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二章
日已西斜。昏黄的太阳躲在废棉絮似地云层后面,像一位年迈的勇士,回味着曾经的辉煌灿烂,舔舐着身心的巨创。
西边不远处,城市的轮廓掩映在暧暧暮色之中,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一阵微风拂来,平静的湖面被吹得皱皱巴巴,芦苇丛中也随之传来一阵阵老妪哭号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暮霭沉沉,一队大雁“嘎嘎”地哀鸣着,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又排成个人字,向南方飞去。
触景生情,云不禁在心里思念起家人。城市再好是人家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晚饭过后,神色忧戚的云看着猴治军和他姨爹、姨妈、外婆乐乐呵呵地看电视的样子,顿生一种寄人篱下之感。他推说自己腿疼,去隔壁屋里,躺在炕上假寐。
前半夜,他一直在思谋着回去后,家人、尤其是学校会咋处置他。明天就是星期一,同学们都在努力学习、备战中考,而他在干些什么勾当啊!想着想着,不知是害怕,还是看着人家一家人温馨的样子心里难过,一滴清泪不禁涌出眼角。
第二天一大早,猴治军的姨爹姨妈把猴治军拉进屋里嘀咕了一阵。然后,云和猴治军把俩人的自行车放在他姨爹的汽车上,准备去南门汽车站坐班车回家。坐在车上,云就在心里寻思着自己的车费问题。一路上,他们谁也不说话,似乎各有心事。
很快,车就停在了汽车站东边的凯达大酒店停车场。一辆y市—宁安的大巴正好缓缓开了过来。猴治军的姨爹赶紧招呼司机停车,商量车费和自行车起运的费用问题。好一会儿,猴治军的姨爹从大巴门口跳了下来,招呼他俩和司机一起把自行车放到了起运货架上,绑好。猴治军的姨爹付过车费后安顿(嘱咐)大巴司机把他俩在枣园乡唐庄路口放了下来。三人挥手告别后,大巴鸣着尖利的汽笛向宁安方向驶去。
车轮飞奔。窗外掠过一个个城镇、村庄、一片片原野。他俩谁也不说话,其实都在考虑他们离家出走的后果呢。离家越近,俩人神色越紧张。
两个多钟头后,唐庄到了,他俩在司机的协助下把自行车放下来。大巴发出一阵沉闷的吼叫声后,消失在一股刺鼻的寒风之中……
俩人相约着先去找书包。
还好,初冬的农田里几乎没人。他俩的书包在桥洞洞里冻得冷冰冰地。取出书包后,云看看电子表,已经快中午放学了。学校暂时不敢去了,俩人决定先回家看看再说。他俩在立新村大路口分手后,各自朝自家缓缓骑去。平时只几分钟的路程,他俩几乎骑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张营路口时,立新小学放学的孩子们已经成群结队地回家了。云极力想在放学人流中搜寻海风弟、红艳妹、丹丹妹的影子,搜寻了半天都不见。他猜想弟妹们可能是从河崖头上的小路回家了。他打探虚实的愿望泡汤了!他躲在路旁的果园子墙边,看着放学的人流渐渐消失后,才打起精神,沿着立新一队和他们韩庄队之间的三号沟沟沿上朝河崖头骑去。他在河崖头上的三号沟大桥上发了半天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腾腾地蹬着车子朝巷子头上骑去。
在巷子头上,他停了下来,把车子倚在周银民家的枣园子墙上,探出头查看巷子里的动静。巷子里,海风弟正和几个毛头小子玩攻城(斗鸡、顶牛)的游戏。大概云看得失神了,被队上韩麻子的老三一眼看见了。韩麻子的老三就喊道:“咋,猴风(弟弟的妖名字),你大贼回来了!”海风弟正端着膝盖和涛篮子(周银安的大儿子)顶得欢呢,一听这话,连忙放下腿,朝云的这边瞅了一眼,然后风一样地喊叫着朝家里跑去。云吓得缩回头,躲在墙后头看看家里有什么动静。
只一小会儿工夫,父亲就在海风弟的引领,和两个妹妹以及那帮毛头小子的簇拥下,朝巷子头这边急速走来。云不敢跑了。他知道这次如果逃跑意味着什么。
父亲吊丧着脸,来到云跟前,拧了云的耳朵,叫他回家算账。那帮毛头小子一个个幸灾乐祸似地看着云。丹丹妹拉着父亲的衣襟,海风弟朝云一脸怪笑,献芹地推了车子相跟着回到家里。
奇怪的是父亲那天并未打他,只是把他一个人闪在院子里低头站着。父亲掏出一根烟,颤抖着双手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进屋去了。那帮毛头小子眼见没好戏看,再加上快迟到了,就招呼着海风弟和红艳妹、丹丹妹走学校。临走,海风弟和涛篮子还拿手摸了一下云的头。两个妹妹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同情似地瞅了云几眼,一声不吭地相跟着上学去了。
听着院子里没了动静,云就纳闷起来,咋不见母亲啥?父亲会不会等弟弟妹妹他们走了以后,烟抽完,再狠狠抽他。想着想着,他的腿肚子就发起抖来。听到父亲猛烈地咳嗽了一声,他吓得把头低得更倒了。他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准备迎接父亲的拳打脚踢。
就在云静静地等着挨揍的时候,就听见老周三在巷子里对母亲喊道:“小兰,你大贼骨头回来了!”话音刚落,就听见母亲和老周三进了院子。嗯,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好应付。云一边想着要不要逃跑,一边准备挨母亲的捶头子。嗯,这个老周三也他妈不是好壳壳!七十几的人了,嗅觉比猎狗还灵!消息比记者都知道的早!一天啥毬事干都没有,老爱采访人家的新闻!
