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美人夫君 > 第十章 孕妇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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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飞烟……”

    青影对她此言很是无语,这不是明摆着要离开主子吗?只是她难道不明白,主子现在对她是不可能放手的,即使她真的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主子特意设的情网啊。

    “青影兄有意见?”

    玉飞烟靠在云橙身上,斜睨着他。

    青影闻言一怔,继而摇头。连主子都不介意了,他青影小小人物一个何德何能敢有意见啊,在飞烟女神医面前,他只有五体投地膜拜的份。

    殷勤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女神医面前,谄媚的笑着。

    “小飞烟,我是想说吧,你现在怀有身孕还是安心养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我乱跑?”

    女神医秀眉微挑,水眸中诡光一闪而过。

    自觉失言,青影嘻嘻笑道,“不不不,是办正事,以后那些事让别人去办就行,不劳你亲自出马。”

    女神医稍微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开口道:“我饿了。”

    耶?

    厅内三人的目光都转到她身上。

    “我饿了啊。”

    天都黑了,她还没有吃饭,他们不知道孕妇是一人吃两人补,吃得多饿得快吗?下午的烤鱼早已消化殆尽,她现在肚子好饿。

    青影云橙再次互望一眼,齐声道:“我们去端膳食。”

    接着,便消失在眼前。

    耶?

    玉飞烟眨眨眼睛,最近这些武林高手是不是都在刺激她啊,欺负她不会武功吗?老跟她来这一招。哀怨地望向已在窗前躺椅上闭目养神的龙亦焮,都是他,若非他,今日的自己铁定是天下第一高手。

    “相公,解开我的禁制吧。”

    她也要武功啊,看到他们在她面前倏忽来去她的心中郁闷至极。

    龙亦焮对她的话毫无反应,继续闭目养神,让她自己在那里哀怨。反正她也是无聊喊着玩,若是回答她,她会没完没了。

    见人家不理她,玉飞烟撇撇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她问玄幽在哪里,不告诉她,问他与玄幽之间的关系,也不告诉她,到底问他什么,他才肯告诉她啊?不知道她对玄幽的事情很好奇吗?故意吊她胃口嘛。

    玄幽啊玄幽,她可是好喜欢他的,喜欢他的手艺,喜欢他的故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莫不是被她家相公给收拾了吧?

    疑惑地望向闭目的龙亦焮,她已经想了一路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依照种种迹象来看,别的不敢说,敢威胁她家相公,玄幽目前的处境绝对不好过。暗自同情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这还是看在他给她烤鱼吃的份上。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所以她也无能为力。

    咕噜!

    一阵腹鸣响起,龙亦焮睁开凤眸,转向正怨懑地望着他的妻子,一抹笑意自唇畔荡开。很难想像那晶灿水眸也会露出小狗般可怜兮兮的光芒。

    “我好饿。”

    为什么橙橙他们还没有来啊。

    “几上有糕点跟水果。”

    龙亦焮笑道,他的小妻子最近真是越来越笨了,难道,怀孕的人脑袋也会变笨吗?那他们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玉飞烟望一眼那些水果点心,一点要吃的欲望也没有,她要吃饭,她要吃鱼,吃烤鱼。想起下午吃的烤鱼,肚子更饿了。

    龙亦焮看她的表情,心中暗自讶异,他的小妻子从来不挑食的。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样?怀孕不但会使人变笨,也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喜好改变吗?

    “饭菜来了!”

    听到青影的声音,玉飞烟噌地站起来,哀怨的水眸立时充满光彩,终于来了。

    看着青影云橙将食盒内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桌上,她满脸含笑的走到饭桌前坐下,抓起象牙筷就往热腾腾的糖醋鱼夹去,放到口中嚼两下,笑脸有点垮。再夹一块平时最爱吃的水晶丸子,笑脸整个垮了下来。不信邪的,将桌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秀眉已然皱起。为什么今天的饭菜都不合她的胃口?今天以前她吃的可都是这个啊,味道也没有变,那为何今天就是感觉味道不合?

    还是玄幽烤的鱼好吃,她好想吃烤鱼。

    “相公,玄幽呢?”

    她要吃烤鱼。

    龙亦焮一言不发,只是将菜往她碗里夹。

    云橙青影不可思议地看着紧皱眉头的飞烟女神医味同嚼蜡的吃着碗里的饭菜,暗自感叹今天的她忒不正常。而听她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更是惊讶。那个人竟然连名字都告诉她了?

    “飞烟,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云橙关心地问道。她觉得还好啊,他们飞龙山的厨子可是比皇宫中的御厨做得饭菜还要美味,这都是因为她那挑剔的主子,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将天下第一厨弄到了飞龙山,成了他的御用厨师,他们也跟着沾光。

    玉飞烟点头,“不如玄幽烤的鱼好吃。”

    “咳咳咳……”

    正在喝汤的青影一听此言,一口汤就呛咳了出来。

    “小飞烟,你说,咳咳,那人给你烤鱼?”

    那个清雅尊贵,曾经名动天下的大人物给她烤鱼?

    云橙也瞪大美目,听主子说,那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傲气雅然,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会生火烤鱼?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对象是飞烟的话,所有的不可能,也都会变成可能的。这样一想,也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对啊,而且玄幽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最起码,他烤的鱼,是她至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没有吃过的时候不知道世间有如此合她胃口的食物,吃过之后,才发现,原来以前吃过的东西都好比是粗糠野菜般淡然无味。

    没有比较的时候,没有挑剔,真的吃过了人间美味,有了比较,才发觉原来自己也是挑食的。

    龙亦焮凤眸微合,完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轻轻将食盒内的鸡汤端了出来,放到玉飞烟面前。

    “喝。”

    润如温玉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拉回了玉飞烟回味的神思。

    望着眼前的鸡汤,她没有说什么,端起来就喝了下去。不管合不合胃口,都是要吃的,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需要营养。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紧锣密鼓的准备莫绿跟郝赤的婚礼外,玉飞烟便跟着云橙胡闹,现在云橙差不多已经把所有事情放下,专职来陪她了。再就是帮前些日子下山探亲不小心动了胎气的上官悠悠安胎。

    就像此时兰轩中的情景

    “悠悠,别下来!万一跌倒了怎么办?”

