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忙,苏唯连凳子都没沾到,午饭也没吃,连轴转了一整天。
肖朗坐在工位上,看着她忙得团团转,嘲笑她像乱转的无头苍蝇,把苏唯气得够呛。下午的时候,肖朗又默默给她发信息,苏唯心浮气躁地点开,一看竟然是她沟通了几天都没成功的、主题公园的测算复核邮件。
“研发部那边搞定了,”肖朗道,“规范上确实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研发部的承认,你给的那个数才是对的。”
研发部的人认死理且顽固,苏唯前几版数据都没通过,没想到肖朗竟然默默帮她搞定了。她惊喜地看着他:“你搞定了?还以为必须专门去一趟。”
肖朗:“开心吧。他们也不是不讲理,就是不太相信一个项目经理能反过来指导他们。”
苏唯:“也不是‘指导’,就是日常的工作核对。”
肖朗:“这你就别谦虚了。我之前也以为你还在新手保护期,没想到水平已经到了能校对规范、和研发部那帮大佬们掰头的程度。哟,难道你是传说中‘下山就满级’的大佬?”
苏唯不好意思地拿起桌上几页有红笔痕迹的修改给他看:“不是我,是别人写在我这里的。”
肖朗看了一会儿,瞄了眼黄乐乐。
苏唯:“乐哥的笔迹不长这样。”
肖朗:“好的知道了,我不想听了。哼,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
红笔修改的人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肖朗现在把唐岑全方位当做追赶对象,说起话态度不好,苏唯想维护唐岑却又不想打击肖朗,一时无话。
座机铃声及时响起,肖朗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瞟向别处。
他不接,电话铃声不放弃一直响着,办公室里其他人陆陆续续看了过来。
苏唯只好道:“我回去了,不打扰你。”
“等等,”肖朗喊住她,“苏唯,我要是跌进龙潭虎穴了,你会来救我吗?”
这么跳脱的问题,苏唯完全没搞懂:“什么意思?”
这边座机停下,肖朗的手机立马响了,他依然当没听到,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就是字面意思。你到底肯不肯?”
苏唯早上才决定再不心软,省得晚上得跑四十公里,只好道:“你又开我玩笑。我不理你。”
肖朗:“这回真不开玩...”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有人唤他:“肖朗,到我办公室来。”
文静的声音穿过一整片办公区域的格子间,准确地到达两人之间,连带送来了全部人的瞩目。
座机和手机都是文静打的,而之所以这么快,自然是因为一手放座机,一手打手机,两条腿直接走过来。
肖朗略带委屈地瞪了苏唯一眼,跟着文静走了。
苏唯站在原地,纳闷他哪项工作没做好,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竟然劳动文静到工位上来喊他去挨骂。这么一想又有些心软,等茶水间送来下午茶的时候,她跑去多取了一颗脐橙,帮他留在工位上。
可直到下班,直到她手头急活儿做完,肖朗都没有回来。
苏唯给他发了条信息,【你还好吧】,没等到回复。
“肖朗是静姐特意从大厂带过来的,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吧?”她这么一想,便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去了。
湾城的下班高峰期持续时间很长,苏唯赶上饭点,地铁里还算有个站位。挤在人群中晃啊晃,下车,转线,晃啊晃,又转线,再晃一晃终于到家,却进不去门。
家里没人。
而她没有钥匙。
以前,妈妈总是在家的,没必要带钥匙。敲一敲就会应门,叨叨她回来晚了、回来早了,总是有得叨叨的。今天她忙昏了头,钥匙留在宿舍,忘记带了,妈妈却不在家了。
前两天她父母亲大吵一架,母亲收拾箱子强势地出了门,她拦不住也帮不上忙;父亲在旁边煽风点火说,李蕙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该出去冷静冷静,过几天想起家里的好了自然会回来。
那时苏唯望着他的父亲,感觉他好陌生。
她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苏唯给母亲发信息、打电话都没有回应,给母亲的好友打电话,人家回复是姐妹团出去旅游了,让她不必担心,还给她发来了合影。
合影上母亲笑着,那飞扬的笑容却让她感到害怕。
有一种什么飞走,再不回来的感觉。
她一直不是个擅于处理矛盾、做出选择的人,若这世界上有当小乌龟的比赛,她一定是名列前茅的。对苏唯而言,只要她的小龟壳是安全的、稳定的,她愿意一让再让,一缩再缩,有些时候甚至宁愿不要了,也要将不稳定的因子拒之门外。
可她的小龟壳,现在快塌了。
苏唯靠在门板上慢慢蹲下,打给苏文泓的电话没接,她忽然想,要不干脆在家门口一直蹲着好了。只要明天不到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
“苏唯?”
黑暗中有谁的声音,很温柔,苏唯仰起脸,看不清。
“怎么在这里?”声音靠近,是熟悉的味道,所以她没有躲。
苏唯终于反应过来:“唐岑?”
“嗯,”唐岑俯下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回家了。”
一句挺简单的话,让她的鼻子酸极了,她贪婪地搂住眼前的温暖,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钥匙进入锁孔,“咔”地一声,大门打开,她攀在唐岑肩膀上进了屋,又被他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他问:“吃饭了吗?”
苏唯摇头。
“想吃什么?”
苏唯还是摇头,没想法。
“稍等。”
唐岑说完,从茶几上取过一个沙琪玛,剥了包装递给她。苏唯顺手接过,愣愣地往嘴里塞。
“慢点吃。一会儿带你吃好的。”他又起身,走到餐边桌给她倒了一杯水,温的。
苏唯蹲在门口睡着,现在才觉着有些冷。临近年底,湾城的凉意随着夜色浸入空气,她吸了吸鼻子,很快带着体温的薄外套,就被唐岑披在了她肩上。
她拢了拢他的外套,望着他,提要求:“腿麻了。”
唐岑很少见苏唯这幅娇弱模样,轻笑着拿过一个抱枕,把她的腿垫高以缓解酥麻:“忍着。这不能按,越按越麻。”
苏唯揪着他的衣襟,龇牙咧嘴地忍了过去。
缓过来,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眼前是熟悉的家,身边是熟悉的男人,只是——
“唐岑,你怎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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