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美丽的童年 >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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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贴的伤害

    文/左夫

    如果放下自以为是的体贴,生活中将少许多伤害。

    那些年,他忙于事业,深夜回家,悄悄推开家门,退休的父亲总等在客厅。

    他摁亮客厅的灯,老父亲站起身来:“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我替你下一碗牛肉面?”

    晚归已是极大的罪恶,怎么忍心再劳烦老父亲为他操刀弄碗呢!他每每忙不迭地回上一句:“我不饿!我不饿!”接过儿子善意的拒绝,父亲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回卧室。

    那是他们父子一天中唯一能相见的时光。他赶早出门时,父亲犹在梦中;待到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等候的父亲也已准备进入梦乡。

    他们的对话一直只是那些:“饿不饿?”“我不饿,我不饿。”“饿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后来他上船工作,几年后跻身为大副,已经获得船长执照,就等这趟航行结束后接掌真正属于他的船只。然后他收到电报——父亲病逝。

    船还在海上航行,他还得等上15天,才能靠港上岸。那是以秒计数的15天,以刹那计数的15天,父子相处的片段,一幕一幕在脑中重现。

    “饿不饿?”

    “我不饿。”

    如果放下自以为是的体贴,想想父亲等候的心情呢?

    如果把“我不饿”改成“我饿了”,这一天中难得的父子对话就不会只剩一个寂寥的句号,孤单地随着父亲走进卧室的身影而结束。

    如果是“我饿了”,那么……

    老父亲会很高兴地走进厨房,卷起袖口,下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他会坐在父亲面前,隔着面碗蒸腾的雾气,让父亲看见他吃面的馋相。

    他们会有一段短短的对话,父亲会因此知道他今日的种种,他也会因此知道父亲的期待。

    他可以说:“谢谢爸爸,牛肉面很好吃。”父亲便会觉得这一天的结束很满足。可是,没有——这一切从来不曾在现实中发生。

    他只说过:“我不饿!”这个体贴的惊叹号结束了一切温暖的可能。父亲期待的午夜牛肉面从来没煮成,因为儿子自以为是的孝心。

    这碗牛肉面变成了空中牛肉面,与父亲失望走回卧室的身影一起在大脑存盘。

    他15天后下了船。抛下船长执照,放弃人人艳羡的高薪,回到陆地工作。他失去了父亲,仁慈的上帝给了他赎罪的机会——他还有母亲。

    父亲是个大忽悠

    文/笑看风云

    天底下最能干、最有担当的人的名字,叫做父亲。

    我父亲是邮电局里一个普通职员,干了近半辈子分拣工。

    父亲喜欢吹牛,动不动就在我们面前吹嘘自己与市里某某领导有多少多少年的交情了、与某局的头头关系是多么多么铁!时间久了,我们知道他说话的水分很大,我们家背地里都称父亲为“大忽悠”。

    弟弟考高中的时候,离重点中学的分数差8分,一分需要“建校费”5000元。母亲下岗前也就是个普通工人,家里根本没什么积蓄,全家人都愁死了!但是,父亲却一个劲儿地说:“这事我有办法,根本难不倒我!”然后眉飞色舞地说自己认识教育局的某某副局长,只要托他批个条子,一切搞定,父亲说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们尽管半信半疑,但是,大家毕竟有了一线指望,也就不发愁了。

    半个月后,弟弟果然进了那个学校,家里人一派喜庆,都夸父亲厉害,父亲得意地一扬眉毛:“啥事我都能摆平,没有难得倒我的事情。”

    可没多久,弟弟就知道自己是高价生,是钱买的而不是条子批的真相了,母亲追问是怎么回事,父亲掩饰不住了,只得坦白:“我把多年收集的邮票卖了,交了‘建校费’……”

    父亲对集邮很热衷,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买邮票,不沾烟酒,22年如一日地集邮。结果,这二十多年精心积攒的邮票,都用来给弟弟“建校”去了。

    母亲下岗后,一直闲在家里,父亲一直安慰她:“别急,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找个工作,这事难不倒我,我认识……”

