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她依然选择把亲侄女崔檀声推了上去，共享那凄楚冰寒的漫漫长夜。
当曾经备受拥簇、引以为傲的身份背景成了痛苦的来源，当那些学堂上先生的谆谆教导都成了皇权下的灰烬，过往的一切都会成为笑话。
那些人会说——“你看，崔氏女生来高贵无双，就算嫁入皇室，最后不还是一个提线傀儡吗？”
生在崔氏，是喜，也是悲。
前世的崔檀声，正是这样可悲又可笑的殉道者。
不光是皇室的算计，还有至亲之人的冷漠。
崔默有些怔然，望着崔檀声，好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无法理解崔檀声这一刻的悲哀。
但崔檀声只是将手搭在她的肩头，仿佛无声之间成为了她最大的靠山，她沉声道：“我既然把你带来，就能让姑母妥协，别怕。”
“阿默，你要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困在崔氏女既定的命运里。”
那个夜晚，崔檀声曾长跪长信宫门口，只求一条生路。
她的反抗是为了顾叙，但最后的妥协却是为了从她以后三代内的崔氏女，那样悲哀的命运，哪怕能多救一个也是好的。
从根本上，她和皇后就不是一路人。
崔默望着她沉静决然的目光，不知为何忽然鼻头一酸。
她有些哽咽：“阿姐，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如果你这次违背了姑母的命令，以后自己要怎么办？”
崔檀声笑起来。
“我有办法的，你不要怕，阿姐就也不会怕。”
这话并不是在骗崔默，自从知道崔默被皇后盯上的那一瞬，她就已经准备好和皇后迂回的准备了。
答应好的条件，换来她嫁入贺氏。
不光是太子能够拥有贺家的助力，当时陛下和朝廷都为了贺家的事情为难，有了她的妥协，太子和皇后也得到了陛下的青睐和奖赏。
这样的结果，皇后绝对舍不得放弃。
她很笃定，也没有半分摇摆不定，给足了崔默安全感。
崔默在这一刻泪如雨下。
她想，我会的。
阿姐用这样大的牺牲来换取她的自由，明明不是亲姐妹却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她不能辜负。
烛火跃动着，落在地上只剩下一片残缺不全的阴影。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崔默哭过一场，眼睛还有些红肿。
说好一同用膳，要商量事情，因此也就没来得及敷一下眼睛。
浮岚瞧见了，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不懂事地开口多问，嘱咐院子里的下人都别多嘴，这才跟着她们出了院子。
将霖办完事情回来，便重新跟在崔檀声身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去正堂有一段路需得经过崔默的院子，方才从门口过去，却忽听得一阵喧嚣吵闹声。
院子里有女子的怒骂和呵斥声，交杂在一起。
崔檀声回头看去，挑眉：“我记得俞恩姝在你院子里。”
那声音实在太熟悉，她想忽略都不行。
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崔默轻松不少，听见俞恩姝的声音皱起眉头：“又闹起来了，我看她贼心不死，几次都想跑出去找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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