正胡乱猜测着,母亲就到了他跟前。母亲低下头,习惯性地拿手扶起他的头,盯着脸,问他这两天连猴治军干啥去了,为啥不跟好人学,跟呶些个尕渣滓学啥。说一句,就拿捶头子杵他的头一下。眼看着云的头像波浪鼓一样被母亲杵来杵去,老周三就走过来献芹地拉劝道:“算了,她小兰呢,娃娃么,大一大就知事了么……”。嗨,这丫还算不赖!要不然他的头可就被母亲杵烂了!闹不好母亲刚才就是去猴治军家打问去了。要不咋一口一个猴治军。看来他和猴治军骑车子走银川的事早就传出来了。
云正寻思着,母亲也揪了他的耳朵,把他拉到屋里站着,大概是想叫父亲审讯他呢。趁父亲招呼老周三坐到炕上,并递给他一根救命烟的当儿,云偷偷瞥了一下父亲,想看看父亲的脸色。
老周三可能瞅见锅头上的饭碗了,猛然想起啥来似地冲云喊道:“婊子的尕,怕是连饭都没吃呢!眊赶紧吃饭去。”就听见母亲骂道:“吃屎去!吃屎别都还努得沟门子疼呢!”
见母亲不动弹,老周三献芹地揭开锅盖给云盛了满满一老碗干饭,端了过来,硬塞着叫云趁热吃。母亲嘴上骂着,却也没阻拦。父亲不说话,一个劲儿吧嗒着嘴,喷云吐雾。
云正忸怩着不肯接过饭碗,就听见祖父“吭吭吭”地进了院子。云一下子觉得轻松了许多。凭经验,屋里人越多,父母要么作势,打他越凶,要么顾面子不打他。而祖父和活着时的祖母一来,顶多就是和母亲一样揪他几下耳朵、杵几下头、骂上几句,甚至有时候还护着他,父母根本上就揍不上他。
祖父进来后,抖动着他的山羊胡子,从云的头上杵了一下说道:“坏怂!再不学好,明儿长大了捋牛尾巴去(ke)!”说完,又见老周三端着饭碗站在跟前,就接过碗递给云,叫云吃饭。
听见父母没吭声,云才接过饭碗挪到院子里,蹴就在前门墙根底下吃了起来。边吃边支楞起耳朵听母亲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给祖父他们学道(讲解)他和猴治军的一传传子(故事)。听着母亲的夸大其词和父亲忍不住地苦笑,云还偷偷地乐呢。
这一下午很平静。只听见父母时而唉声叹气的声音。云也思谋着明天父母会不会不让他念书了,或者到学校后,学校会不会把他开除了。父亲反常性地没有揍他,和一连声地唉声叹气也让他很不是滋味。呵呵!父亲怕是对他这个现世宝儿子没啥指望了!
晚饭后,云躺在炕上,还能听见隔壁屋里父亲吸烟时的强烈地咳嗽声,还能感觉到每次咳嗽过后,父亲都会端起枕头边的搪瓷缸子,“嗞咣嗞咣”喝开水的声音。这也更加深了他对明天到学校后的担心。他也不知道这一夜他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云破例起了个大早。按照他的小心眼,早早到校,闷着头坐在课桌后,也许班主任和全班同学就不会太注意他了,等过个几天,他们就会忘记此事的。这种“一叶障目”的对策,往往就是许多心虚的人惯常采用的心理安慰法。此外,母亲也破例起得很早,还给他们姊妹四个做了一顿油腻子干饭(为省事,把剩下的米饭拿油和葱花炒一下)。
吃过饭后,母亲催促老爱赖床的父亲陪云到学校向老师认个错,以免云被开除了。父亲拿眼睛狠狠剜了云一下,老半天没动弹。最后,父亲抬起头,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吩咐云先到学校看看情况再说。此时的父亲已经对云的事情懒得上心了。用他的话说:他都羞得没脸再见云的老师和同学了。这让云更加担心、害怕,也更加让云看不起父亲的为人了。
云慢腾腾地到了学校。教室里,早到的几个同学都是平时学习好的同学,他们理都没理会云,这让云的紧张心理稍微好转了一下。接下来,云就采用他一贯性的“自欺欺人”,等待哪个多管闲事的坏怂或者他最害怕的班主任盘问、嘲笑、处置了。同学越来越多,都反常地没理会他。这既让他纳闷,又叫他感到轻松一些。搞不好他们压根儿还不知道他和猴治军骑自行车去银川的事,只晓得老爱逃课的云又旷课了而已。
毕业班的老师比其他班的老师到校都早。
不一会儿,班主任甄老师例行检查来了。云把头低得更倒了。一开始,甄老师还真就没发现云。当甄老师习惯性地转行子(沿着课桌间的通道巡查),转到云的课桌跟前时,突然发现了云。甄老师拿书从云的头拍了一下,拿他细腻类太监似的音调说道:“白云,起来!头囊到肚子里看啥着呢?你上礼拜六干啥去了?”云低着头站了起来,假装咳嗽了几声道:“我生病了,气管炎犯了。”甄老师又拿书拍了云的头,好像是微笑着道:“气管炎犯了?我还以为你长眠了,不起来了呢!怪不到你还没牺牲呢!嗯,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念,不要再像你父母一样,修一辈子地球!”这句话用宁安方言说出来可笑得很。
听着甄老师太监似的语气和调侃般滑稽的话语,同学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云羞得把头低得更倒了,两只手也不住地搓捏着裤脚,但狡猾的他感觉到他已经没事了。不过,从甄老师调侃的语气和没让他写检查、叫家长来看,甄老师已经不把他当回事了。这又让他产生了没妈的娃娃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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