    自从上官悠悠不小心动了胎气之后已变得有些神经质的萧卓然,见她要下床,便大惊失色地奔到床前按住她,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上官悠悠苦着一张脸,她整天躺在床上都快生锈了。

    随后进门的玉飞烟看到这一幕,啼笑皆非。悠悠是怀孕,不是生病,即使是前几天动了胎气,现在也已然无事。却仍是被萧卓然强压在床上,天天是补品药品的,好比养猪。幸亏她家相公不会这样对她,要不早反抗了。

    接收到上官悠悠求救的目光,她走上前,拍拍萧大堂主的肩膀,以医者的口吻道:“萧大哥啊,悠悠现在已经没事了,母体与胎儿都很健康,所以,不用再待在床上,还是要适量的运动一下,方能增强母体的体质。”

    虽然看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变得紧张兮兮的很是让人心情愉快,但是如果时时刻刻都这样的话,实在是有损雅龙的形象啊。

    “真的没事?”

    萧卓然以不信玉的口气问道。

    对他的反应,玉飞烟直接回以白眼,他太侮辱人了!敢对闻名于江湖的飞烟女神医持怀疑态度。

    “不信我,以后就别有事没事的找我。”

    现在她也是需要休息的。

    萧卓然被她说得脸色更加难看。哼!若非悠悠只信她,他才不会找她。

    替上官悠悠做完例行的检查,玉飞烟见萧大堂主仍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水眸一转,对他笑得很是殷勤。

    “萧大哥,我来的时候已吩咐厨房为悠悠熬了安胎补品,估计现在差不多熬好了,你可不可以去端过来?”

    萧卓然一听是安胎补品,并未多想什么,直接抬脚往房外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玉飞烟璀璨的水眸光辉无限,嫣红的香唇勾起诡异的弧度。转头看向床上的上官悠悠,愉悦地笑着。

    “悠悠,今天外面阳光明媚,菊园的菊花开得正艳,咱们过去看看如何?”

    看悠悠可怜的样子,真是不忍心啊。躺在床上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身为医者,当然要为自己的病患着想,哦,悠悠不是病患,只是孕妇,但是孕妇更需要多活动,增强体质。

    “真的可以出去?”

    上官悠悠美目放射出希冀的光芒。自从山下回来,她还没有出过房门,确切的说是没有下过床。现在,听说可以出去,她的心中自是欣喜万分。

    “当然可以。”

    玉飞烟鼓励地笑道。

    “但是卓然不在。”

    上官悠悠微皱起秀眉,卓然并没有允许她出去。

    “难道你还想继续待在床上?”

    玉飞烟挑眉。就是要趁萧卓然不在的时候出去啊,如果他在,她还能下床?这样捉迷藏的游戏才好玩啊,既然正面对抗无效,那就要暗度陈仓嘛。要不然她把萧卓然支开干嘛啊,还不是为了现在。

    上官悠悠一听还要继续待在床上,浑身不禁打个寒战。她才不要!

    “咱们现在就走吧。”

    掀开被子下床,在玉飞烟的帮助下收拾妥当,拉好披风,欣然走出房门。萧卓然的叮咛嘱咐及担心都被抛在了脑后。

    一刻钟后,等萧大堂主端着热气腾腾的安胎补药回到房间的时候,早已是人去屋空,徒留一屋的寂寥等候着他。

    “玉飞烟”

    片刻之后,兰轩响起萧大堂主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某人生吞活剥的嘶吼声。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拂面清风带来缕缕菊花香气。

    菊园的花园中,各种名品菊花,在艳阳高照下,争奇斗艳的盛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姹紫嫣红,煞是惹人。绿牡丹,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绿云,内部花瓣正抱,色泽浓绿晶莹,不露花心,漫舞潇洒优美动人;墨荷,日晒开敞后,花色紫中透墨,黄色花心外露,加以绿叶衬托,犹如墨色荷花亭亭站立于池;凤凰振羽,似凤凰朗朗起舞,红黄相映,光彩夺目,花形优美动人,使人闻其名,赏其花,便会联想到凤凰展翅的妙容美姿;西湖柳月,色彩明快如皓月临水……

    在花园中的小凳子上,坐着两个花般的女子。一做妇人打扮,清甜圆润中带着一丝娇憨,白绫衣绿罗裙,外罩雪色披风,更显得清新可人。只是小腹微凸,显然是一个孕妇。另一个,则是乌发简简单单挽了个髻,斜插碧玉簪,其余散发披覆肩背。眉如远山笼云雾,水眸敛进光华无限,整个人透着外放的活力四射,紫色衣裙衬得她更是流光满溢。就连满园的菊花也是黯然失色,但菊花失的不是美色,而是光彩。

    此二人正是趁萧卓然不在,跑出兰轩到菊园赏菊的玉飞烟与上官悠悠。

    上官悠悠美目微合,深呼吸嗅着这幽幽的菊香,顿感心旷神怡。这些天被卓然压在床上,今天出来再次接触到外面的鸟语花香,心中竟透出隐隐的感动。刹那间,仿佛笼中的小鸟飞上了天空。

    玉飞烟含笑看着她,心中亦是感慨颇多。她能体会被关在笼中不得飞升的郁闷,只是,她与悠悠不同。悠悠要的不过是走出房间,散散心。而她,向往的则是飞龙山外那一片广阔天地。这是根本的不同,也是性格的差异。悠悠很满足现状,她要的也只是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然后生几个孩子,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天地,也就足够了。而她,游荡的性格,注定了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驻太久,即使是感情亦不会拖住她的脚步。

    “出来赏赏花,心情不错吧?”

    伸手拉过一支西湖柳月,凑到鼻翼间轻嗅,玉飞烟心中暗爽。想必现在这个时侯那个伪君子已经发现她们不在房中了,不知他要多长时间找到这里。好怀念伪君子暴怒的样子,呵呵,反正她现在是有恃无恐,没有雅龙令可以威胁他,腹中可又多出一道牌来,她就不信他敢把她怎样。

    “是啊,比闷在房中好多了。”

    上官悠悠笑望着好友,她真羡慕飞烟,永远是那么活力四散自信非凡,活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即使嫁为人妻,亦不改其本色。不像她,没有主见,还处处让人操心,连丫丫都不如。幸亏卓然不嫌弃他。哇,说到卓然,她方记起,她是瞒着卓然出来的。此时,他应该回去了吧,看到她不在房中,肯定会生气。唔,她又要被骂了。本是带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怎么了,悠悠?”