    一天,从来不怎么喝酒的父亲喝酒喝多了,在医院里打了两天的点滴。回家后,就说自己与市委副书记在一起喝酒,喝高了,喝酒的原因就是给我母亲找工作。结果,市委副书记很给面子,就把工作给安排好了。当时,母亲气得没理睬他,但是,没两天,母亲确实到电信局收费大厅做收费员了,虽然是合同工,可总比在家闲着强很多。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父亲以前的一个同事现在在电信局做副总,在一次婚宴上,两个现今职位悬殊的曾经的同事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副总还让我父亲喝,父亲肚子里在揣摩母亲的事情,立即说道:“如果你能给我爱人安排个事情做,这半斤酒我一口气喝完!”喝高了的副总立即答应,结果,父亲就喝进了医院。

    副总酒醒后,得知我父亲喝酒喝进了医院,很是不好意思,于是,遵守诺言给我母亲找了个差使。

    去年快过年的时候,爷爷需要做胆结石手术,市医院外科主任技术特别高明。但是,如果病人不托关系走人情,她是不会亲自主刀的。爸爸决定找这个女主任给爷爷主刀:“好歹我也在这城市混几十年了,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

    果然,爷爷的手术是她做的,效果很好。

    但是,从此父亲晚上8点钟总是要出去大概一个半小时。说是找老朋友下象棋了,我们都不信,有次,我跟踪了父亲,发现他居然是去本市师范学院美术系里的画室里接一个女孩儿,然后把她送到市医院家属区。

    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主任夫妻俩都是医院里的骨干,常常加班,晚上根本没有时间接送这个上高考美术辅导班的女儿,一定是父亲主动提出了条件的,以换取女主任的亲自主刀……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父亲是个没有任何权势的普通小人物,然而,他用全部的身心呵护着这个家,承担着沉甸甸的家庭责任。亲爱的父亲,虽然你用可笑的吹牛来维护你的自尊心,虽然你是个“大忽悠”,但是,父亲,我内心依然非常感激非常尊敬你……

    谁储存了我的梦想

    文/马良晓

    父亲的用心良苦不仅成全了我的梦想,更让我明白了勇气、信心、希望的力量。

    那天,我收到了大学通知书。

    正在窑厂里的父亲听到消息,把厂里的工具一扔就向家跑,姿势沉重又笨拙。跑到家,他拿过通知书,神情虔诚神圣,像是认真看着经他手烧制出的瓷器。我想,大红喜报肯定恍惚了父亲的双眼,他不断用手使劲揉着终日在窑火前炙烤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咧嘴笑起来。母亲也笑,她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前来道喜的乡亲,应答之间,声音都有点儿发抖,像沉甸甸的谷穗有风掠过,一颤一颤的。

    喧闹过后,大家慢慢散去。可这消息还在人们口中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把羡慕传了一遍又一遍。笑过之后,当母亲知道需要交7000多元的学杂费时,她站在院子里,看着一人高的三面土院墙和四间已掉了泥灰皮的土坯房,有点手足无措,眼睛一红,竟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这样一个天文数字,去哪儿筹集呢?

    父亲没有跟往常一样,而是猛吸两口旱烟,还笑眯眯地说别哭,你等着啊。他进了屋子,打开床头那口黑漆漆的旧木柜,从里面抱出一个大大的储钱罐来。那是一头胖乎乎的白瓷猪,长鼻子大耳朵,细细的尾巴卷成一圈,造型憨态可掬,全身还上了薄薄的釉。不用说,这肯定是在窑厂做了几十年瓷器匠的父亲,亲自做胎、成形、上釉,然后亲手烧制的。

    他抱着钱罐走到院子中央,气定神闲,阳光照在瓷猪身上,映出炫目的色彩。当着我和母亲的面,父亲重重地摔破了储钱罐,瓷片四溅处,散落了一地的纸币,面额从1元到100元不等,50元的最多,每一张都对折几次,叠得方方正正。母亲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落日的余晖斑斑点点洒在院子里,有风掠过,吹得墙头上的草摇摆起舞,归巢的鸟儿在银杏树上欢快地呜叫。清脆的声音震掉了一片黄色的叶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树下,有一家三口正蹲在地上,满心喜悦地把每张纸币捡起来,仔细地展开、抚平。凑在一起,这叠是100的,那叠是50的……父亲一张一张地数,一、二、三……数完后,让人大吃一惊,竟然有1万零500多元。

    那是我所见到的和我家所拥有的最大一笔钱。母亲有点不敢相信,问这些钱是我们的吗?父亲挺挺胸,说当然是。那你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钱?怎么也不告诉我呢。父亲眯一下眼,把右手里厚厚的一叠钱冲左手手掌一摔,声音清脆响亮,他得意地憨笑:从娃儿开始读一年级时起,我就盼着他能读初中、高中,然后考大学。我一直相信他肯定能考上,老天是不会欺负勤奋的人的。

