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湛撩起眼皮狠狠冷六百一眼：“你的事过后找你算。”
“我…”六百欲辩解，多少有些心虚，便闷头喝酒。
昨儿看到方湛跟郑文雅在河边说话后，他心生妒意，回村子里后，但凡见着个人就说这事。
“好了，好了，都是村里人兄弟，别因为女人搞的跟仇人似的。”
山炮和事老，把酒杯举起来，方湛懒懒地也跟着端起酒杯。
石狗没有，他还在想着他答应苏九芽的事怎么才能做到。所以根本就没留意山炮要一起碰杯，在山炮看来，就是不给他这面。
主动拉下面去跟他说话，跟他喝酒，换来这么个冷脸谁能高兴啊。
不过有什么所谓，他犯不着还去讨好个光棍呢。
山炮心里赌气地想，也不在意石狗，跟着方湛还有六百先喝。
晚饭本村的人还得再吃一场，这午席刚结束，抽根烟的功夫又得张罗着接亲跟晚饭的事。
刘开全那些同学喝的不少，这会已经东倒西歪地靠在刘开全家院子的长凳上。
石狗在看到黑姑她们过来收拾桌子时，他便起身帮忙端着碗酸菜汤往刘开全家里走，走到那老五的跟前，故意往石阶上一磕碰，大半碗的酸菜汤就泼那老五的身上。
“哎呀，小兄弟对不住啊。”手上拿着的满是油渍的抹布，在老五那新棉衫上就是一通抹。
老五脸都气歪了，可看石狗态度这般好，他要是翻脸那就显得太小肚鸡肠，加上今天还是刘开全的大喜日子，能怎么样，只能笑呵呵说：“没事，没事，你也不能是故意的啊。”
石狗心里冷冷一哼：“就故意的。”抹布一甩，走了。
看的老五心里直冒火星子，却只能吞肚子去。
四点多的时候刘开全家那响起了鞭炮声，新郎要出门接亲了。
刘开全在一群男同学的拥簇下往苏四莲家去，身上的西服是借的表哥的，有些宽松，袖子都要卷两层，像偷穿大人衣服。
苏四莲家院子女同学还在打牌，听着这鞭炮声，惊呼着赶紧把牌局收起来。
苏红霞四处张望却不见苏九芽的身影：“班长，九芽呢？”
刘艳萍想说，以苏九芽以前跟刘开全的关系，她若是避着就由着她吧，却听苏红霞道：“你们刚刚一伙人打牌就没叫她，以前读书不懂事孤立她，现在都要嫁人了，若不去叫，怕她又以为我们还孤立她。”
话说的好听，但是打的什么算盘也只有她苏红霞自己心里清楚。
刘艳萍细细想苏红霞的话也没错：“那我尽管叫去，她不来那便算。”
“快去吧，一会新郎要到了的。”其他同学也在催着。
刘艳萍往苏九芽家去，她在自己的屋里整理东西，鞭炮声她听见的，只是不愿意去，倒不是因为避嫌什么的，只是她向来也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九芽，新郎要来接亲了，去吧？”
听到新郎两个字，苏九芽就想到中午刘开全举着酒杯说的那些话。
去，为什么不去，不去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放不下呢，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我就来。”苏九芽放下书就出来。
跟着刘艳萍往苏四莲家去，还没到门口刘开全跟那帮接亲的同学已经下来了，这边两个人，那边十个，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苏四莲家就在中间。
苏九芽往前走，刘开全也往前走。
刘开全就看她的脸越来越近，柔顺的短发在风里吹，精巧的脸还是那么惹眼，清瘦的身影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脑子里都是他妈骂他的话。
“你跟你爸怕不是鬼上身，还掏六百当彩礼，早知道要出这钱，当初苏九芽让你来偷钱给她，我就让你偷了去算。”
孙秀芳虽然不满意苏九芽，但是也不喜欢苏红霞，非得这俩人中选，她宁愿选苏九芽呢。
苏九芽好歹有个读书的名头，那苏红霞的，家里人惯出一身毛病，读书也不行，人长得也不如苏九芽可人，儿媳妇好看，好歹以后孙子也能不赖，结果呢。
直到现在刘开全还在想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苏红霞为什么要赖是苏九芽让他偷钱？
不知道是哪里错了，然后就错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想起了那天苏九芽去城里找他，他们吃面，她还会冲他笑来着，那时候的苏九芽还是他的苏九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再是了。
一想到今儿开始他将要跟其他的女人生活，一个不是苏九芽的女人生活，好像一切都变得灰暗下来。
鞭炮声在前面响起来，苏九芽站在方湛家门边就没再往前走。
刘开全转身进苏四莲家院子去，眼泪就掉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只觉得心突然就生出好大一个洞，似乎什么都无法将这个洞填满。
女同学们在屋里堵着门，透过双喜的窗花笑的花枝乱颤：“你看刘开全还像个孩子，结婚还哭成这样。”
“那不是新娘出门才哭的嘛，他哭什么？”
没人知道哭什么，只是看他又突然停下来。
“这婚不能结。”
老五在后面冲着屋里的女同学做鬼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开全，你说的什么胡话。”
“这婚没法结。”他扭头想走，老五拽着：“你不要闹，整个村里的人，包括这么多的同学等着看你笑话呢！”
老五贴过去，凑在他耳边说话：“都什么时代了，以后不喜欢再离就是，这会你退缩，那以后这石里村你就真别待了。”
刘冠勇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临出门前把老五跟两个同学叫过去，千叮万嘱，就算是绑着，也要绑刘开全完成今天的婚礼。
刘开全回头看着挤进院子里的男女老少，怎么看都不见他家九芽，他拼命甩开老五的手：“松手，松开！”
屋里的女同学也发现不对劲，开出条门缝喊话：“赶紧的，赶紧的，刘开全，你别婆婆妈妈的。”
几个男同学就把刘开全往门边推。
本来安排好的堵门游戏，被苏红霞都叫着喊着阻止了：“让他进来，不许拦着。”
门外的男同学拼命挤着门，门内的女同学突然撒手，一伙人就叠罗汉一样掉进屋里来。
刘开全最先爬起来，他没往新娘子苏红霞去，而是掉头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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