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转过身,颇有几分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模样,瞥了眼刚刚从大楼内赶来的属下,冷哼一声,走进了车子。
就这样,也不过尔尔。
她还以为六年的时间,多多少少也能够让安谨欢改变些什么,毕竟,当年的事情,她可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三两下设定了自动驾驶的模式,宋玉就彻彻底底的放开了手上的方向盘,转而一脸惬意的挑起一抹垂在肩上的卷发,肆意玩弄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成荫医院。
宋玉停好车子,从停车场内走了出来,走到医院的服务台前,三两句就问出了安谨欢的下落。
“就是右拐转角最后一间的ICU重症监护室。”护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似乎是紧紧闭合着的病房门,细心的对着宋玉离开的背影提示道。
“嗯,谢谢了。”宋玉微微颔首,顺着之前护士所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宋玉下意识的左右观望了一圈,直到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之后,这才安安心心的走了进去。
宋玉几步上前,走到安谨欢的病床前,另一只没有拿着手包的手却突然毫不留情的一把捏住安谨欢惨白中夹杂着几分令人难以置信的细嫩。
尖利的指甲随着宋玉力道的加深,一点一点的陷入到安谨欢细嫩光滑的脸皮上,可是她却忘了,此时此刻的安谨欢,根本就没有机会跳起来喊疼。
宋玉似乎还并不因为捏住安谨欢的那张脸,就已经心满意足,反而松开手,又从手包里来回翻找了几下,两只细长的手指中夹着一瓶晶莹剔透的透明液体,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变幻莫测的浅笑,另一只手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一根注射针筒,从玻璃瓶子中吸取了几分透明液体,噙着嘴边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步步的朝着输液瓶走去。
“哼,就算你再怎么有人愿意宠爱你,那又如何,如果醒不过来,你迟早也要死在我的手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罢了。”
嘴里轻声念叨着不知道在心里重复过多少次的台词,宋玉眉头微皱,然而,结果竟然就是一句看似很普通的话,却不知道多少次的兵不厌诈,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你的死,只能怪你自己,不要来怪罪我。”轻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凌厉和严肃,仿佛让听了的人,就因此再也无法忽视掉这句话的重要性一样。
“当当,当当。”高跟鞋叩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倒是像极了那传说中来自地狱的催命勾魂的铃声。
原本还一脸痛苦和昏迷不醒的安谨欢,这个时候却睫毛一抖,修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眶下的一层浅浅的青灰色和疲惫不堪。
听着耳边逐渐传来的高跟鞋声,安谨欢知道,现在似乎还不是她醒过来的时间。
而且,来者似乎不善。
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安谨欢的心里默默的落下了结论。
宋玉的手里握着针筒,另一只手稍稍抬起输液瓶,脸上的表情从容而淡定,似乎在做这样一件事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不对!
安谨欢在心里忽然大叫了一声,这样的安静,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道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床的右边,应该是输液瓶,输液瓶……
安谨欢心里一紧,另一只手悄悄的摸过来,拔掉了左手上的针。
同时睁开双眼,凌厉中带着探究和冷淡的目光像是一把把蓄势待发的利剑一样,直直的刺入到宋玉背对着自己的妖娆背影上。
似乎是察觉到背后隐隐约约带上了几分杀意的目光,宋玉无所谓的勾唇一笑,一把丢掉手上的针筒,心里却是对于安谨欢的突然醒来有些遗憾。
唉,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呢,如果她要是再睡一会就好了,那样就永远都不用醒来了啊……
“怎么醒了?”微微上扬的语调里带着三两分轻佻和询问,听起来,就像是两人之间无比熟悉一样。
“当然,在不醒过来,恐怕就要由ICU转到太平间了。”安谨欢摘下脸上的呼吸罩,唇角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弧度,嘶哑无力的声音轻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宋玉转过身,毫不留情的打量着依旧若无其事的躺在病床上的安谨欢,如果不是刚刚的那道嘶哑无力的声音,和眼前的人现在一片苍白的脸色,恐怕她都要以为,安谨欢的这一场落水不过是为了吸引她过来的。
对于安谨欢没有任何针对她刚刚神不知鬼不觉的行为的反应,宋玉心里倒是有几分好奇,正常人,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恐怕都要跳下来掐死她吧,可是这个安谨欢,竟然除了最开始的质问之外,就什么都没有说。
还真是,蛮有趣的敌人呢。
宋玉宛若琥珀一样精致漂亮的眼眸里赫然闪过一抹阴霾和赞赏。
俯下身,直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安谨欢,丝毫不在意几缕黑色的波浪卷垂到安谨欢的身上,薄唇微起,一串像是夜间的妖精的带着满满的诱惑的呢喃倾泻而出。
“安谨欢,你要知道,即便你现在醒过来了,我想要杀了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安谨欢微微摇头,那一双茶褐色的眼眸深处,笑意微微显露出来,依旧嘶哑无力的声音,却突然加了几分力道,“宋玉,趁人之危,好像不是你的风格,而且,你的目的恐怕也不只是要了我的命那么简单吧?”