    我没有想到,木讷的父亲,竟是那么的谨慎、细心和怀有梦想,竟然从我上小学起,就开始为11年后的一个并不明朗的结果做着未雨绸缪的准备,一直以来,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家里出了多大的事,他都从未向我们提起过这个储钱罐,更没将承载了某种使命的这笔“巨款”挪作他用。

    我问他,要是我万一考不上,您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吗?这笔钱要是早拿出来,也能救不少急呢。

    父亲吸一口老旱烟,让你考上大学,别跟我这样烧一辈子瓷窑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每存上一次,我就知道离梦想近了一小步。你要是一次考不上,那就再来一次,总有一次能考上。就跟我们庄稼人种地一样,今年不收明年再种,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只要付出汗水和勤劳,没有哪片土地不能长出茂盛的庄稼来。

    原来,因为“文革”没有读成大学、当了几年小学老师、后来又烧了20多年窑的父亲,早就把他的耐性和心事,从我第一天背着母亲手缝的书包上学时起,就存到了这个储钱罐里,悄无声息不为人知。而在此后的每个月中,必定有双粗糙的手,伴着喜悦向里面存入兑现梦想的纸币,月复一月,从无间断,就跟父亲种庄稼一样,林花谢了春红,一茬又一茬。

    那个大白猪碎了,可我还清晰地记得它的模样。其实,它一直完整地留在我内心深处,向我诉说着父亲的执著和企盼,它让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过去,没有什么梦想不可以实现,关键是要时刻向人生的储罐中存入勇气、信心、希望,当然还有爱。

    马戏团

    文/林志豪

    父亲用他的行为向我们演示了什么是人性的高尚。

    当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父亲曾带着我排队买票看马戏。排了老半天,终于我们和售票口之间只隔着一个家庭。这个家庭让我印象很深刻:他们有8个12岁以下的孩子。他们穿着便宜的衣服,看来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全身干干净净。排队时,他们两个两个成一排手牵手跟在父母的身后,他们很兴奋地叽叽喳喳谈论着小丑像,今晚必是这些孩子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刻了。他们的父母神气地站在一排人的最前端,这个母亲挽着父亲的手,看着她的丈夫,好像在说:“你真像个佩着光荣勋章的骑士。”而沐浴在骄傲中的他也微笑着凝视着他的妻子,好像在回答:“没错,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卖票女郎问这个父亲,他要多少张票?他神气地回答:“请给我8张小孩儿的,两张大人的,我带全家看马戏。”售票员开出了价格,这人的妻子扭过头,把脸垂得低低的。这个父亲的嘴唇颤抖了,他倾身向前,问:“你刚刚说是多少钱?”

    售票员又报了一次价格。

    这人的钱显然不够。

    但他怎么能够转身告诉那8个兴致勃勃的小孩儿,他没有足够的钱带他们看马戏?

    我的父亲目睹了一切。他悄悄地把手伸进口袋,把一张20元的钞票拉出来,让它掉在地上(事实上,我们一点儿也不富有)。他又蹲下来,捡起钞票,拍拍那人的肩膀,说:“对不起,先生,这是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这人当然知道原因。他并没有乞求任何人伸出援手,但深深地感激有人在他绝望、心碎、困窘的时刻帮了忙。他直视着我父亲的眼睛,用双手握住我父亲的手,把那张20元的钞票紧紧压在中间,他的嘴唇发抖着,泪水忽然滑落他的脸颊,答道:“谢谢,谢谢您,先生。这对我和我的家庭意义重大。”

    父亲和我回头跳上我们的车回家。那晚我们并没有进去看马戏,但我们也没有徒劳而返。

    无声的感恩曲

    文/周海亮

    画画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意外。小学二年级那年暑假,他在村外山坡,遇见一位前来写生的姑娘。姑娘穿着宽大的汗衫,一边快活地哼着小曲,一边往面前的画纸上,优雅地涂抹着绚丽的七彩。绿树红花于是栩栩如生地落到纸上,他竟看得痴了。回了家,他对父亲说,我想画画。

