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美人夫君 > 第九章 私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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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有兴趣,就交给你了。”

    龙亦焮微微颔首,看来他的小妻子对他的师妹兴趣很大啊。也好,就让她去玩玩吧,反正她虽爱玩,却也有分寸,不会做出特别出格的事。竹音也不会计较的。

    “相公,你真是太好了!”

    好难得,她家相公竟然会同意,不由得令她惊讶万分。不过,同意就好啊,这样她便可以大展身手,给莫绿跟郝赤一个盛大而难忘婚礼。想着,水眸灿亮如星辰,期间夹杂着淡淡的邪魅。乍一看,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龙亦焮看着妻子的表情,内心忍不住为自己的师妹哀悼。但是,不管如何,他的妻子高兴就好。他知道她闷坏了,就让她找点事情做也好。

    此时,正在旗居谈情说爱的莫绿与郝赤,同时打了个冷战。不由互看一眼,目前虽是深秋,但是也不冷啊,难道是

    二人的心微颤。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

    清风吹过,竹影婆娑,充满夜的魔魅。

    室内,按不同角度摆放的夜明珠折射出温滑柔润的光辉,独立窗前的龙亦焮,全身笼罩在一片如云似雾的朦胧之中,夜风拂过,发丝轻轻飞扬,似梦如幻,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他站在那里仿佛已经很久了,但是依然挺拔如窗外翠竹。他从来就不缺耐心,与乾皇的周旋,是一项持久之战。这么多年,对于乾皇的不依不饶,他技巧的不予理会,将之当做一个无聊之时的小小游戏,适当的反击一下,增加情趣。多年下来,由于他们都有所顾忌,都是点到为止,倒也相安无事。

    几个月前的赐婚,逼他进了皇宫,或许他至今仍在偷笑赢得一成。醉红楼一事,他调动官府中的势力,也相当于给了他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兴师问罪。他一直在等着他出招,但是时至今日,除却大哥来过一次,尚未有所动静。

    没有动静,并非说明他不会有所行动,那不是他的性格。只证明他在酝酿更深的计划。

    完美的唇畔,勾出魅人的弧度,似邪似魔。

    他会等他出招。

    等,从来他就很有耐心等。等着最适当的时机,予以反击,等着最后的成功和水到渠成的完美结局。对敌人如此,对人生如此,对爱情亦然。

    希望这一次,他可以多一点花样,让他等的有点价值,也让他那最近有些无所事事,尚有满腹抱怨的小妻子转换一下心情。

    想到他那古灵精怪的小妻子,唇边的笑意转柔,却是更加的魅惑人心。

    被困在飞龙山这么长时间,她是真的被闷坏了。那样飞扬潇洒之人,让她待在同一个地方,是真的如同将她囚入了笼中一般,那颗不羁之心,是向往蓝天的,她也本该是属于蓝天的飞烟,只是很不幸的遇到了他这条沧海游龙。他不想放开她,他想擒住她,让她永远待在有他的地方,最好是他的怀中。

    但是,目前为止,这个目的好像还没有达到。

    他不急,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待。

    忽然,他唇边的柔意收起,眸中的深情敛去。整个人的感觉与先前判若两人。不过还是那样的清雅尊贵,如神似仙。

    看得背后刚刚出现的青影,不由怔愣出神。即使从小就跟着主子,但是每一次都会被他的独特而魅人的气质所惑。

    “事情进展如何?”

    温润如玉的声音如天籁,在这柔润的氛围中听来,令人心旷神怡,倍感舒畅。

    魂走天外的青影,被这声音拉回,不由的心头微跳,下意识的看向窗前那道惑人身影,轻吐口气,收敛心神,将这段日子调查的情形一一报来。

    “那人到隐城,自第一天去过那个地方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都待在客栈之中,并无外出。”

    真是个奇怪的人。白衣银发已经够奇怪了,再加上奇特的个性就更加的让人难以捉摸。

    “之前你盯着他时,是否有靠近他十丈之内,或者跟别人动过手?”

    龙亦焮忽然转过身,凤眸直射向青影,那清泠的视线如同能透视人的灵魂般,看得青影后背直发凉。

    听得龙亦焮此言,脑中突然闪过有一次,在腾龙客栈遇到穆璟天,他奚落他被主子罚做苦工,那家伙一时恼羞成怒,与他大打出手。

    “是有一次与穆璟天动过手。”

    龙亦焮微微点头,那就是了。青影的武功承自于他,那人肯定会瞧出端倪,而找到飞龙山也无可厚非。其实这样也好,他等那人等了二十年,让他快点找到这里,也省了他再找他。

    “主子,怎么了?”

    青影眨眨眼睛,心中一颤,唔,不会他做错了吧?确实是他不该在执行任务时,与人动手,打草惊蛇。

    龙亦焮不语,只是盯着他。盯得青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主子的眼神可是比最犀利的兵器更利,让那眼神盯着,比万剑穿身更难受。

    “橙儿跟璟天那边如何?”

    好久,龙亦焮轻轻问了一句。

    听到这一句,青影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主子没有怪他,看来,那件事不会再追究了。暗暗吁了口气,他英明神武的主子,不要老是这样吓他啊,他青影胆子很小的。

    “橙儿说,宫中最近忙于皇后的诞辰。”也就是说,那个烦人的皇上暂时无暇他顾,不会找麻烦。毕竟,当今皇上跟皇后也算得上患难夫妻,鹣鲽情深,也曾有过海誓山盟,白头之约。虽然皇上后宫有嫔妃无数,但是对皇后的感情,是特别的。所以,皇后的诞辰,皇上非常的重视。

    “是吗?”

    似呢喃般,龙亦焮低低开口。唇边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竟然忘了这一茬,真是不该。看来,他放在那抹轻灵身影上的精力太过,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忽略了。往年,他可是都会派人送上大礼的。不过,他不后悔,那抹有着晶灿水眸的轻灵跳跃的身影,比世间任何事物都重要。

    “这样的话,照往年一般,让璟天送份大礼过去吧。”

    与往常一般的温润嗓音,柔滑似水,温润如玉,平静无波,却是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

    大礼?还是与往年一般的?

    青影头皮发麻,惹上他的主子,他不知道该为那人默哀,还是该为他的勇气喝彩,即使那人是当今的皇上。他就纳闷了,自小到大,皇上吃的亏,怎么就没有让他长点记性?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越挫越勇,不知道死心为何物。想想,小飞烟也是这种个性哦,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小飞烟可比皇上好多了,不管怎么说,小飞烟也是主子心爱之人,主子绝不会忍心对她做出什么。

    “还有,让橙儿回来吧。”

    “为什么?”