“当然,趁你病要你命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至少我现在还是不屑去做的,不过还真是没有想到,你的警觉性竟然会这么强。”
面对宋玉诚然回答的态度,安谨欢心里倒是没有一点的奇怪,毕竟,根据她之前对于宋玉的了解来看,这个女人虽然工于心计,可是她的人品,却并不差。
“这样爱他,你不觉得亏么?你不觉得他亏欠了你么?”宋玉偏过头,琥珀色的眼眸里又一次盈满了一层深深的阴霾,让人迷失在这层层叠叠之中,找不到方向。
我这么爱他,亏么?
爱情本来就是互相付出的啊,即便是一厢情愿的付出,那又如何?只要真心去爱一个人,为他付出再大的代价,又算得上什么?
很显然,在宋玉的话落入安谨欢的耳中的那一刻,安谨欢的心里就清清楚楚的知道,她这一句,是想要挑拨离间,从而轻而易举的挑起她和顾南城之间的爱恨情仇,坐收渔翁之利。
用这样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方法挑拨离间,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能这么做的人,心里的城府自然不会浅到哪里,能说出的这样的话,倒也是符合了宋玉工于心计的形象。
“不亏,只有处于我这种心情中的人才会明白,当你能够为了自己爱的人而阴阳两隔的时候,心里究竟是怎样的纠结和庆幸。”安谨欢再一次摇了摇头,刚刚遭受过重创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住多久她和宋玉的对话,大脑中逐渐传来的疲倦,正在清楚的提醒着她,她和宋玉的对话,要赶紧解决掉了。
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做到不惜为了对方去死,这样的爱情啊……她还真是没有感受到过,她也没有拥有过爱情这种东西。
毕竟,她这种常年行走在暗流涌动的商场的人,有的时候不仅不信任自己身边的人,甚至连自己都不会信任自己,一个连自己都难以信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放下自己所有的防备,去全身心的信任另一个人。
直起身子,宋玉忽然僵硬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开病房。
或许只有安谨欢清楚,宋玉的那一声僵硬不堪的笑声里,究竟是带了多少的嘲讽和悲伧。
嘲讽,宋玉到底是想要嘲笑什么?嘲笑她的话,还是嘲笑她自己。至于那声悲伧,安谨欢却不知道,宋玉临走前的那声笑声里,为什么会带了这样的情绪。
像她那样左手权利,右手金钱的女人,似乎什么都不会缺过吧,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
带着对于宋玉的笑声的疑惑,安谨欢现在显然已经无暇顾及,困意逐渐席卷而来,那一双茶褐色的眸子里的光彩不复,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疲倦和苍白无力。
真不知道,她这样的大难不死,究竟会不会有那些老人家说过的“必有后福”,后福么?这样的东西,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有的只是无法计算的大难不死。
如果真的有后福的话,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顾安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闭上已然疲惫不堪的双眼,安谨欢任由困意的波涛巨浪侵蚀而来,心甘情愿沉睡在其中。
而此时此刻,军区大楼内却是飘荡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顾老爷子坐在偌大的办公室最中央的皮椅上,桌上凌乱不堪的文件夹和光滑可鉴的米色瓷砖上三三两两散落着的瓷器碎片,无一不在说明着,刚刚的情况,究竟是有多么的激烈。
而身为主要当事人之一的顾南城,却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办公室的尽头的落地窗前,墨色的眼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沉稳淡然,直直的透过钢化玻璃的落地窗,径直看向楼下的车水马龙。
“顾南城!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你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可是,你如今竟然会给我搞出这么一个乱子。”顾老爷子似乎有越说越激动的趋势,话说到一半,忽然又顺手捞起桌面上的陶瓷茶杯,一把向十一点钟扔过去。
“呵。”顾南城冷笑一声,唇角扯出的弧度越发令人胆战心惊,浓浓的嘲讽和冰冷逐渐荡漾在其中,缓缓蔓延开来。
“你不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太不合适了点么?顾责,我请你再说这一句话之前反思一下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别指望我会原谅你。难道你就不知道当年的北市,明明在这方面的天分不亚于我,却突然转身投身商场的原因么?”顾南城一闪身,躲过了飞速砸过来的陶瓷茶杯,伴着陶瓷茶杯砸到身侧的钢化落地窗上的刺耳声音,同时半眯着那双隐隐约约闪烁着怒意的墨眸,背对着顾老爷子,低声质问道。
其实,顾南城知道,如果当年的顾北市不是在训练的那一刻,忽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只怕他也难以走到的位高权重的地位。他和顾北市,或许本就是两类人,一个玩世不恭,一言一行之中透露着浓浓的豪门贵公子的气息,而他则是冰冷透骨,手段残忍,一个背影都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世界,太多的腥风血雨。
顾北市的世界,则是一片暗流涌动。
当年母亲出事的时候,顾北市刚好被顾责带在身边,在让他围观的同时,训练他,同时也断绝了他和顾北市之间的联系。
断绝了联系,那又如何?即便顾责切断了顾南城和顾北市之间的联系,他照样还是有方法让顾北市知道当年的一切,毕竟,他和顾北市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果不让顾北市知道这些事情,他这个弟弟做的是不是太失职了些?