    玉飞烟好笑的看着她垮下的娇容,心中暗道果然,这个大姐现在才记起,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卓然他,会着急。”

    呐呐的声音,如蚊蝇般,让人听不真切。

    玉飞烟秀眉微挑,着急?好含蓄的说法,恐怕不只是会着急吧?火冒三丈还差不多。

    “不会的,萧大哥应该会猜到我们只是出来走走,一会儿就回去的。”

    是的,他一回房就会猜到是她施了诡计将他支开,然后拐走他的娇妻。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快冲过来了。

    的确,萧卓然已经杀到了菊园,只是还没等到他上前兴师问罪,就被人给拦住了。

    而拦住他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龙的魁首,他的顶头上司兼好友龙亦焮,而很不幸的,他的好友也是那个魔女的丈夫。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萧卓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压下胸口的怒气。那魔女能够如此嚣张,也是眼前这人造成的。娶妻不教夫之过。

    龙亦焮透过纱帽遥望着那抹紫色身影,她脸上此时愉快的表情是他想要的,所以,他不想有人去破坏。即使那人过去之后,她的脸上会更加的光芒四射。目前,他想要的只是那一抹拉花轻嗅的表情,再多,还不想看。

    “何不让她们多玩一会儿。”

    润如水温如玉,却是毫无起伏的声音,令萧卓然一怔。多玩一会儿?

    看着妻子于阳光下,清透明媚的满足笑脸,他忽然也感觉到一种幸福,其实,悠悠高兴就是他最大的幸福。既然她现在那么开心,他又何必打扰呢?

    也许,亦焮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拦住他吧。

    萤低夜色栖瑶草,水咽秋声傍粉墙。

    展转令人思蜀赋,解将惆怅感君王。

    京城皇宫御花园

    乾皇轩辕启明携皇后及一众妃子在御花园赏花娱乐。昂藏威严的帝王是天下的统驭者,浑身散发的逼人气势,令人自然而然的心生敬畏。真命天子的浩然尊贵,君临天下的恢弘傲然,这,是一个真正的王者。没有人可以怀疑他的能力,他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于朝政,大兴商贸,发展国力,内整朝弊,外御强敌,这些年来可称国力强盛,四海升平。他,是一个明君,一个地地道道的明君。

    虽然他是一个不可否认的明君,但是,他是一个明君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多情的男人。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也会犯帝王的通病,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在他看来,那是荣耀,也是自豪。毕竟,一个集最高权势于一身的男人,坐拥江山美人,那是他的骄傲。

    他,也有过最初的情动,也有过海誓山盟的约定,只是到了后来,在他走向那个天下最高的位置时,政治的因素,邦交的必然,欲望的挣扎,尊严的挑战,种种原因让他背弃了最初的赤子情怀,不是看淡了那份情感,而是深陷入了那太多的不得已。

    世间繁花看尽,他依然独独眷恋那最初的情动。知道对不起她,所以他在尽量的弥补。幸亏,她是懂他的,不但没有怪他,还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么多年来,没有出现后宫纷争,让他能专心朝政,毫无后顾之忧。

    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流过,让他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了身边并坐的人儿的纤纤玉手。

    被握住手的人儿,仿佛心有灵犀般的望向身边的帝王,她深爱的男人。眸中万千柔情毫不掩饰的倾泄而出,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不需要掩饰的。

    “皇上,怎么了?花不美?歌舞不好?还是酒菜不合胃口?”

    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作为后宫表率的皇后低声询问着她的帝王。

    乾皇冲她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花儿再美,哪里及得上皇后的万分之一?歌舞再好,又怎及皇后为朕而跳的剑舞迷人?酒菜再合胃口,亦不如皇后亲手为朕做的家常小菜可口啊。”

    皇后听了,心中知他是真情流露,不由得也是感慨万千。作为一个帝王妻,她从不曾奢求她的帝王对她从一而终,她只要他偶尔能够想起她,不会忘了她对他的痴情,也就够了。自从嫁给他的那一天,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你不能奢求一个帝王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即使帝王有意,但是朝廷元老及各方势力也是不允许的。她很庆幸,她的帝王虽然是后宫三千,但是,他的心中对她仍是如初时一般,不曾变心,不曾舍弃,即使偶尔心中会有酸涩,但是看到他的深情与宠溺,她亦不悔跟了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帝王。

    乾皇看着皇后坚定不悔的神色,心中情动,低附于她的耳边,轻轻喃道:“盈儿,我不会负你。”

    皇后激动地望向她的帝王,他在说“我不会负你”,是“我”,不是朕。他喊她“盈儿”,她的小名。此时,他不是高坐于龙椅上的帝王,他只是她的丈夫,轩辕启明。

    “皇上。”

    满含深情的呼唤,不稳的语调,在在显示出她内心的激荡。望着眼前的尊贵容颜,她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最初。她为他而翩翩起舞,为他抚琴奏乐,为他洗手作羹汤,他的欣赏,他的满足,就是她最欣慰的。

    乾皇将她的皇后拥入怀中,柔情布满尊贵的龙颜。看的一干妃子霎时眼红,恨不得被帝王搂在怀中的是自己,但是她们又知道,只要皇后在场,她们的这个要求就只是奢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独得帝王宠爱。

    忽然,帝王朗声笑问:“十日之后,九月初九,重阳之日,便是皇后诞辰,众爱妃,可准备好了如何为皇后庆祝?”

    皇后诞辰,在一个月之前,他就交由诚郡王爷及翰林院曲铭诚去办了,那两个死对头凑在一块可够瞧的。虽然现在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是朝政之繁杂,仍是偶尔令他有疲累之感,在精神紧绷之时,他要臣子提供一下娱乐,也不为过吧?

    想起他们,不由得又联想到了他们的儿女。那一对夫妻,现在不知道发展如何了?过了皇后的诞辰,他一定要,咦?皇后的诞辰?他怎么忘记了,往年皇后诞辰之日,龙亦焮总会送来一些让他大动肝火,却又不得发泄的贺礼,今年虽然他被他那新认的皇妹扰乱了心绪,但是,他可不能放松警戒,那个家伙总是会出其不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弄进皇宫,引诱他的皇后。任他如何防范,在皇后诞辰之日,那些东西一定会出现在皇后面前。明摆着不将他的皇宫放在眼里,御林军都成了摆设。想到这里,龙颜不由变得铁青。龙亦焮,朕不将你俘获,心中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皇上?”