    青影下意识问道。但是看到主子瞥过来的眼神,又连忙赔笑。

    “是,小的遵命。马上离开。”

    说完,便闪身离开,再待下去,他可不保证,自己能安然离开。他这张大嘴巴啊,真会害死他。

    见青影离开,龙亦焮,也举步走出房间,轻轻地推开隔壁的房门。在暗黑的房中熟练地走到床帐前,低头望着那张令人心情愉快的容颜,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笑靥,凤眸中盛满柔情万千。

    渐酒殊真语,心手执牵。何时共轻舞,且飞扬,同芷笑庵。思浓时,心牵处,可知碧海有情天。

    他的妻子啊,自重逢时,他便打定主意要将她留在身边,即使不择手段,亦在所不惜。

    他的飞烟女神医。

    他的流云。

    他的小可儿。

    这么多年的等待,等来的是他们的缘分。他不由再次感叹,缘分,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他与她的情缘,或许是前一世便定下的。这一世才可成为夫妻。

    那如孩子般的睡颜,让他百看不厌。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她的睡颜,心便好像找到了依归。

    忽然,榻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红唇蠕动了一下。

    龙亦焮细致的剑眉微皱,眸中的万千柔情射出一道厉色。转身在几旁倒了杯温水,又转回榻边,轻柔地扶起榻上的人儿,喂她喝下。

    睡梦中,玉飞烟感觉一道清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意识朦胧间,好像见到了她家相公在床边搂着她,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将微凉的身体紧紧靠入他的怀中,舒服地睡去。

    龙亦焮看着那爱娇的人儿唇畔舒心的微笑,心中方才的沉郁之感逐渐退去。

    青儿,水。

    那三个字,他很不喜欢。

    她的妻子在睡梦中喊得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昨晚,玉飞烟做了一个梦,她梦到龙亦焮来到了她的房中,而且她还抱着他睡了一夜。只是,那是梦吗?为什么她感觉那么真实呢?她好像真实的触摸到了他的身体。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就是她一个人的。是梦吧?龙亦焮怎么会到她的房间呢?肯定是梦的。只是心底那淡淡的温馨让她唇畔的笑意盈盈,秀颊透着淡淡的绯红。都说是虚幻与现实结合的时候,就如同喝混和的酒,更容易让人晕的。

    云橙进到竹苑的时候,就看见那没有半刻时间安静的飞烟女神医,此时脸儿绯红,唇角带笑,神思悠远地坐在药炉边的小凳子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那个女人是谁啊?竟然敢冒充飞烟女神医?不怕被她们家的魁首大人大卸八块吗?要知道她那个主子现在可是将他的宝贝娇妻搁在心窝里的,哪容许半点差错。此次招她回来亦是为了她的娇妻啊。

    云橙瞅着眼前之人,邪笑不止。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抽出腰间的紫晶玉笛,缓缓地放到她的颈上,轻轻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冒充魁首夫人?不想活了吗?”

    玉飞烟听到声音,微微抬头,怔怔地盯着她,尚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仍在是说之前的问题。

    云橙秀眉微挑,又将玉笛比在了她的鼻梁上。

    “你是谁?”

    熟悉的透着戏谑的声音适时地传入了玉飞烟的大脑,仿佛自遥远的天边传来。猛地回过神,发现竟是好久不见的云橙站在自己的面前,水眸立时迸射出摄人的光彩,“噌”地站起来,欢呼着扑到她的身上。

    “橙橙!”

    云橙急忙抱住她,心底暗笑:这才是她的飞烟女神医嘛!无时无刻都是活力四射,光彩照人的,刚才那个样子,真的会让人不习惯。以为有人假冒。

    “你慢点行不行?有那么想我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怀有身孕。”

    她真的从没有想过,飞烟会怀孕,听说之后,还诧异了好长时间。没有想到主子竟然连这个方法都用上了,就为了留住这缕飘荡不羁的飞烟。

    只是目前看来,效果不是很明显哦。以飞烟的性子,应该不会为了孩子而停留吧。主子真是爱惨了她了。她也从没有想过,她那个几乎没有七情六欲的主子会爱人,而且还陷入的那么深。

    其实想想也是,像飞烟女神医这种奇特的女子,任谁也会被她那浑身散发的独特魅力所吸引,就连身为女人的她,也是不由自主地着迷于她那外放的活力。她本身就是一个魅力的核心,放射的活力,让人不由得去研究,研究过后就是深深地沉溺。主子爱上这样的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就是想你啊,橙橙不在,少了好多乐趣啊。”

    玉飞烟搂着她的脖子,水眸含星,粉唇带笑。橙橙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有她在,相信绿妹子的婚礼会更加有趣。难得她家相公如此识大体,将橙橙调了回来,她很高兴。

    云橙抓下她的爪子,偏头看着她。

    少了好多乐趣?

    不见得啊,她现在不会在打莫绿婚礼的主意吧?看她那个样子,肯定没错了。可怜的莫绿啊!自求多福吧。

    “一个月后,是绿妹子跟冰脸的婚礼,你主子已经同意由我来办。”

    玉飞烟笑望着云橙,“要不要帮忙?”

    云橙不由笑开,“这种事,我能不掺和吗?”

    这么好玩的事情,让飞烟一个人玩未免说不过去,她也加入才会更加好玩吧。莫绿的婚礼,她是一定要玩的。不玩,真的太对不起自己。

    “我就知道你很有义气。”

    玉飞烟水眸亮若灿星,唇畔的笑意邪恶无比。

    云橙亦是眼冒邪光。

    二人互望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于是默契达成。

    恐怖的笑声,自竹苑传出,惊得一干飞鸟扑哧乱飞。

    正与郝赤赶往隐城城清竹别院的莫绿突然打个喷嚏,颈后寒毛直竖起来。最近她老是感觉心中发毛,后背发凉。

    郝赤担心地望着她。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但是,为何一提到成亲的事,心中总是难安呢?

