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宋昭平静下来,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你知道的,我只能当你姐姐。”
“为什么?”陈肆不甘心至极。
宋昭无波无澜,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姐弟,你这样就是乱伦,知道吗?”
陈肆被她掰松的手,蓦地又收紧:“可我们不是!”
少年铁钳似的手臂,恨不得将宋昭进自己的身体,宋昭声音骤冷:“我们就是!”
他必须是!这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昭昭,绝不允许,让他们抢走属于你的一切……”
永远也逃不脱的影子下,这更是她唯一的叛逆。
背负二十年不属于她的意志,到最后,她偏偏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忽然,陈肆妥协似的,缓缓松开手,硬邦邦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早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去约会。穿得这样正式,应该是谈合作。
但窥伺她的男人,就跟贪婪的鬣狗一样趋之若鹜,他担心又发生上次的情况。
“我有司机,用不着你接我。”宋昭头也没回,出门。
陈肆视线平静地追随她骄傲笔直的背影,眼底是浓郁的暗潮汹涌。
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藏着无数暗礁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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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先去了趟宋氏,下午五点,再到与傅弋深约好的餐厅。
一般重要的项目,应该先在公司谈定,再和和气气地赴饭局,傅弋深直接定在餐厅,可见多瞧不起她。
张睿推开包房的门,宋昭走进去,不露声色地朝里面的人微笑:“傅总。”
今天她穿了套简单的黑白套装,简洁、干练,更将眉眼五官的攻击性,衬到了极致。
傅弋深抬眸,刚毅冷硬的脸上,表情短暂地滞了一瞬,随即面色一沉:“怎么是你?原定不是陆炡负责?”
宋昭到他身边的位置,没急着坐下,而是一手撑着桌沿,微微俯身,锋利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压向他:“傅总,我想你应该清楚,宋氏的项目,由谁负责,该是姓宋的说了算。”
傅弋深被她一记直拳,打得有些懵,这女人,怎么跟他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样啊。
张睿将座椅拉开,宋昭不紧不慢坐下,强势而优雅的姿态,掌握得恰到好处。
陆炡那样自负的花花公子,得跟地有来有往地绕圈子,将他绕进去。
而对傅弋深这样纯粹的大男子主义,就简单得多。
只需要在气势上压过他,再逐一击碎他的底气,就会变成一条老实的看门狗。
傅弋深很快反应过来,看她的目光不掩轻蔑:“就算你姓宋,也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女人,宋大小姐连独立完成的项目都没有吧?你确定你能接得住蓝星?”
说完,他冷下脸,语气很重:“这就是你们宋氏的诚意?!”
“傅总这是瞧不起女人?”宋昭佯装惊讶,满脸“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傅弋深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宋昭轻轻笑出来:“傅总还记得我母亲杨舒华女士吗?”
她突然岔进来一句,傅弋深思路不自觉跟着她走,顷刻,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宋昭含笑瞧他,拖着意味不明的语调:“我记得几年前的商业洽谈上,傅总被我妈两个字就吓得不敢再开口,看来是我妈走得太早,没让傅总记着女人的厉害啊。”
她爸妈能有模范夫妻的名号,不仅仅是在活动上表现的恩爱,更是商业上,一温和一强势的组合,达成非常和谐的平衡。
几两年前江市的一个商业洽谈会,傅弋深起身质疑杨女士的观点。
杨女士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闭嘴!”
当时还初出茅庐的傅弋深,被呵得下意识坐回去。
随后她爸出来打圆场,一个小插曲仿佛无事发生,就过去了。
傅弋深表情变得很复杂,杨舒华可以说是他出社会第一课,后来他爸还经常在他面前对她大夸特夸,说她跟一般女人不同,每天在他的ptsd上添砖加瓦。
从那之后,只要有杨舒华的场合,他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而眼前的女人,跟杨舒华有着一双同样凌厉的眼睛。
此刻看着她,他恍惚有种,回到当年场景的错觉。
傅弋深不自觉坐正,但内心又不想承认,导致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别扭,口气依然冷:“杨总的确是女中豪杰,但宋大小姐,可不是她。”
“我当然不是我妈,”宋昭边说,边朝旁边的秘书招了招手。
她回头看着傅弋深,深黑的眼瞳几乎没有情绪:“但我能不能比得上她,傅总总要先合作过才知道。”
明面上,她是没独立带过项目,但她跟着杨舒华做过的项目,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其中不少都是以杨舒华的名义,扔给她练手。
杨舒华向来大胆,不管多重要的项目,都敢扔给她,因为,一旦她完成得不够漂亮,她便会得到一场极为严厉的教训。
秘书在她的示意,拿出两瓶名酒,打开后,双手递过来。
宋昭亲手倒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挑眉:“傅总,先喝一杯?”
先是毫不给面子地打击一通,此刻又亲手倒酒,给足他面子。
让傅弋深实在摸不透她的路数,他拿过酒随意闻了闻,嗤一声,语气轻视:“既然这样,那就简单点,如果宋小姐能将我喝倒,这个项目你想怎么安排,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她带来的这酒,以烈闻名。
呵,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以为这样,就能挑衅他。
上钩了,宋昭轻轻一弯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下,她与傅弋深碰下酒杯,扬杯饮尽,目光却始终注视他。
这样的角度,让她将修长的天鹅颈展露无遗,斜撩的眼尾,仿佛一道致命的钩子。
傅弋深眼睛发直,完全看不见其他,他仰头一口饮尽整杯酒,想借此压下这突如其来的躁动。
可辛辣酒精入喉,浑身更是燥热,眼神也朦胧起来。
宋昭趁此又给他满上,在喝酒的空档,见缝插针地与他谈项目的事情。
谈到正事,她的表情很认真,且专注,嗓音清媚,如潺潺流水。
傅弋深不由自主地地被她带着走,发现她的见解、思维,竟都不在他之下。
最后,傅弋深在她有意的灌酒下,醉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醉醺醺向宋昭探身,醇厚的嗓音带着浓郁酒气:“宋小姐,你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宋昭也喝了不少,勉强维持清醒,懒洋洋眯起眼:“傅总,不是我不一样,而是时代变了。”
傅弋深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要不要甩了陆炡,跟我?”
宋昭浓长的睫毛微微一抬,意味难明地轻声:“傅总在开什么玩笑?”
傅弋深还想倾身,差点没稳住身形,助理连忙扶住他,只想捂脸,还要尴尬地陪笑:“我们傅总喝多了,宋董别当真。”
傅弋深不满:“我说真的!陆家能给的,我也能给。”
宋昭凑近他,颇为微妙地勾勾唇:“今天陆炡让傅总来为难我,他知道您有这样的想法吗?”
这是在提醒傅弋深,她就算对他有不满,也是陆炡造成的。
说完,她站起身,脚步慢而稳地往外走。
张睿领着秘书担忧地过来扶她,“宋董,您还好吗?”
宋昭抬手,是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自顾往外走。
走出餐厅大门,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紧绷的神经,蓦然松懈。
下一刻,她身形晃了一下……
那个身影,急切向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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