    皇后关切的声音传来,使他回过神,倏然闭上龙目,再睁开,沉郁不甘的戾气已然消失不见。给皇后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明自己没事,然后又看向众嫔妃。

    “到时候,众爱妃可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为皇后庆祝。”

    众嫔妃齐齐点头,一国之母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可是主掌她们的得失荣宠,谁不卯起劲的巴结奉承,好奠定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乾皇看着这一切,再想到令他头疼的龙亦焮的贺礼,眉头又不由得皱起。说起来,这也要怪他的皇后,但是他又哪里舍得怪她?

    他的皇后,识大体晓大义,容颜秀美,温雅可亲,是当年闻名于世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音律无不在行。可说是千般好,但是就只有一点让他郁结于心。这一点就是,她对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着偏执的喜爱,只要把一些世所罕见的奇物放在她面前,她就会忘却自己的身份,不顾一切地将那些奇物日夜带在身边,寸步不离,连他这个丈夫也惨遭冷落。每当此时,他都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些奇怪的东西,时刻呆在她的身边。

    龙亦焮那家伙总是以这一点来打击他,因为他熟知他的弱点,对皇后的喜好更是研究的透彻,因为他是皇后的表弟,皇后的一切他自小便知。

    平常不见人影,但是皇后诞辰之日,他一定会派人送上让他大感挫败,极伤他帝王尊严的贺礼。每次收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贺礼,他温柔贤淑的皇后,便会冷落他一个月之久,让他尊严扫地,大受挫折。

    所以,他其实是有点不喜欢皇后过诞辰的,但是又不忍她受委屈,只得每年都给她办一场豪华盛大的寿宴。只是他会将一些特别能引起她兴趣的古怪物件事先挑出,不会让那些东西出现在她的眼前。但是,即使这样,依然漏掉了龙亦焮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让他很是郁闷。

    今年,他一定要将皇宫防的水泄不通。如果御林军统领做不到这一点,又让龙亦焮把礼物送进来,那他就可以提头来见了,他不需要饭桶。

    月华初上,红灯挂起。

    舞月楼内,莺声燕语,琴音缭绕,迎来了又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魂夜。不愧是京城,连妓院都装饰的跟酒楼一样,里面的姑娘也是那种属于大家闺秀型的贤淑女子,望之舒心。

    舞月楼作为京城最为著名的妓院,楼内的姑娘自是更加的赏心悦目,多才多艺,绝不低俗。比大家闺秀更像大家闺秀。

    舞月楼的大门口,此时走进一位蓝衣翩然,风流潇洒的俊逸男子,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飒逸。让人打心底里升起欣羡的情绪。

    一见此人,舞月楼的老鸨急忙迎上前,激动的脚都差点崴了,还是那男子伸手扶了一下,使她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望着眼前风流潇洒的男子,老鸨满面羞愧,呐呐喊了声。

    “公子。”

    欲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公子,您来了?”

    舞月楼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恭敬地向着风流潇洒的蓝衣男子施礼。

    蓝衣男子星星点点的桃花眸子四处逡巡,对于鸨母的问候只是微微点头。接着便迈步进入大厅,看着楼内醉眼朦胧的寻欢客,极力劝酒的窑姐儿,唇畔勾出风流飒逸的笑容。

    “公子,是头一次来我们舞月楼吗?”

    甜腻腻的莺声燕语响起的同时,一道粉色身影已倒在了蓝衣男子的怀中。

    蓝衣男子剑眉微挑,猿臂一伸揽住了身畔的软玉温香,在女子发迹温柔的印下一吻。如此轻佻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那样的自然,毫无猥亵的意味。

    “是呢,美人儿,要不要带我四处逛一下?”

    温柔醇厚的声音自然无比的说着调戏的话,听得怀中美人儿心儿都酥了。娇躯更加柔软的偎入蓝衣男子的怀中,媚眼如丝,抬头看着男子俊逸的脸庞,想入非非。

    正沉浸于其中之时,耳边却传来了鸨母妈妈的声音。

    “红玉,不可造次!一边接客去。”

    “妈妈”

    被唤红玉的女子不甘地退出那温暖的怀抱,撒娇地望着鸨母。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条件如此好的男人,不能让她多吃一会儿豆腐啊。

    “快去!”

    鸨母厉颜喝斥,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红玉红唇委屈的嘟起,妈妈从来没有凶过她,这次却是这样严厉,她只是不想放过一个好男人,籍机攀谈一下而已,有必要如此对她吗?

    “美人儿先去吧,一会儿等你忙完了,我会去找你。”

    温柔深情的承诺,自蓝衣男子口中吐出,红玉微噘的红唇弯起,心中如同灌了蜜般,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安慰她的话,但是,她感觉到的是真心。不像其他男子的甜言蜜语那样让人厌烦。她挥起粉色罗帕,冲蓝衣男子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公子,红玉先去忙了,公子一定要来找我哦。”

    蓝衣男子含笑点头,“我会的。”

    他从不会对美人失约,能赴美人之约,是他的荣幸。

    鸨母看着笑得异常温柔的男子,心底不由得暗叹口气,这人不管到哪里都会惹来无数芳心。对人好时,是千般万般好,但是该离开时,走得却也是相当的决绝,毫不拖泥带水,致使无数芳心落满地,他从不回头。只是偶尔经过时,才会来看看为他等待许久的红颜。说他无情,却是对所有跟过他的女人倾心相对,温柔备至。说他多情,却又是那样的决然。他,喜欢女人,但是决不留恋于女人。他既是个情场浪子,又是一个可以手掌乾坤的天之骄子。

    “公子,请随我来。”

    恭敬地说完,鸨母在前面带路,引着蓝衣男子往楼上而去。

    蓝衣男子笑意吟吟的跟在她的后面。

    上了二楼,往左走到尽头再右转,进入左侧第一间房,待蓝衣男子也跟进房后,鸨母将门轻轻合上,然后转身对着已翘着二郎腿悠闲坐在太师椅上的蓝衣男子,深深施了一礼。

    “属下月冥见过堂主。”

    “好了,月冥。不要每次都这么严谨。”

    蓝衣男子手肘放在桌沿撑着头,对舞月楼的老鸨月冥,自己的得力下属,每一次见他都是这么恭敬的态度很是无语。他自认是很随和的上司,没有架子,可以跟所有的下属兄弟姐妹相称,但是为何会有月冥这样平时八面玲珑,大大咧咧,见了他却是一副见到大人物而严肃恭谨的下属?他实在是搞不懂啊。