    京城皇宫

    乾皇轩辕启明自皇后的寝宫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御书房。看着手中的折子,有点心不在焉。

    臣无能劝动二弟,愧对皇上。现边境虽安,但臣心难安,有道是居安思危,遂折返漠北。

    臣欻上。

    龙亦欻已经回返漠北。

    他本也没有指望他会劝的动龙亦焮。让他去,只不过是给龙亦焮提个醒。也该是他们正面对上的时候了。这难得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若非再过几日便是皇后的诞辰,他可真想前去看看他待的那个地方,竟是如此让他不舍?是风水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可知,见不到他的日子里,他是多么的想他?亦焮,是如此难得的一个对手啊,打小起,他就对他充满了兴趣。

    他那经天纬地之才,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而他那不羁的个性也是让他怀念至极,时时吸引着他探测他的底线。而他情绪激动时,身上散发出的足以致命的冷冽香气,更是充满着让人探究的兴趣。

    龙亦焮是他除了皇位之外,花心思最多的。

    这样的人,值得他去花心思。能得到这样的人才,何愁他大乾不盛?有他的助力,可保大乾长盛不衰,所以,他一定要得到他。即使他是沧海游龙,也没有任何不同。他这个真龙天子一定会得到他。

    前一阵的赐婚,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没有想到曲翰林竟然有那么与众不同的一个女儿。曲流云啊,真是他的贵人。呵呵,那样飞扬潇洒的女子,无拘无束的性子,如一缕轻烟飞扬,真是天生就与遨游沧海的蛟龙相搭相配的。一个潇洒,一个不羁,不知道他们是谁先征服谁?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所乐见的。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要的也只是他的心乱,只有他的心乱了,他才可以乘虚而入,直捣黄龙。

    他的义妹,他亲封的逍遥公主,可是一步关键的棋。看来这步棋他是走对了,他的这枚棋子已经攻入了敌人的地盘,而且还侵占了重要领域。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爱情这个玩意,自古便是最有魔力的。纵使你是百丈钢,也会化为绕指柔。遇到它,没有人不认栽的,即使他龙亦焮是神仙,一旦动了情,也只有任命接受的份。遇到与他的义妹有关的事,还不是失了理智的动用了朝廷势力,给了他可乘之机。

    呵呵,龙亦焮啊龙亦焮,你也有今天。

    他就不信他没有弱点,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就如他这个帝王也是有弱点的。不过,即使他没有弱点,他也会给他制造出弱点,而龙亦焮小王爷从没有接触过的爱情,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可利用的地方。就如同现在的情况。

    待皇后的诞辰过去,他一定会好好的策划一下,这一次就看他们谁更胜一筹。

    待成功之后,他一定会好好的赏赐她的义妹,她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竹苑

    龙亦焮惬意的躺在躺椅上,享受着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温柔,耳边听着窗外竹叶沙沙作响,心中沉静无比。似沉睡,似养神,仿佛身外事都与他无关。

    直到一个扰人清净的的声音传来。

    他微闭的双眼未睁,唇边却已荡开了一抹惑人笑意。

    “相公,你在哪里?”

    活力十足,清新悦耳的声音自院外传来。龙亦焮闭眸微笑,他的小妻子又要做什么了呢?他期待着。

    “夫君,你在不在?”

    跳跃的紫色身影,瞬间闪进花厅。待看到窗边躺椅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灿亮水眸霎时放射出慑人光彩,优美的红唇吐出最甜的声音。

    “亦焮,你在啊!”

    龙亦焮睁开双眸,望向妻子那光彩照人的水眸。心底深处荡开一抹柔情,缓缓地游遍全身。她喊相公夫君都是喊着玩的,就像喊他魁首大人一般,而喊亦焮的时候则是有求于他,声音偏向于谄媚。但是她喊他亦焮的时候很少,几近于无。

    “亦焮,你不是答应让我准备绿妹子的婚礼?今天我想跟橙橙下山看看婚礼所需的东西,所以,”玉飞烟规规矩矩在龙亦焮面前三尺停住,水眸透着淡淡的向往,“能不能将令牌借予我?”

    龙亦焮静静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玉飞烟很怕他会拒绝,心中着实忐忑。她好不容易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下山一次,她的相公可千万别不答应啊,那样她会很失望的。所以

    “亦焮,是你答应让我办这件事的哦,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能食言的。”

    她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省的他借故忘事。对她家相公而言这是常有的,不可不说他无耻狡诈,但是明知道他不认账,你又不能对他怎样。

    龙亦焮在躺椅上翻个身,右手支起,撑住头,满头的黑发顺势滑下,如黑瀑一般,炫花了人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高贵。

    玉飞烟被他那慵懒的神态震了一下,又迅速收敛心神。她家相公最近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老是感觉他在诱惑她啊。

    “我不会食言,你去就行。”

    温润如玉平静如波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玉飞烟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指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家的相公,他是说她可以下山?

    “我真的可以下山?”

    太不可思议了,她家相公没有发烧吧?脑袋没有烧糊涂?

    龙亦焮看着妻子搞笑的举动,心中暗自叹气:他都已经答应她的要求了,还这样。看来以前对她是真的有点过分了,将她的清灵压抑了不少,是该放她出去散散心。

    所以,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微不可查,但是玉飞烟还是注意到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她的整个人都散发出了热烈的激情,终于可以出去了!

    不管她家的相公为何会答应,但终究是答应了。她那颗向往飞翔的心,在他点头的刹那,仿佛得到了救赎般,欲冲破牢笼飞向蓝天。

    “相公,你真的答应了!”

    她好想冲上去抱住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其实她也这样做了,只是等她扑到躺椅上时,龙亦焮早已挪到了花厅另一边的椅子上。让她又是一阵感叹。

    “相公,你这样就不怕摔坏我们的宝贝吗?”

    让她抱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怀有身孕的人,若是不小心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给摔没了,她会哭死的。

    “既然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就不该如此鲁莽。”

    龙亦焮端起几上的茶盏,细细品味,然后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

    啊?

    玉飞烟傻眼,这是她的错?

    心中那个郁闷啊。她家相公也太不负责任了。

    算了,不管他了,还是办她的事情要紧。

    “那相公,玉龙令呢?”

    交出来吧,她要快快下山。有多长时间没有下山了啊,她好想念那人潮如织的感觉。

    龙亦焮依然品他的茶,无意回答她的问题。

    玉飞烟安静地等着,笑意盎然。

    一刻钟过去。

    只听到茶碗与茶盖偶尔碰撞的声音。

    玉飞烟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走到龙亦焮面前为他续了水,又问一句

    “相公,玉龙令?”

    龙亦焮终于扭头看向她。

    “没有。”

    那么的温滑似水,柔润如玉,无波无浪,平淡优雅,独特而惑人的声音,吐出的字,却差点让玉飞烟晕倒在地。

    知道原本高高在天上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的感觉吗?她体会到了。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希望,心中没有奢求的前提下,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刺激。

    呜呜,她的相公是不是在整她啊?

