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檀声悠然自得。
她挑起眉头，却没有直接回答崔默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女诫》专心第五有言，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她垂眸，唇角笑意越来越深。
天下女子，皆要诵读《女诫》，三从四德， 时时恭检自身，以夫为天。
崔檀声嗤笑出声，眸光流转：“天命如此，就该认命吗？”
崔默心头狠狠一跳。
她自然是不认得，说到底她骨子里和崔檀声是一样的人，不然也不会走上这样的路，脱离崔氏，离经叛道。
“阿姐说得是。”
崔默将手里最后一点残雪拍落，终于释怀。
她的问题不像是在问崔檀声，更像是在质问自己，那么多年的 训诫与崔氏的教导在这一朝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她的路真的对吗。
现在她想开了。
崔檀声仰头看檐下冻着的冰，一笑置之。
“今天说的这些对你我都是一样的。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崔默看着她，那双宁静的眼睛里闪着光。
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那片荒瘠上已经盛放出了一片坚韧的玉簪花，迎着风雪，再也不会因为寒冷而凋落。
崔檀声倚在廊上，看着崔默下了楼离开。
她裙角翩跹，素来一丝不苟的发髻梳成了寻常少女的模样，发尾缀着几颗红色东珠，霎时好看。
茫茫雪色中，那一点红色成了目光中最亮眼的色泽。
朱家的府邸在川阳外十几里，并不算远，但若是在这样的雪天专程来赴约，定然是十分看重。
士农工商，伪装成了富商的朱遇也不过只是一介商户，按照常理决然是得不到那么多官员青眼的。
崔檀声本以为渗透进川阳的动作会很难，毕竟这些人能和朝廷抢东西，定然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警惕心极重。
刚到了傍晚，她从院子里出来，仰头只见整个宅子里灯火通明，连廊上都挂满了灯笼，长廊的柱子上都雕刻着价格不菲的浮雕。
金镶玉，遍地珍稀物品，就连那最普通的烛火都长明不熄，穷奢极欲，完全就是一副土财主气势。
虽然派头叫人瞧不起，却也是真的有钱。
难怪那些官员对朱遇还算客气，一看他这身家谁不眼红，加上他很会来事儿，想必这段时间这些官员在朱遇这里占了不少便宜。
浮岚啧啧称奇，低声道：“上京都不敢摆出这样的架势来，家主是真的有钱啊。”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及时改口。
崔檀声看着小池塘中央那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以对：“是很有钱，品味也挺独特的。”
堂堂锦衣卫，把自己打造成爱财如命的土财主富商毫无违和感，甚至叫崔檀声都觉得朱遇性格就是这样的了。
主仆俩相对无言。
花厅中灯火葳蕤，室内炭火烧得很足，就算外面是寒冷的冬日，屋内也温暖如春。
高朋满座，八方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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