    “是,堂主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月冥虽口中称是,但是态度依然恭谨。

    蓝衣男子无奈的后仰靠在太师椅背上,算了,看来他的下属就这样了,十多年的习惯要改真是很难啊。反正他们一年顶多也就见那么两三次面,忍忍也就过去了。

    “月冥,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喊我堂主,你年纪比我大,喊我璟天就好。”说过多少遍,她怎么就是不改。看着这么个大姐姐喊他堂主,他也是浑身不对劲。想他风流多情的逍遥谷三少,也是很敬老尊贤的,尤其是对女人,上至八十岁的老婆婆,下至三岁的娇娃娃,无不为他的风采所迷。哦哦哦,跑题了,他要说的是自己很敬老尊贤,让年纪比他大的美人姐姐,再看一眼月冥虽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的脸庞,恩,算是美人吧,对着他恭敬地喊堂主,心中着实不舒服。态度恭谨也就随她,但是称呼,一定要改。

    啊?

    月冥脸现难色,一直都清楚堂主说一不二的性格,但是主从之别,让她很难照办,只得退而求其次,艰难的挤出一句。

    “璟天堂主,是否要先休息一下?”

    璟天堂主?

    蓝衣男子,也就是为了皇后诞辰而自隐城赶来的穆璟天,真想仰天长叹。不过知道以月冥严谨的性格,这样喊已经算是极限了,还是不要逼她为好,不然到时把她给逼跑了,他要上哪里再找一个像她这样能力卓绝的得力下属?尽心尽力为他办事的人不少,但是像她这样八面玲珑,对人对事隐而不讳之人却是少之又少。而这样的人正是他所需要的。

    如目前所见,舞月楼正是飞龙组织的产业之一,而隐城的清波楼亦是,且都隶属卧龙堂。飞龙组织卧龙堂专门负责收集情报。而自古以来,收集情报最好的场所无疑便是青楼与茶馆,所以,专司飞龙情报消息的卧龙堂主穆璟天将青楼及茶馆开遍了大乾的国土,甚至延伸到了边境之外的各个国家。开青楼是他的兴趣,性格所致,毫无勉强,喜欢女人是他的爱好,与她们纠缠,他从中得到很多的乐趣,你情我愿,想走便走,想留便缠绵一夜,无牵无挂。至于茶楼,那不是他的兴趣,但是为了收集消息还是要建的,他一早就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玉青去办了。云橙虽然也在他的辖下,但是因为她还是龙亦焮的人,所以,也没有很特定的职责,一般都是先处理完龙亦焮交代的事情,她才会插手卧龙堂的事。

    “休息倒是不用了,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月冥抬头,脸上难色已经不见,恭敬道:“已经准备好了,璟天堂主是否要过目?”

    穆璟天微微点头,自太师椅上起身。

    月冥转身走到房中唯一的书架旁,随手抽起一本线装古书,书架无声而缓慢地往一边移开。等书架全部移开之后,原先放置书架的地方出现一面铜镜,镜中明晰的反射出房内的一切,连同月冥跟穆璟天也在镜中清晰可见,伴着身后的背景诡异无比。

    此时,就见月冥聚精会神地盯着铜镜,伸出双手平贴镜面,就在她的双手接触到镜面的同时,铜镜发生了变化,镜面先是出现了几不可见的水状波纹,继而如幻影般消失不见,若是别人见到这样的怪事肯定会受到惊吓,但是,穆璟天不会,因为这看似诡异的一幕正是他设计的。书架是机关设计,先前的铜镜也只是加了一点点的自域外学来的迷幻之术。很容易破解,但是也只有原先施术之人可以破解,就像刚刚月冥那样双手接触镜面,让幻术感觉到施术者的气息,幻术便可解除。

    铜镜消逝之后,墙上出现一道长七尺宽五尺的门,与墙体颜色相仿,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那是一道门。

    月冥伸手推开那道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密室,四周全是墙壁,只有顶端有个小小的通气口。关上门之后,密室内却并不暗淡,反而透着柔柔的光,往四周一看才发现,墙壁上有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正放射着柔和的光芒。

    其实密室内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每次穆璟天来的时候,需要交待一些重要事情才会进来。或者如此刻这种情况。

    穆璟天环视一下密室,没见什么东西,只有角落的床上有一个突起。回头看一眼月冥,不知她准备的东西在哪里。

    月冥走到角落的床上,掀开毯子,示意穆璟天过来看。

    穆璟天好奇地踱到床前,探头一看,不由挑眉转向月冥?

    这就是她准备的东西?一个人?长得精致如瓷娃娃般的人?即使这个人长得再精致,也只是一个人,哪里够得上贺礼的标准了?

    “璟天堂主请看。”

    说着,月冥伸手将床上之人头上包覆的头巾扯掉。瞬时,一抹红光闪入眼底。

    红色的头发?!如火焰般的红,带着妖异的色彩。

    穆璟天虽然心中讶异,但是只是这样的发色,还是不足以构成奇特。乾都长安各种发色眸色的各国来者很多,已经不稀奇。

    “就只是这样吗?”

    月冥微微摇头。

    穆璟天注视着床上精致的人儿,桃花眸中泛起兴致。月冥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不知这个精致的人儿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终日凝眸处,流不尽弱水三千。

    红尘不问相思苦,良辰美景奈何天。

    不爱不想,谁将流年暗中换。

    回首只怕,相对却忘言。

    由于昨晚跟云橙讨论莫绿婚礼的细节问题到很晚,所以,玉飞烟干脆睡在了云橙的旗居。今早上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高高挂起。云橙早已起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在松松暖暖的锦被里再打个滚,忽然想起,莫绿跟郝赤今天说要回来的,她应该去凑凑热闹。于是推开锦被,起床,穿衣。就着旁边云橙帮她准备的水洗漱一下,走到外厅。

    外厅的桌上放着简单的清粥小菜,隐隐冒着热气,看来亦是云橙给她准备的了。摸摸扁扁的肚皮,要出去之前她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饿到她自己没有关系,可千万不能饿到腹中的宝贝。

