,尚未滑落的泪珠,随着冷冷的秋风一并吹进了众人的心坎,触动了那最柔软的部分,温柔一动,隐隐作痛。
那人森然一笑,面部无表情,模样异常诡异:“我是人是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马上要变成鬼了。”“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赵虎头缓缓抱起手中的长刀,立了一个门户。想不到金人中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奇怪,刚才他为什么不出手呢?
“我从十三岁起,就没有在别人背后杀过人,”那人还是那样懒懒散散的站着,语调中透出无限的骄傲,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不是我不想,而是从没有过人值得我那么去做。”
“不管怎么样说,我还是谢谢你刚才手下留情,否则我们早死了,那还有机会知道是谁杀了我们。”钱豹子屏气凝神,大枪缓缓的对着这个神秘的高手。“告诉你也无所谓,赵虎头,钱豹子,我本身是来邀请你们入伙的,我叫赵破金”,这个自称赵破金的人还是缓缓一笑,面部的肌肉动也不动,“但是没有想到你们只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土匪,奸淫无耻的强人,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你不是金人?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的?”赵虎头满腹狐疑。在赵破金淡然一笑之间,赵虎头才定下神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横空出世的神秘高手赵破金,长发浓密乌黑,身材瘦削高挑,特别是一对大眼,皂白分明清澈明亮,给人一种面对长空白云,大河险峰的感觉。只是面部表情呆板,言谈笑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我觉得和你们在这里费唾沫是我的耻辱,”赵破金用眼睛的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赵虎头,就不必让其他人白白送死了吧,你们弟兄三个一块上吧。”钱豹子动了动嘴唇,似乎象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赵虎头心里清楚钱豹子想说什么,但是他也没有说,他清楚他们遇上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兄弟三人联手,是他们活命的唯一机会,他不想剥夺兄弟们仅有的一线希望。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花狐。花狐一副万般不舍的模样,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还紧紧的抱着那位女孩的小腿,不肯放手。赵破金离得老远,伸手虚空一招,将花狐临空抓起,狠狠的摔在赵虎头的跟前。群盗一阵惊呼。花狐半天才爬起身来,也不言语,拾起掉在地上的弓箭,并肩站在赵虎头钱豹子身边,眼光似乎也能杀人。赵破金并不理睬,他见花狐弓箭在手,马上鹰视虎盼,心头倒是油然一片惜才之意,默然一叹。
赵虎头见这位赵破金先生,还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一站,并没有抢先出手的迹象,便回头看了看身边无数次生死与共的兄弟。无数次生死存亡关头的战斗,他们早已默契于心。赵虎头钱豹子同时出手。钱豹子一抖长枪,卷起斗大的枪花,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枪击赵破金的左侧;赵虎头纵身扑出两步,长刀无声无息,拖出一道长长的光影,斜肩带背劈向赵破金的右肩。赵虎头钱豹子攻击配合的天衣无缝,没有无数次生死搏击的战斗历练绝无这种默契。
也就在突然之间,赵虎头钱豹子感觉到,赵破金的身体瞬间融化进了空气,没有了摸得着的骨肉,他整个人一如画在空气里的一副幻影,随着空气的流动飘忽不定,支离破碎。他们所有的力量没有了着力点,就那么突然的刺在了空气里,劈在了空气了;他们胸口感觉到空空荡荡的,全身的力量也在那么一瞬间消失殆尽,说不出的难受;身体里的气息随着力量的消失,源源不断的呼出,却呼不入一丝,空气的压力几乎将身躯压扁,骨骼疼痛欲裂。花狐眼见赵破金的身躯一偏,随意的迈出了一步,即将脱离枪影刀锋笼罩之时,弓弦轻轻一拨,七只羽箭翩然布满了赵破金周遭的天空。一弦箭七飞,这是花狐最拿手的绝技,很久没有使用这招了,一般情况下一弦三箭足矣。花狐神箭之所以能杀人于无形,正在于花狐对对手在将动未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刻的掌握。
那道碧绿的剑光突然又显现在半空中,杂乱无章的画了三朵斗大的剑花,写意潇洒之极。碧绿的鲜花在空中绽放,悬在半空中,与洛阳牡丹真花一般无二,花瓣层次纹理清晰。此时,画家赵破金却不知何处去了,踪迹皆无。
群盗只见虎头刀,豹子枪,花狐箭慢慢没入了那三朵绿色的牡丹。突然之间,那三朵牡丹陡然爆裂,化作无数光剑、光刀、光箭,雨点般在三位寨主周遭盘旋飞舞,发出尖利的呼啸,刺的人耳鼓生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瞬间,那无数的光刀、光箭、光剑随着寒冷的空气四散开去,让人周身的皮肤一阵阵发紧。赵虎头杀过人,杀过许许多多的人,多的连他都想不起来他为什么杀他们;也被人追杀过,被许许多多的人追杀,多的他都懒得去想,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杀他。但是杀人也好,被人追杀也罢,他从没有有过今日这样的感觉,一种发自肺腑的寒意。周围的天地离他是那么的遥远,遥远的好象远隔千年万年,一时他仿佛置身于空旷的原野异域,就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想不起来为什么来,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但他潜意识里,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帮兄弟就站在他的周围。他努力扭头去找,发现所有的人都面目扭曲,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正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挣扎。就连强壮彪悍如豹子的钱豹子,也只能拼命的拧动长枪,额头蚯蚓蜿蜒蠕动。也不知他是想将手中的长枪撤回呢,还是要刺出。
赵虎头半天方才回过神来,感觉秋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仔细想了想,方才想起花狐不见了。花狐那里去了,他的心脏一阵收缩。这时,他抬头看见了马车旁的赵破金,抱着那位白衣女神一样的女孩,背着一长两短三个包袱,缓缓向他走来。