    “夫君,你坑人啊?”水眸愤愤地射向那个品茗的恶劣身影,点点滴滴都是控诉。

    龙亦焮看着妻子那快哭出来的表情,唇畔勾出了愉悦的笑容。

    “没有玉龙令,你照样可以下山。”

    他不是已经答应让她下山了?最近,他的小妻子变笨了,不过这样更可以娱乐他。

    一听此言,玉飞烟的精神立时回转,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龙亦焮都答应让她下山了,她还问什么玉龙令啊?真笨!令牌是死的,命令是活的,她什么时候这么拘泥于形式了?

    呵呵。

    “那相公,为妻的这可就下山了。”

    绿妹子,乖乖等着,你嫂子我会好好置办你的婚礼的,放心吧。

    关键是让她办,谁能放心啊?

    龙亦焮望着那抹跳跃的紫色消失在眼前,凤眸沉静而悠远。

    悄无声息的,花厅内多出了一条橙色身影。

    “去吧。”

    龙亦焮淡然道。

    那条橙色身影,含笑点头。身形瞬间隐没。

    隐城城清波楼

    清波楼,是与原先被官府查封的醉红楼齐名的青楼。自醉红楼被查封后,成为隐城城最大的青楼,生意蒸蒸日上。

    此时,清波楼年轻的老板娘舞清波的闺房中,青烟缭绕,琴音阵阵,檀香扑鼻。艳姿绝色的舞清波,坐在七弦琴旁,素手轻弹,一挑一拨,都是那么的魅惑动人。一首《诉衷情》自指间缓缓流淌。

    星辰月落夜闻香,素手出锋芒。

    前缘再续新曲,心有意,爱无伤。

    江湖远,碧空长,路茫茫。

    闲愁滋味,复感情怀,无限思量。

    曲中透着浓浓的忧,深深的愁,令听者无限感慨。一曲即罢,舞清波仍旧没有自深思中回过神。直到一个低沉中透着慵懒的声音响起,才让她意识到,房中并非她一人而已。

    “清波,有心事?”

    舞清波迷蒙的眸子望向房中唯一的床榻,榻上一人,发似黑墨,以翠玉镶嵌,桃花眸子星星点点,透着数不尽的风流。此时斜倚在榻上,一件白衫随意披着,意态悠闲,风姿绰约,无限慵懒风情中夹杂着睿智风华,犹如优雅的黑豹伺机而动。

    “没有。”

    舞清波淡淡开口,盯着他的眼神却透着无限哀怨。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温柔,对每一个女人都很温柔,但那是他的本性。他多情,而所谓的多情,也就是无情。他是标准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人。

    是她傻,将一颗青春少女心,放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他却只是偶尔的路过。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求,但是那颗已然为他而动的心,无论如何也是收不回来了。

    明白自己是青楼女子,配不上他的傲人家世,但是她只求他记住她,不求永伴君侧。

    “璟天堂主,什么时候动身去京城?”

    魁首有令,他又该离开了。

    榻上之人,剑眉紧紧皱起。

    “用过膳就走吧。”

    不能耽搁了,他最近已经够惨了。再不动身,赶不上皇后的诞辰,他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更惨。

    “清波就是在为这件事烦心?”

    星星点点的桃花眼,盯着琴前的丽色,唇角勾起轻佻的笑意。

    “还是清波关心我,来,咱们一起喝杯酒。”

    说着,自榻上起身,踱到桌案前,拿起酒壶斟了一杯,一口饮入,拉起琴前佳人,拥入怀中,以口将酒哺入佳人口中。迤逦风情自是无限。

    漂泊亦如人命薄,落去空缱绻,飞来说风流。

    纵是草木也知愁,一生被缘误,未老竟白头。

    隐城城东西大街上,今日正逢集会,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久未见到如此盛境的玉飞烟,拉着云橙自人群中走走停停,看买菜的顾客与卖菜的小贩为了一分一厘,争的面红耳赤;卖混沌的妻子因丈夫对右边摊位的豆腐西施多看了一眼,就不依不饶,吵得不可开交,引得众人围观,严重堵塞交通;大姑娘小媳妇将货郎的小摊子围得水泄不通,争抢着外来的胭脂水粉珠钗宝钿;男人小伙子则是偎在茶楼听书看戏看美人;孩童们满大街的奔跑寻伴,看杂耍。

    玉飞烟看着久违的这一切,内心感慨万千。这平凡的世界,她有多长时间没有渗入其中了啊?飞龙山如世外仙居的桃源美景,将她的平凡心也消磨了不少。重入这滚滚红尘,纷杂的气氛,却是久违的温馨。她的心如同找到了归属,得到了自由,重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唇畔的笑意是轻松愉快的。她真的是闷了好久了。

    想当初,她与青儿踏遍千山,行遍万水,在蓝天下自由徜徉。或寻幽探秘,或追逐长风,偶尔穿梭市集庙会,感受那份平凡的幸福。想走便走,想停便停。想走时,挥手上路,绝不恋栈;想停时,卸下包袱,悠然作乐。那是何等的潇洒,又是何等的自由?现在想起,却发觉那些已是前尘往事,仿若梦中。

    不知青儿现在如何了,听三哥传来的消息,好像是她那小肚鸡肠的大哥逼婚尚未成功,呵呵,青儿的性子可是很拗的,哪能那么容易就被她大哥得逞。也不想想青儿是谁教出来的,想必她大哥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三年前不该答应青儿与她出来。

    想到这里,心情更是好到极点。

    她身边的云橙见她自离开飞龙山,心情就非常的好,较之在飞龙山的她,更加的光彩夺目。也许,对她来说,飞龙山就是一个囚笼,囚住了她的自由,她本就是飘游于苍穹的一缕飞烟,强行囚住,也只会慢慢消磨了她的灵性。主子应该也注意到了吧,不然怎会让她下了飞龙山?

    看着她在秋阳下,微带疲累的脸庞,云橙停住脚步。

    怀孕的人,太过劳累可不行。

    正缓步前行的玉飞烟感觉云橙的动作一滞,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干嘛停下啊?前面还有好多没逛。

    云橙俏皮一笑,指指头顶的太阳,“现在已是中午,虽然你不觉得饿,但是请为自己肚子里的那一个着想,我们找间饭馆吃饭吧。”

    听她一说,玉飞烟才意识到,已经是中午了。心情太过愉快,让她连时间都忘了,肚子确实也饿了。

    其实,今次出来,说是为莫绿准备婚礼所需的用品,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最主要的就是她想出来玩玩,看看这熙熙攘攘的大千世界,暂时能离开一下那个囚住她的牢笼。而莫绿的婚礼所需只要写一张单子,底下人很快就会办好,根本不用她操心。

    “那我们去哪里吃饭?”