    安静地坐在桌边,喝一口热乎乎的肉糜粥。心中却在想着,为何她住在云橙这里,而她家相公不置一词呢?是很放心,还是不知道?若说不知道,这个好像不可能,这世间的事只有他不想知道的,而没有他不知道的,比先知还神通。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昨天晚上他肯定不在竹苑。那他去哪里了呢?又去干什么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事情知道的是那么的少,而他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貌似,他主动跟她交谈的次数很少,屈指可数。他们的交谈,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自言自语,而她家相公就是一个听众,很安静的倾听者,只是偶尔会露出一个惑人的笑容,让她心跳加速一下。这样的相处模式,本来也没有什么的,但是现在她就是有一种想改变的冲动。她想更加深入地了解她家的相公,想让他对她的话有所回应。只是,依她家相公的性子,似乎很有难度。所以,她更要努力了,反正现在她暂时还离不开飞龙山。就当找点事情做。

    在沉思中吃完早餐,玉飞烟打算先回竹苑,看看她家相公在不在,然后再去莫绿那里凑凑热闹,不知道他们现在回来了没有。

    刚刚走出旗居,便远远地看到一双俪影缓步往竹苑的方向行去。

    秀眉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那个有着修长身形的男子是龙亦焮吗?他出了竹苑不都是戴着他的纱帽?今次为何会将一张脸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

    还有与他并行的那名纤弱女子又是谁?

    首次,她的心底产生了退缩之意,她又退回了旗居。

    唇边不由得泛起自嘲的笑容,她飞烟女神医何时怕过什么事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怕什么?是啊,她在怕什么?

    竹苑花厅

    龙亦焮温柔地将一名弱质纤纤的女子扶坐在太师椅上,又亲手捧了一杯清茶递到女子的手中,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女子轻呷一口,便将茶盏放在了一旁的桌几上。柔润的目光盯着眼前有着绝俗容颜的男子,美丽的唇边荡开欣然的笑意。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成亲的事?”

    声音柔且雅,听在耳中是万分的舒心。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龙亦焮无奈地答道,即使他不说,莫绿也会说,谁说不都一样?再说,他现在尚未让他的小妻子甘心留下来,说了也是让她操心。

    女子微微一笑,如月华初绽。这个孩子,总是这样。他不告诉她,应该是感情尚未稳定怕她担心吧。而昨天晚上到清竹别苑,让她来飞龙山为绿儿主持婚礼,其实也是为了让她见一见她的妻子。她对那名女子充满了好奇,是怎样的女子,会让她这个自小便冷心冷情的甥儿另眼相看,非要绑在身边不可呢?

    “那个孩子呢?”

    来了一会儿,怎么也没有见到她?

    龙亦焮一听她问起他的妻,脑中立时闪现那抹跳跃的紫色身影。凤眸中微微浮现一丝柔情,完美的唇边,也扬出淡淡的笑容。

    “竹音想见她?”

    “竹音想见她?”

    女子,也就是龙亦焮与莫绿的师父妙竹音,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满是欣慰,她的甥儿终于也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她老是担心他对她的重视会让他失了娶妻生子的机会,而她又不能逼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这孩子一直在为当年没有治好她的宿疾而心有愧疚,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找寻救治她的药方,真苦了他了。其实这不关他的事的,她命该如此,谁也怨不了。她的身体也就这样了,出生带来的病根,本就难治,再加上二十年前那件事,这样的身体能拖到现在,都是她的福气了。

    “我当然想见见让燊儿倾心的女子……咳咳!”妙竹音说着话,突然咳了起来,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龙亦焮上前左手扶住她的肩,右手在她背后缓缓地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半刻钟之后,妙竹音的咳声才停了下来。他收回手掌,眉心浮上一抹忧色。竹音的病情最近有点不受控制,是否应该让飞烟看一下?

    心中也是暗恼,自己看着她受苦,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暂时替她缓和。玄幽啊玄幽,如果你看到她今日的为病痛所苦的样子,而这些还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会如何想呢?真该让你自己来看一下,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就在冰棺内仔细的想一想吧。

    正思索间,一道清朗娇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相公,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紫色的娉婷倩影已到花厅。

    妙竹音打量着眼前的清丽女子,看着她那活力四射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以眼神询问龙亦焮,确定了这便是他的妻。

    这个女孩,带着一种特殊的魅力,尤其是那一双水漾瞳眸,不小心就会将人给吸进去。燊看上的,便是这双水眸吧?

    在妙竹音打量人的同时,玉飞烟也在研究着她。

    她,很美,美得让人心疼。她的美是纤弱的,带着病态。给人的第一感觉,她应是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但是玉飞烟知道,她不是。她笑起来的样子,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如沐春风。再看她的脸色白得透明,印堂有些青紫,唇色也是偏紫的,一看便知带有不足之症,而且已经是沉疴多年。

    这个女子跟她家相公是什么关系呢?看她家相公对她的态度比对她这个妻子还要亲密,心中不由微微泛酸,不过她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相公,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姐姐吗?”

    她觑向自己的丈夫。

    “我是妙竹音。”

    未等龙亦焮开口,妙竹音轻柔的声音已然响起。她很喜欢这个女娃,自然不做作,活力外放,明朗坦率。

    妙竹音?

    嗯,人美,连名字也是充满诗意。而且,她的名字中带着一个“竹”字,让她忽然想起那个竹样的男子,他们站在一起,应该是很配的。一挺拔一娇柔,一个似江风徐徐,一个如细流潺潺,搭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自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玄幽,只是自然而然的听到妙竹音的名字,就把他们联想在了一起。

    不过,人家都大方的自报家门了,她也不能小气,赶紧报了自己的名字。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飞烟女神医?”

    妙竹音柳眉微挑了一下,她虽然隐居清竹别苑,但是隐居不代表她对江湖事一无所知,毕竟绿儿怕她无聊都会给她讲一些江湖中的趣事,所以她对江湖中的一些后起之秀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真的遇到传说中的飞烟女神医,心中还是有些讶异的。原来这个小女娃就是那个飞扬潇洒的女神医。据说,她的医术完全承自逍遥医圣,并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一眼一边自这个女娃出现就把目光放在人家身上的甥儿,他让她来,其实也有一个原因是想让这个女娃给她医病吧。这个孩子,时刻都在为她挂心。

    “那是江湖朋友的追捧,小妹亦是汗颜。”

    玉飞烟见人家这么给面子,她也不由得客气一下。只是她哪里汗颜了啊,她是欣然接受,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是深具信心。

    恰在此时,妙竹音又咳了起来。

    龙亦焮将目光自妻子身上移开,担忧的望向妙竹音。幸好这次只是咳了几声,就停住了。

    “姐姐如果信得过小妹,就让小妹把把脉如何?”

