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关切之言,南烛受宠若惊,抬眸瞧着眼前这自个儿心心念念的人,见他唇角含笑,眉宇间尽是温柔之色,便将方才无意窃听之言皆抛诸脑后,又复先前那满心皆是男女之事的小儿女之态,暗自窃喜着随着高翼来到湖心亭中。暖炉燃得正旺,叫南烛身上暖和了许多,高翼坐于炉前,貂皮加身,且悠然执了酒壶,斟酒一盅,勾手轻唤南烛道:
“过来,此地极寒,喝盅酒先暖和暖和罢。”
南烛瞧着眼前这荣华尊贵的男子,他的尊荣,是身为奴婢的她一心想勾搭攀附的,先前纵然她百般前凑,他皆不屑,而现下,此人正闲坐在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自个儿,直叫她羞怯不已,垂眸娇声道:“多谢侯爷垂爱,可南烛······南烛不会饮酒。”
“一盅罢了,醉不了人的。”言罢,高翼端起酒盅递与南烛,见他如此,南烛心中又惊又喜,方才的羞怯之感荡然无存,只端起他亲赐的酒一饮而尽,一盅饮罢,置杯于案后,这毫无酒量的小女子已然不胜酒力,脚步飘忽欲倒,高翼见之一把将南烛拉入怀中以貂皮大氅裹之,此时他垂眸,见怀中女子面颊绯红,呓语不断,已然沉醉微醺,方眸光淡漠,沉声问道:
“方才见你面色惨白,许是于湖畔立得太久给冻着了,怎的?现下还冷么?”
“不冷·······侯爷的怀抱暖的很·······”
“既然跟了来,为何不直接入亭陪伴本侯而要藏于暗处?”
听闻此问,将渐沉睡的南烛于他怀中扭动着腰肢委屈道:“南烛·····南烛想入亭相伴······可是却不敢······近来不知怎的·······侯爷一直有意冷落南烛······遂南烛心忧侯爷一路跟寻至此怕冒然上前只会搅扰侯爷雅兴·······就此离去又心有不舍······万般困结之下只得藏身湖畔草丛之间暗窥侯爷于亭中悠然饮酒······如此便已心安······”
“暗窥本侯······”高翼悠声喃念着此句,微光之下,他眸底幽深,唇角浅笑渐止,再沉声问道:“那可曾听见不该听之话?”
“不曾······方才只见稼轩侍卫来过······不曾听过任何话······只是南烛藏于湖畔草丛之时·······听见了他的脚步之声······许是行的急促,那步声亦急促沉重······从南烛身侧猛然而过·······吓了南烛一大跳呢······”
她浅声低诉,其状微醺,宛若梦中呓语;高翼正坐,任她偎依在自个儿怀中,只瞧着面前那泛着寒气的湖水,眸子冷凝,未待她言罢,便勾手锁住了她脖颈要害,南烛猛然惊醒,正欲挣扎,奈何为时已晚,高越抬臂将其紧紧箍住,手上狠狠发力以五指紧掐住她的脖颈,南烛惊恐,动弹不得,只用双手拍打其臂,奈何其力甚微,少顷便被掐断了喉咙,没了声息。见怀中之人不再动弹,高翼收手,抱起那人尚且温热的身子,起身行至亭栏处,凭栏将她扔于湖中。湖水幽冷,声响过后,泛起道道涟漪,高翼临湖而望,神色如常,稼轩立于其后,亦望着湖面平声道:
“长桥之上人来人往,侯爷将南烛的尸体投于此,若是被人瞧见恐怕会对侯爷不利。”
“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纵然他人皆知是本侯所为,亦拿本侯无策,此番本侯倒要看看这高越到底有什么能耐。”
秋雨连绵了几日,皇城郊外草木枯黄,道上泥泞不堪,腐叶枯枝遍地;雨雾之下,依稀可见东郊村落,茅屋低矮,错落无序,因时气所致,百姓闭门不出,陌头巷尾皆杳无人迹;村前草垛稀拉,皆被冷雨沾染,那盘踞的枯柳树上尚有数只寒鸦栖息。各处皆见萧瑟寂寥之景。城楼高筑,其上旌旗飘摇,侍卫持茅默守在侧;燕都皇城,重宇宫阙,放眼望去,尽是雾茫一片,难辨虚实,纵然极目而瞧,亦依稀只见轮廓,不见其里。
