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朔扬勃然变色。
似乎已经没了耐心，姜恩许翻出手机打开了通话记录，像是随便翻出一个搞笑视频逗乐一样，她把手机推到中间，指尖在桌面上叩了叩。
神色耐人寻味。
“狗偷吃了东西是不会像人一样记得遮掩的。我来的时候通知了警察，也不知道谁的身上还有偷吃没散去的腥味。”
她是从小邺山回来了，叶琰和道观都没事，但薛朔扬能想办法让杜老爷子就这么算了，却不能让她也就这么算了。
有些人在这里横行霸道惯了，很多东西都百无禁忌。
也是时候，该有人教一教他规矩了。
薛杳放在腿上的手指猛地攥紧，裙摆的褶皱层层叠叠，她脸上却没敢表现出自己的心虚来。
薛朔扬深吸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恩许，你到底在胡闹什么，没看见你外公也在这里吗？”
杜婉清感觉到压抑，她没忍住开口。
姜恩许“啊”的一声，她抬头看向对面那个满身威严的老人，微笑：“外公啊，很抱歉没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不过现在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名字和性格了吧。”
既然两方博弈，没有第三人插手的空间，那她就掀了棋盘。
杜老爷子今天遇到的第一个变故是薛朔扬，第二个就是姜恩许，前者已经让他退了一步，但后者却全无了解，像一匹没有套上缰绳的马，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看着这张和自己相像的脸，他罕见地没有发脾气，甚至对她笑了一下，带着点长辈似的宽和仁厚。
“恩许，别来无恙。”
二十二年前，她刚降生的那个晚上，杜老爷子抱过她一次。
再见面的时候横亘着那么多年的时光与误会，也不在北城长大，这个过分漂亮脆弱的女孩儿却是所有小辈当中最像他的一个。
姜恩许点头，不以为然，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满桌人诡异地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嚣张到了这个地步，连薛杳都觉得她是疯了。
“姜恩许！”
薛蔺还没弄懂她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回神才发现姜恩许已经开始吃饭了，他忍着怒火，低声警告她。
“好了。”杜老爷子忽然出声，他抬手往下一压，强硬地打断薛蔺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甚至称得上和蔼，“别吓着孩子们，大家都饿了，吃饭吧。”
狼子野心、各自为营，甚至步步算计，这一桌人都在杜老爷子的镇压下终于闭了嘴，谁也没说话，安静地拿起筷子吃饭，只是有心情吃饭的人并不多。
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
佣人进来收碗筷，薛蔺已经忍到了极致，他皱着眉头，低声道：“姜恩许，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为何，从姜恩许刚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今晚他这眼皮跳得一直没停过。
薛杳和薛朔扬也都闻声看来。
姜恩许友善一笑：“不干什么，只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下一瞬，门外忽然传来尖叫，佣人脸色惨白地推开门，还没来得及通风报信，身后就走进来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肩章上还有外面的露水，晃晃悠悠地滴落在了屋里。
为首的警察神色严肃，拿出证件：“北城市公安局，哪个是薛朔扬？”
屋内霎时冷如冰霜。
薛朔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
杜婉清几乎要昏过去，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看着薛朔扬垂着头被押上了警车，心如擂鼓。
回过头，姜恩许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杜婉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眼眶赤红地盯着这个女儿，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却无数次浮起一个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要是她没有回来过就好了。
要是没有她就好了。
“你就这么恨我们，杳杳占了你的位置，你就想要我们全家人都去死，是吗？”杜婉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外露的情绪却完全没有被抑制住一丝半点，“那你是不是也想要我和你弟弟一样，你才解气？”
屋内屋外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瞬远去，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
杜婉清等着她的回答，屋里的杜老爷子却忽然走了出来，薛杳扶着他，老爷子叹了口气：“婉清，孩子还小，你太激进了。”
有他的插手，杜婉清就算再怨恨姜恩许，这一刻也不得不就这么算了。
她急促呼吸着，在今晚不想见到姜恩许，径直就要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离开，身形交错的一瞬间，她听到姜恩许低哑的声音。
“我没这么想过，妈。”
或许只是错觉，杜婉清冷漠地离开。
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落的雨，杜老爷子也不知道这个外孙女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魄力。
说实话，他是欣赏姜恩许的。
鸡飞狗跳。
第二天一早，薛家又轰轰烈烈冲上了北城的热点新闻。
昨天发布会上，薛家的继承人薛朔扬还就双子塔项目一事做出回应，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质检陆竞直接送进了稽查部，至今还在走程序。
谁都没想到，今天一早，薛家又爆出薛朔扬和一场买凶杀人案有牵扯，有图有真相，已于昨夜被公安羁押调查。
一时间，薛家摇摇欲坠。
熟悉的公安局，熟悉的大厅，姜恩许和薛杳又一次双双再次会面。
时隔多日，肖渐明沉默许多，那副倨傲的精英范儿毁得干干净净，正坐在薛杳旁边同她说话，流露出对整个薛家的担忧。
姜恩许在对面落座，他的脸僵硬了一瞬。
薛杳只要一看见她，登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她恨毒了姜恩许，上次是自己险些被穷追不舍的姜恩许坑进公安局，这次薛朔扬直接被姜恩许弄进去了。
她就是个克星！
她冷不丁开口：“姜恩许，你别忘了，朔扬和你有血缘关系，他是你的亲生弟弟。”
有时候连她都搞不懂姜恩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要想回到薛家，抢回自己的位置，那就得讨好薛蔺和薛朔扬，可她现在把事情做绝了，整个薛家谁会对她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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