    玉飞烟注视着妙竹音潮红的美颜,跃跃欲试。

    玉飞烟得到妙竹音的首肯,认真地搭上她瘦得吓人的手腕。秀眉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怎么样?”

    龙亦焮望着她,这么多年来,对竹音的病情,他一直束手无策。虽然他是想让飞烟诊断一下,但是说实话,他也是没有抱希望的。飞烟女神医的医术他不是不信玉,只是对于竹音,他很是谨慎小心,让飞烟诊断已是破例。

    “很难缠。但是,”玉飞烟信心十足地笑着,“有我在,保证没问题。”

    龙亦焮一听,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九成你也敢试?”

    温如水润如玉,从来都是没有起伏的声音,此时竟是带了几许严厉。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则他不会将竹音的命交给别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二十年前交出去那一次,就让他后悔到今天,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玉飞烟第一次听到自己相公的声音也是有起伏的,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原来,他也是有这样的情绪的?他不是只有不变的音调,原来他也是可以为一个人,而情绪不稳的。只可惜那个人不是她,一股酸酸的感觉直冒上心头,但又很快的隐去。看来她家相公对竹音姐姐很是关怀啊。

    “焮儿,我信她。”

    耳边传来妙竹音柔和安定人心的声音,心中的酸楚又涌了上来。有一种名为委屈的东西在心底滋生发芽。

    “竹音?”

    龙亦焮不赞同的望向妙竹音,她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信她。”

    妙竹音再强调一次,柔和而坚定。

    龙亦焮沉思片刻,方才点头。

    “我带你去休息吧。”

    说着,将妙竹音自座位上搀起来。

    玉飞烟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不由觉得好笑。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外人,完全融入不了他们的氛围之中,仿佛一个看客。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伸手摸摸心脏的地方,那儿感觉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恍然独坐一帘风月闲,

    临水照花花易谢,此恨绵绵谁能解。

    云飞雾散,琼碎玉裂,望不尽殊途奈何嗟。

    玉飞烟很难相信,她的丈夫竟是不信玉她的。

    但是,她更难相信,一向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自己,竟然为了讨丈夫的欢心,而去费尽心力救自己的情敌,应该是情敌吧?虽然她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情敌的情敌充满好感,但是心中还是有疙瘩的。这都不像她了。

    乱了,一切都乱了!

    烦闷的将手中的医书丢到一旁,起身向丹房走去。

    到得丹房,在四周摆好夜明珠,让整个丹房亮如白昼。因为龙亦焮的洁癖,竹苑从来不允许点蜡烛,夜晚都是用夜明珠来照明的,不可谓不奢侈,但是那个人的玉性又有几人能阻止?

    她默默坐在丹炉旁,细心守护着正在成形的丹药。这清心丹炼成后,妙竹音的病情也就无碍了。

    此清心丹是由数百种珍贵药材按不同比例配制而成,要求极其严格,配置比例半点差错也不能出,否则制出的不是良药而成毒药。而且配制清心丹的数百种珍贵药材,其难找程度,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的。之所以称为珍贵,那就是世所罕见,百年难遇,有的都已经绝种。所以,即使飞龙上上药材齐全,找不到的还是找不到。

    所以,这个时候,她的血便是唯一的选择。自小,她就被爷爷喂食数不尽的奇花异草,已成药身。喝她一滴血,神清气爽,百病离身。这事,也只有她的亲人才知晓。

    低头看着手腕上一道长长的细痕,正是她放血的地方。由于体质的关系她的伤口比一般人愈合的要快,再加上自己炼制的生肌膏,抹上很快就会完好如初的。就像被舒池打那次,那么重的伤也是很快就好的。

    突兀的,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了的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透着惊慌与愤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却是青影,看他满头冒汗不知所措的慌张样子,郁闷的心情登时好转。俏脸上露出精灵的笑容。

    “就你看到的啊。”不就是一道细痕?

    “谁伤你的啊?”

    青影原本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正经,星眸中闪现厉色。是谁?是谁胆敢伤害小飞烟?橙儿到底去哪里了?不是让她跟在小飞烟身边的吗?现在小飞烟竟然受了伤,若是主子看道了他的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你想知道?”

    玉飞烟水眸闪过一道诡光,歪头望着他,就是不告诉他。

    “当然想知道,没看到我在着急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吊他胃口。

    就是看到你着急,所以才逗你啊。玉飞烟笑得更可恶。谁让他们是朋友呢,朋友当然要给她取乐的。

    “你在着急?没看出来啊。”

    着急吧,就让你着急。那么笨,也不想想,在这里谁能伤得了她?

    “玉飞烟”

    青影放声大吼,她就不能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吗?看他心焦很好玩?

    玉飞烟用另一只手捂住耳朵,太吵了!

    他都喊她全名了,看来是真的恼了,于是乖乖回道:“我自己拿匕首划的。”

    青影一听愣了一下,眨眨眼睛,不相信的问道:“你自己划的?”

    玉飞烟点头。

    再次审视一下她手腕上不能称为伤口的伤口,也是怪他自己,关心则乱,竟然没有看出那伤口并非很深,也没有很严重,而且已经只剩一道细长的红痕。再看伤口的使力方向,根本就不可能是别人造成的。是他昏了头了。忽然又想到什么,无比光火地瞪一眼那个害他担心的女人。

    “没事你对自己下刀干嘛?”想吃肉吗?也不用割自己的肉啊。

    斜睨他一眼,玉飞烟亦没好气的说:“我想试试刀子快不快不行啊?”

    青影越来越婆妈。

    “你?!”

    青影气得呲牙咧嘴,但又发不得火。他要是敢对她发火,主子非把他宰了不可。

    玉飞烟看他的样子,心情更加愉快,笑得也就更加舒畅。更有了逗弄他的心情。

    “青影兄,是不是爱上我了?”

    说着眼神还故意转到方才青影情急之下抓住而忘了放开的手腕上。

    青影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心一沉,急忙甩开她的手,快速闪到一边,像防瘟疫一般防着她。

    爱上她?

    别开玩笑了,光想想就浑身冒冷汗,他还想长命百岁。他向上天发誓,他对小飞烟绝无男女之情。又不是不要命了。

    看他那个样子,玉飞烟郁闷之极,青影兄越来越开不得玩笑了,真不好玩。

    “你来这里干嘛啊?”