    云橙妙目在四周转了一圈,拉起玉飞烟就往左边走去,直接进入一家豪华气派的酒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啊。”

    玉飞烟微笑,小伙计掌柜的都跟她打招呼,所以,不止是熟客那么简单吧。

    云橙看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这是飞龙的产业啊。”而且还是她旗下的信息站。

    玉飞烟了然的点点头。隐城城是飞龙组织的根基所在,处处可见其势力,并不为奇,说不定你身边一个很不起眼的贩夫走卒,便是飞龙组织的一个顶尖探子。

    二人点了一些招牌菜,边吃边聊一些有趣之事。不过,她们所谓的有趣之事在外人听来绝对不有趣。

    例如

    改天如果无聊可以到皇宫御书房将皇帝的玉玺拿出来玩玩。

    或者将准新郎官郝赤下了绝世春药,然后扔到妓院会发生什么事?

    再来把飞龙山烧了会有什么后果。

    诸如此类,绝对惊险而刺激。

    令不知何时来到的唯一的旁听者汗流浃背,这两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啊?如此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也敢拿出来说,真是疯了。

    “咳咳!”

    旁听者实在是不忍心往下听了,咳嗽两声,提醒一下那两个聊得特投机的女人应该适可而止。

    两个女人不高兴被打断,齐齐转头瞪他。

    “青影兄来了,自己坐下就好,为何偏要打扰我们?”

    玉飞烟亮如星辰的水眸,紧盯着他,让他不由一阵心虚。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不需要保镖。”

    云橙秀眉微挑,好像他还在执行任务吧,不好好盯人竟然跑到这里打扰她们聊天。

    青影尴尬地笑笑,“正好路经此处,看到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他是好心耶,没想到竟然被人嫌。

    只是很难想象,主子竟然允许小飞烟出来,应该没有问题吧?但是为什么他的内心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小飞烟,你们吃完了没有?”

    吃完赶紧回飞龙山。他怕她会惹麻烦,再加上橙儿,惹麻烦的机率又高了几分。他头大啊!为什么主子要让小飞烟下山?还嫌他的事情不够多吗?现在他很怕小飞烟啊,怕得要死。在山上有主子在,已经很怕了,现在主子不在,他更怕啊。飞烟女神医绝对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万一她在山下出了什么事,主子还是要找他青影的麻烦。呜呜,他好可怜!

    哀怨地看向云橙,为什么要带小飞烟下山啊?如果她有事,咱俩都脱不了关系。

    云橙回望他,明白他的意思,无辜的耸耸肩,飞烟下山可是主子准许的,惹出再大的事,有主子顶着,她只要负责将飞烟安然带回飞龙山就好。而且,看到飞烟女神医下山之后的情绪反映,她还觉得带她下山是正确的。

    “青影兄,见到我,你好象不是很高兴哦?”

    玉飞烟放下竹筷,起身走到青影面前,纤手搭上他的肩头,笑得很是灿烂。

    青影身体一僵,脸上强撑的笑容,亦是僵硬无比。偏头,伸手拎起右肩上的那只纤纤玉爪子,放回它主人的身边。再把脸上的笑容挤一挤,殊不知更难看,然后吞了口唾液,才道

    “小飞烟,见到你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误会误会啊,纯属误会!我见到你别说多高兴了。”

    他哪敢说不高兴啊?他如果说不高兴见到她,他马上就会死的很惨。

    “是吗?但是我看不出来啊。”只看到他的苦瓜脸。

    “小飞烟,我说的是真的。”

    呜呜,饶了他吧,相信他吧。

    “飞烟,赶紧吃饭,吃完你不是还要继续逛?”

    云橙好心的解了围,虽然她也喜欢折腾人,但是她还没有忘了玉飞烟现在是有孕在身,需要吃饭来维持胎儿所需的营养。

    “好吧,我先吃饭。青影兄要不要一起吃?”

    玉飞烟终于放过他,返回桌前继续吃饭。还是她家相公好玩,青影太不给面子了,没意思。

    青影摇摇头,心中暗自庆幸又躲过一劫,眼含泪光的望向云橙。从小到大他没有白疼她,最危急的时候还是会帮他的。

    如果他知道,云橙其实并不是想帮他才那样说,不知会不会吐血。

    待吃完饭,云橙籍玉飞烟去茅厕之际,问青影为何出现在此。

    青影打个哈欠,他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

    “那人就在附近。”

    云橙一听,脸色微变,立时站了起来,直掠向酒楼后院。

    “橙儿!等等我。”

    青影也是一惊,千万不要啊。

    待二人来到后院时,玉飞烟已不见了踪影。

    二人面面相觑,登时傻眼。

    飞龙山竹苑

    秋高气爽,长空万里无云,绿意盎然的青翠竿竹,随着清风摇摆,摇曳风姿煞是妩媚,如同绿衣仙女在翩翩起舞。

    竹林内,另有一白玉凉亭,凉亭四角龙头高高翘起,呈飞升之姿。此亭本身,加亭内桌凳,皆为白玉所制,精巧雅致。与四周的翠绿竿竹,交相辉映,纯然的绿,晶莹的白,不只增强了视觉的效果,更是提升了竹林的雅,凉亭的静。

    午后的暖阳,透过密密的翠竹,射入白玉凉亭,青青的翠,和煦的白加之柔润的斑斑光影,光芒闪烁间,如蓬莱仙阁,令人神往。

    龙亦焮悠闲地坐于雪白玉凳上,面前的玉桌上是一架古琴,琴旁燃着一个小香炉,缭绕香雾自香炉内升腾而出。他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拨着琴弦,不成曲不成调,好像他指下的并非琴弦,而是平静如湖的人生,在他的手指撩拨下,泛起淡淡的涟漪,而他,要的就是这些微的涟漪。太过平静的人生,乏味无比,而他,这条遨游沧海的蛟龙,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也会风起云涌。

    幽深的凤眸低敛,注视着琴弦。轻轻吐出一句

    “怎么回事?”

