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看到信件上熟悉的字迹，崔檀声凝目。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把自己手里的信递过去给崔默，直言不讳：“二叔给上京寄信，姑母已经知道了你随我离开的事情，你看看。”
崔默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
她像是一个沉溺在美梦中的人，意味自欺欺人就能永远这样平静下去，但当梦被打破的那一瞬，没有任何人能毫无芥蒂地接受。
毕竟横亘在面前的真相都太残酷。
崔默不想再回到崔家，也不想就这样像个提线傀儡嫁入东宫，成为权势的牺牲品，几个月后死在深宫中，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
但依旧不能不去面对。
她没接，崔檀声也没有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她自己接下来。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连崔檀声都觉得已经有些手酸了，崔默才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她牵强地笑了笑。
“这一天果然还是要来的。”
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
皇后的作风一如既往地强势，直到崔默是因为崔檀声才能离开崔家，开篇便直接质问崔檀声。
定下的重要棋子就这么被拿掉，她震怒异常。
下面是询问崔默去处的话，并且警告崔檀声不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只字不提其他事，好像对南下赈灾的事情漠不关心。
但将霖回来了，崔檀声心知肚明。
皇后的另一封信秘密寄给了贺明渊，贺明渊很快就回了信，将这里的情况一一告知，但好在回得早，关于落回的消息还没有传回上京。
崔默看得心惊肉跳。
她不死心地看了几遍，这才确定了皇后是真的不想放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意识就已经下意识地绝望起来。
“阿姐……”崔默闭上眼，但饶是如此，痛苦也毫不留情地从骨子里透出来，她哑声道：“行路至此，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继续连累你。”
崔檀声帮了她太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她从崔家带走，一路上也没有拘束，反而教她立世。
如今皇后铁了心要把她嫁入东宫，去做那块垫脚石，她无法抗衡，唯一能做的就是撇清崔檀声。
崔默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上了她的面颊，带着无声的怜爱。
她怔愣地抬头。
崔檀声却只是抽走了她手中的信件，云淡风轻地往后退了一步，将那封信放到灯烛上。
青绿色的火苗跳动着，外面的赤红格外刺眼。
在火光烁烁中，雪白的信纸被火舌舔抵，几乎是瞬间就席卷上了殷红，崔默看着那火光仿佛天边连绵不断的天火，半晌不停地烧掉了信纸。
有灰黑色的灰烬簌簌落下。
崔檀声轻轻拍掉了手上沾染的灰尘，对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明明是最温和宽仁的面庞，在这一刻却如青山屹立在眼前，沉稳而可靠。
她望着崔默，一字一句极为笃定：“崔默，不要怕。”
这条路第一个走上去的是皇后，她知道被忌惮的世家女嫁入皇室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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