    想画画容易,寻一根草棍,在院角的泥地上乱抹;或者,拿一根铅笔,在用过的旧作业本上涂鸦。可是他记住了画夹和颜料。他在父亲面前不停哭闹,用一个孩子能想出来的所有卑劣手段胁迫父亲。实在没办法,父亲只好去镇上的供销社帮他打听。回来,父亲说,你能保证好好画吗?他赶紧点头。父亲不再说话,踅进羊圈,牵走家里的奶羊。当时,那几乎是家里收人的唯一来源。

    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撒手而去。他只有父亲。

    父亲在供销社里仔细询问。他问营业员画画真有用吗?人家说有用,当画家,吃皇粮。父亲问当不了画家呢?人家说那当美术老师,还吃皇粮。父亲说当不了老师呢?他就摇着父亲的手说买吧买吧,我肯定能当老师。父亲笑笑,摸摸他的头,交了钱。他年幼的不负责任的一句空洞誓言,却让父亲寄托了无限的期望。

    很快他就发现画画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好玩。当他上到高中,每天面对一堆冰冷的石膏像,那种厌恶感便与日俱增。可是他仍然考上了大学,读美术系。尽管不喜欢,但他认为美术将毫无疑问成为他一生所要从事的职业,因为一只奶羊,因为一个画夹,因为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以及父亲的殷切期待。

    大学时他第一次看到了钢琴。那时很多同学在校外租了房子,他也和另外一位同学合租了一间简陋的宿舍。他要强迫自己练画,而他的同学,正在疯狂地练琴。他们需要一个安静且无人打扰的住所。

    他给那位同学画了很多张练琴时的速写。每画一张,他心中的那根神经便要被拨动一下。终于忍不住了,某一天,他第一次触摸了那架钢琴。当他的手碰到黑白分明的光滑琴键,心就开始狂跳不已,就像面对一位暗恋多年的姑娘。他想,他的人生,或许会因为面前的这架钢琴,发生彻底的改变。

    几天后他在钢琴上连贯地弹下了他平生的第一首曲子。他的同学惊叹不已,直说:你是天才啊!他没有听见,那时的他完全沉浸在一种无法比拟的自我欢愉之中。琴声中他看到了蓝天白云,看到了家乡贫瘠的山坡,看到了辛勤劳作的父亲,以及一只抖着粉色嘴唇的奶羊。

    他疯狂地喜欢上钢琴,只要同学不用琴,他准会端坐在那儿,一曲接一曲地弹。的确,他是天才,仅用了半年时间,他弹奏的水平便几乎超过练琴多年的同学。那次他的同学请来一位老师,老师仅听他弹了一支曲子,便肯定地说,将来必成大器!老师收他当了学生,他却没有自己的钢琴。他的专业是美术,他没有走进学校琴室的权利。只有在他的同学不练琴的时候,他才能抓紧弹几下。后来他发现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那架钢琴很少有休息的时间。而当钢琴要休息时,他的那位同学,同样需要休息。

    并且,那位同学大他两级,马上面临毕业。这意味着,他能够摸到钢琴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

    父亲从老家来看他,给他带来咸鸡蛋、红薯干、零用钱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晚上父亲住在那里,他给父亲弹琴。父亲说你不是画画吗?他说是。父亲说怎么又弹琴了?他说弹着玩。他想告诉父亲钢琴现在几乎成了他的生命。他想告诉父亲他多么想要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他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来。他知道,买一架钢琴,对他和他的父亲,是不可能的事。他曾经去城里唯一的一家琴店看过,最便宜的钢琴,也得一万两千块钱。一万两千块,那是一个多么巨大和可怕的数字。

    他和父亲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那天,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天,要走的时候,父亲突然问他,买那样一架钢琴,得多少钱?刹那间他无地自容。其实从昨天一直到现在,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的叹息,都向父亲传达着一个同样的信息:他太想拥有一架钢琴了!这些细节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轻易将他出卖,让敏感的父亲洞察。

    他没有告诉父亲。他怕父亲伤心。父亲问他的同学,钢琴弹好了,有用吗?同学说,弹好了能成大师。父亲问,成不了大师呢?同学说你儿子能,只要有一架自己的钢琴,只要苦练,他准能。父亲问大师是干什么的?同学没法回答了,不过他给父亲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他说能开个人演奏会。很多人在台下看,他穿着燕尾服,在台上弹。父亲问现在学不晚吗?同学说,别人也许晚了,但你儿子肯定不晚。父亲问吃皇粮吗?同学笑了,父亲也笑了,他的脸却红了。父亲收拾了东西,要走。父亲说好好画你的画。这架钢琴,可能得好几百吧,咱买不起。他点点头,想哭,却咬紧牙,若无其事的表情。