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暗道时间差不多了,转过头,看向那扇紧紧闭合着的红木大门,唇角一勾,忽然冷声道:“墙角听够了,就进来吧。”
随着顾南城的话一起落下的,是轰然打开的红木大门,以及一双黑色皮鞋。
“当然还没有听够。没想到你还真因为一个女人跟他吵起来了。”
顾北市光明正大的推门而入,一身铁灰色的西装伴随着他半是调侃半是惊讶地话随之而来。
顾南城闻声,脸色一黑,这是他应该关注的重点么!
“时间到了,我只是叫你进来而已,要是你被当成擅入者,后果自负。”冷冷的撂下一句话,顾南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却在走到门边的那一刻,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转过头问道:“你医院附近的那间公寓最近借我下。”
顾北市微微颔首,眉峰一挑,墨色的眼眸里赫然闪过几分戏谑之意,“怎么,顾少也会找我一个总裁借房子?那好,把你儿子借我玩两天。”
顾南城会找他借房子?
顾北市心里嗤笑一声,虽然他这些年没有怎么摸清楚顾南城的底,可是他却知道,光他这个弟弟明面上的家当,恐怕都要和他有的一比了,更何况,那些暗地里的家当。
如果说顾南城没有其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将,这句话,顾北市是肯定会当成一个笑话来看的。能这么容易就坐上军区上将的位置,他除了有自己的能力和天分之外,他背后的助力,肯定也没少起到一定的作用。
“你什么时候缺女人了?”顾南城从顾北市的手里接过房卡,扫了一眼顾北市略带戏谑的眼眸,一脸淡然的开口道。
他的儿子,自然是有人去带,如果说现在就这么交给顾北市,他还真是怕顾北市把他那一套典型的花花公子的形象言传身教影响到顾安。
他的儿子,不一定非要按着他的路伴着腥风血雨走到位高权重的位置,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朝三暮四的人。
当然了,顾南城自然是知道,顾北市那个玩世不恭的性格,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行事风格,也无一不在说明,那些女人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用来消遣的玩物罢了。
顾南城一路开车回了顾北市在医院附近的公寓里,对于一个重度洁癖患者来说,他这一天能够忍住浑身都是这种湿淋淋的黏腻感觉,还真是个奇迹。
一进公寓,顾南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主卧室,然后打开衣柜,面对着里面一看就知道从来都没有人动过的各色衣服,若有所思。
他还真是没有想到,原来色彩缤纷这个词也能够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的衣柜,而且……顾北市的穿衣风格,似乎真的和他是天差地别啊,他的衣柜,打开是清一色的黑白灰,就连面料也是丝绸,他一贯的习惯,也就是如此,再这么一穿别的面料,估计是有些不适应。
顾南城伸手,在衣架上来回流连着,最终却还是没有决定取下哪一件。
眼神一闪,顾南城抬手取下了角落里那件看似简单的浅蓝色衬衣,领边刻意用黑色的线滚了一圈边,看上去,不显得轻佻露骨,黑色的领边也为整件衣服平添了几分稳重,倒是符合他一向的穿衣风格。
顾南城看着手里的衬衣,同时又随手从另一边的衣架上取下一条黑色西裤,眸色的眸子里,隐隐约约闪过几分浅浅的满意,拎着手里的衣服走进了换衣间。
换完衣服,顾南城垂眸,几乎是习惯性的理了理袖扣,而之前那身依旧是带着几分湿意的衣服,此时此刻已然躺在垃圾桶中。
很少会穿浅色调的衬衣的顾南城看着镜子里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之处,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同的自己,眸子微眯,显然是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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