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的面色一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姜淮楼的话有什么问题，而是姜淮楼提得那句从他父亲那里得知。
这让江榆不禁背后发凉。
姜淮楼现在在姜氏统领全局，原本，有关江榆的一切行动，第一时间报告的人应该是姜淮楼，可消息确实直接报到了江榆舅父那里，这说明了什么？
姜淮楼的父亲，仍有余地，对姜氏仍有掌控权。而姜淮楼本人并没有，并没有实实在在掌控琛霖集团。若是再严重一些，只要姜淮楼的父亲有这心，就可以把姜淮楼踢出局。
即便这是最坏的结果，发生的可能性小得可怜，可江榆依然心生不安。她并不想给自己的舅父留出多余的退路，更怕姜淮楼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江榆眉头一紧，心中下定决心：她必须再抓紧，争取再把合并项目的时间再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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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手机屏上划了两下，将对话框拉到最底部，然后打了几个字过去[今晚继续]。随后，江榆删掉了对话框。
对于柳咏枳的狙击，江榆不可能选择半途而废。只要拔了柳咏枳的牙齿，他便再无反咬一口的可能。而她从中获取的资金能帮助收购计划的进一步实施。
女人微不可察的一叹，在空荡的房间中飘荡。
可现在远不是能感觉累的时候。
江榆看着天花板，那上面有姜氏的标记，是“CL”的字母组合所构造的，宛若一片树叶的图案。这是姜氏几代人，所引以为豪的标志，如今却是透着枯败与腐烂，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宇，它的基层已被毁去了大半，摇摇欲坠。
这世界上的人，多得是想让这座高楼一夕坍塌的人，而总有一些另类，在基层苦苦支撑。
江榆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竟是那边都不是。她做着能让这座庞然大物摇摇欲坠的事情，却在想着未来它能拔地而起之时。
与江榆相比，姜淮楼像是那个正统的异类，驮着姜氏慢慢前行，并尽其所能将当中的腐朽挖得干净，可内部早已千疮百孔的姜氏，又哪会是他一个人便可以支撑的？
江榆默默合上了眼，嘴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看着唇形，应是在说——
“不破不立。”
姜淮楼也许狠不下这个心，所以，这些事情便由江榆来做。反正，她也不打算再踏足姜氏的管理层，能将姜氏完完整整地交到姜淮楼手里，也算是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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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江榆那晚一病，柳淮南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日夜努力，连带着付锦等人也跟着他连轴转。也就是这两天，付锦才对其彻底改观，真当是阿斗扶上了墙。
李茂把江榆的话转述了一遍，眸色不由沉了两分。
奋笔疾书的柳淮南在听到李茂转述的话后，愣了几秒，也未抬头，轻声应了一下，继续做着之前的事情。可男人提笔写字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李茂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出去，而是沉默地站在原处，等着柳淮南开口。
这世界上，有三个人懂他——一个是柳老爷子，一个是江榆，还有一个便是他李茂。但比起前两者，李茂是永远站在柳淮南身后的人。
少顷，柳淮南果然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一脸不耐，“你就不能体贴一点地滚出去？”男人“啧”了一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桌上的摆件。
大笨钟的摆锤在男人手指的调弄下，前后晃荡。
李茂闻言，笑了笑，“我怕你猫起来哭。”李茂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有两团酒窝，原先的精英派像一扫而空，多了几分阳光大男孩的味道。
在所有人面前，李茂都可以像是一个揣着严肃认真的精英分子，目光时刻注意的，是电脑中的数据代码。可在柳淮南面前，他像是回到了十来岁的青葱岁月，能无忧无虑地追求他所爱的。
柳淮南听闻失笑，对着李茂骂了一句：“滚。”可眉眼间的那一点忧虑被一扫而空，心情也不似刚才那般低落。
一瞬间，房间内原先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柳淮南身子往后一靠，脖子恰好贴在椅背的软枕处，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我们都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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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江榆抽了什么风，竟然知道了“着急”两个字怎么写。这可不像是她一贯谨慎的作风。柳淮南猜想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如今做法才会如此激进。
“我大哥那里，现在什么情况了？”柳淮南虽然心情转好，可再没心思看着桌上繁杂的文件。那些条条框框，看得他脑壳疼。
现下，男人一脸放松地半躺在椅子上，头微微抬起，仰视状地看着眼前的李茂。
李茂对着现在这样不修边幅的柳淮南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扯了下系在脖颈上的领带，眼神不自觉地往旁移了几寸，“前段时间还行，也就一个晚上百来万，但最近每天都要亏上千，估计再过几天，你哥就是个穷光蛋了。”
江榆的办事效率可谓雷厉风行，才几个月的时间，先是一点一点蚕食掉柳咏枳的资金，后在对方心急上火，急需要周转维持之时，露出了獠牙。
柳淮南轻捏了下眉间，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笑容。
还好江榆是他这方的人，否则，他怕是睡觉都不踏实。
柳淮南的所有表情都落在李茂眼中，他与柳淮南认识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随即说道：“雪国的那一场火，永远都不会熄灭。”
柳淮南先是愣了一下，失笑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江榆讲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真是跟她呆久了，说话都神神叨叨的。”
他到底听没听懂，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淮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窗外的阳光洒在其身上，给男人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这个角度，李茂只能隐约地看见他的侧脸。
男人的眼睑下阖，浓密的睫毛给其刷上了一侧阴影，嘴角微微下垂，仔细看还能瞧见嘴唇下方的一点小痣。
李茂依旧站在原处，等着他开口。
“李茂，我想她了。”
柳淮南的这句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只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再无下文。
房间内充满了低迷的气氛。
许久之后，李茂才开口说了一句：“我知道。”
柳淮南偏过头去，正好与李茂的目光对个正着。眼神交汇，其中千回百转的心思，大抵只有这两人才能懂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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