    他发誓不再摸琴,可是他办不到。他每时每刻都想扑上同学的钢琴。他说服和欺骗不了自己。

    三个月后父亲来了。父亲的第一句话是,画画得还好吗?他说还好。父亲笑了,他说你骗谁?父亲说这次来,是给你买钢琴。说完父亲掏出一个布包,那里面,包着一万两千块钱。父亲很抱歉地说只有这些钱,我去问了,这些只能买个最便宜的。他没敢问父亲哪来的钱。他想就算父亲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大一笔钱。他和父亲一直没有说话,他们把钢琴搬回来,请人调好,然后坐在那里发呆。父亲说你不弹一首曲子给我听?他就弹,弹得婉转流畅,声情并茂。父亲听完,拍拍他的肩说,你已经长大了,从此后,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好好弹,成大师,将来开演奏会的时候,我要坐前排。然后父亲走了,父亲走得很慢,似一位蹒跚的老人。其实,父亲真的老了。

    本来他已经跟父亲说好了,那个寒假,不打算回家了,因为他要抓紧时间练琴。后来他发现自己是那样地想念父亲,就突然回到了村子,却找不到家,找不到父亲。他的家,住着另外一户人家。村人告诉他,你的父亲,他上了山。

    村后的山窝里,有一个很大的石子场。几个月前,父亲卖了房子,住到了山上。石子场老板也是村里的,经过父亲的再三恳求,他预付了父亲一年的工钱。然后,父亲把这一年的工钱、卖房子的钱、多年的积蓄,加在一起,给他买了一架钢琴。

    钢琴和多年前那个画夹,都是他自私的梦想。在他有了画画和弹琴的冲动的那一刹那,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然而多年前,父亲为他卖掉家里唯一的一只奶羊;现在,父亲为了他,又卖掉了他住了一辈子的赖以遮风挡雨的房子。

    父亲住在四面透风的乱石搭成的窝棚里。他比几个月前更加苍老。他每天在山上放雷采石,那工作不仅劳累,并且危险。那天他站在父亲面前,突然想给自己的父亲跪下。最终他紧紧拥抱了父亲,那是他第一次拥抱父亲。他的泪打湿了父亲的肩头。倒是父亲慌了,他说你怎么找到山上来了呢?好像,儿子知道了生活的窘迫,让父亲深为不安和自责。

    回去后他疯狂地练琴。他想早些成名。他对父亲说,有了钱,他会在城里给父亲买一个大的宅院。他相信他能。可是他再一次遇到了麻烦。和大多数职业的大多数人一样,当他的水平达到一个层次,他就开始了停滞不前。每前进一步,都异常困难。

    有一段时间他想放弃,可是他想到了父亲,想到父亲那个四面透风的窝棚,想到父亲苍老的面容。他努力让自己坚持一天,再坚持一天。父亲仍然会来看他,给他带一些零钱,带一些零散的鼓励。其实他怕父亲来,他怕面对自己的父亲,会再一次哭出声来。

    终于,在大学毕业后的第六年,他有能力并且有资格开个人演奏会了。他第一时间赶回老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可是他却发现父亲茫然的神色——父亲听不见了。父亲在一次放炮采石时,跑得慢了,出了意外。他的耳朵被震聋,听不到任何声音。

    为了让他能有一架自己的钢琴,父亲卖掉了房子;为了让他能在外面有继续打拼的最低生活保障,父亲拖着年迈的身体给人打工。而当他今天终于成功,他的父亲,却不能够听见他的琴声!