    找她有事吗?

    干嘛?青影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小飞烟今天特不对劲哦,最近整天喊肚子饿的人,都这么晚了竟然没有自动觅食。

    “你肚子不饿?”

    经他提醒,玉飞烟才记起自己尚未吃晚餐,奇怪的是也没有觉得饿。难道跟心情有关吗?只是,她要回去吃饭吗?心中尚未作出决定,口中却已然说道

    “呵呵,那就麻烦青影兄将饭菜端到这里来吧。清心丹的炼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我还是守着比较安心。”

    其实说丹药炼制的问题只是借口,关键是她现在只要想着见到她家相公对妙竹音的关心,她心中就空空的,她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还是静下心来,专心炼制丹药为好。

    青影紧皱眉头,注视着她的眼神充满深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周身那股活力消淡不少,水眸中的光彩亦是黯淡许多。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找橙儿问一下,最近小飞烟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他还是先给她将晚膳端来,饿坏了她,主子可是会心疼的。他也会心疼啊,毕竟他可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的。

    “竹音姐,这是清心丹。每日一颗,佐以我开出的汤药,一个月后就会见效。最多两年,我不敢说除根,但是也绝对会让你与常人无异。”

    玉飞烟捧着一个锦盒,坐在床前,微笑望着床上荏弱的人儿。

    “谢谢。”

    妙竹音轻柔一笑,对她的好感又増。

    “别这么客气,太见外了。”

    她含笑摇头,心中却是有几分苦涩。妙竹音躺的是她丈夫的床,那张她从不曾靠近过的床。她嫉妒她,但是他怪不了她,相反的,她还很喜欢她,没有理由的喜欢。

    她总以为龙亦焮是天生被伺候的人,却没有想到他也会那么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亲侍汤药,虽不致轻声细语,但也是温柔呵护。

    原来,他也是有温情的,只是因人而异。

    “呕”

    服下清心丹后,妙竹音立刻呕出了一口污黑的血。

    “怎么回事?”

    龙亦焮一步跨到床前,语气中难掩焦急。

    “这是……”

    龙亦焮看到妙竹音服下清心丹后呕出黑血,二十年前她躺在冰棺中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心中极度后悔让飞烟插手竹音的病情。万一竹音因此而断送性命,他难辞其咎。

    “这是……”

    玉飞烟刚开口想说这是清心丹的清毒作用发挥,便被龙亦焮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走。”

    清泠凤眸冰寒满布,温润的嗓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室内丝缕清香飘散开来,几欲将妙竹音呕出的污血的味道掩盖。她再不走,他怕自己会怪她。

    玉飞烟忽略掉心中的刺痛,无所谓的扬起笑容,转身离去。

    他不信任她,对,是不信任的。

    眼睛有些胀痛。

    忽然,她很讨厌自己,她一向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人,但为什么会在乎自己在龙亦焮心中的地位?

    其实,她知道原因的,一直都知道,自己心中有他,是爱他的。爱他,所以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因为爱他,所以她在一点一滴地改变,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她想做回以前的那个自由自我的飞烟女神医,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成功。她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的命运,在遇到龙亦焮的那一刻,就悄悄地改变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爱也是会痛的。

    她已经陷入了一场朦胧的爱和一团无法理清的乱中。

    她想挣脱,想自由,更想理清那团乱。

    但是发现越挣扎陷得越深,越想理清混乱的情况却是愈加的乱。

    是否,干脆顺其自然,她就会轻松一点?

    龙亦焮望着她瞬间黯淡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静下心为妙竹音把脉。忽然察觉她的脉象较之以前,平稳许多。难道那清心丹真的可以减轻竹音的病情?

    “唉!”

    轻柔的叹息传至耳边,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羸弱的人儿,知道她不赞同他的做法。

    “焮儿,你的心乱了。”

    妙竹音看得清楚,他对飞烟女娃的感情已深之入骨,只是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她啊,她会受伤的,即使再洒脱之人,被意中人如此对待也难免心有芥蒂。那孩子转身之时忽然失了光彩的眸子,让她心疼。焮儿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太多,她本就怕引起误会,现在看来,十之**已是误会了,看来她应该找那孩子好好谈谈。

    龙亦焮没有反应,凤眸中只剩下了对她病情稳定的安心。室内那丝缕的清香也已消散。

    知他不想多谈,妙竹音转移话题。

    “飞烟制的清心丹果然是效果甚佳,呕出这口污血,我感觉胸口的沉郁减轻许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身体的轻松,灵台清明。飞烟女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焮儿可真找了个好媳妇。”

    龙亦焮完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心中对玉飞烟亦是充满了佩服及感激。她屡屡带给他惊奇,医好沁儿的眼睛,又给竹音带来了希望,这都是他自己办不到的。他的医术其实并不比她差,只是他一直执着却依然治不好的病,到了她的手中,却是轻易解决。而她的气血凝滞之症是因他之故减轻的。难道,这医病也要看缘分吗?

    剪影成碎清寒羽觞阙,罗帕轻湿渐染眉色远,孤风冷语清眸倦。

    夜三更,玉飞烟仅着单衣在微弱的烛光下全神贯注地作画。是的,是在烛光下作画。是故意也是赌气,凭什么她要自己胡思乱想,心乱如麻?那不是她,她要继续打乱她家相公的习惯,不能老是让她习惯他的生活习性,他也要习惯她才是。她就是要任性,要打乱他的习惯。

    烛光剪影下,平时活脱跳跃的人儿,竟也出奇的露出平和柔静的一面,只是这样的她,在寂夜中却散发出了淡淡的倦意,让人无限心疼。只要认识她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否决她现在的安静,这样的安静是不适合她的。她应该是飞扬潇洒的。

    “你很喜欢洛神?”

    寂夜中突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颤了下,墨汁在已完成的画作上又添一笔。

    回头瞥了眼毫无预警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没好气的说:“你都是这样突然出现吓人的吗?”

    然后又低头审视好不容易完成的画作。这不看还好,一看,好玄没笑跌了。

    有谁画过长了胡子的洛神?她想,自古至今也只有她这一例吧。

    “你很喜欢洛神?”

    没有欣赏那长了胡子的洛神,只是对着笑得双肩抖动的玉飞烟又问一句。他从来都只是要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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