    低低的呢喃,让人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环望四周才发现,白玉凉亭中,不知何时站了一道橙色身影。

    那人神色焦灼,玉容苍白。

    “主子,属下该死,没能护好飞烟,她被那人带走了。”

    下山之前,主子就交代过,一定要护飞烟安全,小心那人的。她却一时疏忽,犯了大错,让那人劫了飞烟。

    龙亦焮未抬头,也未言语,只是维持着原先的动作,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四周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及古琴无曲无调的叮咚声。

    “下山之前,我是怎么交代的?”

    柔若水,静无波,润如玉的独特声音忽然响起,让立于一旁的橙色身影顿时僵硬如石。

    “属下该死。”

    她知道自己失职,要刮要罚但凭主子一句话,她无怨无悔。

    “青影呢?”

    飞烟被掳,青影亦难辞其咎。

    “他已经追去了。只是那人身形太快,我们暂找不到追寻方向。只能搜索他可能去的地方。”

    橙色身影,低头细述。

    好半响,那无曲无调的叮咚琴音消失无踪,空气中除却青竹的淡淡幽香又夹杂了一丝冷冽如魅的花香,浮动人心。

    “橙儿,此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你去让青影回来,这件事到此为止。”

    无波无浪的声音如静水梵音。

    橙衣人云橙,一听此言,怔愣片刻,待回过神来,已然是汗流浃背。玲珑心思细细一想,她不敢相信,主子让飞烟下山竟然也是打了这个算盘的。

    她不明白,主子既然是爱着飞烟的,却又为何忍心如此对她?

    那人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但精神状态已是癫狂,万一他对飞烟下了狠手,岂非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难道主子忘了,飞烟腹中还有他的骨肉?

    “那飞烟呢?”

    她为飞烟不平。

    龙亦焮清泠视线不带感情地扫向她,一言未发,起身拂袖而去。

    只余云橙半带庆幸,半带疑惑的立于亭中。

    主子,是谁都可以拿来当做棋子的,只有那个女人是例外吧。本来她还以为飞烟也是例外的,不曾想,却是如此。

    主子说,那人曾出现在飞龙山,而那晚,他与飞烟在一起。

    也许,就在那时那刻,主子就已然打定了主意,以飞烟为饵,钓那条鱼。

    飞烟要下山,主子顺势答应,既顺了她的心,又达成了他的目的。主子必然知晓,那人见到飞烟绝无放弃的可能。而她与青影也绝非那人的对手。

    想到此处,不由深吸一口气。若是飞烟知晓其中内情,会是如何反应?

    但是不管如何,主子不会让她察觉内情吧。

    希望,飞烟不会有事,安全归来。

    不然,她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她想,当主子听到飞烟真的被那人掳走时,内心也是有些慌的吧,那冷冽的花香正说明了他情绪的浮动。

    有主子在,相信飞烟应该没事才对。

    入目所及,方圆十里之内都是一杆杆的青碧翠竹,如同天然的防护,将这块出尘绝世的悠然净地护了个水泄不通。

    竹品清幽,竹韵雅然。

    玉飞烟打量着这个满目翠竹的地方,仿佛回到了竹苑,却又不尽相同。深深呼吸,尽是淡淡竹香,让人心情舒畅。熟悉的翠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竹林阵势,让她心中充满好奇。

    但是,更让她好奇的,还是眼前这个掳她前来的白衣银发之人。那是一个竹样的男人,修长如竹的身材,挺拔清贵,白衣翩然,银发飘逸,眉飞入鬓,星目含情,微勾的唇角,似讽似嘲,说不出的优雅,道不尽的风流。看不出年纪的清新,岁月在他身上仿佛停止了运转。

    “你是谁?”

    她兴味十足的盯着他,水眸透出了万千光华,这个竹样的男人,完全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一定很吸引她。

    白衣银发的男子,星眸中一抹诧异一闪而过,赞赏地审视着不及他肩高的小姑娘。自在酒楼后花园他抱起她的那一刹那到现在,她完全没有惊慌或者一丝的不安,有的只是好奇。

    是的,他没有看错,这小姑娘眼中,自始至终,有的,也只是好奇。

    现在的小姑娘,都是这么胆大吗?

    他摸过她的脉,全无内力,一个没有武功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的定力和心境,直让人感叹加不可思议。

    还有她那潋滟的水眸,外放的光华,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吸引人。

    他不由得,轻牵唇角,淡淡笑开。

    玉飞烟看着他的笑颜,心中暗赞,好一个清雅绝伦之人!口中却是不依不饶。

    “虽然你的笑容很美,但是还是得告诉我你是谁。另外,我是有夫之妇,不会受你迷惑的。所以,请收起你的笑容。”

    白衣银发的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继而仰头大笑。好有趣的小姑娘!

    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如此的畅快心情,今日遇上她,心中压抑的豪情,顷刻迸发。那与竹音儿离别的感伤愁绪,亦是消除不少。

    玉飞烟看着眼前笑得很猖狂的人,不由暗自感慨,自己的话,真的这么好笑吗?不过,看他笑得那么畅快,她也就不追究了。竟自转身寻找另外的乐子,等他笑完了,她再问她想知道的事情。得安心时且安心,能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她也不想早回去飞龙山。反正橙橙跟青影兄早晚会找到这里。而且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感觉不到一丝杀气,所以,她很放心,也很安心。

    “小女娃,你很有趣。”

    低沉好听的清雅声音,咋听来,身心舒畅,比之她家相公那没有情绪但温如水润如玉的声音,更加的悦耳。即使如此,玉飞烟还是有意见的。

    “第一,九个月后,我就是一个孩子的娘,不是小女娃;第二,我觉得你更有趣。”

    白衣银发之人,刚刚止歇的笑意,被她一句话又引了出来,笑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笑声直上重霄九。

    玉飞烟捂住耳朵,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有很长时间没有笑过,今天是在发泄啊。真可怜的人!

    却不知,她无意间的猜测,却是事实。那个大笑的男子,确实已有二十年没有笑过了,有二十年没有像这样毫无顾忌满心欢愉的笑过了。

    疑惑地望向玄幽,却见到他安抚的笑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点了自己的穴道,好快的身手。

    “你不要妄动。”

    清雅的声音,听来却是让人自心底窜起寒意。玉飞烟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虽然他现在正用关切的眼神望着自己。他是不是在威胁她家相公啊?