    他终于给父亲跪下。他抱着父亲的腿,号啕大哭。父亲说你现在成功了,能开个人演奏会了,成大师了,我们该高兴才对,你哭什么呢?他不说话,却哭得更凶。父亲说虽然我的耳朵听不见了,眼睛不是还没坏吗?能看到你坐在台上,能看到你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就跟听到你的琴声一样幸福——我真的可以听到。

    他信。他相信自己的父亲,能用眼睛,听到他的琴声。

    他在城市里开了十场个人演奏会。连续的十场,每天一场。他给父亲留了剧场中最好的座位。他的父亲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弹琴时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和手指的每一个动作。每天父亲都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身穿燕尾服的他,看他的手指在黑和白的琴键上熟练地行走和跳跃。父亲眯起眼晴,仿佛真的听到了美妙的琴声。满足和幸福的表情,在父亲的脸上静静地流淌。

    每次,他都会用父亲给买的那架钢琴,弹奏出第一首曲子。在那个华丽的舞台上,那架钢琴无疑显得太过土气和寒酸。可是每次他都会站在那架钢琴前,跟观众说几句话,然后坐下,抬起两手,开始演奏。

    他对听众说,这首曲子,献给我的父亲。

    其实那架钢琴,发不出任何声音。几个月前它就坏了,他曾试图修好,可是没有成功。其实有没有声音,对他的父亲来说,都是一样的。父亲在意的,只是他弹琴时的样子。可是他仍然会郑重地对所有的听众说,这首曲子,献给我的父亲。我要用父亲送给我的钢琴,为他弹一首感恩曲。

    他的个人演奏会,场场爆满。剧场内的每一位听众都在静静地聆听那首无声的感恩曲,然后热烈鼓掌。

    包括他的父亲。

    感恩的心

    文/姜钦峰

    把心面对阳光,阴影永远抛在身后,生命之花永不凋零!

    假如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年,你将如何度过?

    湖南长沙有一对父子,花了3年时间,足迹踏遍全国87座城市,行程13000公里,为的只是寻找恩人,当面向他们说声“谢谢”。

    儿子叫黄舸,7岁那年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目前为止,这在全世界仍是不治之症,而且病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加重,心脏最终会因为肌肉丧失运动机能而停止跳动。根据医学统计,医生预言,黄舸只能活到18岁。生命,在本该如花般绽放的季节,却残酷地进人了倒计时!

    父亲黄小勇一刻没有放弃,为了给儿子治病,他花光了所有积蓄,卖掉了一切能卖钱的东西,几乎倾家荡产。就在父子俩走投无路之时,无数陌生人伸出了援助之手,那雪片一样飞来的汇款单,不仅帮他们解了燃眉之急,更给了他们生活的勇气和信念。父子俩专门准备了一个笔记本,将所有好心人的姓名和地址一记下了,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他们。

    三年前,黄舸已经15岁了,随着病情不断加重,他心里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走遍全国,找到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亲口说声“谢谢”。为了完成儿子的心愿,黄小勇借钱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带着儿子踏上了漫长的感恩之旅。那时,黄舸已经无法坐立,甚至连伸手打蚊子的力气都没有,他每天都在与死神赛跑。父子俩风雨兼程,一路上又不断得到好心人的关心和资助,有人提供药品,还有人毫无保留地拿出了祖传秘方,那辆三轮车也在途中换成了三轮摩托车。父子俩历时三年,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先后找到了30多位恩人。

    黄小勇原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在儿子一岁时,他与妻子离异了。面对镜头,这个黝黑的中年汉子说,我现在没有妻子,没有房子,没有票子,只有一个儿子。说话时,他脸上荡漾着憨憨的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庆幸与感激,不是吗,至少还有个儿子。苦难,并未在他心底留下丝毫痕迹。

    生活是一面镜子,你对它哭,它就对你哭;你对它笑,它也对你笑。想起一位老表演艺术家,在一次颁奖典礼上,他动情地说道:我演了一辈子戏,电视给了我太多太多,这辈子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报这一行。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曾饱经磨难,然而当他站到了最高领奖台上,在人生最荣耀的时刻,却对过往的苦难只字未提,心底流淌的唯有感恩。我常常会猜测,或许这就是他艺术常青的源泉吧。

    一万三千公里,一辆三轮摩托,一个年近半百的父亲,一个连坐立都困难的儿子,那是怎样一段艰难的旅程。感恩的心,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即便是一棵小草,当它怀着对阳光雨露的感恩破土而出时,便拥有了春天。把心面对阳光,阴影永远抛在身后,生命之花永不凋零!

    被爱柔软包围的过往

    文/安宁

    那些被爱柔软包围的过往,还有一份长达十年的偏爱,早已在心底,肆意成一片汪洋。

    一

    17岁那年,他开始宠爱我,近乎讨好般地爱着;而我也从那时开始恨他,近乎固执地恨着。

    那一年姐姐考入了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但高额的学费却让他一筹莫展。记得那天他四处借钱回来,看见我又在纸上乱涂乱画,还将一面墙给自以为是地涂得乱七八糟,本就心情烦闷的他即刻就火了,高声冲我嚷:你要真是天才,怎么成绩考倒数?学习那么差,还搞这些没用的东西,要不想学习就别上了,反正明年也考不上,白白浪费一年的学费!

