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之前的黑色好像不太吉利，听说还被齐谅那倒霉玩意儿染成了粉色，你能忍得住不打他一顿，真是能忍。”
齐见繁倚在门口，她笑起来，意味不明。
虽然说齐谅昨晚那话简直石破天惊，连她都觉得不敢相信，谁也不知道齐谅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姜恩许有好感的，但毕竟都是自家人，她也希望齐谅幸福。
如果姜小姐也有这个意思，那真的是普天同庆。
没有的话……齐见繁想了想，觉得还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让齐谅不要再打扰姜恩许，省得给人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梧桐树下的女生回过头来，未免伤口闷到，今天穿了一条很浅淡的绿色无袖长裙，看着她笑，似乎也有些忍俊不禁：“是有点，如果那颜色开着上街，恐怕当时整个北城都要找一找这车主是谁了。”
她和齐见繁说了两句话，俯身上了车。
姜恩许是有顾虑的，昨天在车祸之后，她直接被救护车接走去了医院，车在现场留了不知多长时间，鱼龙混杂，连张麟都能借着这个机会让婴灵去干扰燕复庚的司机，更何况是给她留点什么不易察觉的小东西更加轻而易举。
检查完了前座后座，姜恩许下了车。
她手不太方便，车钥匙不在手里只能暂时求助旁边的齐见繁：“齐小姐，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后备箱吗？”
齐见繁走过来，给她打开，有点奇怪：“昨天总部的人已经检修过了，怎么了？”
姜恩许弯腰用右手掀开后备厢里面的毯子，从车顶到毯子下面都查了一遍，正耐心给她解释：“张麟能在我们身边毫无破绽躲藏了两个月，他的耐心是非常可怕的，而且太过于细心，宁可白费功夫也不能让人坑。”
她刚说完，右手忽然在地毯下一个小配件下摸到了什么东西，冷冰冰的，像是蛇的身躯。
还真有？
姜恩许顿了一下：“齐小姐，后退。”
这东西触感有点奇怪，让姜恩许想到了某种很恶心的东西。
齐见繁被她这语气弄得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她往后退了两步，怕给姜恩许带来麻烦，但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地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姜恩许把手伸回来，自从昨晚之后她就在身上常备了叠好的符咒以备不时之需，恰好用得上，被拆开的驱邪符包裹在指尖上，她这才探手伸进去。
那奇怪的小东西确实藏得很深，刚刚碰到符咒就滋滋作响，在光影下骤然爆发出一股小小的黑烟，有浓郁的恶臭散发出来。
姜恩许屏息，直接隔着符咒把这东西给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小小的指骨。
随着恶臭逐渐散去，那枚指骨在符纸上发出剧烈的“滋滋”声，不像是普通人去世后的指骨，通体乌黑，不是染色，而是所有的怨气都聚集在一起。
是那孩子的。
姜恩许拿着看，齐见繁见状正要上前来，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意味，担心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是什么？”
然而还未上前，姜恩许瞳孔一缩，厉声道：“别过来！”
只是一瞬，整条巷子被悠长的冷风穿过，齐见繁猛地打了个寒战，目光所及是那指骨中蔓延的黑雾几乎将姜恩许整个人包裹其中，沉重咒文如缠绕飞旋的铁索围绕在她身边，像是经年不散的霜雪。
萦绕着血气的黑色锁链哗啦作响，将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姜恩许明明站在她面前，却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了。
符纸上以朱砂写下杀鬼咒，坚决地挡在了那咒文前，但显然并不能完全抵挡，姜恩许面色很冷，在这中心岿然不动。
这东西很不对劲。
如果只是怨气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威力，张麟她虽然看不透，但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从天地形成的时候，每当这片地界上有大疫或者天灾都会有大批无辜的人死去，万千怨气凝结的尽头就成了谁也解不清的孽债，这样形成的东西叫做“蛊咒”。
如今玄门中人，谁能有这样的东西？
一点一点侵蚀的时候，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被污浊，姜恩许闭了闭眼，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难以挣脱。
这样级别的蛊咒，不是天灾，而是屠杀。
“恩许！”
不知哪儿传来的声音自黑雾中破开，像是很多年前时光剪影中的回响。
姜恩许猛地睁开眼睛，一道身影已经突破了蛊咒的封锁，竟然就这样破开蛊咒的黑雾仓促奔来。
刚看清这个人的样子，她已经被一把抱住。
这人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着，姜恩许手上的符咒已经彻底化作飞灰，她一惊，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蛊咒吞噬她的黑雾在这个插曲中竟然慢慢消散褪去，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迷雾彻底消失。
身体还被人紧紧拥抱着，像是怕她出事，然而姜恩许却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慢慢抬起手，在手腕上看见了一抹红线埋没在经脉中，那是蛊咒，可她并没有被蛊咒吞噬。
这是一场必死的局，毋庸置疑，可她还活着。
姜恩许近乎茫然地抬头，像是第一次认识齐谅，她轻轻挣脱往后退了一步，看见齐谅的面庞在树影下明灭交替，眉眼间始终都是焦急和紧促。
在鬼市上齐谅拉着她的手往后退的那天，她回到薛家打开廖惊声给的盒子，里面的东西让她误以为，“北”指的是廖惊声。
不是的。
错了，都错了。
站在楼梯上自上往下的那一眼，他们在北城相遇，而后来到京城，她第一次从廖惊声身上找到线索的地方是北桓山，是齐谅带她去的地方。
再然后，老爷子笑着跟他说，齐谅小时候口齿不太清楚，两岁多的时候叫“爸爸”总是叫“北北”，于是他的小名也就是北北。
不是北海玄冥，而是北城，北桓山、北北。
一直都是这个人，从她刚到薛家的第二天起，齐谅就已经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们近在咫尺，又千百次擦肩而过。
这个曾经她走遍全国去寻找的生机，一直都是他。
齐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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