“花射云将军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平静的问道,好象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花狐呢,花狐那里去了,难道你杀了他。”赵虎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反而无所畏惧,只是怒气冲天的盯着对面的赵破金。
“那不是他吗,就好好的躺在那儿。”赵破金并不生气,口气还是那么自然,就象一对老街坊在聊天,聊一些诸如天气之类的话题。
赵虎头偏头看了看,钱豹子正坐在草地上喘气,目光牢牢的盯着这边,大枪依然紧紧的握在手里,看那架势,似乎随时准备发起绝地反击。虎头心头一阵温暖,这正是钱豹子可爱之处,永不认输,有事我先承担。但是,对着钱豹子,他浮出的却是一脸苦笑。花狐就躺在钱豹子身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群盗杂乱的散在他们身后,表情复杂,但是没有一个四散奔逃。
“好样的,弟兄们,不枉我们同生共死一场。”赵虎头心中这么想,嘴上可不这么说:“你杀了他,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还是要为我的兄弟报仇。”
“他没有死,但是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可要真的死了。”赵破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下看了看,“还有你们这些挺讲义气的喽罗。”
赵虎头在他目光的压力下,竟有一些胆怯,不敢与他对视。他沉默了一下,“我们都是花射云将军的旧部,”说道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花狐是花射云将军的儿子。”
“一弦箭七飞,不错,花家神箭的招牌,”赵破金喃喃自语。接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花射云英雄一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凶狠残暴,贪财好色。”
赵虎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只能默默的听着。
“你就是当年的快刀校尉赵虎头,”说道这里,他用手指了指钱豹子,“他就是铁枪校尉钱豹子吧。”
“是。”赵虎头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赵破金,心中暗想,“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么多?”一团疑云在他心头缓缓凝结。
赵破金仿佛洞悉了赵虎头的疑惑,“我也是猜的。当初花射云统制为国捐躯后,他所有的旧部在洛阳一带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们不知道吗,这可是如今天下的一大疑案,”说道这里,他笑了笑,似乎想缓解一下气氛,“今日有幸得见名动天下的快刀校尉和铁枪校尉,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赵破金的眼睛里溢出了几许笑意,但是他脸上的肌肉还是木然不动,这两种表情混合在一块,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赵虎头感到内心一阵阵发虚。
突然,赵破金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一如平静的湖面渐渐结了一层薄冰。赵虎头的心也随之一点点收紧。
“我还会来找你们的,我说过要邀你们入伙,”赵破金的声音似乎也慢慢的在结冰,“我还有许多事要向你们问个明白。这个女孩关系天下兴亡,暂时交由你们照顾,如果她少一根汗毛,你们就得有一个人抵命。”
“这算是威胁吗?”赵虎头感觉到一种莫大的侮辱。
“就算是吧,杀你们虎头山上这二三百号人,我觉得我还能办的到,”赵破金冷冷的盯着赵虎头,“这个女孩叫完颜雪见,我暂时封了她的穴道,她需要休息。还有,对她好一点,最好让那只狐狸的爪子离他远一点,这对他有好处。”说着话,他轻轻将女孩完颜雪见放在赵虎头的脚边。
赵虎头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真想举手一掌劈死赵破金。但是他只是手指动了动。
赵破金缓缓转过身去,嘴角向下沉了沉。赵虎头知道他在冷笑。
“你们不想死的话,现在就赶快躲起来。”这是赵破金最后说的一句话。当最后一个字传到虎头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远在荒原那头的山丘之上,一闪便踪影不见。接着一声长啸从云端缓缓垂落,先是细细的落下来,砸在大地上溅起无数波涛,在遥远的天边随风漫卷开来。片刻,又一声雄壮的长啸在荒原的另一头响起,随着草波四处飘忽,绵绵不觉,宛如串串闷雷炸开,震得群盗耳膜嗡嗡直响。
赵虎头和钱豹子对视了一眼,同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听后一个人的长啸,功力不在先行离去的赵破金之下。一时敌友难辨,赵虎头低头抱起昏迷不醒的完颜雪见,钱豹子抱起生死不明的花狐,招呼群盗躲进草丛,久久不敢出来。
数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宋高宗、金世宗,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接到了一个内容大致相同的火急情报:大金出使使,左丞相完颜长之返回金大都途中,在河南洛阳附近被杀。护卫卫队无一活口。其所携财物被劫掠一空,随行孙女下落不明。奇怪的是,金世宗与宋高宗都严密封锁了这份情报。据事后解密的史料记载:金世宗急诏,宣天骄公子,会同狼牙四侍卫,速赴洛阳,密办此事;急召魔尊。宋高宗密诏,令黄金四侍卫,便宜行事,密办此事,准许密折上奏。
一场伏尸百万,血流千里的大战缓缓拉开帷幕。
若干年后,一匹瘦马驮着一个青衣书生,经过虎头山。书生遥想赵虎头、钱豹子、完颜雪见的故事,不由感慨万千。一时出于意气,买的些烈酒野味前来吊古。只见虎头山上残壁断垣,树老藤枯,早是雀盘狐跃之地;虎头山下炊烟处处,人喧马嘶,已是许多人家。不知有谁还记,当年此处风起云涌,两位不世出的英雄横空出世;惊天动地,演绎了几多生生死死的爱恨情仇,到如今,青史不记,野史不传。念此感时伤事,顿时悲从中来,无来由的大哭了一场。哭罢多时,他立志要为赵虎头、钱豹子、完颜雪见立传,传名《破金》。
这个青衣书生就是后来的龙风传。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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