    我从来没有见他对我那样地凶,尽管三个孩子中,他对于我的不成器的确是头疼;相比于学习一路优异的姐姐和弟弟,他对我向来没有好脸色,但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并没有这样大声地吼。而那一天,他眼中积聚的愤怒,几乎让我觉得恐惧;甚至他还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啪地朝我砸过来,我下意识地一偏头,茶杯擦着我的左肩飞过去,砰地落在我刚刚画好的一朵花的素描上,碎片四溅,茶叶横飞,我的心,也在那一刻与纸上的花一样,倏地裂开了长长的伤痕。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除了他和我没有第二个人看到。片刻的沉默之后,我极其冷静地将那些棱角尖锐的碎瓷一一拿开,又很仔细地抖去画上的水滴,而后转身昂头走向自己的房间。而他似乎慌了,急忙地追过来,试图解释什么,我却是只用一句话,就将他堵在了门口。我说:好,我同意退学,将学费转给姐姐。

    二

    像是一个秘密,我和他对谁都没有提起。我的退学,在困顿的家境面前,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就如习惯了我的逃学打架挑剔吃穿张扬得意一样,姐姐与弟弟只是稍稍愧疚了几天,便又安心地念他们的书。母亲也只是叹口气,安慰我两句,就忙着给姐姐准备离家的行李。

    我在暑假结束的前一天,骑车到学校去,把所有的书本都搬回来,统统地卖掉。但还是留下了厚厚的素描本,那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梦,我用了两年的时间,一点点地画着,以为这个黑白两色的梦,会在最后一年里开出绚烂的花朵,却不曾想,在我奋力前奔的时候,他却只用一杯隔夜的茶水,便浇灭了我用力呵护的一点火花。那个暑假开始的时候,我曾写日记告诉自己,一定要考入北京的美院,将我素常习惯了的白眼和讽刺,像削一枝素描笔一样,削出圆润光滑的模样。而那个暑假结束的时候,我则在心里为自己所有无法实现的斑斓的梦想,画了一个粗重的句号。

    之后我便去了省城打工,做各种各样的工作,理发,卖报,洗碗,护工。我将挣到的钱,只留很少的一部分吃饭,其余全部寄回家去。并不是真心实意地要帮家里减轻负担,只是炫耀一般地,想要向他证明着什么。证明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却知道,我挣到的钱越多,那么,在他的心里,我留下的痕迹,也必是越重。而还有什么,比能够让他感觉到我潜滋暗长的力量,更让我开心的呢?

    三

    家里每一个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有什么好吃的,他首先想到的,是给我留着,尽管他明明知道我不爱吃甜食,但还是将一份细巧的小点心,留到我冷冷看过了,又丢一句恶评,这才放心拿给别人去吃。他给姐姐买的一双鞋子,我稍稍流露出点滴的喜欢,他立刻便发了命令,让姐姐转让给我。弟弟凭借考试辛苦挣来的录音机,我拿去听了一次,他便自做主张,将一盘我喜欢的磁带,连同录音机,悄无声息地放进我的抽屉。我偶尔抱怨一句母亲做的菜不好吃,他当下便会朝母亲发脾气,说她不懂得体贴孩子。母亲受不住他这样的变化,便与他争吵,说这样纵容孩子,早晚他会自讨苦吃。他并不听,照例像看护幼苗一样地,小心翼翼地护佑着我,一声咳嗽,一丝厌烦,一句牢骚,他都能即刻清晰地觉察到,且很快地做出反应,用尽所有的方式,来将我的不快迅速地祛除。

    他这样一味地讨好我,连伤害了姐姐与弟弟都不在意。曾经一度,弟弟为了逃避他在饭桌上起劲为我夹菜的温柔,借故住校,连周末都不回来。而姐姐,也在他几次强迫她出让自己最喜欢的衣裙后,开始对他冷淡,看他当面夸我,即刻转身,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他几乎被所有人冷落。当然更包括我。他以为他所付出的,会换回我的原谅,不曾想,我对他的恨,却像那背阴山坡上的青苔,无声无息地,便爬满了每一个角落。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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