    想到这里,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飞龙山谁都知道,她家相公可是软硬不吃的,威胁他?那根本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因为他会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无视到底。那么随心所欲的人,你要怎么威胁他?她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威胁她的时候,得到了多么惨重的教训啊,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竟然因此而不能练武。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哦,有点过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但是,她家相公却是真的不能威胁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轻微脚步声,心中欣喜异常。她家相公果然就是她家相公啊,就是这样的性格吸引着她。

    “你不要再走近了,站在那里就好。小丫头已经中了我的醉里香,你应该知道厉害。”

    玄幽清雅的声音不变,看着玉飞烟诧异的神色,依旧是安抚的笑容。

    玉飞烟心中暗道:玄幽你也好阴险啊!亏本姑娘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来这一招。

    口中却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下得药啊?”

    自己竟然一点未曾察觉,好像自从遇到她家相公开始,她对药物的敏感度就低了好多。

    玄幽未答话,但眼神却是瞥向了石桌上的水杯。

    好了,确定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随性和不拘小节引起的。每一次都跟她喝得水有关,她是彻底的无言了。

    听到她家相公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清雅的声音再次想起。

    “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的竹音儿,到底在哪里?他找不到,所以只能找这个孩子问,但是他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告诉他的,所以他只能将他的妻子带到这里来。

    “哇!玄幽,你不会吧?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把我带到这里来啊?”

    她还以为有什么重大事情呢。

    玄幽瞪她一眼。

    她立时安分地闭嘴。好,她不说了,她安静地看戏好吧?

    水眸透着好奇的光芒,耳朵高高的竖起。

    玄幽见她的样子,唇畔的笑容,由安抚变为宠溺,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心啊。

    龙亦焮见二人之间的互动,微微吊起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他早该明白的,飞烟女神医魅力无边,不管到什么地方,遇到的是什么人,她都可以怡然自得地收服人心,再危险的境况,也会在她的谈笑声中化险为夷。或许她不是故意为之,但事情永远是朝着最好最安全的一面发展。

    他的妻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所以他才放心让她下山。也是在给她找乐子,她在飞龙山太闷了,这次下山,玄幽不下手她可以在山下玩个过瘾,玄幽下手,也可以给她提供一下新的乐子,她绝对没有被人绑架过,这也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只是现在,醉里香?玄幽的独门秘药,中者初时无甚感觉,四个时辰后,方会腹痛如搅,生不如死。即便是最坚强的硬汉,也抵不住那痛楚自断经脉而亡,更何况是他的妻,她受不住痛的。而且她还怀有身孕。

    玄幽,这样的话,他是别想这么轻易见到竹音了,他们之间可以好好地算一下帐。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冷冽花香,几乎掩盖了原本清幽的竹香。

    “她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

    无波无浪的独特声线带着诡异的波动叩击着人的耳膜。

    是他,是他玄幽将竹音放入冰棺,二十年前,如果不是他早到一步,竹音早就离世了。其实,他很记仇,尤其是他亲近的人的仇。

    “她已经不在了。”

    清雅的声音透着无助与沉痛。他的竹音儿,到底去了哪里?

    含情星眸如电般,霎时射向带着纱帽的龙亦焮。

    “告诉我,她在哪儿?”

    他好想她,她的竹音儿。

    龙亦焮一言不发,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眸子。

    他不会同情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的错,这些年的煎熬与痛苦都是他自己该得的,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不见任何动作,下一瞬玄幽就已到了龙亦焮面前。

    龙亦焮突然飘开,二人一前一后眨眼不见了人影。

    玉飞烟在原地身不能动,急得不得了。

    “相公!玄幽!还有我啊!”

    一青一白两条身影快捷如风地穿梭在青碧翠竹间,倏忽而过如同两道烟雾。

    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前,青衣人倏地停住。随后而至地白衣银发之人也停在了洞前,目光如炬地偏头望向长身玉立的青衣人。

    “你为什么到这里?”

    清雅的声音,透着疑惑,也掺杂谨慎。这个孩子,从小便与常人不同,此时,他带他到了这个地方,是有什么目的?

    青衣人龙亦焮抬手缓缓地摘下纱帽,本就没有表情的绝俗俊容,现在看来竟是如最完美的冰雕一般,寒透人心。深如大海的凤眸,带着漩涡将一切的情绪卷入其中,诡秘而莫测。

    忽然,如冰雕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笑花,一刹那,便如千年冰山上绽放的雪莲花,圣洁而清濯,妖而不艳,冷而不媚,寒中透雅,洁中还带三分邪。

    玄幽含情星眸中,一团迷惑显示三分沉沦,意识最为脆弱之时,忽感一股浓烈而奇异的不知名花香将自己包裹其中,回神时,却是再也挣脱不开,发出的内力,如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声无息。紧接着,就是一股外力将自己推向了洞中冰棺之内。

    “刷!”

    冰棺的盖子合上。

    龙亦焮缓步进入洞中,这是一个天然的寒洞,四周壁上全是光可鉴人的坚冰,洞顶则是锐若尖刀的冰柱,鬼斧神工,天赋魅力。洞中央,是一个椭圆形寒潭,向外释放着沁骨的寒意。寒潭之中,寒气蒸腾中隐现一具长形冰棺。而玄幽就被迫躺在那冰棺之中,一动不动。

    “为什么?”

    清雅的声音中透着恼怒。

    龙亦焮,淡淡地注视着他,唇边勾起邪肆的笑容,为什么?

    “二十年前,你不该将竹音放入冰棺之中。”

    不然,她也不会伤了内息,不足之症更是如火如荼,他本可以治好她的,但是,就因为他玄幽的一时之错,害得竹音至今为止,仍受那病痛之苦。让他怎能不恨?

    “我只是想保她身体不腐,再寻救治之方。”

    “那二十年来,你可寻到了那救治之方?”

    原本无波无浪的声音,此时竟带了一丝上扬。

    “我……”

    是啊,二十年来,他在干什么?像游魂一般行走于大漠边城,足迹踏遍四海,却都是在顾影自怜,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要与他的竹音儿寻求良方,刻意地遗忘了那个被他放入了冰棺中的妙人儿。

    “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就是一天,一天他就可以赶回来的,竹音的不足之症可以治好,为什么他不肯等呢?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话?