因寒冬将至,尚子已命人将棉衣并炭火一一发往各宫,各宫收罢,耐不住深秋极寒,便有着棉衣、燃炭火取暖之心,可念着尚子的嘱咐,言“棉衣炭火之物皆有份例,物量有限,用罢之后便再无”之话,遂皆心有所悸,不敢妄动,可又禁不住严寒之气,只好与众妃商议单于一处燃烧炭火大家皆凑了去取暖,如此即节俭了用度,又有群妃相聚,闲聊赏雨,倒也热闹些。
瑟秋时节,宫闱之中行人甚少,各处皆是一派宁寂之景。这日,阴雨不断,淅沥于竹枝梢头,高越身着玄色披风大步行于宫廊之上,尚子着伞紧随其后,现下这小宫人喜笑颜开,他深知自个儿的主子此时不顾风雨疾步快行是为赶去西暖阁陪葭儿用午膳,因而便打心底里高兴,一路咧嘴傻乐,想那葭儿乃是他于宫外所识,为人纯良,可爱讨喜,自遇见她后,主子高越便抛却了从前许多忧思,快活许多,如此转变,身为奴才的他皆瞧在眼里,自是对那葭儿心生喜欢感激之意。众人行于回廊时,只见一宫女快步从侧廊亭台而出,恭迎上前,一拜过后急声道:
“庭妃娘娘染了风寒,近日来一直高热不退,咳嗽不断,还请大王前去绛云轩瞧看一番。”
“庭妃又病了?可曾宣太医?”高越切声问道。
“娘娘本就体弱,外加深秋多雨,一时禁不住寒犯病是常有的事,已宣太医来瞧过,喝了几味药奈何总不见好·······”
未待她言罢,只见越神色渐凝,大步而行,折身直往南宫绛云轩而去,尚子一心惦记着葭儿,见了此景,左右为难,踟躇了片刻,终是随着高越而去。
屋檐雨水淋漓,西暖阁轩窗紧闭,阁内香炉轻燃,暖香暗浮。玉漏声声作响,午膳早已备好,此时葭儿坐于案前静静等着,她瞧着眼前布了满案的膳食,心中欢喜,可约摸半个时辰过去,那所等之人仍未到来,葭儿心中不安,直与同候在侧的弄棋抱怨打趣儿了两句,弄棋闻罢,笑着宽慰道:
“大王待娘娘甚好,自是不会食言,现下许是有朝中之事耽搁,娘娘耐心等着便是。”
听闻此言,葭儿一笑道:“弄棋姐姐说的是,自相识以来,仪止哥哥倒是从未骗过葭儿。”她颔首垂眸,一副娇羞之状,继而端起碗筷,边往里间盛着鲈鱼汤,边言道:“仪止哥哥最爱喝鱼汤,我先帮他盛好,待他来了直接喝岂不美哉?”
话音刚落,只见尚子进了阁门,他面色凝肃,朝葭儿行罢礼后道:“大王今日国事繁忙这午膳恐怕不能来用了,和妃娘娘且不必再等。”
“仪止哥哥近来都在忙些何事?”葭儿问。
“大王日理万机,所忙之事尚子一个小奴才如何能知道?娘娘若是对此好奇闲时大可常去平宫坐坐。”言罢,尚子心中发虚,便赶忙退了出去,得知近来许都见不到心上之人,葭儿无奈轻叹,弄棋则在一侧伺候她用膳。
转眼深秋已去,冷雨已止,再过几日,满庭雾气皆散,外头亦暖和了些许。初冬的天,暖阳渐生,日光笼着燕宫楼宇,宫墙深深,难窥其里,唯见墙头梧桐枝干错节,其上犹有数只寒鸦栖息。翌日,冬阳高照,在屋中烦闷了许久的宫人皆出门走动,以去去近日的潮霉之气,燕宫尚且宁寂,独那长桥湖畔传来欢笑之声,想来是前时多雨小皇子高寻在华翠宫闷了许久便趁这暖阳之日带着宫人们在此耍玩,湖畔枯草犹甚,只见他们主仆不分,追逐相嬉,闹作一片,任乱影映于湖面。
“寻皇子,慢点跑,雨后地面甚滑,当心摔着·······”
玩得正高兴奈何有宫人发力太过将那蹴鞠猛然踢飞了出去,小寻儿见之,拔腿便跟寻着自个儿的玩物一路往长桥跑去,诸位宫人心有不安,皆亦跟了去,奈何孩童欢脱机敏,脚步亦快,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头。奔至长桥,不见蹴鞠,寻儿心生懊恼,立于桥上左右顾之,瞥见雨后桥下湖水上涨了些许,便猜许是自个儿所找之物落入了水中,又行于桥侧,攀栏而瞧,果然瞧见了那颗漂于水面的蹴鞠,不禁心中欢喜,正欲高声欢呼,可此时,他那孩童的眸光却无意间落在了湖角旮旯里那同样漂浮的腐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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