    所以,这么多年的遗憾是他自己造成的。

    玄幽不发一言的注视着冰棺外那张不似人间的魅惑容颜,内心翻腾不止,是他吗?是他的错吗?是他害了他的竹音儿,是他自己害了他的竹音儿。当年那个孩子是对他说过,要他好好照顾他的姨娘,他会尽快赶回,但是,竹音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的崩溃了,哪里还记得那孩子的嘱托,唯留的一丝清明,就是他的竹音儿离开了他。或许,他能够再理智一点,再清醒一点,他们就不会分开二十年。是他,是他自己造成的遗憾,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竹音儿,对不起。

    龙亦焮清泠的视线,看着冰棺中那人眼角滑落的泪,心中仍无所动。慢慢的,修长如玉的双手挥向寒潭,哗哗声响中,围绕着冰棺四起的水柱,瞬间凝结成冰柱,在冰棺四周形成天然屏障。一般人也只会以为那是一幅巧夺天工的屏障而已,但是,龙亦焮及陷入沉思的玄幽绝不会这样想。

    龙亦焮转身,捡起地上的纱帽,重新带好。负手走出山洞。此时,夕阳只剩半轮,满目翠竹尽染成翠中透着血红的色泽。随脚踢起一块洞边的不起眼的石子,悠然离开。

    玄幽的武功深不可测,他不能跟他硬碰硬,即使能够赢过他,他也不想浪费力气,他不喜欢汗的味道。而且,他的妻肯定等的不耐烦了,她身上的醉里香,应该也快要发作了。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伐,比之刚刚快上了几分。

    玉飞烟非常淑女的端坐在亭中,关键是,她想不淑女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她家相公跟玄幽临走之前,并没有给她解开被制的穴道。所以她只能很淑女地坐着。面上哀怨无比,水眸中是黯淡无光,整个人又僵又累,苦不堪言。

    她是孕妇耶!有谁听说过这样虐待孕妇的?而虐待她的人其中之一还是她腹中孩儿的爹。她要离开他,他对她太不重视了。

    正心思乱窜之际,感觉僵硬的身体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刚才尚怨懑的心情,霎时云开雾散,紧紧环抱住那人细致的腰身,小脸磨蹭着那韧性十足的胸膛,小猫般嗅闻着他独属的清新气味,偷偷地笑满怀。这还是他唯一一次心甘情愿地主动抱她呢,她不趁机吃些豆腐,有些说不过去。

    龙亦焮任怀中人儿在他身上放肆,纱帽内幽深凤眸中,透出万千柔情。修长手指不着痕迹地搭上她的脉,面上差异神情一闪而过。为什么飞烟身上没有醉里香的反应?

    “飞烟,你确实中了玄幽的醉里香?”

    幽深凤眸隔着纱帽射出难解的光芒。

    玉飞烟抬起螓首,想伸手将她家相公头上的纱帽摘去,却被扣住手腕,只得放弃。微微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是吗?”

    温如水润如玉却是毫无起伏的声音,隐隐透着疑问。

    玉飞烟在他膝上坐正,略带疲态的脸上,迸射出自信的神采,微微一笑,水眸中光华无限。

    “虽然,我中了玄幽的醉里香,但是相公应该知道,我的身体可是百毒不侵的,管他是人间至毒,还是世间奇蛊,都是伤不了我的。”说起这点,还要感谢她那个老把她当药人使用的爷爷,逍遥医圣。

    “真是如此?”

    龙亦焮独特的声音说出这四个字时,带着难以名状的怪异。

    玉飞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俏脸登时通红。没想到她家相公也会如此调情,呃,这算是调情吧?谁让他提起那次的事,让她无所适从,懊悔万千。那可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啊!堂堂女神医,竟被春药给放倒了,这绝对是她最惨的一次。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喝东西。

    “那个,你可以忘记。”

    不能老是让他记住自己的失败。她也不知道自己百毒不侵的身体,会对春药没辙啊。都怪爷爷,让她先入为主,依仗自己的特殊体质乱吃乱喝,全不注意,才着了人家的道。

    龙亦焮兴味地看着妻子精彩的表情,全然放下的心情,再无丝毫挂碍的安心让他得以好好地搂着妻子,欣赏她的娇,她的羞,独守着这份难得的安逸。

    “对了,玄幽呢?他不是追你而去了?现在人在哪里?还有,他要找谁?是你认识的人吗?”

    玉飞烟兴奋地揪着她家相公的前襟,那个竹样的男子,她对他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还有,玄幽应该就是二十年前天下第一杀手风无极吧?”

    二十年前,无极殿主风无极,可是当时武林中的一则传奇。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见血,事后不留痕。成名江湖十数载,竟无人见其行踪。只知他独创无极殿,殿中杀手皆是拿钱即取命的好手,杀手榜前十名,无极殿就占了五位。而无极殿主风无极有一种自行研发的毒药,名曰醉里香,天下无人能解,无人能制。他之所以称为传奇,这醉里香,其实也是原因之一吧。但是,就在他声明鼎盛时,无极殿主悄然消失于江湖,再无消息。而无极殿也因群龙无首,殿内谁都不服谁的杀手,皆自立门户。无极殿自此成为历史中的一粒尘沙。

    龙亦焮暗叹妻子精微的洞察力,唇畔勾起赞赏的笑容。

    她说得没错,玄幽即是曾经盛极一时的无极殿主风无极。风无极,字玄幽。

    “小飞烟。”

    “飞烟。”

    看到玉飞烟安全回来,云橙青影急忙迎上前,终于让他们等回来了,他们两个在竹苑已经等了一下午,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心中忐忑,坐立难安。现在见她除了略带疲态之外,手脚完好,内心都不禁暗松口气。幸好她没事,不然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玉飞烟跟在龙亦焮身后走进竹苑花厅,见到那两个同样焦急的人影,心中高兴,嘴上却是埋怨。

    “你们两个太不讲义气了,我被人掳走,竟然也不找我。”

    青影二人互望一眼,无奈苦笑,不是他们不想去找她,而是主子不允许他们去,他们哪敢妄动啊。再说了,有主子在,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飞烟,你希望我们去找你?”

    云橙狡黠的眸子盯着她,恐怕飞烟女神医最希望的就是他们都不要去找她吧,最好能离开飞龙山,只是很不巧的,主子找了过去,她也只能跟着回来。想必,她内心是有点失望的吧。

    玉飞烟走到云橙身边,靠在她身上,水眸微弯,内中光华闪烁,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当然不希望。”

    她的意图看来每个人都很清楚,所以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承认就是。不错,被玄幽掳走,她是带着点希冀,希望可以回归天地,得回自由,虽然知道这个希望渺茫,但是也是一个机会不是?

    不希望他们找她,但是在见到龙亦焮出现在眼前时,内心的喜悦之情还是偷偷的冒出来。真的很矛盾啊,明明是不想回来的,只是心底深处却仍在等待,等待着有人来带她回去,所以见到龙亦焮的出现,她惊讶,却也是放松。他终究是来了,不管是为她也好,还是为了别的一些事,他是真的来了。这是否证明,他还是放不开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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